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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差点头道:“唔,王弟辛苦了。”
伍封见他对此事并不大在意,又道:“微臣毕竟是外人,如今吴越战事已了,微臣也该回齐国去了,今日便向大王请辞,请大王许微臣携家眷回国。”
殿上众臣大都吃惊,心道:“这人救国之难,立了大功,在吴国声望正隆,他是大王之表弟,智计武功又出类拔萃,若在吴为臣,他日必能权倾一国,为何就有了离去之意?”
不过大多吴臣见他要走,惊异之余,却无不高兴,不怕这人会抢了自己的好处。
颜不疑和任公子知道伍封的心思,此刻他们在吴国的权势地位已稳如泰山,伍封是否离在吴国已经无所谓了,何况这人也不会真的帮助他们在吴国争权夺势,在吴国久了恐怕反会碍手碍脚,他们与伍封有约在先,便未曾出言阻止。
夫差虽然早料到伍封不会长久留在吴国,但伍封今日便请辞,也令他微微吃惊,忙道:“王弟是天下难得的人才,若留在吴国,寡人正想重用,若回齐国去,齐国田氏权倾一时,王弟未必能有多大作为,不如就此留在吴国,岂不是好?”
伍封道:“其实微臣天性懒惰,不喜政事,此番远赴楚国、吴国,不瞒大王说,表面是是到吴国为质,实则是微臣为了追寻仇人,才会大老远从楚国绕道而来,如今仇人授首,微臣也该回去了。”
夫差沉吟不语,吴国与齐国交换质子,眼下吴质子王子季梦早已经回国,伍封既是齐质,吴国也没理由硬要将他留下,但眼下战事方歇,吴越和议未成,伍封若走,不免有损军心,又怕越王勾践不顾其王后和一众臣子的生死,大举进攻,眼下吴将之中除了颜不疑、王子姑曹锐气稍盛,余者均为惊弓之鸟,正须伍封这种胆大妄为而又智勇双全的勇将来鼓舞士气。
任公子在一旁笑道:“大王,龙伯家小在齐,回家之心自然是有的,大王若不将他家小接来吴国,便只好放他回去了。不过,龙伯也不用走得这么急,至少得等吴越之君歃血为盟,立下和议后才能走。”
夫差点头道:“正是如此,王弟以为如何?”
伍封道:“也好,微臣这便回家准备,等和议一成便回齐国。既然大王准了微臣之辞,从明日始微臣便不好再上殿朝议了。”
任公子笑道:“在下不日也要离开吴国,龙伯若不嫌弃,正好与在下一同北上,也可解在下的旅途寂寞。”
任公子与夫差比肩而坐,伍封早就奇怪之极,问道:“任司寇为何也要走?”
夫差笑道:“寡人正想告诉众卿,任先生是代王之侄,前日代王派了使者,说是年老体弱,不喜政事,欲退位归隐,这代王之位已传给了任先生。任先生回国祭祖之后,便是代国之王了。”
众人无不吃惊,伍封心道:“支离益要退位,却让任公子继为代王,莫非支离益想娶了赵大小姐之后真的隐居?”
伯嚭在一旁笑道:“这真是天大喜事了,任先生在吴为官日子不短,与吴人多少也有些情份,想来对吴国是极有好感的,日后吴国和代国正好多加亲近,互为倚仗。”
任公子笑道:“代国地处偏远的北地,疆域不及吴境三成,民户只吴人之一成,怎比得吴地之繁华锦秀、人杰地灵?何况中原各国之盟约际会,代、中山、秦等国少被邀请,不通中国,吴国如果不嫌代国地小民贫,正是代人之福。”
伯嚭道:“代国与吴地各有其所长之处,吴地之膏粮鱼食甲于天下,而代地之良马革货又是世之佳品,两国若能互以置换,岂非极好?”
