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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鸣渊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好,就这样罢!”他提高嗓门道:“命令全军向后方转进!攻城辎重设备一律丢弃。”
数名背插五色贝字大旗的传令兵立刻出列,瞬然跪伏在地:“是!”
黑夜,贝鸣渊的本阵在后退,前翼的部队也在有条不紊的后撤。而羽弗家的部队伤亡也同样惨重,已经无力给予贝家致命的打击,只好任由贝家从容的后撤。
黑夜,贝家军阵的主将大营内。贝鸣渊端坐虎椅上,双手扶膝。风尘仆仆的贝海鸣跑进大帐来:“主公,受伤无力再战者已经命人运送回主城崴德城去了……”
“我们损失了太多的士兵和将领了。我们这一仗是不是输了?”贝鸣渊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岁一样,满脸皱纹,白发萧瑟,神情黯然,口中喃喃道:“自我出道领兵以来,我从来没有输过,这次想不到我会输得这么惨。”
贝海鸣想了想,道:“主公,胜负还未定,况且胜利必将属于我们贝家,主公不必烦扰。”
贝鸣渊嗫嚅着:“胜利属于我们贝家……是吗?”此刻大帐内无风自摆的油灯灯火,发出的昏暗灯光照在贝鸣渊的脸上,显得他的脸更是昏黄死灰。
“对!胜利是属于从不会失败的我的!”贝鸣渊突然说道,声音如雷。说道:“贝海鸣,你退下去罢。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明天我要亲自上阵拿下羽弗家!”
“是!”贝海鸣跪安退下。
黑夜,月色渐渐朦胧,只看得见隐约的灯光。
黎明将至,天突然又转为昏暗,雾下了。
一处高坡上,阿吉秀一身黑色甲胄,立马不动,面色严峻,杀气冲天,在若隐若现的浓雾中,仿佛死亡之神一般。
阿吉秀挥动手中长剑,指向远方贝家的军阵内:“进攻!不必厮杀士卒,只要取下贝鸣渊的首级!目标——贝鸣渊的首级!”
阿吉秀策马挥舞着长枪,带领着那八百羽弗家长枪士兵向贝鸣渊的大帐处冲锋,贝鸣渊所处的大帐是整个贝家防御的重点,所以阿吉秀很容易就识别出来,迅速指挥他的手下八百士兵进攻。阿吉秀一马当先,所向披靡。一时间喊杀声、惨嚎声、兵刃交击声,陡然而起,响成一片。
几乎是同时,与阿吉秀进攻的相反方向,阿吉秀的哥哥羽弗永真正率领着羽弗家主力部队向贝家军阵进攻。前后腹背同时受敌,再加上天气不好,现场一片浓雾,使贝家的士兵陷入了一阵巨大的恐慌中。很快,贝家军陷入了崩溃。为保护贝鸣渊从战场上脱逃,有着“江北黑夜叉”称号的贝家第一猛将——贝海鸣率领侍卫军力挡袭兵……
尘沙飞扬,喊杀声中,一队羽弗家的步兵挺着长枪杀来。贝家的侍卫队急忙挥刀迎了上去。
贝海鸣已经掩护贝鸣渊离开了战场,此时他们一行人正朝着去贝家主城崴德城的路上退去。
突然,一声战马嘶鸣。贝海鸣连忙回头,只见一身黑色甲胄的阿吉秀单骑奔来。贝海鸣掩护着让贝鸣渊先走,自己独自一人力拒阿吉秀。
阿吉秀、贝海鸣,四目相交。
贝海鸣道:“羽弗家的人!受死吧!”说话间马已到阿吉秀身前两米,他左手一驳马头,右手挥刀砍下。
阿吉秀急忙横过长枪格挡。
贝海鸣一刀不中,二刀又下,阿吉秀手中长枪当当连连被重击,阿吉秀顿感这样必定抵挡不久,于是转守为攻,一个火系魔法球在距离贝海鸣很近的地方发射。火球正中贝海鸣肩头,贝海鸣不由得身体一斜,几乎坠下马来。
贝海鸣不愧为贝家第一猛将,虽然肩上深受重伤,可是他的战斗力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还出人意料的向阿吉秀再急劈夏下三刀。贝海鸣的刀法刚劲霸道,阿吉秀自认为不能抵挡,于是且战且退。
阿吉秀向后退去,羽弗家的侍卫纷纷涌来,挥舞长矛杀向贝海鸣。贝海鸣虽然武勇过人,可是终究寡不敌众。在刺倒几名羽弗家侍卫后,贝海鸣因为肩上的伤势严重致使行动迟缓而受辱被擒。
天已经微亮,通往贝家主城崴德城的一条林间小路上,一支军队在隐约中无声地前行。这是贝家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残部。贝鸣渊头戴白盔,身披纯白锁子连环甲,外罩大红披风。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战败的颓废,有的只是复仇的强烈信念,他仰望长天,眼里燃烧着火光,眼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羽弗家,我要把你们全家逮住,全都钉在木架上活活烧死!”
