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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介道:“巴人兵少,正好劫其右寨。”
伍封摇头道:“不劫右寨,此战应劫其左寨。”
姬介和赢利大惑不解,梦王姬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巴人主将被擒,但其主将是王子,如有巴将借巴王之令,仍有所控。蜀人主帅是蜀王,眼下蜀王被擒,一时间只怕无将能控制大局,蜀人士气更弱于巴人。何况巴人兵少,劫之成功,不足以憾敌之胆,如果万余蜀人的营寨被劫,秦、巴、蜀三国之人恐怕会心惊胆裂,再无人敢与王师抗手了。”
晚间时分,伍封、楚月儿和鲍兴带了铁勇、倭人勇士和三千精锐士卒悄悄出发,三千士卒都是步卒,其余的人都是骑兵,战马蹄裹葛、口含枚,借桃林之便,小心到了敌方左寨前面的桃林之中。
伍封借敌寨营火看了一阵,见营内帐幄甚少,士卒没精打采地、东一堆西一堆躺在地上,往来巡营的士卒也没有几个人。笑道:“蜀人不太懂兵法,又没有甘成一类的名将指点,这营寨布得甚不成器。”心中计较定后,小声吩咐士卒如何劫寨。
楚月儿问道:“夫君,是否先射箭呢?”
伍封道:“月儿聪明得紧,正是要先射箭,后闯营。咦,你如今对兵法也颇为知晓了?”
楚月儿笑道:“月儿不懂兵法,不过我见夫君每次战事,都喜欢用箭矢,才会这么问。”
伍封点头道:“箭矢用得好,最能消敌士气,又能够保全士卒,我们有连弩这种厉害武器,不用箭矢岂非可惜?”
三千士卒伏地潜行,到营外数十步处准备弓箭。伍封一声令下:“放箭!”士卒的点燃火矢,向营内射出,他们一阵箭便是一千枝,分三队连续相射,当真是箭如雨下,营中少有的帐幄、草车尽数燃着。士卒各射了九枝箭时,营内已经乱成一片。
伍封与众勇士的骑兵冲了上去,用铁戟长矛挑开营前拒马,撞入营寨之中,他们手上的连弩不住地向往来奔跑的蜀人射过来,三矢射完,营中已经横七竖八躺下许多人。
伍封等人将连弩挂上马背,一路在营中驰骋,刀矛剑戟四下里挥动,他们这一百多骑都是勇猛善战之士,蜀人士气低落,又是猝不及防,此刻只想着逃命,当真是摧枯拉朽。三千士卒从地上跳起来,向营内杀进去,杀声震天。
蜀人虽有一万多人,但无一人敢迎战,自顾自奔逃出营。伍封带着士卒往来冲杀了七八回,见蜀人逃尽,哈哈大笑,道:“回营!”
他们一路凯歌回了营寨,清点人手,只是伤了二三十个士卒而已。
姬介让军中册史为众人记功,口中敬赞不已。
鲍兴道:“龙伯,其实敌军已经不能战了,适才大可以将秦营、巴营也劫了。”
伍封道:“敌军士气低落,我们若是大军西进,当能一口气攻到雍都城下。只是我们要护送世子利即位,并不是要灭掉秦国,王师深入秦境,便不太好了,再多杀人,又怕激起秦人的抗拒之心。再者说了,我们打到雍都城下,送了世子利即位,可秦国也因此残破,世子利这国君当起来只怕也无甚滋味。”
梦王姬点头道:“正是此理,这仗打成这个样子,秦人受重创,必定深恨智夫人和公子栩。如果我们破其国而立世子利,日后秦人反会记恨世子。所谓穷寇莫追,敌军既然不敢再战,大可以派人劝降。”
这时哨探来报:“龙伯,敌军左寨被劫后,其余二寨立营不稳,已经后退十里外重新扎营了。”
伍封道:“一阵间烦王姬、世子利带着公子萧和公孙责与甘成和那些骁将去谈一谈,趁夜放他们回去。”
姬介惊道:“这么多敌将都放了?”
