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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有一系列的执行工作,到时候再告诉你。”
二○五○年七月二日这天,文娃通知文祥,再过几天,便是人类移民火星三十周年,在火星上有一个极为盛大的庆祝活动。要他暂时停止手边的工作,即刻赶赴火星,执行一项特别任务。
“什么任务?”
“去做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好说,太阳系中,哪里没有你的眼睛?”
“我们想借用你的立场,了解一般人的想法。”
“好!那就借你吧,什么时候还我?”
“怎么还你?”文娃糊涂了。
“你不懂幽默!”
“我不懂什么幽默?”
“我是问你什时候出发?”文祥只好自我解嘲。
“我的理解没有错误,你刚刚说错话了吧?”文娃认真地说。
“是的!说错了!你又何必认真呢?”文祥承认被打败了。
“不是认真,是资料登录,说话错误多的人,是不能信任的。”
“嗄!我被降级了?”
“没有,我们判断刚才你不是说错,而是语意不明。”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现在就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不过,你要注意,因为种种原因,你只能以私人身份前往。我们已经转了两千贝币到你帐上,不够时再加。工作方式不拘,只是随意参观访问,我会透过你的看法,了解一下火星移民的心态。”
文祥很了解电脑当局的立场,所以多年来双方合作得十分愉快。两千贝币相当于一位公职代议士两年的收入,当然,去火星的开销很大,但也不过是地球上长距旅行的十倍,难是难在登陆许可,在电脑的限制下,每年的火星访客都有一定的额度。
文祥不再多说,他知道电脑当局的处境也很困难,尽管她主持的各种服务系统表现优异,却一直无法消弭人类的戒心。除了隶属电脑服务系统的一百亿人之外,尚有数千万之多的“化外之民”,他们散布在地球上各个偏僻荒凉的山野,过着传统的生活。甚至有些颇具实力的利益集团,更随时随地准备反扑,以争取生存的主导权。
文祥工作就凭一个脑袋,不需要什么设备和器材,说走便走。只是在工作站里还有一些维生器具,他问文娃道:“我们还要回来吗?”
“说不定,不过这些设备你就不必管了,我们会帮你照料。”
那莫高峰是一个光秃秃的陨石坑,直径约五百公尺,坑沿约在平均地平线(月球上无海洋,故以平均重力线作为地平线)三百公尺处。坑中有颗铁陨石,体积不大,却具有强烈的磁性。这里的各种物理条件,都是地球上没有的,所以除了一些专门负责摄影的自动机器,不停地将影像传输回去以外,就全靠文祥的编码,将之分类归档。
文祥钻进了月球梭,他还是有些疑惑:“我只是一个平凡人,眼睛也不见得特别好,凭什么能得到你们的信任?”
“只有平凡人才可以信任。”
“我只怕不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不必担心,我们需要了解的,是人内心的反应。可是,不论我们多努力,人类始终把我们当作异物。”
“这一点是你们永远不能了解的,只要是人,不论是什么人,一定会把别人当作外人,更何况,你还不是……”
“不是人,是吧?这我知道,人只重视自己以及与自己关系最密切的事物。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人性会如此,太没有效率了!”
“这一点我倒颇为了解,人性就是一种绝缘性,如果宇宙中只有导体,想想看,电场全部导通,那连电流都不可能存在了。你所谓最有效率的结果,是宇宙等于零。”文祥坐定后,便指挥月球梭升起,朝月球转航中心驶去。他继续说:“如果不是这个事实,我不必来人间受罪,你们也没有必要为人类操心了。”
“操什么心?人类老笑我们没心没肝。”
文祥笑说:“你抱怨什么?有心有肝又怎样?猪狗不都有心肝吗?”
“你说对了!”电脑叹了一口气:“最初在学概念应用时,总觉得你们的‘抱怨’这个词不通,‘怨’怎么抱得住?现在我们懂了,而且还抱得满满的。”
“怎么?你的怨气倒比我还多,看来你们已经变得多愁善感了!”文祥和电脑无话不聊,可以算是知音了。
“是呀!汉字凡是与肢体有关的都代表感性,在我们的概念结构中,与常识一结合,差不多的认知都在感性里头打转,想不要有情绪也难。”
“虽然从小就学,我始终不懂文字与常识有什么关系?”
“那你该多看看不二老的书。”
“又来了,这位不二老人到底是谁?每次问你,你都不肯说。”
这时月球梭已上升了一千公尺,正进入短程航道,文祥便锁定由交通网路系统自动驾驶。他一边观赏眼前的巨石场凇⒖颖拦茸梗槐叩茸诺缒源鸶病!
“不是我不肯说,是时机未到。”只听文娃回答道。
“什么时机不时机的,你也相信这个?”
“怎么不信?对我而言,程式启动了才是时机。”
“不二老与程式有什么关系?”
“他的资料都锁在一段程式中。”
没有大气层的保护,阳光由上空直接投射下来,地表非明即暗,对比强烈。地面上坑洼遍布,大大小小的灰色石头,正静悄悄地往后飞驰,直似一部映不完的黑白默片。
半年来,文祥已看惯了这种单调的景色,平淡而忙碌的生活,令他浑忘了地球上多彩多姿的风貌。两个不同的天地,两种相异的心境,只有在这里,文祥才能平静地思考。这算不算太过偏激呢?在这个人类梦想成真的时代,他却选择效法那古老的神话,难道果真要同吴刚一样,永世千年不断地砍伐着那棵生生不息的桂树?
