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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罕真挚的道:“便请寒兄将这几味药材之名相示,于某也好看看是否有法寻得,寒兄,让我们一起为力,多一个人的力量,也多一点希望……”
寒山重走到窗口,目光注视着夜色中那飘渺而遥远得不知之处,缓缓的道:“彩莲之瓣、冠鹰之血、老蚌之珠,还有,处子之眸。”
听了这几句话,于罕已呆住了,是的,彩色斑澜的莲花,生着长冠的隼鹰,老蚌的珍珠,少女的眼睛,这,哪一件都是难求的啊。
梦夫人无助的叹息一声,梦亿柔也悲凄凄的垂下头去,她们明白,寒山重的生命,只怕难以保全了。
寒山重回过身来,开朗的笑笑,道:“天山绝壁有红冠之鹰,可以擒住,合浦有千年老蚌,能以金银购之,但是,彩莲难求,处子之眸更难,本来,在下可以不择手段而为之,但是,一则于心有愧,再则那失目处子并非情愿,便会、在取其目时令其惊慌恐惧,逆血浊目,精气走失,便是强求而得,也毫无用途。”
他取了自己兵刃,坦荡的道:“生死原有定数,强求不来,在下此赴蟠龙山晤那噶丹,顺路也通知小空寺的无缘和尚一下,能否与他同赴苗荒行那善举,也要看老佛爷是否愿留下咱这条性命了。”
说到后面,他深深的注视了梦忆柔一眼,梦亿柔也深深的望着他,好象要在这一眼中,彼此都在心版上永铭不忘,彼此都留下一个永不褪色的印像。
梦夫人皱着眉,忧愁的望着自己的爱女,于罕急得直搓手,在室中踱步不停,寒山重轻喟了一声,而当这声轻唱在室中飘游的时候,他那瘦削的身形已如幽灵般自窗口
逸出,隐入深沉夜色中。
一月之期尚差两天。
夜色迷蒙,有薄雾,雾中的蟠龙山狰狞耸立,活像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它静静的在夜雾中雄踞,似在静静的俯视着脚下渺微的万物。
一座破落的城隍庙依恃在它的半山脚,这座庙,该经历过一段长久的日子了,残墙颓垣蛛网尘封,梁已塌了,门也倒了,所仅存的,只是四面剥落而千疮百孔的墙壁顶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屋顶,变了位置站立不定露出泥胎的牛头马面与张牙舞爪的小鬼,城隍爷含愁垂眉的望着殿前阶上的“善恶有报”牌匾,灰黄的布幔在夜风里叹息着往日烟火鼎盛时期的兴旺,这座庙,很阴森,很凄怖,有一股隐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域之气。
让我们向大殿上仔细瞧一下,嗯,我们心头跳了一下,再松了口气,在那古旧而庞大的香案之旁,有一个黑影如鬼魅似的坐着不动,他静静的呆在那里,如果不是他的眸子偶而闪眨,就和殿上木雕泥塑的鬼怪i样难以分辨,他,正是寒山重,看情形,已来了很长的时间了。
寒山重的戟斧与皮盾交叉背在身后,那是随时可以解下攻击的方便位置,他全身黑衣,抄扎得紧紧的,头上包着一块黑色风巾,左腕上的银铃套在小臂上,那样,就不容易发出声响,他的呼吸很轻细,轻细得犹如没有,那双澄澈而威厉的眼睛,不时向四周察探,他这形态,活像一头在暗影里准备搜扑猎物的豹子,黑色豹子!
灰黄的布幔被风拂起,地上的尘土飞扬旋转,像自幽冥中飘来,一条粗壮的人影,已在他那怪异的银色衣衫波动下缓缓自门外进入大殿,那只碧绿的,蛇一样的眸子,在黑暗中瞬眨,来得突然,是的,那是神蟒噶丹:他像鬼魅一样进入殿中,目光冷酷而尖锐的向四处搜视,衬着周遭的阴沉气息,他这模样,活脱似阿鼻地狱的索魂使者!
不待他再有动作,寒山重已哧哧一笑,深沉的道:“善恶有报,只争迟早,噶丹,你说对不?”
噶丹突的一惊,循声望去,在他认清了坐在黑暗的人后,语声有些紧张的道:“你可是寒山重?”
