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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天波道:“老夫久掌兵事,这虚张声势的道理还是懂的一些的,如今这鞑子就是虚张声势。别看他们是五十万,其实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随军的民伕,他们能有多大威胁?依老夫之见,此次鞑子肯定无法打过淮河,最多会派些人马假意渡河,试探一下我军虚实。”
听到这里,左梦庚心中一动,忙问道:“那黔国公为何极力说服朝廷派林清华、黄得功、李成栋三人北上抵御鞑子?照黔国公刚才的言语,只需十五万人马就足以守住淮河一线,根本用不着他们三人的三十多万人马。”
沐天波微微一笑,说道:“靖国公年纪毕竟不大,这人心险恶之说领会的并不深。”他转头看着对面的丁魁楚,问道:“老夫想问问丁大人,依你之见,如今朝廷最可忧虑的是什么呢?”
丁魁楚搞不清沐天波的意思,直好照本宣科的说道:“这个……下官以为目前朝廷最可忧虑的有三件事,一为鞑子南下骚扰,二为赈济灾荒,三为祸乱川中的流寇张献忠。除此之外,下官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了!”
沐天波笑笑,说道:“丁大人与其他的同僚一样,是身陷棋盘之中,无法窥见全局啊!”他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如今朝廷最可忧虑的既不是张献忠这成不了大气的流寇,也不是那强弩之末的鞑子八旗,而是藩镇之祸!”
听了这话,丁魁楚虽然口中没说什么,但他心中却并不以为然,他心道:“这还用你说?朝中大臣早就看得清清楚楚,黄得功、李成栋、林清华,当然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左梦庚,甚至连你自己都是威胁朝廷的藩镇,只不过由于兵权在你们手上,其他的大臣不敢言语罢了。即使有那么几个敢说话的愣头青,也在你们面前碰得鼻青脸肿,就比如那个老顽固张慎言。”
与丁魁楚不同,左梦庚的脸上明显的出现了一丝不安,他心中搞不懂这沐天波到底想干什么,居然当着和尚说贼秃,当着自己这个藩镇的面说藩镇的坏话,而且他最想不通的是,当初不就是这个黔国公沐天波拉拢几人共同拥立的桂王吗?“莫非他这么快就想卸磨杀驴?”左梦庚心中警觉起来。
好象知道左梦庚心中想的是什么似的,沐天波赶紧解释道:“老夫这番话并非是说靖国公的,老夫说的只是黄得功、李成栋、林清华三人。此三人不顾朝廷颜面,居然学着江湖草寇样子结拜为义兄弟,这实在是让朝廷尴尬,更让朝廷忧虑的是,他们三人沆瀣一气,共同要挟朝廷,向朝廷索要四川,可见其狼子野心已露。”他看了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左梦庚,说道:“当然了,靖国公就不同了,天子知道靖国公的忠心苍天可鉴,所以在这个封号上就与其他人不同,所以靖国公勿需多虑。”
左梦庚沉声道:“黔国公的意思是,朝廷是有意将他们三人调到淮南?”
沐天波神秘的笑道:“他们三人拥兵三十余万,若不将其调走,朝廷怎能安枕?”
丁魁楚皱眉说道:“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他们远离朝廷,反而不易约束,放虎归山也不妥啊!”
沐天波压低声音,说道:“放虎归山也比养虎遗患好!朝廷将他们派到淮南,就是为了卡住他们的脖子。”
左梦庚心中一惊,忙问道:“此话怎讲?”
沐天波道:“我问你,他们三人的地盘都在哪儿?”
左梦庚道:“黄得功治地为江北淮南一带,林清华的治地为豫、楚、川,而李成栋的治地为现已陷入鞑子之手的山东。”
沐天波“嘿嘿”冷笑两声,说道:“那如今他们的军队都在哪里呢?”
丁魁楚心中一动,抢着说道:“黔国公的意思是说,他们如今都是无根之木?”
沐天波颔首道:“不错!无根之木。诸位可以好好的想想,这人没饭吃,能撑几天?”
丁魁楚道:“大约十几日吧?”
沐天波道:“那这大军若是没了粮草,能撑得几日?”
丁魁楚道:“这个……恐怕撑不了半个月。”
沐天波道:“看来丁大人还是对这军中之事不甚熟悉呀,依老夫的经验来看,若是前线数十万大军没了粮草,连十日都难以撑下去。没粮食,士兵无力打仗,而敌军却可以趁机攻击,数十万大军立刻土崩瓦解。”
丁魁楚有一点明白了,他问道:“莫非朝廷是想用粮草来控制住他们?”
沐天波笑而不答,左梦庚却替他说了出来:“难道朝廷竟然想背后捅上一刀?”
沐天波道:“俗话说‘三人成虎’,如今他们三人已是磐石一块,若不尽早除去,任其坐大的话,恐怕早晚成朝廷祸患,就如那唐末的河北三镇一般,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丁魁楚道:“所以朝廷决意将他们三人除去?”
沐天波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不知二位是否和皇上一条心?”
丁魁楚脸色微变,忙道:“下官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苍天可鉴!”
沐天波转过头去,望着左梦庚,问道:“不知靖国公的意思如何?”
左梦庚反问道:“此三人手握重兵,怎会束手就擒?况且抵御鞑子八旗全靠他们,若是他们的兵马溃散的话,恐怕鞑子会突破淮河,长驱直入,则江南危矣!”
沐天波咳嗽两声,随后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转过身子,望着二人说道:“不知两位这几天可发现朝廷上少了几位同僚?”
