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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死吧。”秋风子一步跨前,一剑刺出。
“啊唷,真个打吗?”那中年男子身子一直,双手各捏了一条手绢,左手手绢一转,裹住了秋风子的剑尖,右手手绢便向秋风子脸上拂来。
秋风子一抽剑,忽地觉得那男子手绢上生出一股粘劲,竟抽之不动,大吃一惊,这时候那男子右手手绢已然拂到,异香扑鼻。
秋风子防他香中有异,闭住呼吸,一个凤点头,闪过那男子手绢,手中剑顺势一送,再加力一抽,终于抽了出来,这时他知道面前这人妖内力怪异,着实不好斗,收起轻视之心,展开青城剑法,狂风骤雨般攻去,却再不叫那男子手绢裹住剑尖。
那男子接得两招,妖笑道:“青城剑法,你是青城七子中的哪一子。”
秋风子暴喝一声:“道爷秋风子,到阎王爷前,报道爷名字吧。”剑势加紧,那男子全然不惧,身法妖异,两条手绢时扫时拂,不时更妖笑两声,让人全身汗毛直竖,但秋风子却就是奈何他不得。
秋风子不能长久闭气,换一口气,再斗数十招,忽地里脚下一个踉跄,刹时间觉得胸中空荡荡地,手足发软,大吃一惊:“这人妖手绢上有毒。”可惜这会儿发觉,已然迟了,宝剑脱手,勉力盘膝坐下,运功排毒。
那男子咯咯一笑:“青城七子,好大的名气,便让你试一试我的天魔艳舞吧,且看你修了数十道,到底有些什么道行。”手一指,丝竹声起,那些裸女围着秋风子,跳起舞来。
这时舱外多了一双眼睛,原来那小鬼头竟也上了船,看到舱中的情形,暗叫一声:“笨道爷糟了,笨啊,不知他青城七子的名头是怎么挣下的。这人妖古怪,怎么叫光屁股女人跳舞给道爷看。”
听了那男子的话,秋风子心中一震:“天魔艳舞,难道昔年……”方想到这里,心中一荡,急急收摄心神。那些裸女边舞边唱,那歌声非常古怪,仿似男女欢合之声,极柔极缓,偏有直往人心里钻的魔力,秋风子刹时间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全身颤抖,额头黄豆大一滴的汗珠滚滚涌出。
舱外那小鬼头看得奇怪之至:“怎么回事,光屁股女人跳舞这么大威力,跳得秋风子老汗都出来了。”
正自不解,蓦地里秋风子一声大叫,直跳起丈许来高,半空中鲜血狂喷,直挺挺落将下来,身子挣了两挣,不动了。
那男子咯咯娇笑:“青城七子,声名赫赫,却连我半曲天魔艳舞都听不完,将他尸身扔江里去。”四名裸女应了一声,来抬秋风子尸体,舱外那小鬼头长叹一声:“怪道说笨人死得早,这不又去了一个。”涌身急退,翻进了江里,不一会秋风子尸身落下,这小鬼头想:“这件事我得禀报爹爹,不过爹爹未必信我的,有了,我拿秋风子的长剑回去,便算个记认。”
这小鬼头是谁?原来他便是秋风子先前想要找的洞庭双龙之一,楚江龙的第二个儿子,楚天英。
