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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芳菲客
【由文】
☆、亡城 (1)
永安九年。
这日恰是四月初四,难得天光放晴,南都城内依旧是一派繁华盛隆的景象,百姓清早起床忙着一日的活计,谁又能想得到,就在这一天傍晚,南都城即将迎来一场恐怖残忍的——血腥屠戮!
正是这日清晨,烟水楼。
下人房的通铺里,天刚朦亮八岁的青璃就起了早床。
雀鸟飞上窗格,尖嘴在旧木上咂嗒咂嗒,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
她理了理梳成两个环髻的头发,轻轻放下木梳,清隽的小脸映照在铜镜里分外明媚。转身看着另外两张□□睡的女孩,甜甜笑道:“辛姝、双燕,该起床了。”
辛姝醒过来,揉揉眼睛,目光一亮,鞋也未穿,便光着脚丫子跳到窗前推开扉页,顿时一股沁凉的晨风呼呼灌进这简陋的通铺,只听辛姝惊喜嚷道:“太好了,想是雨过天晴了。”
□□,赵双燕呜呼埋怨着:
“有什么好高兴的,扫兴!秦妈妈肯定又要使唤咱们大扫除了。”
青璃露出笑容,起身叠铺上衣裳:“双燕,辛姝,你们俩快起床吧,起晚了,又该惹得秦妈妈一顿好打,到时,你这小蹄子可别朝我哭鼻子呀。”身后双燕脸一耷拉:“哼,索性让她打死我完事。”
“那可不成,你一死,欠我那一吊的钱,我可找谁要去呢……”
青璃嘻嘻一声笑起来。
“可不是,双燕,你还欠我一个风筝,可别想着赖账!”
辛姝也接青璃的话笑着打趣。
双燕眉眼一飞,仅着一件单衣从棉被里窜出,作势要来掐她俩,“好你们两个促狭鬼,今儿再不能饶的!”通铺里传出女孩子欢悦的笑声,在这清晨里随风而去。
玩闹了会,青璃这才端了水盆笑着往外走,“你们两个人,闹够了就快些个起床吧,我上前头打扫了。”不再耽搁,她转身去了,但闻屋里双燕嚷道:“辛姝,你个小蹄子,快快将那鞋袜穿上吧,回头着了凉,又该你称病偷懒了……”
“阿嚏——”
“你瞧,正经的话还没说完呢,快些上床来,让我给你捂捂那冰凉的脚丫子……”
青璃嘴角扬起甜笑,抬头看了看清晨明媚的阳光。
她生在青楼,娘亲是这烟水楼的一名歌姬,虽然八年来生活困苦,但至少还有这些姐妹在身边,就像辛姝说的,生活,总会雨过天晴的。
三年前,双燕七岁,因家乡的一场水患,双燕的父母都被淹死,双燕便被舅父卖进这烟水楼。
恰是第二年,辛姝她老子爹赌博输了所有家产,连带着将娘俩也赔了,被人卖了来,辛姝她老子娘当日一头往墙上撞死,于是剩下辛姝一人。
也就是辛姝来的这一年。她的娘亲歌姬天香,终熬不过身心苦累,择一吉日,一段白绫,了此一生。临死了,娘也没有告诉她,她爹爹,到底是谁。是以,她终究不知自己的身世之谜。
☆、亡城 (2)
下人们都起了床,门口街上倒夜香的板车正轱辘驶过,整条北街上还残留着昨夜繁华喧闹后的痕迹,风卷着落叶,各家里小厮正扫着各自门前垃圾,双燕,辛姝同其余女孩子也都陆续拿工具出来打扫,二楼上,响起旖旎脚步声。
众女孩子飞快排排站好,脆甜的声音齐齐道一声:
“秦妈妈早!”
秦妈妈惺忪着睡眼,懒懒的嗯了一声,扭着婀娜丰满的腰肢越过她们这群孩子,走出门外。忽听一声碰撞,但闻秦妈妈操着一口地道的南都方言在门口上叫骂着:
“秦天河、你个兔崽子,整夜彻日不着家,可又是跑到哪家子里,给老娘惹麻烦事儿去了!再有人找上门来,仔细你的皮!”
