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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华又点点头:“是的是的!那个虚拟世界真是太大了,而且其中每一个沙粒和每一棵小草都做得那么精细完美。在过去上电脑课时,我做一个鸡蛋的模型还要干一天呢,做出那个虚拟国家需要多大的工作量啊!”
眼镜说:“你们总觉得孩子们懒,不努力工作,但你们想过没有,他们在一天劳累后,夜里快十二点了还不睡觉,在电脑前继续干一件同样很累的工作:做他们的虚拟国家。据报道,有很多孩子们因此累死在电脑前。”
晓梦问:“是不是能由此找到我们现在陷入困境的原因呢?”
“其实很简单:大人社会是一个经济社会,人们劳动是为了获得经济报酬;孩子社会是一个玩社会,人们劳动是为了获得玩儿的报酬,而这种报酬,在现在几乎为零。”
华华和晓梦频频点头。晓梦说:“我并不能完全同意你的理论,比如在孩子社会中经济报酬也是不可少的,但我这么多天来雾蒙蒙的脑子里终于有了些亮光!”
眼镜接着说:“从社会整体来说,当玩原则取代经济原则来决定社会运行时,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创造力,使得以前被经济原则束缚的人类潜力释放出来。举个例子:在大人时代,让一个人付出他全部积蓄的三分之二到太空旅游一次,大部分人是舍不得的;但在孩子世界,在玩原则制约的世界,大部分人就会这么做!这就使得新世界的宇宙航行会像大人时代的信息产业一样飞速发展起来。玩原则比经济原则更具有开拓性和创造力,玩儿需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玩儿需要不断看到新奇的世界奥秘,玩儿将由低级向高级发展,最终像大人时代的经济一样推动科学的发展。而这种推动力会比经济大得多,最终使得人类文明产生一次爆炸性的飞跃,达到或超过在这个冷酷的宇宙中生存下去的临界速度。”
华华若有所思地说:“这就需要在孩子世界变为大人世界之后,玩原则也一直延续下去。”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孩子世界将创造一种全新的文化,由孩子世界成长起来的大人世界肯定不会是公元世纪的简单重复。”
“妙极了,真是妙极了!你刚才说,在新世界大会的会场你就想到了这些?”
“是的。”
“当时为什么没说呢?”
“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
华华指着眼镜气恼万分地说:“你可真是个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你一贯是这样!有了思想,不行动有什么用?!”
眼镜无表情地摇摇头:“怎么行动呢?我们总不至于真的接受那个疯狂的五年计划吧?”
“为什么不?”
眼镜和晓梦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华华。
“这个五年计划在你们眼中,难道只是一个虚幻的梦?”
“比梦更虚幻,人类要是有过一个离现实最远的计划,那就是这一个了。”眼镜说。
“可它正是你的思想的最好体现:一个被玩儿驱动的世界。”
晓梦说:“要说这个计划所表现出来的思想,那你说得对,但它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啊!”
“真的没有吗?”
眼镜和晓梦面面相觑。
“真的没有吗?”华华又问一句。
“你不是在梦游吧?”眼镜问华华。他说完才想起来,在几个月前悬空时代的关键时刻,华华也这么问过他。
华华说:“还记得那个包括了整个大西北的探险区吗?为什么不可以呢?国家现在的人口只有大人时代的五分之一,我们可以把一半的国土完全空出来(不一定是大西北),把那个广大地区内的城市和工业全部关闭,人口全部迁出,使其成为无人区,让自然的生态慢慢恢复,变成一个国家公园。即使这样,另一半国土与大人时代相比也并不拥挤。”
眼镜和晓梦对华华的这个想法感到震惊,但紧接着,他们的思想也被激活了。
晓梦说:“对呀!这样做的结果是,有人居住的一半国土上的人口数增加了一倍,每个孩子的平均工作量也就相应减少了一倍,这就解决了现在工作负担过重的问题,使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或玩儿。”
“更重要的是,”眼镜也兴奋起来,“玩儿就有可能成为我刚才所说的劳动报酬了,在孩子们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可以挣到到那广阔的国家公园去玩儿的资格和时间。那个公园的面积占一半的国土,有近五百万平方公里,应该是很好玩的。”
华华点点头:“从长远看,在这个广阔的公园中,虚拟国家中的那些超大型的游乐设施也有实现的可能。”
晓梦说:“我觉得这个计划是可行的,能使国家走出困境。这中间关键是人口的大迁移,这在大人时代真是不可想象,但我们孩子国家的社会结构已经变得十分简单,基本上就是一个大学校的结构。这种情况下,这种大规模人口迁移并不是太难的,眼镜,你觉得怎么样?”
眼镜想了想说:“想法很有创造性,只是,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行动,可能带来……”
“我们预料不到的后果!”华华同他一起说道,“你又来了,行动的矮子!不过我们当然要仔细研究的,我提议马上开会!我相信,只要这个计划一实施,立刻就能把国家从沉睡中唤醒!”
以上谈话,后来被历史学家称为超元初的“午夜谈话”,它的意义怎样高估都不为过。在“午夜谈话”中,眼镜提出了两个重要思想。其一,玩儿将成为孩子世界的主要驱动力,这个思想后来成为超元初社会学和经济学的基础;其二,认为孩子世界的玩儿原则将以某种方式影响到以后的成人世界,使人类社会发生质的变化。这个思想更为大胆深刻,影响也更为深远。
“午夜谈话”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是:华华提出了第一个基于玩儿原则的未来规划,后来世界的运行都是基于这个基本模式的。只是,后来玩儿原则产生的真实的超元历史,其震撼和怪异远超出了小领导者们的想象。
就在孩子领导集体连夜在信息大厦中开会,研究建设超大型国家公园的方案时,历史的进程被无情地打断了。他们收到了一份通知,通知是用电子邮件从地球的另一端发过来的,全文如下:
中国孩子,请你们的国家元首赶快到联合国来开会,这是超新星纪元第一届联合国大会,全世界的孩子国家的元首都会来。孩子世界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商量,快点儿快点儿,大家等着你们呢!