楚江龙两个儿子,大儿子楚天雄,今年二十岁,性如金玉,聪灵敏慧,被少林前辈高僧妙目一眼看中,从小带在身边,收为随身童子。妙目即喜欢楚天雄,为什么不索性收他为弟子呢?因为妙目位列少林三大神僧,辈份实在太高,他若收楚天雄为弟子,论起辈份来,则楚江龙还要叫儿子做师叔,岂非天下大乱了。但无名有实,武林中谁都知道,楚天雄所学的一招一式,均是妙目亲口所传,妙目的徒孙辈如楚江龙等,均已是名动一方的高手名侠,他亲传的弟子,那是小窥得的?因此楚天雄虽未踏足江湖一步,却已名动江湖。楚天雄从小和龙腾霄的大女儿龙玉凤订了亲,龙玉凤贞静娴淑,清丽若仙,但凡见着她一面的,无不惊为天人,洞庭湖一带的百姓更说她是洞庭湖龙王的女儿转世,若是平凡身,怎么可以生得那么漂亮?“洞庭龙女”之名,不迳而走。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儿媳,所有身为父母的,无不对楚江龙的好福气羡慕得两眼发红。
但那是些不知道根底的,摸得着底的,便知道楚江龙也有头痛的时候,让他头痛的,便是这二儿子楚天英。
这楚天英与他哥哥完全不同,生出来就是个魔王,天生的捣蛋鬼,猴子精,脑子贼灵,没什么异想天开的点子是他不敢想的,也没什么弥天大祸是他不敢闯的,而且手脚猴快,这边捅漏雨还没给他补好呢,那边他又放火了。
楚江龙当然不是那种放纵儿子胡来的昏头父亲,每次楚天英闯了祸,他都要毫不客气的取出家法,痛揍一顿,但说到打,又可以提起一件让楚江龙哭笑不得的事了。
这件事得从金刚门的练功方法说起。金刚门大力金刚掌和荡魔金刚剑凌厉霸道,威力非凡,但要想练好这两门绝学,并不容易。除了日夜苦练,到一定程度,还得借药力之助,强行增强自己的功力。金刚门秘传的这种药物叫“霹雳丹”,听名字就可以知道它的霸道,它固然可以大幅度增强功力,但同时也会带来极大的损害,所以金刚门弟子一定要到功力有了相当的基础,足可以消受得住药力,才敢服用。但在服了第一粒之后,也要隔一年才敢服用第二粒。以后每服一粒,至少要隔半年,且总量最多不超过九粒。
楚江龙知道楚天英是个不怕祸大只恨天高的,因此谆谆叮嘱楚天英,绝不可擅自服用“霹雳丹”,并且藏之秘室。但楚天英天生不姓邪,不让他试的,他偏要试试,竟把楚江龙秘藏的“霹雳丹”偷了出来,一股脑儿倒进了嘴巴里。
这下祸大了。要知道“霹雳丹”所用药物全是添火壮阳的,所生的阳火,瞬时间将他烧成了一只大虾米,遍体通红,七窍流血,毛发尽落。
也是他命不该绝,当时楚江龙手头恰巧收得有一枚千年雪莲子,赶忙给他服下,护住心脉,同时以自己精纯的内力,强行替他疏通经络,尽七日七夜之功,终于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虽然保住了命,但楚天英体内的火毒仅排出了一小部分,于是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楚江龙每天将他剥得赤条条地,吊在树上,尽力抽打,直到每个毛孔都有血汗排出来才放手。先两个月用树条,再两个月用大棒,半年后用铁棒,因为越到后来,火毒藏得越深,轻易打不出来。
以楚江龙的功夫,虽然不运内力,力气也比常人要大得多,这样的力气,再用铁棒尽力抽打,楚天英便是块顽铁吧,也该锤成钢精了,但锤出来的却是个猴精。好比孙猴子入了回八卦炉,火毒尽去后的楚天英,体坚如铁,力大无穷,反更添了顽皮的本钱。
不过这次的顽皮还是留下了后患,楚天英偷服“霹雳丹”时是十一岁,从此个头就一直停留在了十一岁,其实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六年时间里,没长半寸,乍看上去,倒似乎还矮了一些,便象旧衣服,洗得几次,缩水了。
他若永远这个样子,怎么得了,哪儿找媳妇去?摊着这样的儿子,你说楚江龙头痛不头痛?
