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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人,早就大派人手探听四小姐的行踪,千方百计安排巴结了。”
商卿见伍封并不责怪,还大加称赞,愕然看着他,心中却十分感动,叹道:“小人这个城宰甚不成器,常被家中各位少爷责斥,说小人不重军备,专行琐事讨好庶民,只是看着小人是赵氏两代家臣,才未撤换,想不到龙伯能理解小人的一番苦心。”
伍封问道:“巨鹿城现有多少士卒?”
商卿道:“虽有三千人,不过都是老弱之士,当不得大用。”
伍封奇道:“巨鹿邻近齐、卫、中山,是边境大邑,为何军备如此松懈?”
商卿小声道:“本来巨鹿人勇猛善战,素产精兵。这巨鹿之邑是七少爷赵望的地头,每练一支精兵出来便被他调走,留下的便只有老弱之兵了。”
伍封问道:“七少爷将兵调到何处?”
商卿道:“或往绛都,或往晋阳,上月八少爷无恤一怒之下,将七少爷拿下,送到中牟关起来,不过巨鹿的士卒便来不及补充了。”
伍封心道:“这又是兄弟间争权夺利了,怪不得张孟谈不提巨鹿之兵,原来是兵不可用。”也不愿意多问,道:“虽然巨鹿兵弱,好歹是个大邑,可以据守,我们即刻便移到巨鹿城去。”
巨鹿城覆地六里,墙高一丈五尺,甚是坚固,伍封将田燕儿安置到商卿府上,由春夏秋冬四女在内、圉公阳和庖丁刀在外守护,田力带一百倭人勇士、伍府寺人侍女驻在府内各处。伍封又叮嘱商卿这些天小心城防,商卿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让士卒驻守城墙,城门辰启酉闭,如临大敌。
伍封这才放下心来,与楚月儿带着三十铁勇随招来骑马出城,鲍兴夫妇押了辎车五乘,每乘辎车以三匹快马代牛驭驶,一路跟着,连夜赶往中山。虽然人少,但这三十铁勇是精中之精,勇猛善战,穿金甲、负连弩、挂铁刀,马掌有马蹄铁,矛是越国的屈卢长矛,装备之良无可比拟。
一路疾驰,天快亮时早已入了中山境内。
中山在北国,与齐晋之地又有不同,境西多山,十分险峻,境东却是沃野,因西面的险山挡住西来的沙石,使境东的平原不受沙尘侵害,眼见沃野上郁郁葱葱尽是长草,牛羊成群,牧人骑马在四周跑动。
伍封道:“如此沃野,拿来放牧有些可惜。”
楚月儿问道:“种粮固然是给人食用,植草养畜牲,再食其肉不也是一样?”
招来解释道:“这是产量有异之故,譬如说,百亩沃野,每年粟产可供十人食用一年,百亩之地植草,虽能养二三十头牛羊,但畜产数年才有用,以每年之计,只能养十头羊,或五头牛,怎能养活十余人?”
鲍兴在一旁道:“但拿十头羊去换粟,理应供得上七八人食用一年吧?”
招来叹道:“若人人牧羊养牛,还哪有粟可换?从燕、齐、晋换粟,长远运来,途中所损十之二三,浪费之极。”
伍封点头道:“粟草之植与土地有关,草能耐旱,可种于山野,粟稻却不行了,非得依水而植不可。中山之地六成以上是沃野,又有滹沱、易水(夷水)相灌,用来种粮要比放牧好得多,也利于民户增长。”
楚月儿一路看着景色,一路向招来寻问。
招来道:“中山与它国不同,中山王之下,便是大小官儿,最大的官是大夫,大夫仅一人,相当于齐国的相国,其次便是十万长,相当于齐国的大司马,往下有万长、千长、百长,万长算是朝臣,千长与城大夫一样,百长职若军中的司马,这都是贵族大人。还有十长、五长,不算官儿,相当于各类小吏,不过他们算是平民,身份自由。其余所有的国民都是中山王和大小官儿的奴隶。”
伍封问道:“万长是否意味着可带一万士卒?”