“娘,不是你说,让我上各家子里给你物色美人去了,我这是‘奉命行事’。”
“混小子,正经的没见你干上一件,老娘白养活了你!”
“咦,原来娘你希望儿子‘从良’?”
“你,你,你,你有种的给老娘站着别跑,看老娘今儿不揭了你的皮!”
“哟,娘你瞧,那又是谁家卖女儿来了,快忙你的去是正经,横竖我站在这你也不舍得打我……”
“呸、等回头得了闲,老娘再来收拾你个兔崽子!”
“……”
晨曦照在门口,迎着一位紫眸的得意少年朝青璃走来,他约莫十三岁,一身粗布,灰头土脸,难掩一身的痞气,手里甩着两只红绳系扎的铃铛,这位南都有名的‘混世魔王’便是秦妈妈收养的儿子,秦天河。
“青丫头,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青璃被眼前铃铛晃住了眼,“铃铛?”
秦天河一对紫眸异常好看精亮,鬓发凌乱飞扬着,少年英姿,冲她咧嘴一笑,“可别小瞧它,这玩意西域传来的,我好不容易得了,听说……听说……嗨,总之是件稀罕物,你带上,送你。”
她并没婉拒,而是笑着接过那铃铛,“谢谢,天河哥。”
门口处,忽然有女孩的哭声传来:“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我娘……”
王婆子狠狠一拧那女孩的脸,臊道:“哟,你哪里还有娘呢,你老子娘被张大人抢了去做小,昨儿夜里在张府上了吊,今儿带了你来,是让你有口饭吃,跟着秦妈妈,往后有你享不尽的福分!”
“骗人……我娘不会死……”
只见,秦妈妈倚靠在门槛上,睨着那一大一小,冷冷淡淡的道:“大武,带这丫头下去调教调教,再给王婆子五吊钱。”这便又有一名女孩被卖进烟水楼‘培养’。
那王婆子乐呵呵得了钱去了。
这种事,是常有的,还得人长得算标志了,秦妈妈才肯收下培养。
青璃知道这乱世不需要同情,她只是每回给予一点安慰,让她们好好活下来。
活着,总会有盼头。
忽而,街外敲打起一串锣玻声,她与众人围上门窗听热闹。
“南蛮子带兵打进来了——蛮人来了——”
☆、亡城 (3)
咣~那锣玻声刺在人心尖上,直教她抖了几抖,秦妈妈漫不经心的,“都杵着做甚,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再打也打不进南都来,都给老娘干活去!”
然而秦妈妈也没料到,被中原人称作南蛮子的『南诏国』会背信偷袭,乘着东商朝被西面的藩凉国和北面的北狄各个部族侵袭之际,无暇顾及南面。南诏便挥军直取南都,南省总督方明丢盔弃甲,不过一夕之间,南都就成了炼狱!
正是这夜百姓酣睡,花柳街上灯火绚烂,纸醉金迷之时,如洪水猛兽一般的南诏军涌进南都,破了城墙,烧、杀、虏、掠,不过一夕,硕大的南都四处火光冲天,满目苍夷,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大火直烧红了半边的天际。
死的,皆是反抗之人。
活的,皆被大军俘虏。
浩浩荡荡的俘虏上万人,被南诏军驱赶向河套,过青河,入南诏为奴隶,一车又一车缴获搜刮的物资连绵成数百里长的队伍,南都顿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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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路程,眼看着已快过青河,如过了这河,再想逃回东商王朝,无疑难如登天。战乱中天河与她们不幸走散了,秦妈妈在混乱中一把火,把自己同烟水楼一块烧了。
说是人在楼在,人亡楼亡。
烟水楼,就这样烧成了一片灰烬,连同着她八年来的记忆。
此值下半夜,南诏大军休憩,所有分类的俘虏也原地稍作休息。孩子们被圈禁在一块山坡地里,每十步就有一名官兵把守,不远处还有大批的南诏部队驻扎。
营地里传来被俘虏妇女撕心裂肺的呐喊,那些南诏士兵将她们拔得精光,拖下裤头,将男性象征毫无节制的送进那些女子的体内,抽送,律动,狞笑,一群一群的士兵上演着如此禽/兽的一幕,痛苦,挣扎,她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柔弱女人,城亡家破,只能成了敌人跨下用来发泄兽慾的工具。
青璃捂着唇,忍着那一阵阵袭来的恐惧,压低声音,对围挤在她身边的双燕、辛姝说道:“双燕,辛姝,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北上逃亡入朝歌(1)
辛姝胆怯的拉拉青璃的衣角:“青璃,我,我,我怕……”
“这些该死的南蛮人!”双燕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道:“可是,咱们能逃得出去吗?”
