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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脸上脏兮兮的,那目光却亮得似这青河里的水,水汪汪的,睁大了直直望他,像是可以望穿他的心一般,这感觉令他有些不大痛快,他顿了顿,冷笑,“治不好,是要被处死的。”
淡淡的声音,却让她下意识一抖,晶亮的瞳仁里露出一丝害怕。
他很满意看见她的害怕,抚摸着怀里的猫儿,勾起笑意下令:“来人,把这丫头带到营帐里……”
******
一个时辰后。
阴霾昏暗的青河畔,诡异阴沉的夜幕下,青璃一次次拨开深深的芦苇荡,剧烈的喘着粗气,没命的朝河畔奔跑着,不时飞快的回头后望。
跌倒,爬起。
再跌倒,再爬起。
身后有无数的火光騒乱涌来,鬣狗声、脚步声、马踏声仿佛如洪水猛兽一般对她紧追不舍,她好怕,她想娘,可是她得活下去。
深深的芦苇荡里,一群群被俘虏的孩子正哭泣着四处逃窜。
“辛姝,快,南诏士兵要追上来了!”
“双燕,青璃,等等我,我好怕……我,我,我跑不动了……”
满头大汗打湿了青璃的发辫,她擦了一把眼睫上的汗水,顿住脚步,等身后两人追上来,看看远处的火光,她想了想,低声喊道:“双燕、辛姝,快,往泥渠里躺下!”
☆、北上逃亡入朝歌(3)
双燕似乎很快明白了青璃的意思,往泥垢里倒下,见辛姝害怕无措的呆在原地,青璃则用力拽住发怵的辛姝扑进泥里,三人浑身上下都淌满腥臭的泥水。
鬣狗,必然从铃铛上闻出她的味,为防万一,以腥臭的泥水做掩护。
生存的本能,加上青璃的聪慧,使她,避过鬣狗追踪。
大批的士兵,展开网罗式的搜索追捕。
悠悠青河畔,一处浅河沟边漂浮的尸首堆里,青璃带着双燕、辛姝,拉紧彼此,藏在这黑暗的水沟中。这些漂浮尸首,全是被俘的南都百姓,他们,不愿入敌国为奴,他们,不愿远离故乡,纷纷投江自尽!
那样前仆后继的场面,那样壮烈凄恻的死亡,深深烙印在她幼小的脑海中!
——北狄虽恶,南蛮残我。
这些南诏人,比起草原上北狄各部族更冷血无情。
大部分乘着刚才混乱,也盲目的一起乘机逃跑的孩子都被抓了回去,更有的直接被南诏兵一刀杀死。周围漂浮的尸首渐渐浮肿膨大,有的双目未瞑,直勾勾的空洞黑眼望着她们,死亡,是那样的近。
阴霾的天空里冷风凄凄测测,四月的天,冷。
南诏兵定不会想到,她们会藏在死人堆里,泡在这发臭的水沟中。
撑着,只要撑过一天,待大兵过境,她们就能活下来。可是害怕,让她们瑟瑟发抖,恐惧,令她们眼眶发红。直至四更天,搜罗的队伍似乎停止了。辛姝呜呜的抽泣起来,“青璃,双燕,我,我,我好冷……好饿啊……我们会死吗……”
双燕咬着发抖青紫的唇,却还挤出一丝桀骜的笑,“别说傻话,咱们一定活得好好的。”
青璃冷得牙齿格达格达直打颤,她忍着,哆嗦道:“辛姝,别怕,天要亮了,等坏人都走了,我们就能出去了。”她从怀中掏出几个湿馒头,“来,饿了吧,吃点东西。”
“馒头都泡发了,这么脏,能,能吃吗?”辛姝接过那脏兮兮的馒头,眼里跌出泪水来。
双燕眼眶也是红润,但她没说话,接过馒头混着泥水和泪水大口大口咬起来。
☆、北上逃亡入朝歌(4)
双燕边咬边以说话,来转移浑身彻骨的寒冷:“青璃,我那会子真真替你捏把汗,你这小蹄子快说,那铃铛可是你故意扔的?”