一道银光划破了长空,发出尖利的破风声,直奔贝鸣渊所在的地方。身手敏捷的贝鸣渊本能的一闪让过了这一箭,但在他身边的一个战士却躲避不及,被这一劲道十足的利箭穿胸而过,当即倒下。
随著这一箭的发出,从林间小路的两边传出了震天的呐喊声,这杀声有如大海波涛,接著一道明亮的金属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是密密麻麻的羽弗家士兵正向这边冲杀过来了。
“贝鸣渊!”一声大喝,半路上斜杀出的一路人马中,阿吉秀赫然在其中。
“贝鸣渊,你的大将贝海鸣已经俯首就擒了,你还不下马投降。”阿吉秀大喝道。
“什么!”贝鸣渊惊呼,在震惊了数秒之后,旋即大喝道:“将士们,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子宰了!”说罢手持盘龙剑向阿吉秀策马奔来。
此时阿吉秀拍了一下马身,疾奔而去,他拔出腰中长剑,整个身体都如一把刀似地向前冲了过去。
两人混战在一起,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双方的士卒也立即混战在一起,拼死搏杀。
贝鸣渊的侍卫队长,浑身早已是血染征袍,他挥刀大叫:“保护主公!保护主公!”他已经身陷羽弗家士兵的重围,此刻披头散发浴血着大铠,骑马奔驰,一边挥动长刀指挥战斗,一边正疯狂地挥刀乱砍。突然,几柄长枪刺入了他的后心,只见他摇晃几下,扑地跌倒,再也没有了生气。
贝鸣渊与阿吉秀正战得难解难分,这时阿吉秀的哥哥——羽弗永真已经骑马赶至,他跃马袭向贝鸣渊。“看剑!”
贝鸣渊腹背受敌,他原以为羽弗永真要直刺自己。可没想到羽弗永真艺高人胆大,竟用手中双剑中的其中一剑轻轻一挑,闪电般挑起了贝鸣渊的盘龙剑,另一剑再猛力并将其打落。当贝鸣渊意识到去拔腰间的备用长刃时,已来不及了,他的胸膛狠狠中了羽弗永真一肘,在听到贝鸣渊的一声短促悲鸣后,贝鸣渊从马上摔了下来,摔落地上,还溅起一片尘烟。四周如潮涌的羽弗家士兵连忙将贝鸣渊五花大绑。
战场上羽弗家和贝家的士卒仍在混战,间有几骑骑兵奔绕穿插。虽然,贝家的士兵普遍身强力壮,可是主将的落马被擒及不知伏击的敌人人数,因此士气极为低落。贝家军已呈败象。
“杀啊,杀啊!要让羽弗家的每一寸土地,都填满贝家的尸体!”羽弗永真狞笑道。
渐渐的,天已亮,战场中,死尸遍野,四下已经安静下来了,响彻了许久的喊杀声已不复耳边,取而代之的是不时传入耳中的几声零落的呻吟。这呻吟悠悠游游,似远似近,完全摸不着边际。这更添战场上的悲凉气氛。阿吉秀巡视着战场,心情益发沉重,完全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阿吉秀明白:每一具尸体下面,无论是贝家的还是羽弗家的,都是一个家庭,一个尸体意味着又有亲人会为失去的亲人而痛苦而痛哭。
阿吉秀看见自己的士兵在前面十米处密密麻麻的聚集了起来,他好奇的走了过去。大路旁密林的某处,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像巨石一样巍然,不知是死是活。消瘦的脸庞隐藏在密林的阴影里,唯一能分辨的是隐约中那一道锐利的目光。被鲜血染透的战袍上依稀可见精致的花纹,一面破裂不堪的旗帜倒在他的脚旁,污渍中赫然是一个大大的“贝”字。
似乎是发觉了有人靠近,那男子歪斜了一下身子,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端起了被鲜血浸透的战刀。红色的液体从刀锋砍劈的切口上滴落下来,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很明显,这个重伤的男人想要摆出架势继续战斗,但却由于一条腿的伤势太重而无法站稳。但是在极不自然地晃了晃之后,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本来微微抖动的肢体静止下来了,刀尖,臂膀,以及那能看穿一切的锐利目光,三者稳稳摆成了一条直线。混杂着空气中的血气,一股凝重的杀意扑面而来,令人却步。