伍封道:“日后他们都是世子利的臣属,看在世子利面上,便放了他们,王姬再与蜀王和巴王子谈谈。这些事情就有劳王姬和太子介了,在下正好休息休息。”
他辛苦了一日,带了楚月儿去睡,次日甚晚才起身,盥洗之后,与楚月儿穿戴盔甲,顺便用了些饭,这才出了睡帐。
冬雪上来道:“敌营一大早派了个求和使者来,太子介想来叫龙伯起身,不过梦王姬让那使者等着,静候龙伯睡起再说。”
楚月儿笑道:“王姬怕累坏夫君么?”
伍封摇头道:“王姬聪明过人,决不仅是为此。眼下敌军胆寒,遣使求和,他们仗着人多,多半有些条件,想必以为我们能立刻答应,王姬这么做,是故意让使者觉得我们对和议并不在意。”
他这么说时,梦王姬正与春雨等人走过来,听在耳中,梦王姬笑道:“梦梦这点本事,可瞒不过龙伯。不过梦梦见龙伯辛苦了数日,也想让龙伯多多休息。蜀王见大军惨败,已经答应退兵了,不过巴王子不敢得罪秦国,仍很固执。”
伍封喜道:“秦人没有蜀人相助,势力大减,如此最好。”
他正想去放蜀王,士卒来报:“龙伯,天子派了单公为使,前来犒军。”
伍封道:“快请单公入来。”
士卒将单骄请入大帐,单骄哈哈大笑道:“龙伯果然不负天子厚望,大败秦国和巴蜀联军,眼下王畿喜气洋洋,无人不称颂龙伯的威名。”
伍封笑道:“这都是士卒的功劳。”
单骄道:“自桓王以来,王师向来被列国所轻忽,今日能建奇功,天子大悦,命在下携牛酒请来犒军。”
伍封点头道:“单公既来犒军,便请太子介与单公到各帐去颁王命,探看士卒。”
姬介与单骄出去后,伍封道:“我们先将蜀王放回去,那秦军使者便多等一阵算了。”
他和楚月儿等人先去见蜀王,商壶按着大叉坐在帐中,眼睛总盯在蜀王身上。蜀王正坐着,这人力气甚大,商壶在他手腕上捆着七八根粗绳,看起来就像合掌在胸前一样。众人一进帐去,蜀王的眼光便恶狠狠地瞪过来。
伍封笑道:“大王可受委屈了。”又对商壶身边的士卒道:“这人是一国之君,怎可捆成这个样子?”他走到蜀王身前,双手抓住蜀王腕上的粗绳,用力一分,便听“噗”的一声,七八根粗绳从中间齐齐断开。蜀王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人力气如此之大,自己挣了多日也丝毫未损的粗绳竟会被他一扯而断。
商壶笑道:“姑丈的手劲很大。”
士卒道:“这人力大得很,小人听老商之言,才会将他捆住双手,免他逃走。”
伍封笑道:“老商可不会捆人之道,不过大王定不想逃,否则像你们这么捆法,他大可以用牙将绳头咬开。”
商壶愣了愣,道:“姑丈聪明得紧,老商可没有想到,下次捆人,便将其双手捆在身后。”
蜀王叹道:“龙伯说得是,不过我可没想过用牙去咬。”他说的是秦语,众人听惯了赢利的口音,故而能听懂他的说话。
众人暗暗好笑,这捆人的和被捆的都甚有趣,大凡这人被绳捆住双手,为了脱开,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人双手被捆在胸前,可以上下移动,居然连用牙咬也想不到,脑筋委实不大灵光,比起商壶来只怕是不遑多让。
伍封道:“今日在下便将大王放回去,大王请火速退兵返国,否则在下大军前击,蜀人必不能免。”
蜀王叹道:“今日既然败了,不退兵还干什么?不过你们可不许追击。”
伍封笑道:“我们要对付的只是秦国逆臣,不干蜀人之事,这次是蜀人自己跑来,你们退兵之后,我们决不会追。”
蜀王点了点头,伍封让士卒将所擒的蜀国将士尽数施放,交给他们随身兵器马匹。蜀王带着蜀人站在营中,一时却不走。
伍封奇道:“你们为何还不走?”