青璃知道,瞒不过双燕。
是的,她是故意扔出那铃铛的。
因为她要引起那小王子的注意。
她们都太累太饿,需要食物,她们需要一个逃走的契机和体力……
此时,混乱的营地里,士兵毕恭毕敬将那找到的猫儿交到凤倾夜手中。
“那群臭丫头还没捉到?”
“回小王子,奴才等……还在追捕中……”
凤倾夜眼眸蓦地半眯,但见他唇边笑容俊秀,眼里却又何其毒辣,一只手掐住那兵的颈子将其生生提起,那兵甚至连挣扎也未有,一声恐怖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凤倾夜吧一声松开手,那尸体便直直软跌在地。
“废物。”
底下,一排侍卫眼里露出敬畏之色。“小……小王子……,那群小孩……”
凤倾夜看看夜空,又平静的抚摸怀里的猫,“把人撤回,不必再找!”
“是。”
好个臭丫头,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
手里狠狠握着那串红绳铃铛,凤倾夜艳丽的薄唇抿着冷笑,眼里有少年叛逆毒辣的狠意。她是,故意扔出这串铃铛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借治疗之利,索要食物,后又用一招苦肉计,甘愿被猫爪在身上抓出一道深深的伤,造成猫的逃跑,她看出他对这猫的在乎,的确,当时他又怒又火又急,下令就近所有看押孩童的士兵出动找那猫儿。
乘混乱,她们这群大胆的奴隶便伺机逃跑。
美丽的凤眸盯着手里的铃铛,他缓缓抬脚踩住脚边那已经死去的士兵的手指,一寸寸的用力揉躏,仿佛要将心里窝的这团怄火发泄出来。
“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要你死得难看,该死的臭丫头!”
******
八个月以后。
东商朝的京都——朝歌。
“不要!”
青璃从噩梦惊醒,又是这个梦,青河逃亡的那一晚,仿佛旧事重现一般,当时她把猫放走了,那个红衣凤眸的少年王子狠狠一脚踹在她心窝上,用力掐住她的脸,毒辣任性的咒道:“该死的奴隶、这猫要是找不回,我定要叫父王拿鞭子狠狠抽你,直到你死为止!”
“直到你死为止!”
“直到你死……”
☆、义结金兰(1)
那样勃怒的眼神,噬骨般的寒冷,八个月来,一直纠缠着她不放。
当日,南诏士兵过境之后,她们三人只剩半条命从腐臭的尸堆里爬上岸来,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死灰一般的南都城内尸横遍野。庆幸的是,青河畔,她们遇到了同样逃出来的天河跟胭脂,胭脂便是南都亡城那日,被卖进烟水楼的女孩。
五人结伴同行,北上逃亡入都城朝歌。
路上偶有遇到逃亡的南都人,无不泪洒一路,凄惨而狼狈。
青河上游是南都北部边境,过了北境,再一路过五城四郡,就是朝歌了。
大家劫后余生,惺惺相惜,四名女子都是从烟水楼走出来的孤女,在这乱世里太需要一种依托,一种温暖的亲情,于是她们四人,于穆家庄青水河畔对天盟誓,义结金兰。
无牛马祭奠,无香火焚拜,皓月当空,青河为鉴。
“我赵双燕,十岁。”
“我青璃,八岁。”
“我辛姝,八岁。”
“我胭脂,七岁。”
“今,我四人虽为异姓,愿结为金兰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信弃义,天人共戮……”
结了拜,大家仿佛找到了亲人的感觉,逃亡北上这一路都彼此更显亲近无间,只天河一人独自郁闷,唯有打趣道:“这可好了,我秦天河一日就得了四位老婆,不过青丫头得做大房,你们几个,嘿,就勉强做妾好了。”
“呸,死小子,谁要做你的小妾……”双燕啐道,笑着就要捶天河。