夫差点头道:“太宰此言大有道理。”
任公子道:“在下即位之后,便着手此事,吴国虽然连连天灾,所收甚短,天灾过后,终会有丰年,到时候便开两国之贸货,以为国人便利。”
伯嚭眼珠转了转,道:“听说任先生有妾十余,但嫡妻位缺,吾王有女爱玉,美貌动人,若能嫁给任先生,日后为代国之王后,恐怕……”,夫差大笑道:“太宰此议甚妙,寡人正有此意。”
任公子叹了口气,道:“这是天大美事,在下理应答允,正是家叔已为在下说了一头婚事,是晋国赵氏之长女,在下回国即位之后,当立赵大小姐为后。大王之爱女怎好为在下的妾侍?”
夫差大为失望,叹了口气,若将女儿嫁给他为妾,毕竟是有损脸面,说出去不大好听。
伯嚭心道:“晋国赵氏势力之大,不下于吴国,何况他们地域相近,正好以姻亲互固。”当下便出班向任公子道贺。
代国地域颇小,虽然不及吴国疆域的三成,可任公子身为代王,毕竟是一国之主,何况还有晋国赵氏为强援,众吴臣心中无不羡慕。有人便想:“这可糟了,这人到我吴国颇有时日,我因属意王子姑曹,将任公子视为王子不疑一党,以前多有得罪,虽然他在代国为王,相距甚远,可毕竟是有一国之权,树此强仇可不大好,须得好好巴结,以解昔日仇隙才是。”更有人想:“眼下吴国愈来愈弱,说不好终会应了当日伍子胥之言,亡于越人之手,若与任公子交好,日后也好携家眷到代地避难,弄不好仍能有个一官半职。”
一众吴臣想法各异,却纷纷上前道贺,无不着意亲近,任公子走下台来,与众人一一见礼说话。
伍封面色甚是难看,心道:“原来赵大小姐的未来夫君是你,那日你告诉我代王要娶赵大小姐时,却装出一幅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不是存心骗我么?”
任公子见他神色不虞,猜知伍封心意,走过来小声道:“非是在下存心要瞒龙伯,其实在下也才知道,家叔其实是为在下向赵家下聘,在下先前还道是家叔要自娶赵大小姐哩!”
伍封见他不似作伪,点了点头,心道:“你不知我与赵大小姐相熟,也犯不上故意瞒我,想来也是才知道。”又想:“这任公子十分了得,又是代王,飞羽嫁他总比嫁给支离益那老头儿好。说不好支离益也常练‘蜕龙术’,想来也十分怕人。这任公子手段毒辣,寡情少恩,并非良配,但他对赵大小姐爱慕已久,说不定对她会十分爱惜。”这么想着,心中稍稍释然,向任公子祝贺了几句。
朝议结束之后,伍封回到府中,众女见他面色不大好,细细问起,伍封将任公子之事告诉了他们,众女都大为吃惊。
叶柔点头道:“柔儿未见过赵大小姐,不过她嫁给任公子也未必不好。像她这样的身份,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去嫁也不大容易,赵鞅早晚要将她许人,任公子正值盛年,兵法剑术都是上上之选,何况他是一国之主,身份尊贵,那任公子不是曾说天下女子只有月儿和赵大小姐令他动心么?”
楚月儿嗔怪不依道:“柔姊姊!”
叶柔笑道:“既然任公子对赵大小姐十分动心,想来对她会甚为呵护,公子大可放心。”
伍封对她向来敬服,点头道:“想来如此。”忽笑道:“咦,赵飞羽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们这么安慰我干什么?”
妙公主笑道:“谁让你的‘关关雎鸠’那么有名,家里谁不知道这位赵大小姐是夫君的心上人?”
