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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就可以了吧?符文应该写在哪里呢?”
“你再上来一点。”
吉尔老师的眼睛刺向刚才贺托勒用脚踢毁的门。感觉里面有些微的烟雾气息。
太好了。他一面露出微笑一面转身过去,手里偷偷握着一团东西。和刚才贺托勒拿的一样, 只不过小了很多。
所有一切都将结束……他们两个人都死掉之后,剩下他一人,就可以活着享受长久以来的 渴望。即使审判者月女王正低头垂视,他也不担心。因为长久以来他实在是受了太多不平等 的待遇。
“赶快上来帮我啊!”
贺托勒实在觉得不对劲,就在他踏上第三阶的那一瞬间——
轰隆隆!
某种东西带着巨大的气势往外迸出,并且将半毁的门给撞成了碎块。原本站在门前的吉尔老 师滚到阶梯下,贺托勒也受到冲击,同样摔到阶梯下方。两个人连疼痛都来不及去感受, 急忙抬头一看,他们的脸都因惊愕而僵住了。
“那、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大白天里正常人的眼睛会看到的东西。黑暗的烟雾逐渐变成闪闪发出黑光的一团。渐 渐地,看得到形体了。那东西的头部大约在两米高的地方,高高耸起的黑色翅膀合 着,隐藏住身体,很难看清楚长相。
翅膀立刻就展开了。
在转眼之间,翅膀变成一张像要遮住天空的巨大帐幕。当他们感觉视野快被掩盖的时候, 翅膀上面像野兽尖牙般的爪子露出了白亮的光芒。
翅膀一拍,那怪物就下到阶梯的下方。它那双令活人四肢僵硬的眼睛像暗红的火光般燃烧 着。
不过,真正恐怖的是它张开嘴巴的时候。
他们不禁掩住了耳朵。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耳膜还是像快爆裂般持续振荡,连掩住耳朵 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他们还是得掩住耳朵,要不然脑浆可能会从耳朵里流出来也说不一 定。感觉到体内的压力在增加,血管随时会爆裂,简直痛苦得快要令人发疯。
“啊……哦……在……”
吉尔老师,也就是吉尔雷波,他一面吐出听不清楚的呻吟,一面开始在地上爬。废墟的灰尘 与尖锐的石块刮伤了他的膝盖,刺进他的手脚,他也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他好像早巳连前方 也看不到,甚至是他在往怪物的方向爬,也没有察觉到。
贺托勒刚才原本是在阶梯下方,因而被弹到距离怪物稍远的地方,所以比吉尔老师要 镇静一些,他清楚地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看到怪物的翅膀上面最巨大的两个爪子往 前 突刺。其中一个爪子立刻咻地刺穿了吉尔老师的背部,贯穿身体,压碎了地面的地砖。原本 在爬着的吉尔老师身体便停住了。
眼睛、耳朵、鼻子……七孔全都涌出了鲜血。可是多数的血都往下流到地砖上,看起来像是 红色鲜血注流到如同枯干血管般裂开的石头缝隙里。宛如在废墟的地上涌出泉水般……而另一个爪子则是朝比较低的地方,也就是脸孔,正面扑去。
啪!
在这之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眼前的终结更是快速。仿佛像爆竹爆开一样,头 向四方溃散开来。留在地上的已经不是人类的尸体了。
“啊啊……”
贺托勒全身颤抖着。不,应该说他连灵魂也在颤抖。他脑中 只是在想,这一切实在是邪恶到了极点。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到底是什么错了,从哪 里开始犯错的,以及现在该怎么办。
当他下决心要杀害一个少年时,想到过会死,但根本和现在所看到的死法完全不同。他现在 才真正感受到死亡。死亡不是可以死得干净俐落,很单纯地结束的,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人 也是死,而被他留在那里面的少年也是死……
不停颤抖的他叫出了一个自从他懂事以来就不曾再叫过的名字。
“伟大的女王啊……”
达夫南睁开了眼睛。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不过他确实看到了许多东西、经过了好一段时间…… ……他想他看到了黑暗、沼泽、着火的宅邸……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模糊他头脑与视线的那些绿色烟雾还是存在着。
他刚才是不是昏了过去?那么他为何还没有死?
他猛然站起来。同时发现他的身体又开始听他使唤了。
他看到剑就掉落在他身旁。他原想去捡起来,却突然缩手。他吓了一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他没有想停下来,但手却自己停住了。
他又再慢慢地朝剑伸出手。可是他清楚看到,自己的指尖想碰剑的那一瞬间,就又再缩了回 去,他的胸口震了一下,内心里很明显地有种莫名的不对劲。
不可以去拿那把剑。
达夫南摇了摇头。不对,到底是为什么不能拿剑?说不定贺托勒就在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 事。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过,还是不能去拿剑。
但是……
达夫南最后还是没有去拿剑,他慢慢绕过沼泽,走向门边。他看到沼泽慢慢地动荡着。仿佛 那下面有个大洞,会冒出新的水。
不久,当他接近门的时候……天啊,当他看向已经不存在门的位置时,他不禁呆住 了。不仅是门,连墙壁也被打掉了一些。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通过的样子。而且他还注 意到一点,那里到处可见沼泽的肮脏泥块掉在地上,还有脏水滴下的一些斑点水渍。如同有 人掉进沼泽之后站起来一口气跳出来的样子。
曾有一次,他看过与此相同的景象。
他没有时间多想,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就冲到了外面。接着他就看到两个他不敢相信 的景象。
第一个景象是:冬霜剑就放在门前左边的地方。他不曾把剑放在那里。
另一个景象则是阶梯下方……站着一个可恨的东西,而且受到白天阳光照射也丝毫无事地直 直站立着……那是他记忆中的大敌!