青璃也怕,可是她不愿就此待毙,被俘去南诏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她想活下来,她不想离开娘亲生活过的东商土地。
“小王子,还是回大营吧,万一陛下找起来,只怕,只怕……”
远处,几名侍卫簇拥着一位披锦红色斗篷少年朝青璃这头走来。她微微抬头看去,只见跳跃的火把照着他半边脸,一对狭长的凤眸光华潋滟,竟是个绝美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浑身贵不可言,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叛逆的光芒。
“狗奴才,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他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眼神冷魅,语言刻薄。
“奴才,不敢。”
“今晚这猫要是死了,你们通通都要陪葬!”他脸色阴戾,看起来十分不悦,那猫懒在他怀里,似乎有些病态,青璃略略瞧了瞧,以她从娘亲那学来的经验,约莫猜出那猫的病症所在。
凤倾夜秀丽的凤眸湮浸在无边的夜色下,嘴角噙着一抹少年的孤傲,烦躁的他,猝然一脚踢中脚下的一名孩子,那小女孩吓得浑身抖如秋风里的落叶,只差没有昏死过去。
跟着父王来攻打南都之前,白翘儿把她最心爱的猫给他带着,可这南都的水土该死的要了猫半条命,若这爱猫有个万一,翘儿定是要伤心半个月。
凤倾夜如此烦心的想着,忽然听见两声清脆的铃铛声。
他下意识低头,循声往脚下望去,见有两只红绳系扎的青铜铃铛恰恰滚在脚边,人丛里伸出一只脏污的小手和一截白腻腻的手腕,正要拾那铃铛。
嘴角冷凝起一抹弧度,一抬脚,他毫不心软的踩住那只柔荑,声色霸道:
“这东西,是你的?”
青璃伏着身子,瑟缩一下。
只片刻迟疑,踩住她手的力道就加重一分,她颦眉,低低回答:“是的……”
“抬起头来。”
她抬眸,只见她饥瘦稚气的肮脏小脸上,唯有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睛,像珠子般滴溜溜的光滑。她这样仰望他,越发觉得这少年秀丽尊贵,彷若天人。
“想要它,朝我磕三个响头。”他居高临下卑睨着她,以一种优越的姿态冷笑着。
☆、北上逃亡入朝歌(2)
欺人太甚!身后的双燕忍无可忍就要发作。
青璃连忙道:“大哥哥,你的猫病了?我可以帮你治好它,只要你把铃铛还我,再给我些馒头,好吗?”她的话,让身后的双燕显然一愣,辛姝惊怕得浑身发抖,与其他女孩子团缩在一团。
“臭小孩!大胆,王子面前,休得无礼!”士兵齐刷刷拔刀吼她。
她见他眯起俊气的凤眸,扬手,士兵退后一步,他微微俯身盯紧她。凤倾夜噙着笑容,他像打量一只落难的小狗,兴味的审视起眼前这瘦巴巴、脏兮兮的女孩,“喂,奴隶,你懂医术?”他戳了戳她的脸,奇怪,她脸上的触感出乎意料的细腻滑嫩!
这称呼让青璃不悦,虽然彼时她的确是奴隶,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微微躲开他的碰触,还是露出些微害怕,她睁着明亮的眼瞳,说:“大哥哥,我可以帮你治好它。”
“哦?”
他目光怀疑,因为她只是个孩子。
她小脸上脏兮兮的,那目光却亮得似这青河里的水,水汪汪的,睁大了直直望他,像是可以望穿他的心一般,这感觉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