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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好了,马背上可不要走神,小心摔下去。”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生冷地从她脑后传来,还有他吐出的温热气息。
唯希的脸又开始失控地爬红,尤其是当他的双臂从后面环至她身前,拉住缰绳的时候。
其实她真的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种安全感包围着她。什么掉不掉下马背的,她一点也不用担心,真正让她难为情的……
“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啊,跟我骑一匹马有这么为难吗?”李白的声音再度从唯希的后上方响起。
她的态度真让他生气加郁闷。他有做错什么事情吗?明明不久前还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就不理他了,好像他从一个香饽饽突然间变成了臭豆腐,身价大跌,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啦。”唯希的声音小得像蚊子。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小五的问话适时地让她逃离了尴尬。
“对了少爷,一直忘了问你,我们的剑是怎样取来的?不是留在师父那里了吗?难道师父他……”
“是师父送来的,我昨天出去时正好碰上。”
“真的是师父,他来做什么?”小五很惊讶。
“不知道,说是要去搞清楚一些事情,顺便把剑带给我们。虽说是顺便,我倒觉得刻意的成分多些。”
小五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想必发生的事情连师父也知道了。他是否是来帮他们的呢?
“你们的师父……是什么样的?”
唯希也对他们的谈话产生了兴趣,问这话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出了城。
格子田地与山脉再次映入眼帘,农作物的叶子在微风中扭舞着,被阳光映照出的健康光泽,如波纹般做链状浮动,竟亮得晃眼。
“你见过……”
李白要回答唯希的话,在看见自田间向这边移动的人群时暂停了。
“那是什么?”他不自觉地改问。
“好像……有很多人逃难。”唯希只是猜测。
几人快马向人群奔去。那蓬头垢面的一群人,确实看起来如同难民。
人群中走在前面的几个,看到有人骑马往这边过来,便指着自己身后的方向大喊,“喂,你们不要再往那边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停在人群中,李白问道。
马儿因被突然呵停而仰头嘶叫,唯希一个坐不稳,身体向后滑去,还好有个结实的身躯在后面将她挡着。她再次心头攒动。
“如果几位要往那边去的话,我劝你们还是改道吧,前边的村子里有妖怪,去不得,我们都是连夜逃出来的。”
打头的青年语气急切,声音颤抖,那痛苦扭曲的表情,显示出他刚经历过一场劫难。
他衣衫凌乱,破烂不堪,满身沾染的泥污下面,看得出皮肤上的一块块淤青,似被按入泥土里蹂躏过一般。
其他人也都跟他差不多惨状。不少人拄着树枝当拐杖,步伐却依然踉跄着。即使是轻壮年,此刻也看起来如同将死老者,面容枯槁憔悴。
“妖怪?”
骑在马上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逃难者的话听起来很离谱,这个世界上哪来的妖怪?果真有那么一两只,也早就被祖先们给杀掉了吧。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可能会有妖怪呢?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嘛。”唯希虽这样说,但她的好奇心早就被勾出来了。
年轻人明显因唯希的话而不悦,说道,“谁会跟你开这种玩笑吗?你认为我们会把自己折腾得不像人样,就为了编个谎言来乞求别人的同情与怜悯吗?我们又不是骗子和乞丐。”
唯希因他的话愣了一下,突然想到天桥上的乞讨者。
那人摆出鄙夷的表情继续道,“你不相信的东西难道就不存在了吗?在那个妖怪出现之前,我也不相信。”
“就当我警告你们,过不过去是你们的事。”年轻人悻悻地说完,也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
等那人走远,唯希才感到一丝歉疚。她确实不应该在刚才把她不相信的事情否定得那么彻底,毕竟受害者不是她。
如果她告诉别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会有人相信吗?难保不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吧。
实际上,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相信有人类所未知的生物存在,甚至是希望有那样的生物存在。
只不过多年所受的教育,让她对看不见的事物产生了排斥。
也许,人类太主观也太自负了,从来都不相信自己未经历的事情,这个世界上,除了少部分人还保有原始的好奇心之外,大多数人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将自己陷入人类的思想禁锢中。
唯希并不想让时间将自己也琢磨成那样,而眼下发生的事情,也不允许她还保有一般人的想法。
唯希将吉鬼举在面前,做出一脸怀疑的诡异表情道,“你不会也是妖怪吧。”
她想起先前在吉鬼身上发出的红光。
再看看小五和克纱儿,他们均是一脸疑惑地望着逃难的人,然后她听李白说道,“这样稀奇的事情,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这话十分符合唯希所愿,让她心头一阵欣喜。她回过头,正好逮到李白那个充满挑战性的慑人眼神,胸口也随之澎湃起一股兴奋的力量。
“太好了,我们去捉妖!”
