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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身影落地,屠森的滥杀也被阻止了!
那四个人分成四个方位挺立着,八只眼睛全像喷出火来似的怒瞪着屠森,呼吸之间,也
全都那样的急促沉重……
站在屠森身后的燕铁衣,也被对方无形中圈了进来,他平静的打量着这四个人──前面
靠右的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一付恂恂儒雅的书生风范,只是手上那柄“月牙铲”冷
森森的有些霸道,左边的那位,黑黝黝的如同半截铁塔,窄额扁鼻嘴唇奇厚,斜举着一条两
头带勾的生铁扁担,活脱要劈开一座山的架势,后头两位,一个光脑袋的组横汉子,豹眼鹰
鼻,更见野气十足,另一位,却白白胖胖,面团团的“和气生财”模样,尽管瞪着那双眼,
依然有股子笑眯眯的味道……
书生似的那人冷冷的开了口:“朋友是何方神圣?我们又在何时何地开罪了阁下?是好
是歹,总该先把过节交代明白,那有一上来二话不说便如此心狠手辣,乱开杀戒的道理?”
屠森僵木的道:“看样子,你是‘八虎将’里的老四‘玄虎’任宇澄了!”
那人十分冷静的道:“我是任宇澄,你又是谁?”
屠森又望了望那半截铁塔也似的彪形巨汉,生硬的道:“这是坐第五把交椅的‘巨虎’
潘照奇……”
眼角瞟向那光头仁兄,他又沉沉的道:“呃,老六‘疯虎’薛敬堂……”
白胖胖的那位平心静气的道:“不用说,你也会知道我是‘八虎将’中倒数第二的‘无
爪虎’全世晖!”
屠森突然“呸”了一声,火爆的道:“其他三头瘟虎呢?岑二瘸子呢?叫他们通通滚
出,今天聚齐了你们,好一遭算帐!”
“玄虎”任宇澄峭锐的道:“朋友,你大概是叫鬼迷心窍了,凭你这块料,还用得着我
们八虎聚齐?就我们四个,已足够送你上路!”
屠森冷凄凄的道:“瞎了眼的狗王八蛋,你放这种狂屁,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活祖宗是
谁?”
任宇澄稳如磐石般道:“无论你是谁,你这项上人头也再带不走了!”
“疯虎”薛敬堂粗悍的大吼:“老子眼下若不碎了你这野种,老子这薛字就倒转来写!”
“巨虎”潘照奇也咆哮着:“横到‘八虎将’的头顶上来了,这可真是新鲜事,不分了
你这匹夫的尸挂起来,当腌肉卖,还让人家以为‘旗斗山’的哥们都姓了‘孙’!”
屠森缓缓的道:“去把岑二瘸子那几个人一起叫出来,让你们凑成一堆,此较乾脆些!”
任宇澄不屑的道:“你配!”
屠森这一次倒是相当有耐性,他残酷的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次来,主要是拎岑
二瘸子的脑袋,你们只不过是陪榜而已,正主儿不伸头,你们就不明不白的挺了尸,岂不太
过窝囊?”
“疯虎”薛敬堂霹雳也似叱喝:“什么鬼头蛤蟆脸?人样都长不周全,居然也敢卖这等
人卖的狂?你撒泡尿照照你那副熊样,衬不衬你他娘的?”
潘照奇跟着大叫:“掠下这龟孙子,他劈了我们多少儿郎,我们便生剜他身上多少块
肉!”
微微摆手,任宇澄有些狐疑的道:“你与我们当家的有什么过节?”
屠森狠厉的道:“不共戴天之仇!”
皱皱眉,任宇澄道:“有这么严重?”
屠森暴烈的道:“你懂什么?去把岑二瘸子叫出来!”
任宇澄打量着屠森,迟缓的道:“你是──?”
缓缓的,屠森伸手入襟,一声清脆的声响起处,净亮如雪,寒气森酷的“巨芦刀”斜映
于他的面颊之侧,冷莹闪眩的光华,明幻不定的照着他那阴狠恶毒的脸容,模样残布凶悍之
极!
猛退一步,任宇澄神色大变,脱口惊呼:“屠森!”
冷峭的,屠森道:“不错,‘天刀镂魂’!”
就接在他这句话的话尾,三条身影自一侧分开人丛走了进来,为首那个走起路来一瘸一
拐的人沙哑回应道:“你果然来了,屠森……”
说话的人年约五旬,业已秃了半个前额,乾巴巴瘦瘪瘪的身子,一张面孔又黄又扁,在
灯火的映照下,鼻侧腮边还散布着疏淡的暗黑麻点,那副尊容,的确令人不堪承教。
然而,人却不可以貌相,这位其貌不扬的人物,即是北地自成一股势力的领导者,独辟
局面的另一位大豪──“八虎将”头一号“混世虎”岑云,岑二瘸子!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屠森霍然转向岑二瘸子,双目中宛似闪着淋淋血光,他的面
部肌肉抽搐着,声音里煞气盈溢:“岑二瘸子,你总算伸头了……”
在岑二瘸子身边那个体魄壮实,面部轮廓有如刀削斧凿般棱角突出的人物,立时脸色下
沉,铁铮铮的道:“姓屠的,你嘴巴放乾净点,二瘸子有你叫的?”