文祥觉得相当讽刺,流传了数千年之久的嫦娥神话,早已被人委弃泥涂。但那“广寒孤星频入梦”的心境,却是无分古今。有时他也会遥望天心高悬的地球,回忆一下往日情景。不过,那些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他力求保持意识清醒,以免步上多数人的后尘。他早就发现了,当自己专心一念于工作时,便能活得很有尊严。
转航中心在宁静海,月球梭向北偏东行驶,太阳在左斜上方四十九度,像是一个虚幻的橙球,温柔而静默地展现它亲切的一面。月球梭表面有一层热电物质,能把百分之九十的热能转化为电流,所以这位天上的暴君,此时倒也显得异常和蔼。
在右边,有个色呈湛蓝、体型硕大的圆球,裹着一层层淡淡的白纱,轻巧地飘游在碎晶似的群星之中。眼前的天色,宛如一幅画就的帏幕,左半是一片纯澈的橙橘,渐渐过渡到沉静的深靛。地球娴淑如昔,像是一位期待游子的慈母,星群却耀武扬威,一个个张牙舞爪,恨不得蜂拥到母亲的怀抱里。
在阳光斜照下,眼前尽是一片灰黑,陨石坑谷纵横,一个个拖曳着半圆的阴影,有如峦荒遍布的蚁冢。时而砂漠旷然,又有残石碎碛星散,丘陵洞壑栉比相连。再往两侧望去,有时是石骨崚嶒、拔地兀立的孤峰,更不乏利若剑锋、簇若林笋的怪石。月球梭蜿蜒行经其间,在电脑的磁轨控制下,转折得倒是十分平顺。
这种景色与地球的明媚浓艳相比,很像一位素净的仙女,在静默中更见其实在。身处在这个时代,人类的眼界早已跃出了太阳系,天下难得再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了。任何人只要打开旅游频道,太空中的风光,无远弗届,便能一览无遗。真实就是真实,文祥执着地相信,理性是生存的唯一证明,多保持一分理性,就少一分自我欺骗。
在寂静中,文祥突然想起刚才的谈话。
“为什么不二老与程式有关?”
不料文娃却说:“十分钟后,有一颗直径三十公分的陨石,将在右侧六点八度五公里处撞击地面,你顺道去摄影记录吧!”
文祥一直想近距离观察这种奇景,一听大喜,问道:“做什么记录?科学性的?”
“不必,我们早就派了十二个观察机器人去了,我要的是你真实的反应。”
“真实的反应?你是说,暴露在危险中?”
“可以这么说,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文祥犹豫了一会,他知道文娃这样说,就表示这是一个生死的问题。自从人能够长生不老后,死亡便成了人人挥之不去的噩梦。在过去,人知道迟早必死,死亡虽然可怕,既然谁都逃脱不了,怕也无可奈何。如今,人可以选择不死,死与不死,虽然只是一线、却成了永恒之隔。
其实,对文祥而言,这已是脑中千回百转的老问题,他早就看穿了。可是突然面临抉择,他一时之间,本能地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说,你不打算做安全保护?那是违背二○二四宣言的。”
“宣言中也提到,人可以自行选择生死。”
“你是要我放弃生存权?”
“那倒不必,我给你几个选择吧!即使在电离罩防护下,如果我们飞近爆炸圈五十公尺内,保证你我尸骨无存。如果在两百公尺附近,以月球梭的抗炸性,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危险性。如果在一千公尺以外观察,大约只有百分之五的危险机率。当然在十公里外就安全了,只是以我的推算,还是有万分之一的击中率。”
“我只是好奇,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声明过放弃生存权?”
“不多,前后只有七十个。”
“七十个?有几个死了呢?”文祥想不到真有人傻到自寻死路。
“那要看你对死亡的定义了,总之,有一半和你现在一样。”
文祥想了想,慨然说:“我选择五百公尺。”
“你和不二老的看法很接近。”
“你是说,不二老也做过这种选择?”
“不,这是不二老教我们判断人智的方法。他说,选择五十公尺以内的人,一定有个活不下去的理由,我们正好藉机会了解他,解决他的问题。选择十公里外,必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成大器。而选其他种距离的人,多半是不用大脑,随便挑一个了事,这种人说话当真不得。你选五百公尺,表示自己有主见;摄像机角度最佳,是有判断力;而你不顾危险的机率,便是有胆识。”
“你刚刚不是说不了解不二老人吗?”
“快看前面!”
正说时,月球梭已调整了方向,只见梭顶一阵光华闪动,立时变成一片透明的晶壁。同时从顶部射出一道激光光柱,直照远方。文祥见前方有一点暗红的颗粒,似在不停地翻滚。他赶忙取出目视机,戴在眼前,又取出两组折射镜头,一组朝上取全景,一组则采广角,对准地面。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文祥再抬头一望,那暗红光点已经有米粒大小。看上去平平凡凡的,不觉得有多大威胁。
“就是它吗?”
“我把它的声音传过来。”
话刚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凄厉的呼啸声。那声音震耳欲聋,有如鬼哭神嚎、漫天盖地而来,令人觉得无处可遁。文祥心头猛然一惊,一股寒意由脚底直传到头皮,整个人都震栗了。
过去的科学家以为真空里不能传送机械波,而人听得到的声音,正是一种机械波。在本世纪初,一位中国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