逃亡北上这一路艰辛万分,大伙病的病,伤的伤,足足用了两个月才走到朝歌,本以为朝歌的繁华能有他们这群孩子立足之地,可是却不如他们料想的那样好。
那几个月里,天河带着她们四姐妹住破庙,出卖力气乞食,遇上下雨天连一枚铜钱都讨不到也是有的,天河便潜进庵堂偷上香的食物回来与她们一同分享,或遇见谁家里办红白喜事混几口饭吃,整日介有一顿没一顿。
眼看入冬了,大家面临着饥寒交迫的困境……
☆、义结金兰(2)
那日,冷雨天,天河笑着安慰她们,出了那破庙找吃的,那一去,便再没回来。
四姐妹风里雨里的找,几乎将整个朝歌翻过来,可天河哥仿佛就这样消失了,青璃知道,天河哥,一定是出事了,否则天河,一定不会丢下她们不管的。
衙门前,她们跪了半日也见不到府衙大人的面,更别说让官兵出动去找天河,她们都还小,只是呆傻的跪在那,凭着一腔热血,和对天河的担忧。
那时青璃知道,当官的,不办事,不为民办事,这些人,合该遭报应的。但天下也有好人,比如宋家的老太君,那日去昭台寺上香回都,经过府衙前,因她四姐妹可怜见的,便领入宋家为小奴仆。
老太君的长子宋世忠,正是当今大将军王兼兵部侍郎,旗下一支宋家军胜名远播,各青年都以当宋家将为荣。
四月南都沦陷后,宋将军长子宋霄,奉圣命带领十万宋家将南下南都,镇压南诏。
九月……南诏再度与东商朝请和,彼此维持表和心不和的关系。
十二月……宫内,传来选拔一批小宫女入『尚宫局』进阶培养的谕召,负责此事的,乃宋世忠原配夫人韩凤琴的叔伯,当今礼部侍郎,韩立。
韩凤琴得了宫中这消息,当夜里,心中借此机会筹谋起一件事来。
那就是,如何将她四姐妹送入宫中。
从此远离宋府,一劳永逸。
只因,在韩凤琴看来,这四姐妹他日必定是红颜祸水,留不得。
初三这日,宋府门前,来了个紫眼睛的少年,蓬头垢面的在外打探。
“去去去,哪儿来的要饭的,敢在宋府门前捣乱,赶紧的走开,休怪我没警告你。”
小家丁把双手皆捂在厚实的袄衣里,横眉竖目的,门口冷风嗖嗖的吹,冻得他直打抖擞,真是,陈二沽一壶酒去了半日了,还不见回,可冻死他了。
天河扒了扒眼前乱糟糟的长发,露出一双晶亮的紫眸,“这位大哥,我只是,想打听几个人。”
那家丁眼神一亮,忙的往后一堵,挡住就要溜进府门的天河。
☆、义结金兰(3)
那家丁意外道:“原来是外族人,小子,赶紧的走,等陈二哥一来,他可是懂武的,到时有你苦头吃!”
天河还想往里冲,“这位大哥,我就是想问一声,你府上,可有四个打南来的姑娘,都是八九岁,其中有一个叫青璃的丫头的……对了……她模样生得极是好看的……还有——”
“去去去,什么青的白的,我没听过——”
那家丁被冻得够呛,实在没耐性理他,不由得用力搡了天河一把,没想到天河虽是少年,可一身是力,家丁倒往后连连栽了几步。
王八蛋,狗眼看人低!啐!
天河下颌砸吧砸吧碎碎念着,低声的把这家丁连带这宋府咒了一个遍。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有个当官的祖宗,就不把人当人看,这天子脚下,也忒没素质了些!比他秦天河还不如!真让人郁猝!
“怎么回事?”忽然,从门内走出一妇人,身后跟着几名仆人。
“夫人。”
此人,正是宋世忠原配夫人韩凤琴。
“你,叫什么名字?”她目光深沉,上下在天河身上打量了几眼,方才于门内,已将天河一番话听入耳中。
“我叫秦天河!”
见是宋府的夫人,想着或许能打听到青璃四姐妹的消息,天河眼里放出光来,立马臭脸变笑脸,没办法,见风转舵他秦天河还是懂一些些的,为了青丫头他也得忍着不是。
韩凤琴手拿帕子轻轻在嘴上捂了捂,然后对着天河淡淡道:“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