招来摇头道:“万长是指一万户奴隶,而非指士卒,不过按中山之制,一户出一卒,大致如此。不过这奴隶户数常有变化,官儿犯了错,中山王便减其户数,或罚没王室,或转赐给他人。是以数代下来,有的万长继承父兄之职后,说不定手下只有几十户。而有的百长,手下或有千余户。”
伍封皱眉道:“这岂非十分混乱?官儿见面时,是以官职排大小还是以户数多少排大小?”
招来笑道:“官儿以大夫和十万长最为高贵,其余的万长、千长、百长本来有大小之分,不过谁的户数多了,自然跖高气扬些,户数少的便势弱些,是以眼下没有太多的讲究,有时候户数少的千长,见了比他户数多的百长还要施礼巴结。打仗之时,每攻下一城,中山王先得一半户数,剩余的户数便按军功大小赏赐下去,是以中山人打仗时格外勇猛,全在于此。”
伍封点头道:“怪不得中山人不大注意种植,原来并无邑地大小之别,势力全在民户之上。”
招来又道:“征战之时,中山王一般只出一万人,剩下的士卒便由各官自行带领,户数多的兵数便多,户数少的兵数便少。兵多的立功也就容易些,是以每每一战下来,户数多者愈多,如今差别便大了。中山人服饰相类,各官没有差别,以骨朵来分别身份高下。”
楚月儿问道:“什么骨朵?”
招来道:“骨朵形如人骨,长尺许,两端粗圆,中间细直,分金、玉、铜三等,中山王所用的是纯金骨朵,王子、公主和重臣用的是玉石骨朵,其余各官用的是青铜骨朵,以此辨认身份……”
伍封笑道:“这真是各有各的办法。”忽见前面一处固城,城小而墙高,问招来道:“这城叫什么名堂?”
招来道:“此城名曰房子,是中山南境的要邑。公子与小夫人是否想进去瞧瞧?”
伍封道:“眼下离都城还远,我们一夜未睡,便先进城去,用过早饭后再休息几个时辰,午后再动身。”
招来道:“小人先到城中报讯。”
伍封点头道:“你去吧。”中山与齐国向来交好,两国来使不绝,若知道伍封到了中山,自然会热情迎接。
招来飞马入城,伍封知道自己人数不多,但兵甲显眼,免得惹人怀疑,便在城外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阵,城中数十骑出来,当先一人是招来,其身后人都是粗衣革带,头戴革冠。
到近前时,一骑马从招来身后抢上来,马上那人大笑道:“龙伯名震天下,居然能光临鄙邑,这真是难得之极。”
招来上来道:“公子,这位是房子城之主鼓扬千长。”
伍封笑道:“其实在下是顺路过来瞧瞧,劳千长出城相迎,有些不好意思。”
鼓扬大笑道:“大国贵人能到鄙邑,小人脸上大见光彩,日后见了其他人也正好夸口。龙伯,小夫人,请随小人进城。”
伍封笑着与他一路寒喧,心道:“鲜虞人果然与它国人不同,爽快而热情,与平兄相似,想来胡人也是如此。招来虽然也很豪爽,或是在齐国时间长了,比较起来便没有他们这么直率。”
众人入城之时,城中士卒、百姓都跪地相迎,招来见伍封感到愕然,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千长的民户,是千长的奴隶,公子是千长的贵客,他们自然要跪拜。”
楚月儿见这城中少有土木之室,多用布革之帐篷,更没有闾里市肆,十分好奇。
招来道:“用革帐的是十长、五长,他们不用向千长交税赋,只是打仗时按户数派出士卒,是以富裕些,用布帐的是鼓扬的民户,所产之大半要交给千长,所以贫一些。”
楚月儿笑道:“招爷兄长是百长,不知道有多少户?”
