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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恒惊得面如土色,喃喃道:“这……这真是古怪!”伍封见田恒带着大批人围在这寝室旁,鲍兴、石朗、石芸、小红、圉公阳、庖丁刀与那些铁卫、勇士被隔在外面,回头看看火势,不禁怒气大生,道:“月儿,将田恒给我拿来!”
楚月儿应了一声,仗剑上前,田府诸人上前阻拦,但他们怎是楚月儿对手?楚月儿剑光闪动,片刻间将众人击退,抢到田恒身前。田恒挥剑便刺,被楚月儿避过剑身,一把抓住肩头,手上使力,田恒肩头剧痛,哼了一声,长剑握捏不住,坠在地上。
楚月儿道:“相国,对不住!”一手将田恒扯了过来,游龙宝剑横在他颈上,将田恒押了回来。
若论田恒的身手,在齐国可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伍封和楚月儿如今技艺大成,剑术本事出神入化,胜过田恒百倍,是以田恒剑术虽高,却远非楚月儿之敌,被楚月儿手到擒来。
本来伍封与楚月儿由火中走出,田氏这些家将侍卫便惊得魂不附体,以为二人是天神临凡,如今见田恒被楚月儿擒住,还哪有战心,一个个吓得弃下了兵器,不敢动手。圉公阳、庖丁刀、石朗、石芸率着二十铁卫抢到伍封和楚月儿身边,团团守护,鲍兴夫妇率着家中勇士将田府士卒尽数擒下来,缴下兵械,命他们抱头蹲在墙角。伍封手下的勇士也尽皆赶了来,在周围严密守护,以防田氏另有援兵。
忙了好一阵,这时齐平公、田貂儿、田盘、鲍笛、鲍琴都闻讯赶来,闾申兼任亲越大夫,还未及到琅琊去,听说封府失火,也赶了来。
齐平公来得匆忙,头发披散,满面灰尘,一迭声道:“快救火,封儿可曾受伤?”众人近前看时,见伍封怒气冲冲制住田恒,周围许多田府士卒也被伍封的人押住,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齐平公愕然道:“咦,这……,封儿,到底是何事?怎么相国在这里?”伍封叹道:“这把火是相国所放,他要烧死微臣。”众人大惊道:“什么?!”
伍封盯着田恒,怒道:“田恒,你多番加害在下,在下都放过了你。想不到你竟然积心处虑,想将在下烧死!这木室顶设铜网铜板,自是你一早为之,可见你害我之心早有,决非今日突然起意。”事已至此,田恒只好叹道:“本相原定下两策,先是与龙伯结亲,将女儿嫁给你,如此便是一家人了;如果龙伯不允,便是田氏之敌。本相听说凡利于水者,必不利于火。龙伯有避水异能,多半妨于火,是以借代修府第之际在龙伯的寝室布置,尽用易燃之物,屋顶又封死,就算是支离益也逃不过。想不到龙伯竟然连火也不惧!本相计谋不成,诚天意耳!”
伍封道:“你故意要与我结亲,就算亲事不成,我必然不会疑你有加害之意,你这奸计果然厉害!若非我和月儿不怕火,定会被你活活烧死!既然你一心一意要害我,在下便不再顾忌了!小兴儿!”鲍兴大声答应,伍封道:“你点齐勇士,随我杀往田府。既然田恒要杀我,我今日便灭了田氏,让田氏一族从今往后在齐国不复存在!哼!田府虽然人多,我却不信谁能阻止我们的勇士!”
鲍兴挥动大斧叫道:“是!嘿,龙伯终于下了决心,这田恒好生可恶,早就该尽数将田氏灭了!”田恒吓得魂飞天外,忙道:“龙伯,罪在本相一人,这……”,伍封冷笑道:“除敌务尽,这可是你教我的!”
