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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忖间,便听街上一人问道:“各位公子是初次来临淄吧?”有人答道:“不错,久闻临淄城是东方第一大城,果然是万商云集,行人挥汗如雨,比我们绛都和晋阳可都热闹得多了。”
被离睁眼向说话处看去,原来就在马车之旁,站着二十多人,其中有八人锦衣华服,冠上嵌着明珠,腰间悬着长剑,年长的有三十余岁,年轻的十七八岁,周围拥着十多个僮仆模样的人,众人都穿着晋服,正与一个齐人说话。
被离认得那齐人是田恒的一个门客,名叫乌荼,擅长辞令,当日从渠公家中出来,便是这乌荼带他去见田恒,又为他安排驿馆,是以认识。
被离心道:“这一群人身着晋服,又如此华贵,多半是赵鞅所带来的人。”忽一眼看到一人站在这些人中间,心中微微一惊。
那人十六七岁年纪,衣着十分朴素,剪裁得体,腰中挂着一柄黑鞘铜剑,身材中等,却健壮异常,脸色微黑,眼中微露讥诮之意。看他的打扮,既不如众公子般华丽,又不像僮仆般的穿着,一个人站在众公子中间,便如鹤立鸡群一般。
被离心道:“这是何人?竟会有这一种君临天下般的神气?”忽地对此人有些兴趣,命驾车的小兵将马车停在街旁。
便听乌荼向那少年道:“无恤公子,为何一言不发?是否是因为在下有何冒犯之处呢?”
那少年无恤微微一笑:“乌先生并无得罪在下之处,只是在下素来喜欢多看少说,不擅应对。”
众公子中一人笑道:“乌先生休要理他,我们这位兄弟素来是自得其乐,不同于我辈。”
另一人讥讽道:“大哥说得不错,不过,我猜无恤年幼,离家日久,定是挂念他母亲灵荷了。”
又一人叹道:“既是如此,无恤当初就不应该向父亲说,要到齐国来,弄得父亲一时高兴,命我们众兄弟一起千里迢迢跟了来。”
被离心中猜到了几分:“原来这几个公子,包括那无恤在内,都是赵鞅的儿子。看这些人对无恤的母亲直呼其名,连‘夫人’两个字也不加上去,多半是赵鞅那灵荷夫人出身较为下贱的缘故,怪不得这赵无恤的穿着也与他们不同。”
那赵无恤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眼中依然是那一股讥诮之意。
那乌荼是个聪明人,一听众人言语,便知道赵无恤在家中地位地下,不得宠爱,也笑道:“无恤公子之‘多看少说’的言语,大有深意。”
众公子中一人冷笑道:“无恤,你说这又有什么深意了?”
赵无恤微笑道:“并无深意,只不过是个简单的道理罢了。”
那一人冷笑道:“什么简单的道理呢?”
赵无恤道:“人为什么要只生了一张嘴,却有两只眼睛呢?便是要多看少说。”
众公子哼了一声,乌荼大笑,打园场道:“无恤公子说得有趣。不过人也有两只耳朵,似乎也应多听,所以在下只好多说几句,各位公子只好皱眉听在下的胡说八道了。”
众人大笑。
忽听赵无恤冷哼一声,众公子在年长的问道:“无恤,又有什么事?”
赵无恤忽然神色凝重,缓缓道:“我总觉得,有人正盯着我等,颇有敌意。”
众人失笑道:“休要胡说,谁敢对我们有恶意? 何况这是在齐都临淄,便有小盗,有乌先生在此,他们怎敢乱来?”
