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算你走运,如果你要赶流行,我就给你一个火星脸!”
“不用了,我已经有了!”
两人正说着,百怪的身体好似裹着一层贴身的白胶布一般,从天花板下移到文祥面前。文祥知道这是一种“复制真实”的技术,原来人体不过是无数电子运动的轨迹,利用电场的扫瞄,将三维座标资料传送到另一个时空系统,再依原座标重建电场,这边就有了一个百怪的分身。复制真实多半用在医疗、科学实验等重要场合,文祥没有想到百怪竟然也有这种能力和技巧。
百怪细心地给文祥剔除了损坏的表皮,修补了一些微血管及末梢神经,最后又在他脸上涂了一层药膏,这才大功告成。
百怪看了又看:“我这是大材小用嘛!只能给你还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放心,下次我要变怪物一定找你。”
“一句话!我有事走先。你休息一下,十分钟后就可以离开了。”
“谢谢你!”
脸上原来的疼痛感,这时换成一种怪异感,文祥习惯了一个月的假面具,现在恢复正常,还是要经过另一次的习惯,真不知道怎样才算正常,是最习惯的,还是最原始的?这样想来,人生的真实恐怕也逃不出这个吊诡了。
时间到了,文祥走出服务站,不料记者还在那里。文祥有点不高兴,说:“对不起,我有隐私权。”
“先生,这是新闻!你要知道,全世界易过容的、想要易容的,或正在易容的人,起码占全部人口的百分之六七十!也就是说,全世界有七十亿人会关心这件事。如果这是一种病,大家都有权利知道!”
文祥早有经验,一扯上新闻,任何隐私都要曝光了。不过现代人也很健忘,有人天天服用遗忘丸,有人早就麻木了,甚至健忘成瘾。上一次在月球的陨石新闻,已经过了二十几天,想来不可能有人记得。再说自己离开地球很久了,亲戚朋友又不多,也很少来往,反正不会有人认识,露露脸又有什么关系?
文祥想通了,便大方地说:“这不是病,不过所有易过容的人,要尽量避免高剂量的辐射线照射。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在火星上受到地热的炙烤。这可能是第一个例子,电脑经过一次学习,今后就会治疗了,请大家放心。”
人怕出名猪怕肥,这一次曝光又带来连串的困扰。突然间各形各色的同学、朋友、亲戚都透过网络通讯系统,一一冒出来了。有些文祥还有印象,有的连影子都摸不到,他又不忍心置之不理。他知道大家闲得慌了,除了做梦,没事也要生点事。
有一位堂兄文功,是文祥儿时的玩伴,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坚持邀他去做客。现在离八日之约还有好几天,文功家在四川重庆,去崇左正好顺路。文祥也想了解一下亲友的状况,便答应去住几天。
文祥交待文娃,消除他在网络上的新闻资料,以免招惹更多的麻烦。
去重庆的交通工具有很多选择,为了节省时间,文祥便选了垂直重力梭,直赴重庆。这种梭是地球上长程旅行的交通工具,利用反重力作用,重力梭可以轻易进入同温层,再依抛物线滑落到目的地。
由北京到重庆,一个垂直上下,只需十几分钟。文祥一出甬道,就看到文功和一位小女孩迎了上来。二十年不见了,两人都已临近中年。
文祥和文功握手问安,文功指着身边的女孩,对文祥说:“这是我的独生宝贝女儿,湘琳。”
文湘琳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今年十六岁,也是电脑时代的婴儿。她健康好动,一刻不停,活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黄莺,嘁嘁喳喳的,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她非常注重外表,对美容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她的电脑会为她录下任何与美容有关的消息。当她看到那段采访,字幕上打着受访人“文祥”,她猜想可能便是她从未谋面的叔叔!等父亲证实了,文湘琳便吵着要见这位名人。
这一见面,文湘琳更是叔叔长、叔叔短地叫个不停。
文功叹了一口气,说:“唉!做个单亲家长真不容易!老弟!你呢?”
文祥说:“我离婚了,没有孩子。”
文湘琳说:“叔叔,还是不要结婚好!”
文功说:“小孩子胡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人总是要个伴侣的!”
文湘琳对文祥说:“叔叔,你来跟我们住嘛,这样大家都有伴了!”
文功笑着说:“真是小孩子,叔叔是重要人物,怎么能跟我们住?”
文祥说:“大哥别说笑话,我是什么重要人物?”
文功说:“自己人还客气什么!你能上火星,世界上有几个人做得到?”
文祥说:“那算什么?不过几百贝币吧!”
文功说:“不算什么?我一辈子也赚不到一百贝币!”
重庆原本是个大都市,电脑重划时,又将涪陵、綦江等区纳入,编号为ACS一○六N三○号电脑城。占地六千平方公里,有五千万居民,城中计分一百多区,每区又分一百多个段,每段有近千户人家。
文湘琳挽着文祥,三人边谈边走出梭站,由于地方大,交通网路交错纵横。好在只要设定目的地,就会有“流动指标”导引,指向最短的途径。
文湘琳羡慕地问:“叔叔你有多少贝币?”
文祥说:“没有多少,其实我去火星只是出任务而已。”
文湘琳大叫:“哇!那叔叔是特级神兵罗!”
文祥说:“没那事,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文湘琳嘟起了小嘴,咕哝道:“叔叔那么见外,不肯说实话。”
文祥说:“不是见外,我真的只是普通工作人员。”
文湘琳不高兴地说:“普通工作人员也要化装?还要到地心探险?”
