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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体内的魂力流动,瞬间变得无比的拥堵……魂力被无数的沙砾切割、消磨。
他的手指上,只有淡淡的黄光闪动。
他的身上,有更多的汗水涌出,甚至形成了成片成片的水,在身体上流淌而下,就像在洗澡……然而这水,却是来自于他体内。
“喀”的一声,他手中的晶石落在了大黑的弓身上,但似比普通人更为软弱无力,甚至没有能在大黑光华黝黑的表面上,留下一个印记。
“流沙!”
这名苍老的大莽圣师终于反应了过来,导致自己体内充斥无数沙砾和让自己瞬间将尽油尽灯枯的东西是什么,他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因为头顶和额头上大片水流的流淌下来,他几乎难以睁开自己的眼睛。
林夕点了点头,冷漠的轻声道:“你虽然发现了我最大的破绽,但你和我所有的对手一样,从面对我开始,便已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苍老的大莽圣师嘶声出声,他连发出的声音,都变得好像有无数的黄沙在磨擦,好像他的声带和喉咙、舌头,都已经干燥得彻底变成了沙石。
“因为你们都会用正常的道理,或者说用这时间的道理来思考事情。但却会忽略了一个事实。”林夕看着他,说道:“因为我本身便不合道理,所以你们用这世间的道理来想象,来猜测,来揣摩我的意图,本身便是错误。很多肯定、没有意外的事情,在我的面前,会变成意外,很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情,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会做,我会保证变得有把握。”
“你说的不错,现在谁都知道你是将神,但谁都又会忘记你是将神。”大莽圣师惨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因为所有人从心里还是不相信有特别的将神,所以越是修为高的人,就越不服气……所以还是会有许多人,会要杀你,与你为敌。就如现在,哪怕你算计了我,但最终你又能改变什么?我还是会拖着你的这名同学一起死去。你知道同死链又如何?我现在虽然已经无法驱动魂力又如何,我不妨告诉你一些更多的细节……在我体内彻底衰竭,最后魂力消失的瞬间,同死锁产生的震荡,就足以破坏她体内的一些重要脏器,让她迅速死去,甚至可能会比我还要快的真正死亡。所以我在弥留之际,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应该还能看到她的死亡。”
“你还是错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林夕看着这名身体已经干瘪得近乎只有先前一半大小,但还在努力的睁大眼睛,侧身看着他和花寂月,满脸怨毒的大莽圣师,摇了摇头,依旧平静的说道:“你还是忘记了我方才的话,不要用你自己的道理,来衡量我。”
体内还在流出水滴的大莽圣师声音骤停,他的感知之中,体内已经全部都是沙砾。
他无法想象林夕还能有什么确定可以救花寂月的办法。
流沙被安可依称为天下第一毒,毒性自然比起世间那些十几息的时间便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更为猛烈。
即便是圣阶,这名大莽圣师在此时,体内的魂力也已经彻底的衰竭,就像一条水管里最后一丝水流,被充斥的黄沙堵塞,吸附。
在这魂力断绝的一瞬间,这名即将死去的大莽圣师努力的瞪着眼睛,看着花寂月。
连通着他和花寂月身体的同死链,上面所有细小的符文中骤然出现了一丝光亮,然后这五条细小的锁链,同时开始巨震,震荡出来的力量,就如一条条透明的琴弦,在花寂月的体内纵横穿刺,切割。
也就在这一瞬间,这名大莽圣师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白色。
白色,是因为太过耀眼、明亮,而看不清了颜色。
这一刻,林夕大放光明!
林夕的身上,他的双手、他的胸膛,他的眼睛,甚至发丝之中……全部都在放出无数纯净而耀眼的圣洁光线。
仿佛无穷无尽的光线,从他的身体内喷涌而出,冲在花寂月的身上。
这是真正的光明。
林夕也从未如此汹涌的喷涌过光明。
这光明的汹涌……甚至在他和花寂月之间,形成了一条耀眼的,实质般的光桥。
这种光亮,甚至照耀得花寂月的身体都显得有些透明。
这每一丝纯净的光线,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力转化而来。
所以,林夕现在,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他是在将自己的命,变成花寂月的命。
他就像在将自己的一半生命,分给花寂月!