被离心道:“莫非我看着他,他竟能察觉?我并无恶意,这赵无恤怎会……”
忽地听街道边上有人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众人一起向争执方向看了过去,见是两人正在一渔肆旁争执价格。
猛听赵无恤大喝一声道:“后退!”他双臂一张,竟将十余人硬生生推得倒退了六七步,其中有两个公子下盘不稳,跌倒在地。
众公子还来不及向他喝骂,忽听“轰”的一声,数扇大石磨盘凌空而下,砸在他们先前所站立之处,将石板街道砸出了一个大洞。
众人大骇,若是无赵无恤这一推,恐怕此刻有七八人被这些磨盘砸得骨断筋折了。
街上行人一阵惊呼散乱,只见黑影一闪,赵无恤不知何时已经闪入了人群。
被离见忽地生出这般变故,也骇了一跳。 便见众公子惊魂稍定,一齐看那几个石磨,七嘴八舌道:“这些东西怎会无端端飞来?”
便听赵无恤在行人中道:“是有人将它们掷了过来。”一边说,一边从人群中走了回来,手中倒提着长剑,剑身上染着血,正一路滴了过来。
乌荼脸色凝重,问道:“无恤公子,你这是……?”
赵无恤道:“刺客至少有五人,在街边装作买卖石磨,出手之后,立刻逃走,被我杀了后面的二人,还有三个被他们走脱了。”
乌荼喃喃道:“这每个石磨超过两百斤,竟有人能掷了过来杀人,当真是膂力骇人了。”
赵无恤叹了口气,道:“先前吵架的那二人人也定是一伙的,故意大声吵闹吸引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好趁机下手,可惜也被他们走脱。”
那年长的公子脸色苍白,问道:“无恤,你可知刺客是什么人?”
赵无恤摇了摇头,将剑身在靴底擦了擦,插入了剑鞘之中,道:“可惜让他们走脱了,未能问个明白。”
忽听一人在远此大笑道:“如此凶徒,竟敢当街杀人,怎能让他们走脱?”
众人向那说话之人望去,只见一人身材修长,白衣如雪,大踏步走了过来。
被离向那人看去,原来是吴国的使者颜不疑, 心道:“这人被称为吴国五大高手之一,能与伍相国、孙将军齐名,剑术定是非同小可!”
颜不疑手中提着五颗人头,走过来掷于地上,大声道:“这五人之中,有三个是假装买卖磨盘的人,还有两个是假装吵架的,被在下撞上,一并杀却。”
赵无恤敬佩道:“颜右领片刻杀了这五人,当真剑术惊人,在下佩服得紧。”
颜不疑见自己被这少年一眼认了出来, 奇道:“公子为何认识在下?”
赵无恤道:“昨日在驿馆门口,在下见过右领的马车经过。颜右领风采摄人,在下见过之后,怎能忘记?”
众公子七嘴八舌道:“原来是颜将军,多谢援手。”
颜不疑对众人毫不理会,却问赵无恤道:“公子剑术了得,不知从何处习得?”
赵无恤微笑道:“惭愧,在下这一点点剑术,是吾姊飞羽所教。”
颜不疑奇道:“令姊的剑术,莫非比公子还要高明?却又是从何处学来?”
赵无恤道:“吾姊的师父是隐居的异人,不知其名。”
颜不疑点了点头,向众人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赵无恤叹了口气,道:“此人的剑术,世上罕见,行事有潇洒无碍,当真是人中龙凤!”转头对乌荼道:“乌先生,临淄街头,竟会有如此凶案,先生恐怕只好要失陪了吧?今日在下当街杀人,不合于礼,烦先生向田相详述其中始末,如要在下作证,到驿馆通知在下便是。”
乌荼一迭声答应。
赵无恤向那年长的公子道:“伯鲁大哥,是否还有游兴呢?”
那伯鲁惊魂未定,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便回驿馆吧!”
