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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架在空中的褐色木桥,沐浴着风雨,静静的,带着周身迷濛的水雾,将那色彩冲刷出时间的味道。
闭上眼睛,让雨水清脆的敲击声滤去心中的浮躁,心思也变得清明起来。
是啊,不论是人,是石,还是龙,她都是杜唯希。是什么,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对她更重要,不是吗?
恍然大悟,心情轻松了很多,坦然了很多。真是神奇,有些事情就是那样,在突然间被想通,不需要刻意寻求,正应了那个重要的人对她说的话。
可是,那个她觉得很重要的人……竟让她离开……
心头一阵悸动,唯希睁开眼,前方的桥上已不知在何时多出两个人来。
他们背对着她,相偎而坐。雨雾萦绕,让那两个身影如同虚幻的梦境,那样和谐,那样温馨。而那和谐与温馨,似乎正是自己想要的,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想要了。
唯希痴痴地注视着他们,心里有莫名的悲哀,仿佛这一片天地的雨幕也是为他们而设,如同一世未倾的话语。
背影清瘦的男子时而咳嗽,金红长发女子便为他捋背,而当她偶尔侧头偷看他时,唯希在她眼中看到了以往从不曾看到过的情意绵绵。那一刻,她只希望他们永远能在一起。
朦胧的水雾弥上双眼,挡不住的酸涩,那似乎不光是为了眼前的感动。她希望连子上活着,为了克纱那样的表情。
她要聚集力量。唯希开始在心底重复这个念头,有点像着了魔。
突然间,她看见克纱儿与连子上齐齐转头看向她这边,以惊诧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紧接着,克纱儿跃下走廊,风一般地掠了过来。与此同时,唯希只觉周身有奇怪的空气挤压着她。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承受不住。她紧紧环抱双臂,表情扭曲到了极致。
“唯希……”克纱儿从窗口跃了进来,一时手足无措。
唯希周身泛着紫色的微光,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眼紧紧闭着,“……我……好难过……”半天,她才从喉间挤出话来。
克纱儿试图到她身边去扶住她,可是,手刚探入她身周一米范围内便被弹了回来,那里空气的异动超乎她想像。
“停下,唯希,快停下……”
她着急大叫,盯着她痛苦扭曲的身形正不知该怎么办,一只胳膊却及时向唯希的后颈挥下,接住了她昏迷下落的身体。一瞬间,那紫色的光芒也消失了。
“子上……”克纱儿看向眼前的人,又将目光移至他刚刚砍唯希的手,大吃一惊。
连子上却对她微笑道,“幸好我动作快,没想到她的力量可以将空间扭曲到这个程度,慢一点,我的手就要废了。”
他抬起手臂,摊开五指,真是痛得紧呢。
唯希恢复意识的时候,四周是一片漆黑阒静,以为又是梦,于是静静地等待着那如水的梦境溃淡而入。
但猛然回想起刚才全身的异样疼痛,她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哪里不舒服。藉着自窗纸浸透而入的荧荧月光,环视了屋内一遍,这正是她晚饭后所待的房间。
是克纱儿在那时救了她吗?没什么印象了。外面的雨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气温似乎又降了一些。现在是几点呢?
下床,她走到窗边,将窗推开,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月朗星稀的夜空,低垂深邃,却清澈如镜。
仰望着它,似乎能在上面照出自己的影子。而那被雨水洗涤过后的清亮月色,如金色流光落满屋梁,谱着无声的华唱。
真是绝美的搭配。这样的月光,也只有洒在这般古典的建筑之上,才能将它的美丽巨细呈现。
若是在城市中,再美的月,也只是挂在空中的另一盏灯罢了。
唯希趴在窗台上,双手支着下颔,就那样抬头仰望着月色。
这样静的夜,不知道哥哥在做什么?他仍和李白、小五在一起吧,也一定在为自己的失踪而担心吧。她会不会就此与他们再也无法重逢?
有这样的想法,她突然心一紧,慌了起来,却在这时听见窗下一声“叽咕”的叫唤。
探身去看,吉鬼和白妖就在窗台下,注视着她的眼睛放射出绿莹莹的光。
对了,她还有白妖,他一定可以带她找到他们的。唯希立刻开门出去,她现在就想走,立刻就走。
她的心早已飞到李白身边去了,不,是从来就没有自他身边离开过,至少曾经是那样,而后来……后来……她在黑暗的渊静中沉睡千年……
恍惚旋晕,她趔趄一步靠在门边。脑海中密密麻麻涌现的思潮,如同某些被风尘埋没却仍熟悉的记忆,此刻正琐碎、分离地显现。只因那些时间的尘土尚未被风吹散,所以显不出原本的脉络。
短暂过后,唯希看向已蹲在她面前的吉鬼和白妖。刚才隐隐心痛的感觉消失了,心跳得好快,仍想流泪,可是,那里难道不是一块石头吗?这个世界上,可有石头会流泪?
