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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彦深虽然无缘一见,但他相信,只要李永年见上云梦一面,一切真相大白,什么也不必多说。所以要说官彦深没有其他的证据,确实是没有,因为他最大的证据,就是云梦本人。
所有的前尘往事,点点滴滴,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李永年掉进时间的漩涡里,久久不能自拔。两人对望,沉默半晌,李永年最后才挤出一句话:“你跟你娘,长得真是一个样子……”
官彦深本来还有一点担心李永年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要他下定决心不认这个女儿,那是任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就等于是认了云梦这个女儿。
云梦仔细地瞧了瞧李永年,原本对父亲的空白记忆,在这一瞬间忽然充满起来。她心中说不出有什么感觉,过了半天,也只有说道:“娘在死前,一直都还惦记着你……”
李永年点头道:“嗯,是我对不起她……”又道:“你现在在哪里落脚?这些年日子过得如何?”云梦道:“官叔叔有安排我住的地方,你们还有事要谈,我就先不打扰了,有空过来聊。”说着看了站在殿门口,与她一起进门的同伴一眼。
李永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此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目,样貌十分威猛,便问道:“这位是……”云梦向外走出几步,介绍道:“这位叫燕虎臣,是女儿的……朋友……”
左元敏在屏风后听了,心想:“原来这两年来,燕大侠一直跟着云姊……”但觉心里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只听得那燕虎臣说道:“在下燕虎臣,见过伯父。”左元敏一听,心道:“伯父?叫得这么亲热?”一想到自己与李永年的关系之差,简直差到一见面就要拿刀子互砍的地步,一时之间怅然若失,不知身在何处。
李永年上前打量了燕虎臣一会儿,看到他背负长剑,便问道:“你是使剑的?最拿手的功夫是什么?”燕虎臣道:“在下的七十二路追封剑法,还将就得过去。”此言一出,殿上众人尽皆“哦”地一声。
李永年脸上展露喜色,说道:“你是燕追风?”燕虎臣道:“那是江湖朋友送的浑号。”一边崔慎由忍不住插嘴道:“就是那个‘南夏侯,北追风’?”燕虎臣回道:“那是朋友往我脸上贴金,过奖了。”
李永年大喜,说道:“很好,很好。”云梦也相当欢喜,说道:“我们先下去了。”转向官燕深道:“官叔叔,谢谢你。”缓缓退出殿外,燕虎臣与殿上众人拱手作礼,也退了出去。
慧海笑道:“恭喜李掌门天伦团聚,又赚到了一个女婿。官盟主居中穿针引线,功劳不小哇!”李永年淡淡一笑,并不答话,转身坐回座位当中。官彦深道:“官某绝对不敢自居功劳,促成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天伦重逢,实乃李兄福泽深厚,与官某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永年冷笑以对。慧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转向李永年道:“李掌门既然双喜临门,想来也该有玉成他人美事的胸襟气度才是。李掌门,不知雨花剑与雨花剑谱现在何处?可否归还了?”
李永年道:“笑话,我什么时候有那什么剑?什么谱了?老和尚哪儿掉了东西,哪儿找去,可别弄错对象了。”慧海道:“明人不说暗话,李掌门,老衲想你也是一派之主,这才好言相劝,要是非逼人拿出人证物证出来,大家扯破脸,你觉得这样有比较好看吗?”
李永年知道自从在夏侯仪面前说出“雨花剑”,就知道这个秘密早晚天下皆知,于是便道:“哼,不知道九龙门派什么时候与少林派结盟了?官盟主,这把剑何时变成少林派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官彦深尚未回话,那慧海已道:“这东西原在我少林寺保管,而且是征得所有对雨花剑主张所有权者的同意,要把东西要回去,得依规矩来,否则我少林寺以后还能给武林同道承诺什么事情?还有人会相信少林寺所说的话吗?”李永年冷笑道:“那关我什么事?”
忽然间,但见慧海身子一动,便往李永年扑去。李永年大吃一惊,身子从座椅上急拔而起。那徐磊就坐在李永年身边,见情况危急,哪里管得要给掌门人留着面子,两掌一翻,体内真气流转,便慧海左胁拍去。
慧海大喝一声:“去!”左袖一拂,徐磊但觉胸口一窒,一堵强而有力的无形气墙,就挡在自己与慧海之间。他伸出的两掌首当其冲,“啪”地一声,就像打在一堵真实的铜墙铁壁一般,只是力道并没有反激回来,而是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磊大骇,对方以无形气功与自己的有形掌力斗了旗鼓相当,其中的难易程度,实不能以道理计,一时全身僵直,冷汗直流。便在此时,慧海的右掌,已经按到了李永年面前,速度与威力,丝毫未受徐磊上前夹攻所影响。
众人只见李永年拔起身子的速度,比不上慧海的这一击,都道他要糟糕。却见他身子一转,居然头下脚上,凭空反转了起来,两手轻轻搭在慧海的右臂上,前后交替,就像是一个人倒立,以手在慧海的手臂上行走一样。但那慧海岂是易与之辈?右掌一翻,反扣住李永年的手腕,接着扭腰转身,振臂一甩,把他的身子当成了肉球,重重地掷到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在呼吸之间,慧海以三招制住两人,各有名堂,首先他拍向李永年的掌力为弥陀掌,威力无俦,使得李永年第一时间的判断,即为不能硬接,徐磊也是因此而上前夹击。
那慧海的第二招,即是一袖拂向徐磊的“铁袈裟功”,此功练到深处,与大名鼎鼎的“金刚不坏体”,可以说是不相伯仲。因此慧海若是练到最高境界,甚至可不用这一拂,徐磊就要向后摔倒。
至于慧海扔出李永年的那一招则为“掷象功”,名称虽然夸张,但也不是胡编瞎造,慧海不善此功,只是时机切合,便用了出来。