许多羽弗家的士兵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反射一样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或者拉满已经上了弓矢的劲弓。眼前这个濒死男人所散发的是像野兽一样的狂野之气,一位年轻的士兵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脊背一凉,对面那男人如炬的锐利眼神,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森林中漆黑里的饿狼。
丝毫没有人察觉,此刻,在男人的眉宇间正流动着一线惨淡的笑意,他扬起头看着那已经天明的蔚蓝天空,不久他低下了高扬的头。“啊!”男人猛地发动身体,和手中的大刀一起化做一道平刺的闪电,突向羽弗家士兵们组成的人墙。手持长枪的士兵连忙散开,而弓箭手则纷纷放箭。
那男人已经身如刺猬,血柱喷起,鲜血飞飙,溅得稍近处的人满头满面。刚才那一猛地冲刺似乎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似的,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半天,他才重新扬起了头,遥望向那蔚蓝的天空,他奇怪的牵动了脸肌,算是笑容,在风中的阳光照耀下,脸色苍白得令人心碎,但双眼又有一种燃烧着的对生的渴望。这时,现场一片死寂,时间似乎是停止在这里。他,慢慢合上了眼,再也没有生气,不过依旧稳稳的站着,依旧手中拿着那柄血迹斑斑的战刀。
阿吉秀看着那男子,神色黯然,好半响才说:“把他厚葬了吧!”随即转身离去。身后,在场诸将士全都肃立。
天亮,战场中,死尸遍野。
丹红城内,灯光昏暗的大牢深处,羽弗永真正在审问着作为俘虏的贝家领主——贝鸣渊。
“你看这是什么?”羽弗永真指着案桌上放着的一个华丽锦盒问贝鸣渊道。贝鸣渊此刻正全身铁镣捆绑在十字木架上,他的身上早已是遍体鳞伤。
“要杀就杀,何来那么多的废话。”贝鸣渊冷语相对,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
羽弗永真冷笑道:“你还嘴硬!这里面盛放着的就是你的榜样。”说着,羽弗永真打开了那华丽锦盒。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出现在贝鸣渊的视线中。
昏暗的石屋里,借助昏暗的光线,贝鸣渊依稀能认出那颗首级是他手下大将贝海鸣的。贝海鸣,有着“江北黑夜叉”称号的贝家第一猛将的他,此刻已经是身首异处。贝鸣渊心中一阵悲凉,捆绑着身体的铁镣绳索是冰凉的,自己浑身也是冰凉的,心更是冰凉的,就连那一线微光似乎也是凉飕飕的冷风。贝海鸣之死,贝鸣渊怎么不悲凉?贝海鸣自自己成为继承贝家大业起就是最忠实的臣子,也是自己一起成长的伙伴,如今他已经身死殉职,而自己还身陷无期的牢狱,回首过往,恍惚间仿佛是一场噩梦。
遐想之中,一阵狞笑声如寒风扑面,贝鸣渊顿时清醒过来。他看见羽弗永真从案桌下拿出另外一个图案花纹完全相同的华丽锦盒,唯一与盛放着贝海鸣首级的那个锦盒不同的是,这个锦盒是空的。至少,现在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