花寂月口中涌出了一口血。
她体内的许多致命伤因为林夕此刻的一半生命,而变得不再致命,但她依旧重伤。
林夕也如何和她遭受了同样的创伤,也吐出了一口血。
然而两个人毕竟只是受伤,没有死去。
看着花寂月的目光,感觉到花寂月的身体没有变得冰冷,而是依旧温暖,他的心里便骤然暖了起来。
他咳着血,但一丝微笑,却是浮现在了他的嘴角。
“好久不见。”因为咳血,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嘴型,却分明在说这四个字。
……
大莽圣师发出了极度痛苦的嘶嘶声,就好像干渴了六七天,又被人在嘴里塞满了黄沙。
他此刻双眼都已经彻底干枯,身体已经不只是干瘪,在开始溃烂,肌肤一层层剥落,开始真正的化成沙土。
他看不见,但是他却是可以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他可以感觉到花寂月并未死去。
“之前我对你躬身行过礼,其实不是因为请教你的问话,而是因为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大黑的更多东西。还有谢谢你的失败……你的失败,就是闻人苍月的失败。我要让他在我的面前,永远失败,我要让他发现无论做什么,在我面前都是失败……直至最后被我杀死。”林夕咳得顺了些,看着这名浑身都充斥着不甘和怨怒的大莽圣师,认真的说道。
他的这些话,让这名大莽圣师更加痛苦和怨毒。
但是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他的意识也很快的涣散。
只是剩下了最后对于死亡潜意识里的恐惧,“药……药……药……”他干枯溃烂沙化的喉舌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最后的潜意识里,不知是惊恐这毒药带来的死亡,还是想要解药。
“药……药……药……”
听着这名代表闻人苍月的意志和手段而来的大莽圣师这样的声音,看着嘴唇微动,嘴型同样是好久不见四字的花寂月,他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咳嗽着,笑着清唱,用唯有他知道意义的语调清唱:“药……药……药……切克闹?”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不要质疑我的权威
“药药药,切克闹……”
林夕嘴角流淌着血丝,咳嗽着,笑着,唱着无人能懂的歌谣,抱着花寂月走在坠星陵外的道上,走向这座对于云秦而言意义非凡的城池。
花寂月听着林夕这有趣的歌谣,笑了起来:“你又唱些什么胡话。”
她笑着,眼睛里却是流出了泪水,在她微黑的皮肤上,显得分外的晶莹。
坠星城城楼上的人,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但他们看到林夕怒放的光明。
看着林夕和花寂月的笑容,看着两人身上的血迹,嘴角还在流淌的血丝,城楼上的许多人,先是震惊,然后不知为何,眼角也是忍不住微涩起来。
……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在世间最大,最雄伟的中州城里,有孩童也在唱着朗朗上口的歌谣。
一辆马车穿行在中州城的街巷里,来到了中州城的一处城关口,例行接受出城查检。
一名黑脸中年城关守将本身只是在随意的走动,漠然的看着从城门口进入的形形色色人群,但不经意间看到这辆马车掀开的车帘缝隙中的容颜,他的黑脸却是微微一白,接着他快步的走到了这名马车面前,示意两名军士将赶车的老人带到一边盘查,而他却是走到了车帘旁,用极低的,凝重且微颤的声音,对着马车中的女子道:“长公主殿下,圣上已经颁下特别口谕,不准长公主殿下出城,违者斩立决。”
“刘孝。”
马车中的长公主通过车帘的缝隙看着他,“我不想让你违背圣上的命令,但我留在皇城里,便活不了。所以我才选择从这里出城……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查到你的头上。我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我让你看到我的面目,希望你能让我出城,接下来几个关卡,你帮我关照一二。”
黑脸中年城关守将身体微僵,不再出声,只是从马车旁走过,漠然的对着那两名在盘查赶车老人的军士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问题,让马车出城。
赶车老人狠狠的瞪了这名黑脸中年城关一眼,心想自己一个月都不知道要进出城门多少次,城门关上的有些军士都认得他这张脸了,此刻还有什么好查。
马车辘辘,驶出了中州城。
在城楼上连黄铜鹰眼都已经不可能看到她面目的古道上,长公主让赶车老人停下车来,她走出了马车,转身回望这座世上第一雄城。
她深深的看着这座她深爱着的,无比壮观的大城影子,她的眼角出现了泪痕。
“皇兄,你怎么能疯成这样子呢?你现在这样做……即便有后,这座城今后还会是长孙氏的么?”
赶车老人看到了她远眺中州城的样子,看到她眼角的泪痕,他不仅想到,生得这么好看,嘴唇这么薄,相貌薄情……不是个戏子或许就是个柳巷红牌,兴许是入了什么富户,又被大房赶了出来吧。
……
天下入秋。
炼狱山中却依旧是到处都是冲天的烟柱,呛人的气息。
这一日,许多农奴,甚至许多身穿红袍的炼狱山弟子,都不顾身下的尘土和污垢,惶恐至极的拜伏在地,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面目,埋在漆黑的尘土之中,来显得自己的畏惧和虔诚。
因为六名炼狱山长老,在这一日再次各自走出了自己平时所居的洞窟、殿宇,朝着炼狱山中最高的火山口上那座殿宇走去。
这六条身影,因为浑身散发的浓厚黑烟和火焰,而显得无比的高大。
除了那最高火山口殿宇中的炼狱山掌教之中,其余所有的炼狱山弟子和长老,都没有见过这六名炼狱山大长老的面目,甚至绝大多数人,都甚至不知道这六名炼狱山大长老活了多少年。
因为在他们的师尊、师叔入门时期,这六名炼狱山大长老便已经在炼狱山中存在。
但所有炼狱山弟子却都清楚,这六名炼狱山大长老,和炼狱山掌教一样,是大莽乃至这个世间最为尊贵的人,就连大莽皇帝,都不如这六名炼狱山大长老尊贵,他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恐怕不及这六名大长老的命宝贵。
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要是触犯了这六名大长老的威严,恐怕便立时会被丢到不见天日的采矿洞窟之中,再也见不到阳光,受尽万般苦痛后死去。
六名手握着镶嵌着黑宝石骨杖的炼狱山长老从拜伏在地上的农奴和炼狱山弟子身前走过,走向以一块块墨黑色光洁玉石雕刻堆砌而成,用和红宝石一样耀眼的红色晶石镶嵌出无数火焰符文的大殿。
张平也是拜伏在地的人的其中之一。
他的额头和脸,也几乎埋在污黑的道边泥土中,但是在一名炼狱山长老走过他的身边之后,他却是微抬起头,眼睛的余光,贪婪的看着那名炼狱山大长老手中的权杖,拼命的看着那权杖上的符纹。
炼狱山掌教坐在宝石王座上,沐浴在宝石王座上散发的红光之中。
六名炼狱山大长老走进了这座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