招来惭愧道:“小人离开中山时,其实只有八十多户,不过算是不错了。小人的兄长天生腿疾,打仗自然不成,眼下不知道还有没有八十户。”
城中只有一处木室用土墙围住,十分之大,一看便知道是鼓扬的住处。从外面看起来,这木室有数十间,在门前往里看,见里面一眼可望到后墙,不仅没有花园假山,连大堂也没有,只是些大小相若的屋子分隔开来,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伍封心道:“这么安静的屋子,想来没有多少人住在里面。”谁知他向来神机妙算,这次却猜错了。
众人入了木门,转往右手时,只见屋中男男女女人数甚多,但一个个轻脚轻手,不敢发出一点异声来,可见鼓扬在家中威权极严。
屋中人见了众人见来,都跪下来,头贴在地上。
鼓扬笑道:“将各位贵客的马牵去喂饱,快拿酒、肉、羊奶上来,龙伯是贵客,将那班小妞儿叫来歌舞。”到了一间极大的屋前,只见草地上铺着厚厚的牛革,三十余株大树枝叶甚茂,将草地盖在树荫之下。
鼓扬请众人坐下,不过就不象中原各国那么多规矩了,一是圆圆地坐成一圈,无大小尊卑之分,二是都盘膝而坐,与它国跪坐腿上不同,三来男女同坐得十分紧凑,无席可分。
伍封与楚月儿坐在鼓扬的右手,招来坐在其左手,鲍兴夫妇与其余的铁勇团团围坐,正是入乡随俗。
伍封却最喜欢这种没甚拘束的坐法,笑道:“中山人比齐人可少了许多规矩,如此最好不过了。”
鼓扬笑道:“其实小人早些年也曾出使到齐国,不过那时候齐国还没有龙伯这号人物,否则定要上门拜访,讨些酒喝。”
那时自然是伍封年幼还未出仕之时,这人说话也丝毫没有隐晦。
伍封笑道:“千长出使时,在下多半还在府中听家母教诲,怎有机会见到千长?在下出来混些饭吃,不过是这几年的事。”
鼓扬哈哈大笑,道:“龙伯直言不讳,不象小人见过的齐人,整日摆出一副大国贵人的架子,视小人为野人,令人生厌。”
伍封笑道:“国有大小,人有贵贱,但人却不能因国而分大小贵贱,大国之人并不比小国的人高贵。何况大国能变小,小国也能变大,怎能够以国而论人?”
鼓扬猛拍着大腿,赞道:“龙伯的见解果然高明,怪不得龙伯这几年间便名扬天下,果然是极有学问。以小人看来,鄙国除了大王之外,便只有公孙大夫和大将军能比得上。”
伍封心道:“我说的又不是什么高明的道理,怎当得上‘极有学问’四个字?”又想:“想来鲜虞人被它国人小看惯了,我这么说一说他便高兴之极。”问道:“大将军是否名叫柳下跖?”
鼓扬道:“柳下跖是大王的女婿,官居十万长,不过他惯了人唤他大将军,是以大王便唤他为大将军,中山人也都唤他大将军了。”
这时,一大群女人端着若干食品上来,那些盘壶爵觞若干物什多有青铜所制,也有不少竹木陶制,最别致的,便是陶器之中有伍封家中独一无二的须惠器。不过铜器也十分精美,并不比齐国的铜器粗糙,看来鲜虞人的铸艺不下于列国。
鲜虞人却不用食案方几,就将食品放在每人身前的牛革上,果蔬、羊奶、美酒之外,与齐国最不同的便是烤肉了。它国的肉食喜欢用铜鼎大块煮熟,食用时再用刀俎切片来食,但鲜虞人却将大块肉烤熟,再拌以盐馓之类的味料,食时切开。
众人按鲜虞人的习惯,先饮了一器羊奶,众女人便将奶器撤了下去。
鼓扬端起一觞美酒,笑道:“这都是小人的女人,中山什么都好,只不过女人便比不上你们齐国了,譬如小夫人如此美貌,连我们大王宫中也无人能及,小人一辈子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