唯希高兴地举起一双小爪子大叫,差点没让众人皱出不可思议的苦瓜脸,从马上倒栽下去。
“就凭你?不知是你捉妖,还是妖捉你。”李白给了唯希的小脑袋瓜子轻轻一记,以示提醒。
四个人骑马花费了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到达前面的村庄。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瞬间从北方飘来一片乌云,所及之处是遮天蔽日的阴暗,不一会,雨点就砸落下来。而此刻的雨水,无疑是四个人在马上奔波了半日之后的最佳消暑剂。
冰凉的雨滴吃尽初秋的燥热,四周的气温很快就降了下来。苍白的雨雾,从田野与山峦间缓缓飘升,将原本明亮的绿色调,笼罩上一层漂亮的灰,为天地增添动态的朦胧美。
但是,众人面前的村庄,却让这样的雨浇得更显残破,呈现一片灰濛濛的死寂。
三三两两损毁倒塌的房屋周围,散布着破碎的砖瓦木块,各式各样人们的日常用品躺落在雨水中,从各家敞开的大门前,一直蔓延至村外的道路上,看得出他们逃得狼狈而慌张。
身处这番景象中,四个人的脸上均浮现出凝重的神情。
“看上去好惨。”唯希沉重道。
其他三人沉默着,目光四处搜寻,但没有看见妖怪的影子。
妖怪应长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会不会是青面獠牙,就像故事书里那样,唯希在脑中幻想勾画他们的形象。
他们下马,一直沿着村子中央的路行走。除了雨声之外,什么异常的声响都没有。
“这妖怪除了破坏房屋之外,好像没做什么其他的事嘛。”唯希不确定地下了个结论,但她的结论却言之过早。
在当右侧的一幢破屋倒退出四人视线范围之外,几个死状恐怖的尸体倒在青石路面上的画面,映入众人眼帘的时候,唯希几乎是立刻推翻了她之前所说的话。
因恐惧而产生的黑影,瞬间从她额头一直笼盖至脸颊。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死人了。
“有死人。”
她大叫着躲到李白身后,闭上眼睛不忍多看。
那些死者的身体呈现深紫色,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从血管中爆出,淤积在皮肤下层,肌肉组织统统挪位,此刻跟海绵没有什么分别,或者说,更像是被踩乱的淤泥。
不明白这样的状态是如何造成的,其他三人均被这场景震撼得呆立着,但其他感官的敏锐度却在迅速扩张,严谨地吸取着四周一切细小的声响。
唯希紧紧抓住李白的胳膊,她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之后她又立刻放开了他,将双手用力握在胸前。
李白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
“救命。”
正当四人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时,忽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们一同循声望去,同时各个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小女孩正从一间屋子里跑出来,一边喊一边奔向他们,小小的身影显得十分单薄无助。
“居然还有一个小女孩。”
唯希指着小女孩大叫,她本以为所有人都逃光了呢。
而之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所有人的眼睛又比刚刚瞪大了数倍。
一个体积庞大的怪物赫然出现在小女孩的身后。
那怪物约莫两人高,说他是个实体却又有些不像,因为他的身体越往下就越显得透明,让人联想到飘浮在空中的鬼魂。但他的两只脚,每踏一次地面都会引起地面的剧烈震动,并发出空灵的声响。
他宽大的身躯通体呈黑色,顶上那看似头部的一团的中间位置,有两个形状似眼的白色空洞。
从他头部周边发射出的条状物,如同凌乱纠结成股的头发般,弯出许多不规则弧形,然后又溶进那看似肩膀的地方。唯希觉得那像是热带藤蔓树的蔓条。
马儿们在看到这样的妖物后,都嘶叫着四散跑开了,只留下四个人和吉鬼愣站在原地。
妖物似乎在模仿人类躯体。他从那黑团团的身体两侧塑造出两条胳膊,生长到一定长度后,又在前端模拟出人手的形状,看似要抓住那小女孩。
小女孩的身影在那个大家伙的比照下,越发显得娇小可怜。她声嘶力竭地叫喊,奔跑。
“小心呀。”
唯希惊慌地冲那女孩大叫,冲向前去,意图救那小女孩,但被李白一把抓住她手臂阻止了她,因为那黑色妖物突然停止了动作,他那空洞的视线根本不在小女孩身上,而是盯向了这边。
危机感让李白、小五还有克纱儿全部进入备战状态,这样的东西太过出人意料,该怎样对付?不得而知。
“小五,如果是妖魔的话,师父教的符咒应该有用吧。”李白突然对小五说道。
小五意外地看向他,不知他怎么会想到这个。
那种东西,师父在教他们的时候,也只说是流传下来对付妖魔的招数,有没有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害他们背了一大堆的咒文都以为是在浪费时间。
又见李白自怀里掏出几张符来递给他,小五更加惊异了。
“少爷,你竟然带着这个?”
“觉得有趣,时常画来玩的,不知不觉就积攒了好多。要不要试试?”他又莫名笑道,“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妖物。”
而此时,黑色妖物瞪着唯希等人几秒钟后,似乎确定了一种感觉一般,仰头长啸起来。
那声音没有实体,却如同某种超分贝噪音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就让人无法承受。
接着,黑色妖物立刻向唯希他们扑来。
跑在他前边的小女孩,被他身体推进的气流整个凌空扫向一边,并重重地撞到旁边房屋的墙壁上。当她摔落在地的时候,墙面已被染上一块血迹。
唯希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双手用力抱住头,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又有一个可怜的小生命在她眼前消失,难道这个世界要疯了吗?
而她惊愣的当下,那妖物已经向他们逼近过来。
李白和小五拔剑出鞘,一齐上前将两个女子挡在身后。
那妖物却因他们的动作而像发了狂一样,两只惨白的眼睛放射出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