文祥发觉这个姑娘不好伺候,只好说:“这样吧!到家我们再谈,好不好?”
文湘琳这才恢复了甜蜜的声调:“这才是我的好叔叔!”
文功家在黄角杈区,是长江对岸的一个风景点,以往曾是人们避暑消闲的盛地。这里最大的景观便是众岫骈列的小山丘,过去,人在山道中行走,就像走迷宫一样。现在山已被腰斩,建成了平平的电脑城,到处是方方整整的盒子。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老人,想要重温往日旧梦,就只能求助虚拟实境了。
由城中乘坐磁浮车到黄角杈,走的是高架轨道,大概是五分钟的路程,到了站又要乘升降梯,降至地下通道,再改搭直达车。其路迳如蛛网般密布地下,因路线全由电脑操控,看上去只是一条平直的甬道。车子其实只是一张座椅,其下为无轨磁浮,人一坐上去,直达车就会按照电脑的指示,直达目的地。
为了谈话方便,三个人全挤在一张座椅上。自从见到这位叔叔,文湘琳的视线没有离开文祥片刻,一坐上车,她便问文祥:“叔叔,你在月球上用什么交通工具?”
“在月球上?嗄,我有一部月球梭。”
“月球梭?什么样子?”
“就像个梭子一样,两头尖尖的。”
“是短距还是中距?”
“月球梭不分距离,哪里都能去。”
“那太好了!叔叔,你能不能带我去坐坐?”
文功连忙制止说:“别烦叔叔,月球梭哪里是你能坐的?”
文湘琳抗声道:“爹,你不是常说这个时代最公平吗?为什么我不能坐?”
文功问:“你有那个本事吗?”
文湘琳反问道:“要什么本事?”
文功也答不上来,正好这时座椅车停止前进,垂直上升,一出地面就到了客厅,座车也成了家里的一张沙发。文祥一看,远处深蓝澄莹、天水一色,近处是一片浪花时卷的白沙滩,正是海滨别墅的景观,显然又是虚拟实境的功劳。
“这是哪个海滩?”文祥顺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随便选的。”文功说。
“爹!你还没回答我,坐月球梭要什么本事?”文湘琳显然非常固执。
文功不耐烦地说:“这种事我怎么知道?问你叔叔吧!”
文祥正在欣赏那如假似真的海景,刚从火星来的人,一见到水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无暇计较它的真假。没想到文湘琳身体挨了过来,挽起了他的手臂,甜甜腻腻的问道:“叔叔!告诉我嘛!”
文祥看她娇憨的神态,实在不忍扫她的兴。这事要怎么讲呢?说是用生命换来的?能这样说吗?不然该怎么说?临时要撒谎也不是容易的事。看着文祥半晌说不出话来,文湘琳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文功只好打圆场说:“谁要喝特制的山渣露?”
文湘琳得不到回应,眼圈马上红起来,接着眼泪就簌簌直淌。文祥一见,吓得站了起来,急着说:“别哭!别哭!我说!我说!”
文功在旁气得直跺脚,说:“唉!这孩子,像是水做的,说哭就哭,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文湘琳立刻破涕为笑,说:“叔叔!你再不说,我真的哭给你看!”
文祥抢着说:“别哭,我告诉你,其实不要什么本事,只要不怕死就行!”
“不怕死?”父女两个异口同声叫起来。
“是的,”文祥坐下来,慢慢地说:“因为在那种地方工作,既危险又寂寞,谁都不愿意去,所以只有这个要求。”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最后还是文功打破了寂静,送上饮料。这山渣露颜色鲜红,入口微酸。文祥睹红思情,又想起了衣红,她在哪里?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位叔叔任她依恋,陪她说笑?可惜她不用电脑,否则就不必这样胡猜瞎想了。
“叔叔!只要不怕死,任何人都可以去月球吗?”
“啊?这要由当局决定了。”
“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由当局决定?为什么?”
“当局要分配工作呀!”
“为什么要工作呢?”
“不工作去月球做什么?”
“我要去!”
“要去?做梦也可以去呀!”
文湘琳两手紧抓文祥的肩膀,使劲地推摇着:“我要去!我不要做梦!我不怕死!我要去月球陪叔叔!”
文功急忙把她拉开:“胡闹!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文湘琳顺势扑在文功怀里,号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爹,你老是说,说你好可怜……你看,呜……叔叔比你更可怜,人家孤孤单单一个人……在月球上,我们为什么不搬过去……陪叔叔呢?”
“好!好!我们去!”文功被她闹得无计可施,只好让步。
“爹!你说话要算话哟!”文湘琳立刻又破涕为笑。
“当然!可是你希望我死吗?”
“爹!不许你说死!我不许你死!”
“那我怎么去?”文功得意地笑了。
这就是家,几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好、坏、是、非,喜、怒、哀、乐,就像一个大拼盘,不论酸、甜、苦、辣,每个人都得吞下去。
人要到有了这种认识,才能享受家庭的温暖。如果个人自我意识太高,凡事只想到自己,那么家庭会变成牢笼,人生也成为杀伐无尽的战场。
文祥本是个家庭动物,他对小倩的失望,只是对生理需求再反思的结果,并不代表他鄙视婚姻。他自绝于外人,正是渴望家庭温暖的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