寒山重仍然是坐着未动,平淡的道:“正是,朋友,在下还算有信之人吧?”
噶丹碧绿的三角眼一眨,仔细向寒山重身侧注视了一阵,道:“很好,你比我想象中好得多,现在,寒山重,是我们交换条件履行诺言的时候,那女人的首级何在?”
寒山重听得出对方语气之中,有着一股无法隐讳的激动与焦急,他侵吞吞的道:“噶丹,在交予你首级之前,可否听听你杀人的理由?”
神蟒噶丹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不可。”
寒山重垂下目光,道:“那就罢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之色,已在这瞬息间浮上了噶丹的唇角,但他的声音却出奇的缓和下来:“寒山重,君子需以信立,我相信你是君子,你比约期早到了两天,更证明了我的推断不错,希望你干脆一点,给我那女人的首级,就像我毫不留难为你除毒保命一样寒山重轻轻的一拂衣袖,道:“噶丹,老实说,我并没有杀那女人,当然,更拿不出她的首级给你了。”
噶丹神色已奇异的转变起来,他不眨不瞬的盯着寒山重,面孔肌肉在强烈的扭曲与抽搐,这扭曲,这抽搐,组成一副狰狞而狠厉的画面,仿佛一张变形的鬼脸令人看了心惊胆颤!
寒山重毫不畏怯的还视于他,平静的道:“你很愤怒,是么?为在下的未守信诺?”
噶丹沉重的踏上一步,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牙道:“寒山重,你是在戏弄于我?”
又是一阵令人气煞的哧哧的笑声,寒山重道:“我们是彼此,因为你先戏弄’于我,在下还报于你噶丹蓦地大吼一声道:“住口,寒山重你休要满口胡言,我倾心尽力为你除去毒伤,你非但不感恩图报,不守信遵诺,反竟诬我戏弄于你?”
寒山重冷冷的道:“感谢你还留了一些足可再度制命的残毒于在下体内!守你杀人夫更图杀人妻的信诺?噶丹,你瞎了狗眼,选错人了!”
神蟒噶丹踉跄退后一步,语声凶恶的自齿缝中进出:“寒山重,你这万死不足以惜的巧舌无赖……”
寒山重愕然冷笑,道:“较之这狠心狗肺之徒要强得多!”
缓缓退后,一步步的,神蟒噶丹的面色转为青白,三角形的碧绿眼睛里流烁着冷漠而残酷的光彩,没有一点人的气息,像煞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寒山重早已严密戒备,他狠狠的道:“噶丹,你承认你这件恶毒的借刀杀人,一石两鸟之计了?噶丹,你应该知道闪星魂铃不是惯于吃亏之人……”
呼的一声风响,一双手掌已快若电掣般抓向寒山重顶门,这突来的手掌惨白得毫无血色,五根手指尖削而嶙峋,来得迅捷无匹!
寒山重轻轻一侧脸,那只突然而来的手掌已稍差一丝的自他耳边抓空,耀目的寒芒在寒山重的手臂伸缩下倏然斜斩袭来之手,闪泛着紫红油光的皮盾同时横推而出,借这出手之力,寒山重的身躯已在幅度极小的七度转挪下做了七次一气呵成的凌厉攻击!神蟒噶丹似流光倏然而退,寒山重紧跟而上,一边大叫道:“噶丹,轮回殿上咱们再分是非!”
戟斧的光辉似匹练绕空,挥霍缠绕,尘土飞扬中,神蟒噶丹已左六右八,迅速反击了十四掌!寒山重冷叱一声,戟斧抖成十六个深厚的光弧,皮盾却自光弧中蓦然施出,身躯倏起,似鹏鸟振翅,急扑而下。
噶丹默不出声,腾飞点沾,银衫随风飘拂,掌腿齐出,翻折如电,像煞一个多臂魔神在舞动肢体。
皮盾仿佛一个遮蔽天地的顶盖,又像千万个同形同式的皮盾在忽然间聚合,剎那问分散,来去虚渺,而在这虚渺中,戟斧的尖刃却似雷神的金戈,自淬然里射戮,在瞬息间收逝!
周遭陈列的牛头马面,夜叉小鬼。被劲风拂扫得肢折体残,拋摔飞散,一片片蓬溅的木屑,一块块沾着金泥的土块,在劲风里旋回,在空气中呼啸。
“做了亏心事,便求神也难安、心里不积德,就念佛也枉然,噶丹,你正是这么块材料!”