众人但见慧海这么奋力一摔,李永年只怕全身骨头都要散了。在一片轻声惊呼中,却见李永年半空中转体翻身,他的全身关节,好像都可以拆开一样,左右手轮流在地上一撑,侧肩滚地,两脚一弹,又站了起来。他这一连串闪躲的姿势,也许并不好看,不过毕竟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死里求生,让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慧海道:“好个滑不溜手的九曜七星大法,难怪那天在那小木屋中,我们师兄弟三人,拦不住你一个。”李永年惊魂稍定,这才知道慧海刚刚是以武功试探他的身手,以确定当天从那少林寺山后的小屋中,抢走雨花剑与剑谱的人是不是他。
一个人的外表形貌可以掩盖,可以伪装,但是在危急的生死关头,所倾力的武功之作,那是绝对作伪不来的。尤其对手又是像慧海这般的武林高手,全力一搏都未必能全身而退,如何还能掩藏隐瞒?李永年顿时无话可说,嵩阳派余人见状,纷纷起身往掌门人身前一挡,杨承先更道:“慧海大师有话好说,再不歇手,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慧海面有愠色,说道:“我师父年迈体衰,这几年自在山后小屋清修,与世无争,偏偏贵掌门人为了两样不属于他的东西,打扰了他清修不要紧,还害他晚节不保,这几个月来念念不忘,精神越来越差,身子也越来越瘦,要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有个什么,我还管你们客不客气?”怒目环睁,若不是念了几年佛经,差一点就要辱骂出口。
李永年让众人护卫着,高声说道:“官彦深,我今天来此,乃是受你所邀。没想到你以骨肉相诱,却暗中埋伏其他门派的人手。你以为我今天就不敢在你所谓的圣殿之上,溅上我的颈血吗?”
官彦深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李兄,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官彦深有多大面子,能够邀请独孤帮主与慧海大师前来助拳?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嘿嘿……我们前脚下山,你们后脚就倾巢而出,还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早就安排了人手一路尾随,然后一路帮忙放出消息,给那些想知道现在紫阳山上虚实的江湖朋友知道……”
场上嵩阳派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虽不知官彦深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但现在留在紫阳山上的,要不都是一些受伤的人,就是武功较弱的,年轻一辈的人物,要是真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攻上山去,倒是十分堪虑。只听得官彦深哈哈一笑,继续说道:“紫阳山门在张紫阳的领导之下,十几年来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外人就想接近一下也难。如今棒子交给李掌门不到几个月,嘿嘿……只怕‘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哈哈……”忽然得意忘形,颇与他平日表现不符。
李永年脸色大变,喝令道:“杨长老、葛长老!你们两个速速回山!我就不信九龙殿是龙潭虎穴,可以拦得住我们。”他知道慧海的目标只是自己,派两个手下离开,慧海该不至于出面阻止才是。
那杨承先与葛聪道:“是!”正要转出门去,殿外人声大作,响若洪钟,大喝道:“杨承先,你这奸贼,还想走吗?”
杨承先大怒,迎向前去,喝道:“是谁?”面前四道人影闪了上来。当先一人满头白发,正是钱坤,只听得他喝道:“道明、荣华、秉聪,你们三个退下,看我为你们的叔公报仇。”
杨承先脸色一沉,说道:“怎么又是你们?”钱坤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当头就是一拳。杨承先皱眉避开,但在同侪面前,又不愿一昧闪躲,过了两招,也就对上招去。葛聪愣在原地,不知是先赶回紫阳山好,还是留下来帮杨承先好。李永年见状,只好另外派人道:“段长老,不如你跟葛长老先回山上。”心想,与其让他在这里三心两意地,挂念着官彦深是否真有“段氏暗器谱”,还不如先打发他回山上。
那段日华也猜到了他的心意,虽稍有迟疑,终却还是领命,没想到那慧海却说道:“段居士,令尊的事情,老衲最近有些眉目了,可否请你留步稍候,官盟主这里正好有些东西要给你过目。”段日华瞪了官彦深一眼,心道:“这个老狐狸,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掌握在他手里?”颇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回归九龙门派的怀抱。
那段日华尚未答话,殿外又有人朗声叫骂道:“姓葛的,有种的再射我一箭试试。”却是丁盼从另一边围了过来。他那天跟着封俊杰杀上紫阳山上,要去救封飞烟,结果让葛聪一阵乱射,好几次差一点中箭,当时虽气,却无可奈何。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有着夜色掩蔽,可以正面单挑,哪还有不趁机出一口怨气的?
两人一言不合,便交起手来,殿外长廊,顿时有两个战团打在一起。李永年见情况逐渐失控,心中也不禁暗暗焦急,因为他不知道官彦深到底联络了多少人来对付自己。
原来官彦深上紫阳山之前,早已安排了许多退路,其中之一,就是联络一向与便与紫阳山门作对的东双奇与南三绝。接受这项任务的,便是封俊杰。因此他在找到东双奇之后,曾顺道与韩少同、荀叔卿两人,一起到尉城去拜访夏侯仪。只是拜访夏侯仪却是韩少同的主意,因为他在听到封俊杰的来意之后,认为官彦深野心勃勃,实在不输给李永年,就算帮得官彦深拉下他,那也是驱虎得狼,所以才有劝进夏侯仪之举。
而另一方面,官彦深败下紫阳山之后,佯装一路落荒而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