楚江龙急,楚天英自己倒不急,照旧四处捅漏子,只恨天高找不到长竹杆,否则他早把天捅破了。
这次他在湖边玩,恰碰见秋风子搜飞贼的船,他虽不明白秋风子找什么,但秋风子是高手他却看得出来,所以和秋风子死缠上了,不想从头到尾目睹了秋风子死亡的全过程,这一点秋风子没想到,他自己也没想到。
楚天英拿了那把剑,急往回游。上岸,一步不停往家里赶,到家也天黑了。楚江龙正在大厅上焦急的度来度去,扭头一眼看到他,暴喝一声:“小畜生,给我跪下。”
楚江龙今年刚好五十岁,中等身材,方脸,颔下蓄着一部乌须。他为人端方凝重,刚直不阿,在地方上极受尊重,只可惜楚天英带给了他太多的麻烦。下午他本是令楚天英在家好生练武的,可楚天英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半天不回来,也不知又闯了什么祸,所以暴怒。
“跪下就跪下。”楚天英一嘟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你说,这半天你都去了什么地方,我叫你呆在家里,你为什么不听?没生耳朵?”
“我生了耳朵,但我呆在家里全身发痒,所以就到湖里洗了个澡。”
“就只洗了个澡?”楚江龙根本就不相信楚天英会仅仅只洗了个澡那么简单,一眼瞟见楚天英手里的剑,喝道:“那剑是谁的?”
“这件事正要禀报爹爹,我今天碰上了一件特别古怪的事,因为怕爹爹不信,所以特带了这把剑回来作佐证。”一五一十,把在船上所见通通说了。
“你说那人叫那老道秋风子,难道竟是青城七子之一的秋风子道长?不可能吧,拿剑来。”
楚江龙神情大见凝重,伸出手。楚天英忙把剑递过去,顺势就站了起来,楚江龙也没心思来管他,拔出剑,顿时“啊”的一声。
剑锷正面刻着一行字: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反面则刻着两个字:秋风。
“真的是青城七子之一秋风子道长的剑。”见了这行字,楚江龙知道这柄剑绝对假不了。
“怎么可能呢?青城七子成名多年,堪称当世一流高手,谁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七子之一的秋风子?”楚江龙满脸惊异,忽地扭头:“你说困住他的是一群没穿衣服的女人?”
“是,那群女人真不要脸,不但什么都没穿,还扭来扭去的在秋风子面前跳舞。”与楚江龙惊疑凝重的神情不同,楚天英一脸兴奋,青城七子名动武林,现在无缘无故死了个秋风子,其余六子岂肯甘休,侠义道其他门派只怕也会闻风而动,江湖又大有热闹可瞧了。
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
“裸女,围着秋风子跳舞,天魔艳舞……。”楚江龙喃喃念叨,身子突地一震,失惊道:“魔教的余孽。”
“天魔艳舞是什么武功,要脱光了使?”楚天英问。
“那不是武功,是魔教的妖术,利用女人来激起原始的本能,把人变成禽兽,最是无耻。”楚江龙又惊又怒,略停一停,却又疑道:“照说不可能呀,二十年前,天地三剑之一的天神剑殷九节殷大侠亲率七大门派八百壮士扫荡,以绝世剑法,击毙天魔西门鹤于天魔谷,魔教就此灰飞烟灭,哪里还会有天魔艳舞?可照情形看,那又确实是天魔艳舞,秋风子以苦修多年的内力苦苦抗拒天魔艳舞的诱惑,最终不敌,喷血而亡。那不男不女的妖人说话妖异,也极合魔教的另一魔功魔音摄魂大法的特征,难道……难道魔教真的死灰复燃了?”
“太好了。”楚天英欢叫。
“你说什么?”楚江龙厉声喝斥,这小子,魔教死灰复燃他竟大声叫好,岂非皮痒?
楚天英一吐舌头:“我是说,若魔教真的死灰复燃,那我们就重组讨魔军,仍请天神剑殷大侠领头,将魔教干净彻底的剿灭。二十年前那一战我没看到,这一战总算赶上了,所以说好。”
这话还象点样子,楚江龙哼了一声:“当年八百壮士死伤四百余人,你当是闹着玩的。”狠瞪他一眼,抬首向头,凝神思索,不再理他。
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