齐平公见这事可闹得大了,忙道:“封儿息怒,这个,相国这事也是确太不像样了。”田盘大急,他来得匆忙,未带士卒,何况他是田氏之人,一进这院子,鲍兴便握着大斧站在他身旁,以防他情急拼命。田盘知道鲍兴的厉害,更知道这人凶恶得紧,斧下不留活口,若被他一斧下来,什么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当下跪倒在地,痛哭道:“今日之事,家父的确大有得罪,这必是小人撺掇所至。如今龙伯和月公主既然无恙,还望龙伯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伍封叹道:“我若不灭田氏,田氏早晚必生加害之心。虽然田恒曾教过在下除恶务尽,但大司马一家三口在下还是会放过,日后我送你们去夷州,与世无争。”
这时临淄的大小齐臣也知道封府失火,国君、君夫人、相国、大司马等人都赶了去,哪敢怠慢,陆陆续续都赶了来,小红将他们尽数放了进去。众臣见如此情势,听得三言两语,便知道发生了何事,均想:“怪不得龙伯发雷霆之怒,田氏也太过狠毒了些!”
田氏家臣中忽有个人跳起来,叽叽呱呱说话,伍封冷冷向那人看过去,鲍兴怒道:“什么家伙敢唠唠叨叨的?”手起一斧,那人惨叫一声,竟被鲍兴一斧劈开成两片,血流满地。
众人吓得浑身一颤。田貂儿花容失色,也跪下道:“龙伯,此事的确是家父之过,但看在貂儿面上,饶过这次。”伍封一手在田恒肩上按下去,他神力无双,一按之下,田恒便跪倒在地。伍封顺手点了他的肩井穴,道:“月儿,快去将君夫人扶起来,这如何担当得起?”楚月儿将游龙剑插入腰带般的鞘中,上前将田貂儿扶起来,满面歉意道:“君夫人,这事也怪不得夫君,相国这次下手太过狠毒了些,怪不得夫君生怒,月儿也不敢劝他。”
伍封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君夫人如今不算田氏中人,再说微臣也不至于胆大包天,敢去加害君夫人。”田貂儿忍不住怒道:“父亲究竟是干什么?龙伯有大功于国,何况他不日要回扶桑去,与田氏并不相干,好端端的非要杀他,岂非硬生生逼出个仇人来?”她一生中从未对田恒有过埋怨之意,此刻忿怒之下,忍不住斥责起父亲来。
田恒叹了口气,垂头不语,虽然他智计过人,精明强悍,但此时此刻又有何话可说?田貂儿道:“我们田氏在齐国许多年,好不容易才能安稳,如今……”,说着不禁大哭起来,哭道:“貂儿也无面目见国君和龙伯了,不如便死在此地,一了百了!”伍封忙道:“万万不可,君夫人如有何闪失,微臣这罪过可就大了。”田貂儿拭着泪,猛地由身旁一个侍卫腰间拔出剑来,便要自刎,楚月儿在她身边,手快一把抢过,田貂儿放声大哭。
齐平公心知如果伍封今日灭了田氏,对齐国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他虽然这么想,但他是个仁厚心软之人,见田貂儿的样子,于心不忍,开口道:“封儿,今日之事未定要弄得杀人流血,不如息下怒气,再作打算。”鲍琴、鲍笛、闾申虽然也恨田氏,但国君这么说了,只好道:“国君说得是。”众齐臣也七嘴八舌开解。
伍封却沉默不言,他身后的火头渐灭,梁坍壁坠,激得火苗四飞,但伍封不动,便无人敢稍挪一步。火光闪烁,照在伍封脸上,显得格外的威仪,在众人眼中,伍封便如天外神人,这般的威风杀气,直非凡人所能有之。
其实伍封心中也在盘算这事。先前他要灭了田氏,并非盛怒之下的随口言语,他的确是想要灭了田氏,既为齐国和自己绝了后患,又能出多年来的恶气。然而想来想去,虽然自己有把握一举攻入田府,杀了田氏要人,然而田氏在齐国势大,党羽分布境内,一旦知道田氏将灭,固然大多逃散或归顺,也必然会有顽固之辈四起相抗以保全己身,拒城以叛,战祸便因此蔓延,若真要尽数剿灭,不知道还要攻下多少城方可。齐国刚刚被越人侵伐,受创甚重,再经此内乱,自然会疲弱不堪。到时候说不定晋国、宋、卫会起兵来报仇,齐国之祸,便非一两年所能止,弄不好连国也灭了。是以今日灭了田氏,后果之严重绝非人能所预料得到。