伍封斜眼瞧着她,道:“多半是你这丫头多嘴之故,非得大加惩罚不可。”张开双臂向她抱了过去。
伍封既然辞了官,一连数日便呆在府中,鲍兴等人自去打点行装。既然夫差常在宫中,他便不好去宫里见西施。本来他还想去对付伯嚭,又想起那日的恶梦,终是有些不大释然,心想妻妾都随自己来了吴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会祸及众女。何况伯嚭二子伤于自己之手,若说报仇也算报过了,索性暂时放了这厮,日后有机会再去对付他算了。
叶柔怕伯嚭算计,派了圉公阳暗中监视,他每日回报,都说伯嚭这些天除了府中、宫中,便是到任公子的司寇府上盘恒,并无异动。不仅是他,众多吴臣也纷纷拜访任公子,向他示好,弄得司寇府每日高朋满座,笙乐远扬。
伍封除了去看过越王后和范蠡、陈音等人之外,倒不曾到过他处,有小鹿和庖丁刀守护在馆驿,也不怕再有刺客行刺越王后。他虽然不出府门,西施却常常派了旋波来赏赐些东西给伍封,好几次还将妙公主、楚月儿等人召进宫说话,不过她早间召她们入宫,晚饭后便派人送他们回来,伍封自是放心。只是那颜不疑新掌了宫中侍卫,少不得被西施遣来当几次护花使者。
这天,伍封正与众女说笑,鲍兴飞跑过来道:“公子,公主、小夫人、柔姑娘,越王勾践带了五百侍卫到了笠泽,来与吴国立盟,大王派人来请公子入宫议事。”
伍封连忙入宫,只见一众吴臣早以先来,夫差道:“王弟来得正好,勾践已来了吴境,他不愿入吴都,欲在笠泽与寡人会盟。越人向来多诈,不知其中有无诡计。”
颜不疑道:“据儿臣的眼线来报,越王勾践此番离国,由文种带了三千士卒护送,到浙水之北时,文种引大军驻扎在水北,勾践自带了五百人到笠泽,附近并无埋伏。”
王子姑曹道:“父王,勾践只带五百人前来,不如由儿臣引一支军将勾践袭杀,也算绝了吴国之患。”
伯嚭忙道:“不可,列国相交,全靠一个信字,吴越会盟,勾践亲来,怎能施以毒手?若真是如此,吴国之臭名远播于列国,日后还有何国能信吴?此事万万不可。”
夫差问道:“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早已请辞,因而不愿意在庙堂之上说话,正自听着,见夫差问起,便道:“越王后和多数越臣都在我们手中,勾践就算有何诡计,也是投鼠忌器,何况笠泽是吴国之境,勾践想玩什么花样也不大容易得手。他大老远跑来会盟,我们却怕中计而不敢外出,岂非显得吴人怕了越人?徒惹人耻笑。大王如不放心,最好是由王子姑曹带一支军马在笠泽附近驻扎,再让展司马引水军沿流守护,微臣与王子不疑带宫中精甲贴身相卫,就算越人有何诡计,微臣与王子不疑也能应付一阵,等援军前来。”以他和颜不疑的剑术,就算是支离益亲来行刺。急切间恐怕也不能得手。
夫差点头道:“如此甚好。”
伯嚭道:“虽然老臣料越人不敢加害,但大王万金之躯外出,仍需内着铜甲,以策万全。”其实真出了事,夫差就算着数层之甲也是无用,但他说这话,却显得十分的忠心。
夫差听了大为高兴,笑道:“太宰想得周到。”他先命伯嚭带着行人官到笠泽去款待勾践,再命王子姑曹等人各自准备。
伍封让鲍兴先回府将衣甲兵器取来,不料鲍兴回来时,楚月儿也穿着盔甲跟来。
伍封问道:“月儿,我暂替大王当车右,你来做什么?”
楚月儿笑道:“柔姊姊说勾践多诈,最会诡计,我怕万一有何变故,你一个人不免有些势薄,便跟着走一走。”
伍封知道她关心自己的安危,换上了盔甲,挂剑执戟等着,与楚月儿随口闲聊。
这时,颜不疑也换了一身衣甲,出到宫门之外,备好王车,过了好一阵,夫差才准备停当后出来。
楚月儿上前向夫差见礼,夫差笑道:“月公主大架光临,正好在一旁见证两国之盟。”
伍封和颜不疑陪着夫差上了王车,颜不疑暂充御者,执缰在中间,夫差在左,伍封提在铁戟在右,权为车右,楚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