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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之中陷入了微妙的沉默。大家都不作声,以询问的目光望着李均。
“彭城主加入我军,则余州定矣。”李均终于打破沉默,缓缓道,“剩余的朱家势力,不过是苟延残喘,不会有多大变故了,但为了以最少损失来夺取最大胜利,彭远程。”
“在。”彭远程听他口气,知道是要下达任务了,事实上连李均将要下达的任务他也知晓。
“你统领本部一万五千兵马,前去攻打余江城,如能劝降,那是最好不过了。孟远!”李均给彭远程下了任务之后,便转向孟远。“你统领其余兵马,坐镇余阳城,为彭远程后盾。”
“是!”彭远程与孟远相视一眼,以彭远程为将,领余阳兵与大谷兵攻打余江城,这样和平军本部就无需牺牲,同时又可检测彭远程的忠诚与否。李均根本不担心彭远程又倒戈去帮助朱文海,即使他自己不将家人放在心中,他部下将士家人却在余阳城里,而且余阳既破,余江城便暴露在李均重戟之下,即便是彭远程加入朱家也于事无补了。更何况李均还让孟远坐镇余阳,某种意义上行使监视彭远程的职能。
“你自己呢?”纪苏颇为怀疑地道,军中只有她地位超然,敢于如此真接问李均,她心中对李均的打算极为好奇,让别人为前锋,而自己躲在后方,这似乎不符合李均的性格。
“我要回狂澜城。”李均背过身去,道:“狂澜城与倭贼之战中战死的将士,他们将迁入城中墓园,我一定要赶回去参加这个仪式。”
他嘴中如此说,其实心里还是有话没有说出的,那就是他在担心墨蓉,从狂澜城传来的消息说,墨蓉虽然未曾参加保卫之战,但在筑城中过于耗费心血,已经病倒了。对于这个亦姐亦友的洞越女子,李均有种难以言状的情愫,这半年来虽然不是朝夕相处,但不知为何,离她离得久了,便会想念,而且这种想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为强烈。
“我这是为什么?”李均心中想把这种思念只当作是对亲人,对情同姐弟的墨蓉的一种挂记,但他却无法摆脱在这种自我安慰式的解释之外的恐惧。他明白常人与越人的差距,也明白两者结合的困难甚至超过了他打破神洲男尊女卑传达统的困难。即使是向他这样的强者,面对感情上的困惑,也不得不低下头来。他却没有感觉到,另一个异族女子,也正在为他而困惑,这困惑,甚至比他与墨蓉间的情感要更为危险。对于豪爽的戎人来说,纪苏的爱与恨,是同等强烈的。
恋别人者,也为别人所恋。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只有他们身处局中之人才能体会。尽管在雷鸣城中的俞升对此忧心忡忡,尽管在狂澜城中的陈影出于李均与墨蓉差距太大而考虑,暗暗在帮纪苏。但是,身处乱麻之中的三者本人,却缺乏那柄传说中可以斩断情丝的慧剑。
墨蓉生病,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此时。李均与雷魂两个影子在她脑海中交替出现,一会儿是李均神彩飞扬的脸,一会儿是雷魂孤傲冷漠的脸,晕迷中,一会儿她喃喃叫着李均的名字,一会儿又轻轻念着雷魂的名字。但无论是谁出现在她梦中,她看到在他的背后,总有个巨大的阴影,这阴影要将她和他们,都吞噬下去。
“劳累过度加上心火过大。”郎中将诊断的结果告诉了匆匆赶来的李均,“好在她体质强,服下几剂药就会没事,经过这几日的休养,问题已经不大了。”
“多谢先生了。”李均用上先生这个尊称,来表达心中对郎中的感激。墨蓉生病,他觉得有如身受一般难过。他修为日深,加上龙之力转化的灵力,早就达到寒暑不侵百病难生的地步了,因此病痛对于他来说是很遥远的往事,但墨蓉的病,却让他无法自制。
“墨姐,你……”不顾嫌疑,他来到墨蓉病榻之前,望着墨蓉明显清瘦的脸,原本准备好了的一肚子话,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你怎么跑回来了?”墨蓉斜靠着枕头,神情倒还是那么爽朗,“可别告诉我是为了来看我的病啊,为这个把前线战事不管回来,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李均注视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直到墨蓉避开他的目光,脸上浮现出红晕,嗔道:“你怎么这个样子看人家的?”李均才将贪婪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深深吸了口气,笑道:“你没事就好,早些养好病,筑城的事,你就别再操心了。”
墨蓉莞尔一笑,狂澜城城墙已经接近竣工,为这个,她倒真不必要再操什么心了。“城筑好了,我也该告辞了,离开越人岭挺久的,我还真有点想念家乡。”
李均从她话语中听到了浓浓的倦意,似乎已经对在外界的生活厌倦一般,他没有想到,墨蓉实际上是对于在李均与雷魂之间的挣扎厌倦了,想远远地躲开,即使不能躲开对这两个常人的思念,也要躲开与他们的接触。她的心中有些黯然,这么久,雷魂再也没有去找过她,恐怕已经将她给忘怀了吧。
但她的话给李均却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他柔声道:“墨姐能不能暂且留在这,等我将余州安定后再送你回去?”
墨蓉心中一阵温暖,李均对她的挂怀,她可以深深地体会到,这让她心底觉得一软,但立刻她又警醒自己,于是道:“到时再说吧,你也不要只顾来看我,回来还有其他事情对不?”