寒山重嘴里讽刺着,戟斧连劈九次,皮盾猛击中;已三退三进,在躲过对方雄浑猛辣的交织成串掌斧下,又再攻了十斧八盾!
噶丹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冷漠木讷得像是石塑,但是,只要一眼,就可以使人深深的觉得他目前心中所充满的,完全是“杀”字一个!
须臾之间,二人己快绝的互换了十七招,在狭小的房间里,彼此做着千钩一发的闪击,在不容思议的攻拒里,双方都展出了变幻无穷的招式,像风中之云,瞬息幻异,似水中之萍,游离千里!
“噶丹!”寒山重一个大斜斩,叫了一句。
神蟒噶丹哼了一声,身形有如一个大风车,呼噜噜的连旋九圈,在十三个迥异的角度里,双掌伸缩如电,一气攻出三十三掌!
戟斧锋利的刃口与皮盾坚实的层面,好象生有眼睛一样,亦同时向攻来的十三个方向迎去,辉耀的光芒与飞舞的皮盾几乎合成一体,毫不稍让的奉还了四十一次完全不同的招式!
噶丹喉头低吼一声,心有不甘的被逼出三步,寒山重一斧追劈,口中冷冷的道:“喇嘛黄教的‘小乘三三手’也不过如此,蹩脚!”
他的语尾尚未消结,噶丹已蓦地大吼一声,身躯似一条大蟒般舒展开来,却奇快无伦的滑出三尺,右手如舌信吞吐,一点一收,“呜”的一声凄布锐响己传荡在这阴沉大殿的空气中,这声锐响仿佛是一根有形的尖锥,不但刺得人耳膜生疼,而在它初响之际,心弦也会跟着震动波荡!
寒山重心头一跳,大翻身,飞到香案之上,目光一瞥之下,已看见敌人手上握着一件奇异的兵器,一颗赤铜所制,栩栩若生鼻口宛然的狰狞人头!
在他出手之间,那枚铜制人头鼻口带风,便会发出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寒山重的足尖甫始在香案的边缘一沾,他的戟斧已快若电火般抡成一个大弧斩向身后,大移挪,抖手就是“神斧鬼盾绝六斩”中的首式:“二神垂眉”!
冷森的光华闪耀纵横,紫红的皮盾飞转撞击,神蟒噶丹陡觉颈风来自天地,满眼光影掠奔,手中的赤铜首级来不及再作遮拦,脚步一旋,带有几分狼狈与急躁之意的再度退出五尺。
“你走不脱了,朋友。”
寒山重冷笑不息,口中一面说话,反手之间,又是一招“鬼决天河”!
当冷电一溜,在这残破的古庙殿堂上映起令人目眩的光辉时,他腕上的魂铃也骤然自他小臂上滑下,带出一阵清脆得听来心惊胆寒的叮当声。
噶丹手中的赤铜人头“呜”“呜”不停,上拦下架,左砸右挡,却依旧阻不了对方那似天河倒悬般浩荡的光练银辉,他大叫两声,又向后让出四步,这时,他已处在这大殿的边缘上了。
于是……在寒山重的“鬼决天河”一式尚未用尽,他已阴沉的一笑,倏然大吼:“神转天盘!”
皮盾蓦的在六个不同的位置三折三转;似红云千朵,漫空而来,魂铃骤响,戟斧在红云中突然横斩而出,去势凌厉狠辣,歹毒至极。
噶丹面色微变,双腿奇异的盘绞,两臂一揉一拒,已像煞一条大蟒般豌蜒斜滑出去,顺着一根撑拄,竟迅速得似飞一样游上,他的揉升之势,简直较之人走平地还要更来得自然与方便!
寒山重嘿了一声,豁然大笑:“好,果然不傀是条神蟒!”
说话中,他两臂平伸,如隼鹰之翼,瘦削的身躯似九天急电,淬然上射,双臂同时向内收并,皮盾旋动得空气回荡,翻涌波排,冷光一闪,戟斧已残酷的砍向正朝庙顶游升的噶丹,狠得像魔鬼的咀咒!
神蟒噶丹身形诡异而古怪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