她向白妖伸出手去,她想立刻去找李白和哥哥,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犹豫地停住。
如果她走了,连子上怎么办?她还没有找出力量来帮他。一颗惶惶的心缓缓落下,终于让自己静了下来。
她想到院子里走走,可那些白天里苍茫美丽的芒花,此刻在黑暗中摇曳,披着莹亮的月色,缓缓浮动,形同魍魉鬼魅,让她害怕。
正犹豫着,自那鬼魅处,竟随风传来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让她毛骨悚然。
以为是恐惧心理作祟,她蹑手蹑脚地准备回房去继续睡,才刚转身,从那方向又传来打喷嚏的声音,吓得她全身不由得一缩。
应该是人不是鬼吧,鬼是不会打喷嚏的。几条青筋贴上额头,唯希打算去一探究竟。
吉鬼走在前面帮她开路,唯希还是胆战心惊的,屏着气,不敢弄出声响,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她身边冒出来。
她小心地往前方望,那边不正是连子上所住的高台墙下吗?提心吊胆地再走得更近一点,突然间,前方摇曳如鬼魅的花丛中,一个黑影冒了出来。
“……呵啊……”唯希立刻惊呼,但也及时用手将嘴捂住。
那是什么?有鬼吗?她颤抖地盯着那个摇摇晃晃的黑影,眼珠子也快被瞪得掉出来。
而几乎是同时的,那影子也不动了,这让唯希产生立刻逃跑的冲动。正往后挪动脚步,那黑影子也突然“啊”的一声闷叫了出来。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那黑色影子指着唯希,声音颤抖压低着,如同喘息地喊。
唯希本想掉头就跑,一听那声音反倒说自己是鬼,顿时愣了神。
鬼?说她是鬼,她可是被吓的人耶,怎么反倒成了鬼?真是恶人先告状。
而那个声音……似乎认识,有点像……盈子?思及至此,恐惧感也立刻消减了一半。
“盈子,是你吗?”唯希不确定地轻声对那黑影问道,并慢慢靠了过去。
那黑影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直到唯希来到她跟前,她才略微低下头。
藉着月光,唯希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这不是盈子还会有谁?可她手里拿着个刷子似的东西,旁边放着一个盛了水的桶,大半夜的,竟在这里吹凉风?而那闪躲不安的眼神,就好似做贼被抓了个正着。
“盈子,果然是你,这么晚了,你在这做……”
“嘘……”
唯希本想问的话还没说完,盈子便突然用手封了她的嘴,并轻声道,“拜托,这件事……你可不可以装作不知道?”她面露焦虑,言词急切,请求得恳切万分,但还是将唯希吓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怎……怎么……了?”她向后缩了缩脑袋,颤颤巍巍地吐了几个字出来。
“你就不要问了,反正,就当没有见过我,好不好?”
“盈……盈子……”唯希向后退了两步。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做贼呀,不然带着刷子和桶做什么?这感觉恐恐怖怖的,自己还是赶快答应了她,然后走为上策。若她是个变态杀人狂,一翻脸,再从哪变出一把刀来将她给捅了,那可太冤了。
唯希胡思乱想地凛出一头汗来,却在此时发现盈子身边的花尾颜色不对。虽然那些白色的花在这样的月光下也是黑压压一片,但她旁边的一丛花,颜色却明显比周围的来得深些。
“盈子……难道……”唯希突然猜到了什么,正要揭发谜底,忽听一个清哑的男中音自盈子后方飘似地传了来。
“是谁在那边?”
一听这声音,盈子紧张得立刻缩进花丛里,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出。
唯希抬头向声音的出处看去。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到。前方的屋檐转角下站着一个清瘦的人影,听声音,一定是连子上。
“是……是我,唯希。”她向那人影轻喊道。
“哦?是杜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
听他这么问,唯希没有马上回答。
她偷瞄了一眼缩藏在花丛中的盈子,而她正在向她使劲摆手,于是结结巴巴地笑声对连子上道,“那个……我是来……抓吉鬼的,它不听话到处跑,而且……我也睡不着,呵呵……”
她笑着向他挥挥手,庆幸这黑暗将她虚假的笑容遮得一干二净,就像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一样。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姑娘喜欢早起呢。”
“早起?”唯希吃惊地大叫。难道现在是早上了吗?她还以为是凌晨一、两点。
“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姑娘是否有兴趣与我一起去山上看日出?”那个声音又说道。
“好呀,好呀,是个好主意。”唯希立刻答应,并向他迎了过去。
等她来到身边,连子上又微笑道,“那么,姑娘就在院外等我,我去牵马。”
“嗯,嗯……”唯希头点得像装了弹簧似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对花丛中投去短暂而惆怅的目光。
马儿踏着厚重的夜色一路出城,沿着城市周边一直向西边黑魆魆的山地驰骋。正如连子上所说,再过不多时间,天就要亮了。
此刻的他们,就如同夜的朝圣者般追赶着黑暗,将身后那微启的天眼远远抛开。
当马儿终于在山坡下减缓脚步时,唯希便立刻回头去看坐在她身后的连子上。她一直担心他会因体力不济,中途摔下马去,但看来她是多虑了。
他的脸色苍白得毫无半点血色,但精神却出奇的好。
“你今天精神很好,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唯希道。
“哦?是吗?也许是回光返照也不一定。”
他不在意地微笑,调整马头向着山坡上的小路,那马儿便迈着节律清晰的步子一路上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唯希对他的态度有些生气,同时又很难过。
连子上却仍是笑着,“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那是迟早的事,有什么关系。”
他看回唯希那忧虑的双眼,又接着道,“杜姑娘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听克纱儿说了。”他将笑调浓了几分,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真没想到,圣石竟能化为人,你的力量可真是神奇。”
“神奇?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唯希垂下脑袋,平添了一种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