李均以为她同意了,呵呵笑道:“是啊,还有些事要办,我先去了,事情办完再来看你,这次在墨姐病好之前,我是再也不会离开了。”
墨蓉脸上又觉发烧,她转眸看到纪苏脸色比她这病人还要苍白,默默站在那里,唯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她们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将对方看透,都明白了对方想的是什么。
“纪苏妹妹……你坐一会儿吧。”墨蓉忽然间觉得与纪苏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只得勉强招呼道。
“不了……墨姐姐你好好养病……我也出去一会儿。”纪苏无法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感觉,在泪水夺眶而出前一瞬间,大步离开了墨蓉的房间。
房中只剩余李均与墨蓉两人,墨蓉因李均绯红的脸又开始变白了,她道:“兄弟,你也出去吧,我倦了,想睡一会儿。”
李均并不知道就在开始墨蓉与纪苏短暂的对视之间,两个女子都在心灵深处受了重重一击。他依言离开了墨蓉住所,看到纪苏婀娜的背影对着他,似乎在看着天,又似乎在等着他出来。
第三节
听到李均接近的脚步声,纪苏没有回头,低低地问道:“你们又说了些什么?”
这一段时间来,由于纪苏不再动不动就同李均动手,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许多,李均也知道她脾气虽然不太好,但也决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象这样低低的私语,在两人间还是很少的。因此,他有些诧然。
“没有说什么,墨姐觉得累了,我便出来,还有事要等着我去做。”他平淡地道,虽然无心向纪苏解释什么,但不知为可,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纪苏的问题。
“哦。”纪苏低应了声,两人缓步走在街头,树荫为两人遮住了太阳,将奇形怪状的影子投在两人身上。纪苏心中也如这树影般起过无数个奇怪的念头,但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
李均则不然,他的心中一半在墨蓉的病体之上,虽然并无大碍,但他心中仍然有些担心,另一半则在前线的彭远程身上,这个人的投降是真是假,只需要看他攻打余江城的结果便知道。虽然他只有一万五千军马,但李均相信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看到李均也一直无语,纪苏决心以言语试探一下,看看这个战神选定者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她道:“我也想家了,刚才听墨姐说起,我也想家里人了。”
“哦。”
“我们那草原上,天蓝如洗,草地上的牛羊象天空中飘浮的云彩一样多,草原上儿女心胸象天空一样广。”
“哦。”
“我父汗就我一个女儿,这么长时间没见着我,他一定很担心吧。”
“哦,”
无论她如何用言语来暗示,李均回答的,只是这一个“哦”字,纪苏忽然间觉得再也无法忍受,她愤怒地瞪着李均,道:“你就知道哦,你就知道墨姐,你……你……你是个大坏蛋!”
她情急之中,如小儿女般用“大坏蛋”这个词来责骂李均。李均方才正在想彭远程会用何种方法攻下余江城,原本没有注意到她说些什么,这时才惊觉,道:“啊?你骂我做什么?”
“你……”纪苏不由得气结,泪水又不争气地要夺眶而出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多的泪水。认识李均以来为他流的泪水,可能比她此前流过的所有泪水加起来还多吧。
“对不起。”看到她眼圈发红,李均手足无措,如果纪苏是愤然责骂或攻击他,他都有办法应付,但对于女孩子的泪水,象他这样有“恐女症”者,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应付的。“我……我有空陪你去穹庐草原就是。”慌忙中,他有些口不择言,作出了这个让他马上就后悔的允诺。
“真的?”纪苏马上就破啼为笑了,“你要立军令状,说话要算数。”
看着她如花般的面庞,李均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反正我也要去见你的父汗,顺便送你回去也好。”
在抵抗倭贼侵袭时牺牲的将士已经火化了,他们的遗骸在李均回来的次日午时入葬狂澜城中央的墓园。这一天天气阴冷,是入夏以来难得的雨天,绵绵的细雨让人几乎以为回到了春天。但比细雨更为多的,是狂澜城中军民的泪水。
李均拒绝了卫兵替他打伞,但当墨蓉撑着病体也出现在仪式现场时,他却严令卫兵不得让墨蓉淋着雨。其他将领也如同他一般,冒雨站在露天的广场上,静静等侯着仪式的开始。
先是一阵凄凉的锁呐声传来,如泣如诉的旋律让所有的人心都沉重起来。李均微皱着眉,向着正南方望去,乐队后面,八列和平军战士全部白衣白甲,整齐地走了过来。其后是一群捧着骨盔盒的士兵,也全部穿着丧服,肃穆地行了过来。生者虽然远远多于死者,但看到这两千多名捧着战友骨灰的战士,李均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阵酸楚。
“一将成名万骨枯。每当有人盛赞陆帅之时,他便会如此自讽,我以前总是不明白,如今,算是明白了……”想起这两千多鲜活的生命,想起数目几倍于此的敌人全部被斩杀,李均心中同时升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慨。部将的战死,让他觉得悲痛,但给予倭贼更为沉重的打击,又让他兴奋。雨水浇打在他的头盔之上,发出叮叮呼呼如应和这哀乐的声音,然后顺着盔沿向下流淌,流经李均的脸颊,一时间,李均自己也分不清,在脸上流淌着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围观的人群之中,女子与儿童已经开始哀哀哭泣起来。开路的士兵向天空抛洒的冥币在空中随风而舞,悠悠地飞落在地上。每行进一段路程,便响起一阵鞭炮声,提醒着人们注意,这是整个狂澜城都悲痛的日子。
数千人缓缓行进出,当他们经过之后,李均与屠龙子云等随在其后迈向陵园。在当初墨蓉准备为李均盖一座府邸之处,一个清幽素雅的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