众人与乌荼告辞,自回驿馆。乌荼却忙着派人通知巡城司马,前来收拾侦办。
被离心道:“是谁想杀赵鞅的儿子?久闻晋国四家暗中争斗,尤其是那智瑶,跋扈得很,莫非是智氏派来的刺客?不对,智氏要削弱赵氏,何必派刺客杀赵鞅的儿子,只须杀了赵鞅便是,今日的做法,不是打草惊蛇么?”一路上思绪不定。
被离回到自己休息的馆驿,便见一驾旧马车停在门外,有驿官上前道:“被离先生,越国的范蠡大夫已在馆中等候先生多时了。”
被离吃了一惊,心道:“我与范蠡从无交往,他来做什么?”忙进了馆,便见范蠡笑吟吟迎上前来,施礼道:“被离大夫,在下来得鲁莽了,请勿见怪。”
被离还礼苦笑道:“在下早已不是大夫了,如今夹在齐臣之中,身份尴尬之极,范大夫何必取笑?”
两人分宾主坐下,范蠡笑道:“先生处齐臣之中,多半是田相的主意,田相如此安排,恐怕另有深意吧!”
被离吃了一惊。他客居齐地,本非齐臣。田恒令人以齐臣待他,本就让被离觉得奇怪,听范蠡这么一说,心想田恒计谋深远,如此做法,说不定真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心中凛然。
范蠡见他神色有异,又笑道:“田相心中所谋,在下倒猜得出一二来,先生可愿一听?”
被离点头笑道:“范大夫是越国第一智士,深谋远虑,若有片言教我,实在是被离天大的福气。”
范蠡微微一笑道:“恕在下直言,先生在田相心中,未必要紧,但有一要紧之事,须落在先生身上。”
被离奇道:“什么要紧之事?”
范蠡叹了口气,道:“天佑吴国,先有王子庆忌,威镇吴、越、楚三国。吴王僚虽死于专诸之手,王子庆忌也被要离刺杀,吴王阖闾却不知何来的福气,有伍子胥、孙武和先生辅佐,使吴国这弹丸小国,兵精将良,四方辟地,境逾千里,乃能与晋、楚、齐等大国争锋,令列国羡慕得紧。”
被离道:“在下只是个江湖术士,怎能与伍相国、孙将军相提并论?”
范蠡又道:“如今伍相国已亡数年,孙将军自攻楚之后,隐迹于世,不知所踪。先生与他二人交好……”
被离忽然大悟,笑道:“在下明白了,田恒想从在下身上找到孙将军的下落!”
范蠡点头道:“先生果然了得,一言中的。昔日万乘之楚齐,反被国小许多的吴国所制,全靠国有良将之故。田相若得孙将军之助,以齐国之大,定能霸于诸侯,重振当年齐恒公的声威。田家多有名将,先有勇士田开疆,为齐国三大勇士之一,可惜行为不端,后来被晏婴用计,二桃杀三士,自杀而死,后有名将田穰苴,用兵如神,称雄一世。孙将军本为田氏族人,改姓孙氏仕吴,用兵更胜过田穰苴,可惜如今隐居,不知下落。”
被离叹道:“孙将军自归隐之后,不知所踪,莫说是在下,便是伍相国在世,恐怕也觅不到他这结拜的异姓兄弟。”
范蠡两眼如电,盯着被离,见他不似作伪,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
被离忽笑道:“范大夫今日前来,用意莫非也与田恒一般?”
范蠡笑道:“先生果然是智士,在下的用意,竟猜出了几分。不过,在下心想,孙将军在吴立有大功,既不仕吴,更不会仕越,在下就算寻到了他,他也不会随在下到越国去。”
被离道:“也是,何况时已久了,孙将军若还在世,恐怕也有六七十岁了,又怎会再赴沙场?”
范蠡点头道:“先生说的是。听说孙将军著有兵法十三篇,内含兵法之至理,当日吴王阖闾赞不绝口,先生可曾读过?”
被离摇头道:“此书珍贵异常,得之者若能领悟其中妙法,必成天下名将,在下虽有缘得见,却不曾读过。在下本非武将,读来何用?”
范蠡叹了口气,摇头道:“如此天下奇书,却随孙将军之隐居而不现于世,如今恐怕已与草木同朽,实在是可惜!可惜!”
被离笑道:“如此奇书,以伍相国之贤,怎会让它埋没于世?”
范蠡闻言眼中一亮,被离心中微震,忽地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