蜀王道:“我想见一见小将军。”
伍封愕然道:“什么小将军?”
蜀王道:“那日将我从阵上擒来的小将军。”
伍封笑道:“月儿,你来与大王打个招呼。”
楚月儿笑嘻嘻走上来,道:“大王,月儿可得罪了。”
蜀王睁大了眼睛,一张嘴咧开忘了合上,好一阵才道:“原来小将军是女子!”楚月儿此刻未穿甲胄,是以蜀王先前未认出来。
楚月儿笑道:“大王勇力过人,十分了得。”
蜀王长叹了一声,道:“中原女人也如此厉害,我们可不敢再入中原之境了。”黯然摇头,带了士卒出营。
伍封带着众人入了大帐,让人将秦使请来。
那秦使早已经等得十分焦躁,入帐之后,向众人施礼,道:“小人奉了荀将军之令,特来求和。只盼王师能退,我们也不再入王畿一步。”
伍封皱眉道:“就是这样么?”
秦使看了看他的脸色,道:“当然,我们不再向天下索要罪臣赢利,便让他留在成周贻养天年。”
伍封哼了一声,道:“算了,你回去吧,告诉荀昌,就说王师伐逆,决无罢兵议和之理。”
秦使见伍封一言便将他打发,忙道:“龙伯虽勇,可我们秦、巴、蜀三国联军仍有战车数百、甲士数万人,万一再战,各地援师一至,只怕胜负难料。龙伯远征辛苦,何不见好就收呢?”
伍封道:“上下尊卑、天下伦理不可含糊,王师奉天子之命讨逆,上和天意,下体民情。如此含糊收兵,成何样子?你们是否能战,贵使心知肚明。在下已经打定主意,一路西向,直杀入雍都城中,此地离雍都数百里,一路西去,你们的数万之众想来无几人能够入城了。”
秦使吓得面如土色,心忖这雍都一破,不免宗社沦丧,忙道:“以龙伯之见,王师如何才能退兵呢?”
伍封冷冷地道:“要王师退兵,唯有自除逆臣,秦臣到此迎世子利即位,除此之外,再无二法。在下于此地等你三日,如无消息,便大举西进。来人,将这家伙送出营寨。”
他不等使者说话,便让商壶将秦使送走。
姬介问道:“龙伯,真的不议和么?”
伍封笑道:“当然要议和,在下可不愿意杀戮太多,只不过大节不能毁,我们一路取胜,荀昌居然还想让我们就此回去,简直是不知所谓!”
梦王姬道:“甘成那人并非智氏一党,只不过这人不大懂得政事,有些愚忠,智夫人以所谓新君公子栩的名义命他前来,他不敢不来。昨日梦梦与世子利与他和那些骁将长谈了一夜,这人已经有些心思活动了。秦使这一回去,甘成等人或有所为。”
伍封见姬介与单骄还未回来,心想等他们犒军完毕还有好些时候,站起身来,道:“在下想去看看这函谷,各位自去忙,但请王姬留下,以为向导解说地形,王姬是否愿意?”
梦王姬其实早已经察觉伍封对她的追求之意,见他越来越直捷了当,忍不住微笑,点头道:“梦梦便带你们去看看。”
楚月儿道:“夫君和王姬先去,月儿等老商回来,再一起追上去。”
伍封见她如此维护徒儿,暗暗好笑,让春夏秋冬四女也等着,再一起赶上来,他叫上鲍兴夫妇,又带了十个铁勇出营,乘轻车在函谷中缓缓行走。
只见岩上柏林荫谷,殆不见日。梦王姬一路解说谷中有名的险处,如断云峪、鬼愁窟、落魂涧、绝命岩、堕马崖、上天梯等等,众人见地形之险,闻地名之恶,暗暗心惊。到了堕马崖与上天梯之间的地方,地形更奇,松木参天,荆棘遍地。
梦王姬道:“此谷东西长十五里,深险如函,故称函谷。当年三千秦人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