左梦庚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黔国公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朝廷还有什么计议?”他顿了一顿,回想片刻,说道:“你这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这几天确实有几个大臣称病不朝,哦……陈洪范大人好象也病了。”
“嘿嘿……”沐天波一阵冷笑,随后又走回桌子边,小声说道:“哪有这么巧,这么多大臣一起病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其实这几位大人如今已经不在南京城了!”
“什么?他们不在南京?”左梦庚有些惊讶。
“不仅不在南京,而且恐怕他们已经到了黄河附近了!”沐天波得意的说道,“新天子登基的第三天他们就被派出城了,他们将作为大明的议和使臣前往北京,去与鞑子议和。”
“议和?”丁魁楚显然比左梦庚更加震惊,他追问道:“怎么朝廷并未知会我们这些大臣?”
沐天波道:“此次议和实乃秘密议和,在事成之前万万不能让那些清流们知道,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肯定是无法成行的了。”
丁魁楚问道:“那朝廷的议和条件是什么?”
沐天波道:“与鞑子以黄河淮河为界,以北属鞑子,以南属大明。从此以后,双方约为兄弟之国,互不相犯。”
丁魁楚沉吟道:“但鞑子经上次一役,实力大损,如今正是本朝收复北方的大好时机,若现在议和的话,恐怕朝中的那些清流们不服啊!”
沐天波道:“那些清流懂得什么?当年若不是他们执意反对与后金议和的话,恐怕朝廷就能全力对付各地流寇,而那李自成也不会顺利攻入北京,朝廷也就不用南迁了!他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仅逼死了先皇,而且还使鞑子乘虚侵扰中原。如今朝廷的大患的什么?鞑子只是肌肤之患,而那三人才真正是朝廷的肘腋之患呐!”
“所以朝廷准备除去他们?”左梦庚说道,“那不知朝廷准备何日除去我啊?”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丝冷笑。
“靖国公别误会!”沐天波赶紧安慰左梦庚,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唤来一名亲兵,那亲兵随后离去,片刻之后带进一人,却是那王坤。
满脸微笑的王坤向坐在屋子里的二人抱拳道:“让二位大人久等了,咱家刚才就在隔壁,只是出于谨慎,才没能早些出迎二位大人,还望二位见谅。”
沐天波将房门重又关好,说道:“王公公确实早就等着二位了,本来是不应该这么早就把他给请出来的,但为了让靖国公公安心,老夫才早早将他请出。”
“哦?靖国公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是不放心朝廷?抑或是不放心万岁?”王坤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左梦庚说道。
沐天波解释道:“靖国公是害怕朝廷也象对付黄得功、李成栋、林清华三人那样来对付他。”
“哈哈哈……”王坤笑了起来,他说道:“靖国公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些!”他从袖子中取出一张黄绢,交给左梦庚,说道:“这是万岁的密旨,靖国公可以仔细看看,看看万岁对你的信任有多么重!”
左梦庚疑惑的接过密旨,却见密旨上写的是皇帝给他的承诺。
沐天波凑上去说道:“靖国公可看好了,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只要你成功的辅佐朝廷除去心腹大患,那么湖广、河南就都是你的了,而且皇上为了使你放心,特意赐你世袭免死铁券一枚。”
“免死铁券?”丁魁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走上来,也望着那张密旨。
“不错!免死铁券!”王坤将一个黑黝黝的牌子从袖管中拿了出来,双手捧着,口中呼道:“靖国公左梦庚接旨!”
左梦庚赶紧跪下,口称:“臣接旨!”
王坤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靖国公左梦庚平贼有功,忠心可鉴,特赐免死铁券一枚,凭此铁券可免十死之罪!钦此!”
左梦庚傻愣愣的接过免死铁券,他心里迅速的转着主意,口中却连连谦让。
沐天波道:“靖国公不必谦虚,你当得此券!”
王坤转过头去,望着站在左梦庚身边的丁魁楚,说道:“丁大人,你也有赏赐呢!”
与左梦庚一样,丁魁楚也得到了一面免死铁券,而且得到许诺,一旦成功助朝廷除去林清华等人,也与左梦庚一样封为“公”,领治陕西。
诸事既毕,沐天波笑着说道:“今后我等就是皇上最信得过的人了,只要除去那三个人,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丁魁楚的脸已经兴奋的通红了,他急切的问道:“不知朝廷对于除贼一事有无成议?若有不妨就请黔国公讲出来,也好让我等早做准备!”
沐天波与王坤相视一笑,沐天波拉着几人坐回椅子上,又给他们面前的酒杯斟满酒,随后说道:“既然大家都决意为皇上出力,那么待喝了这杯酒,老夫就将计略说出来。”
待四人将酒饮尽,沐天波低声说道:“他们三人看似亲密无间,但却并非铁板一块,若想除去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各个击破。依老夫看来,目前对朝廷威胁最大的莫过于那林清华,与另外二人不同,他既会带兵,又颇懂收买人心之道,而且很善于鼓惑人心,他手下的镇虏军实力最强,实为百战之师,欲除三贼,则必先除此人。为了除去此人,老夫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计,此计虽说不上是万全之策,但若一旦使出,必定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正文 第三章 烈火凤凰 第七十六节
“预备瞄准开火!”一名军官站在队列边,将手中的指挥刀用力向前一挥,口中同时高声喊道。
“啪啪啪……”随着那名军官的喊声,一阵击锤敲击火药池上方打火板的敲打声传来,但由于火药池与枪管中并无火药,甚至连击锤上的打火石都没有,因而只听见击锤敲击的声音,却听不到火药爆炸时的轰鸣声。
“很好!你们这次的动作整齐了不少。”站在队列斜后方的张狗蛋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