联合国秘书长:威尔·乔加纳
第二十章 冰淇淋盛宴
玫瑰星云还没升起,华盛顿城笼罩在暮色之中。这时,宽而长的摩尔街上看不到人影,东头詹金斯山国会大厦高耸的圆顶反射着最后一抹天光,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最西端的华盛顿纪念碑白色的尖顶指着刚刚出现的两颗星星,显得孤独而怪异。摩尔街旁的那些白色的建筑物:圆形的杰佛逊纪念堂、巨大的林肯纪念堂、国立美术馆和史密斯学会的一些博物馆,都没有多少灯光。倒影池中的喷泉已经停了,一潭没有一丝波纹的水反射着暗淡的天光。这座由白色的欧洲古典建筑组成的城市像一片荒废了的古希腊遗址。
好像要驱散这种笼罩着整座城市的夜色和寂静,白宫灯火辉煌,乐声喧响,东门和北门外停满了插着各国国旗的小汽车。这是总统为各国孩子首脑举行的宴会,这些小首脑是为参加超新星纪元首届联合国大会而到美国来的。宴会原打算在西边的国宴厅举行,但那里地方太小,只能容纳一百多人,而这次赴宴的多达二百三十人左右,只好改在白宫最大的房间东厅了。三盏1902年安装的巨型波西米亚式水晶枝形吊灯,悬在装饰辉煌的灰泥天花板上,照着这曾举行过亚伯拉罕·林肯葬礼的地方。在这以白色和金色为基调的大厅中,二百多个身着高级晚礼服的孩子都已到齐,他们有的聚成一堆谈笑,有的站在涂以白色瓷釉的木镶板墙壁前,欣赏着上面十二个精美浮雕。这些浮雕是1902年白宫装修时皮奇里利兄弟雕琢的,在那里已镶了一百来年,现在看来好像就是等着给这些孩子们看的,因为上面表现的都是伊索寓言故事。剩下的孩子都挤在落地长窗前的一架斯坦威大钢琴前(那钢琴最引人注目的是三条粗大的美洲鹰柱腿),听白宫办公室主任——一个叫贝纳的漂亮的金发女孩儿弹《啤酒桶波尔卡》。所有的孩子都装着不去注意大厅中的宴会长桌,桌上摆满了令人垂涎的食品:既有豪华的法国大菜,如姜汁牛排、葡萄酒蒸蜗牛,也有地道的西部牛仔午餐,烤蚕豆、浓汁猪排和核桃馅饼等。
军乐队突然奏起了《美丽的亚美利加》,所有的小客人都停止了谈话,向门口转过身来。
超新星纪元第一任美国总统赫尔曼·戴维、国务卿切斯特·沃恩,以及其他美国政府高级官员走了进来。
所有的目光都焦聚在小总统身上。每个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处有魅力的地方,有的是眼睛,有的是额头,有的是嘴巴……如果把一万个孩子身上最出色的部位分离出来,用这些部位组成一个孩子,那就是赫尔曼·戴维了。这个男孩子外形实在是太完美了,以至于使孩子们觉得他的来历很神秘,怀疑他是不是某架闪光的外星飞船带来的小超人。
其实,戴维不但是人类的娘胎所生,而且也并无什么悠久而高贵的血统。他的父系虽算苏格兰血统,但别说像富兰克林·罗斯福那样一直上溯到征服者英王威廉一世,就是到独立战争以前都搞不清了;至于母亲,只是二次大战结束时一个非法入境的波兰移民。最使孩子们失望的是,戴维九岁以前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传奇经历。他的家庭平平常常,父亲是一个洗涤品推销员,从来没有过约翰·肯尼迪的爸爸对儿子的那种期望;母亲是一个广告画师,从来没有过林肯的母亲对儿子的那种教诲。他的家人对社会政治活动漠不关心,据查戴维的父亲只参加过一次总统选举投票,还是以扔硬币的方式决定投民主党还是共和党候选人的票。至于戴维的童年经历,实在找不出什么可提的来。他学校各科的成绩大部分是B,喜欢玩橄榄球和棒球,但没一样玩到校替补队员的水平。小记者们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查出他在三年级时曾担任过一个学期的教导生(注:西方学校中在高年级里选出的学生,负责在课外活动中辅导低年级),可校方没有给他记下任何评语。但戴维像所有美国孩子一样,平时自由自在漫无边际地挥霍童年时光,却时时睁大第三只眼,瞄着那很少见但仍可能会出现的机遇。一旦瞄到了,就会紧紧咬住不放。当超新星在太空中出现时,戴维十二岁,他的机遇终于来了。
听到了总统发布的灾情报告后,戴维立刻意识到历史已向他伸出手来。模拟国家中的竞争是残酷的,他险些把命丢了,但凭着自己突然爆发出来的卓越的领导才能和魄力,他击败了所有的对手。
就在爬上权力顶峰之际,戴维的心中蒙上了一个阴影,这就是切斯特·沃恩。
第一次看到沃恩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会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赶快把眼睛移开。沃恩外表看上去正好是戴维的对立面,他首先是惊人的瘦,脖子是一根细棍,细得很难让人相信能支撑得住他那大得不成比例的头,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