楚月儿在田府多年,念及旧情,忍不住劝道:“夫君,月儿昔年在田府多蒙君夫人和相国照顾,请看月儿面上,手下留情。”伍封点头道:“既然国君、君夫人、月儿和众臣都这么劝,我便放过了田氏,至于相国嘛……,唉。”
众人都感愕然,不料楚月儿一开口相劝,伍封便立时收回了心意,寻思伍封对此女的确大不一般。其实伍封此刻想得明白,毕竟以百姓为重,仇恨之事只好放在一边,就算楚月儿不劝他,他也会放过田氏。
正在这时,便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师父,你干吗要杀爷爷?”伍封看时,见恒善牵着田白过来,说话的正是田白。伍封一见自己这个儿子便想起田燕儿来,立时心软,叹了口气,道:“白儿,师父不会杀你爷爷的。”
他弯下腰去,道:“相国,得罪了。”飞快由怀中取出一个药盒,这是鹿郢给他的那盒“岁断”,那日顺手塞入怀中,忘了交给楚月儿。伍封由盒中拿出那颗红色了药丸,伸手在田恒脸颊上轻轻一捏,田恒不禁张大了口,伍封将药丸塞入田恒口中,再用手指在田恒嗓间轻轻一顶,田恒嗓间一痒,“嗖”一声将药丸吸入,吞了下去。伍封在田恒身上拍了拍灰尘,将他扯起来,却并不急于给他解穴。
伍封手脚甚快,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弯腰之时将田恒挡住,众人怎知道他暗施手脚,连楚月儿也没看出来。田恒不知道伍封给他喂食了什么,吓得面色如土。
田白毕竟是小孩,问道:“爷爷走路绊倒了么?”田恒的肩井穴还未解开,不能动弹,苦笑道:“是啊,爷爷毕竟年老了。”
众人都吁了一口长气,无不浑身冷汗,寻思伍封如果不是改变了主意,这齐国上下只怕要内斗经年,血流飘杵了,届时也不知道还有谁家能生、谁家被灭。
伍封叫鲍兴将田氏诸人放了,兵器也交还,田氏今日大大丢脸,连田貂儿也被迫以死相胁,田盘一口怒气无从发泄,寻思必是有家臣在父亲耳中进言,才有今日之事,瞪着这些家臣和士卒,怒道:“快滚回去!”众家臣与士卒哪敢说话,垂头丧气走了。
待田氏家众走得干干净净,伍封寻思时候也够了,那颗药丸已化在田恒服中,想吐也吐不出,才将田恒的穴道解开。
田恒死里逃生,踉跄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差点跌倒,田盘和田貂儿上前将他扶住。伍封道:“天还未亮,国君和君夫人请回宫歇息,相国、大司马、少夫人和白儿,还有各位大人也请回府休息,鄙府之事收拾之后,午间我会入宫,有事再说。”
他上前向齐平公和田貂儿施礼,向齐平公使了个眼色,齐平公点了点头,与田貂儿回宫,田恒虽想问一问伍封喂他吃了什么,但见伍封怒气未息,不敢说话,带着田盘、恒善和田白回府去了。
众人走尽,鲍兴道:“龙伯,真的就这么放了田氏?”伍封道:“今日若杀了田氏,齐国必然大乱,百姓又要生离死别,后果严重,便只好放他了。不过我已经有制服田恒之策,田恒无论如何,日后也不敢加害我们了。”楚月儿道:“刚刚小兴儿杀的那人,说的好像是胡语,以前在田府也没见过。”鲍兴将那人尸首搬过身来,扯开外衣,见他里面果然穿着胡人衣服,笑道:“这人真是胡人,怪不得说话十分古怪。”
府中下人收拾火场不提,伍封让鲍兴等人各自休息,自与楚月儿另觅它处再睡。
临淄大小齐臣回府后哪里睡得着,都是耽足了心,一大早到宫中来,偏齐平公又免了今日朝议,众臣既不见国君,又不见伍封和田氏的人,不免府中宫门来回多次,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