“哦啊啊啊啊啊!”
贺托勒面对几乎已经近在眼前的死亡,竟连逃跑也没想到。当他听到刺耳的喊叫声,猛然抬 头。在这一瞬间,这种情况下,他的耳朵竟然听到这毫无恐惧的喊叫声?越过怪物的肩膀看 过去,一个他以为已经死掉的少年正站在阶梯上面。少年双手空着,但就在少年身边,有一 把剑开始散发出一道很稀罕的光芒。他将少年留在大礼堂时明明没有看到那把剑的,怎么好 像剑会移动,会跑到想去的地方?
“死亡……死亡……这么多的死亡!难道你还想夺去更多生命?”
周围的所有一切,达夫南都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一个东西。达夫南低头,立刻捡起冬霜剑 ,同时迈步飞奔过去。这一刹那的举动既不是勇气也不是蛮勇,两者都不是。他是在半觉醒 的状态下,现实与梦想掺杂着。现在的他是以前在碧翠湖前丢下哥哥逃跑的小孩,同时也是 要将此仇报复回来的另一少年。
白亮的剑被高举起来。还剩下几阶的阶梯时,他纵身飞跃,用力砍向了敌人的翅膀。
不对,应该是说他以为砍到了。
原本倒在地上的贺托勒明白这一刻正是他唯一的机会。令人惊讶的是,怪物避开了达夫南的 剑。然后它一面收起一边翅膀,一面往另一方向跳去。贺托勒很快地站起来,死命地跑开, 想要逃离那里。可是他突然感到一股罪恶感攫住他的脚踝,令他停了下来。
不久前,看到吉尔老师的死状而感受到的巨大恐惧又再度涌了上来。看到了那一幕,他才第 一次感觉到他的杀人罪行不轻。如果依照月女王的训诫,有罪之人与无罪之人,谁都可能随 时会死,而且死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为何还要相信自己的生命还有活着的价值呢?岛上所有 人只要一言不合就轻易说要杀人,而且就杀死人,他们真的曾经体验过死亡吗?
一定没有,因为他们都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只有这种看过爪子一挥就割断脖子、人头落地的景象的人,才有资格宣告终结别人的生命, 不对,或许应该是,只有实际死过的人才有资格杀死他人吧!
他转过身去。
“达夫南!”
达夫南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怪物虽然身形庞大,但竟然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开来。 达夫南继续追击,向前连挥了好几剑。贺托勒因为不知道达夫南的过去,觉得这个他曾经想 要杀死的少年实在是勇气大得令人惊讶。换作是自己,就算给再多的酬劳,也不会这样做的 。他重新握住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感谢对方,也不是为了要谢罪。而只是因为他觉得应该这 样做。他仍是月女王的子民……承受它的训示长大的,当然应该有所报答才对。
“也接我……一招!”
当他发觉他抖动的剑尖已经刺到怪物背部时,他的身体已飞到半空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 是被什么打到的,可是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不过当他的手摸到胸口喷出的温热鲜血时,心中 开始感到非常平静。
48、冬之核
这并不是一场对公平等的打斗。
即使他是处于追击的状态,但却一点儿也没有给敌人任何威胁。敌人并不是在躲避他达夫南 ,而只是在闪躲他手中拿着的剑。
如果这怪物是和碧翠湖那只怪物同类的话,怎么会闪避冬霜剑呢?这个疑点他实在是想不透 。当时的耶夫南明明也是拿着冬霜剑,如果跟现在情况一样,为何当时他不能平安无事?然而他没有空去细想。因为只要他稍有迟疑,情势就会变化。怪物绝不是因为喜欢达夫南而放过他。只要一有机会,它必定会避开冬霜剑,很快割开达夫南的喉咙。它也确实具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这么做。
它那双眼瞳如同烟雾里的火光,它那露出骨干的翅膀,在白天阳光之下,更是显得令 人厌恶。这只怪物不是只会躲在沼泽暗处的怪物,它在大白天也很活跃,这个事实更增添 了他的厌恶感。
他是在黑暗之中失去家人的。因此怪物理应不该出现在黑暗以外的地方。记忆中的故乡荒凉 而且有沼泽湿地,控制他童年的黑暗也全是来自那里。所以,怪物就该留在那里。它应该像 被诅咒留在那里的生命一样,蜷缩在那个地方,直到他回去杀死它。
他忘记了吗?不,绝没有忘记,他的本能并没有忘记。如果说他只有一个复仇的对象,那么就是那个家伙了。哥哥要他不要向叔叔报复,可没说不要杀死怪物。他现在才觉醒到,只有这一点没有约定。
“你……你……你不是我禁忌的对象!”
哥哥死前和他订的约定是多么沉重啊!那些约定令他无法忘记、无法抛开,而且夺走了他想 追求什么的意志。那是令他开始逃避的基本原因所在。他一直无法醒悟,现在才确实感受 到这一点。压抑他生命的东西,关掉他内心的东西,令人有气无力而且什么事都没办法去做 的,就是在他整个生命里像暗示般挂念着的“禁忌”。
即使他一直很想,但还是不能去报仇。
他原本绝不会小心翼翼的,但这却是和他本性下相符合的咒语。
那一瞬间,他发觉到剑突然快速起来。开始发出白亮光芒的冬霜剑忽然刺出,刺击怪物的左翼。剑划下来时,两个爪子被划过,随即被切了下来。不过涌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灰色烟雾之类的东西,带着热气涌了上来。他反而被吓了一跳,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