屠森冷冷一笑,微微昂头:“就算你真是一条‘煞虎’吧,黄长定,你也吓不住屠某!”
这位在“八虎将”中,高踞第二把交椅的“煞虎”黄长定,闻言之下暴烈的一笑,语声
有如撒了一地的冰珠子,又脆又冷:“我们就会知道你说得对不对,屠森!”
另一位跟在岑二瘸子身边的人,是副赤脸虬髯的威猛生像,他端详着屠森,四平八稳的
开了腔:“模样倒是挺歹毒的,屠森,今晚上来,只怕你是存了心要大干一票了?”
屠森重重的道:“你真有点心眼,巫子咎,你不该叫‘虬虎’,应改称‘刁虎’才对!”
“虬虎”,巫子咎深沉不动的道:“屠森,别狂过了头,在这里,在眼前,你不一定就
能吃得住!”
屠森慢慢的,却极其傲倨的道:“姓巫的,没有三分三,还敢上梁山?”
巫子咎淡淡的道:“或许你是被你的自大冲昏了头也未敢言。”
屠森阴冷的道:“不要在那里安慰自己了,巫子咎,很快你要吞回你所说的这些幼稚童
言!”
“煞虎”黄长定果断的道:“屠森,地下的这些条人命,你全都得给背上了,我们会与
你一桩一桩的结算清楚!”
屠森凛烈的道:“很好,但是我认为先从岑二瘸子那里开始结算比较合适!“
黄长定冷森的道:“对我们当家的,你态度上要放慎重点,屠森,混到今天,你已不能
说是青皮二流子那一行当的角色了,就不该学那套无赖才具有的粗陋下数!”
勃然色变,屠森怒道:“要轮到教训我,黄长定,你还嫌太嫩了,再回你师娘裤裆下磨
蹭几年再来现世吧,什么东西!”
黄长定眼神一冷,方待翻脸,岑二瘸子已摆了摆手,越前一步,十分缓和的道:“屠
森,事情总要解决的,但不论用什么方式解决,谩骂却不是有益的法子,今天你来‘旗斗
山’,想是为了仙仙吧?”
一声“仙仙”,又叫得屠森妒火中烧,两眼泛赤,他痛恨的道:“仙仙,仙仙,仙仙有
你这野种叫的?真是奸夫淫妇,一对狗男女,我若不把你两人生剜活剐了,如何对得起天下
的纲常大道?”
站在屠森背后的燕铁衣差一点笑出了声,老天,像屠森这样的人,居然也把“纲常大
道”挂上了嘴皮子啦!
围峙四周的“八虎将”以及他们的一干手下,在听到屠森对岑二瘸子如此辱骂之后,不
由群情愤激,鼓噪出声,眼看着就要乱将起来!
岑二瘸子双手微举,压制下众人的愤怒,相当平静的道:“屠森,你的来意不外是用暴
力报复,而在你造成这样的血腥情势之后,我们也无法再行容让,彼此交锋只乃迟早之事,
但,在刃血之前,道理却要先讲明白,你我知道我们为何相拚,同样的,我的手下,以及天
下同道也应该知道我们为何相拚,辩过一个曲直之后,我们自可豁命,那时,生与死又是另
一回事了。”
屠森粗暴的叫:“强词夺理,满口胡柴的东西,你还有什么道理可讲,什么曲直可辩?
你勾引我的女人,诱使贾仙仙那婊子不守妇道,偕同私逃,正是男盗女娼,畜生一对,你还
能辩出个什么仁义道德,冰清玉洁来?”
大吼一声,“煞虎”黄长定嗔目切齿的道:“你是满肚皮粪便,一嘴的荤腥,污言秽
语,下流龌龊,尚称你什么天下第一刀的字号?你也不怕辱没了你把刀?”
屠森狠辣的道:“黄长定,你只不过是岑二瘸子手下的一头忠实走狗,马前喽罗,就凭
你这副巴结奉承的态势,你还当成得了气候?呸!”
黄长定神色冷凛,口气凶猛:“姓屠的,我们不妨试试,看看你又已经成了什么气候?”
屠森生硬的道:“正想一试!”
伸手一拦黄长定,岑二瘸子道:“且慢,我话还没有说完!”
屠森萧煞的道:“还有什么话说?”
后面,燕铁衣轻轻碰了屠森一下,小声道:“让他说。”
屠森咬牙道:“不用再让他们拖延时光……”
燕铁衣十分有兴趣,也十分坚定的道:“让他把话说完,时间有的是,不必着急。”
重重哼了一声,屠森强行忍耐着不再作声了。
岑二瘸子缓慢却清晰的接着道:“屠森,不错,贾仙仙是跟了我,但不是我用花言巧语
骗她,也不是以财帛金钱买她,更不是使暴力胁迫她,她跟了我,乃是心甘情愿,两相同意
的,至于她以前和你的那一段,我也很清楚,你们只算有过一个时期的交往甚或同居关系,
然而,她并不能算你的女人,因为其一无凭无媒,其二未曾经过婚姻仪式,其三她也没有在
你那里获得任何名分,她走得乾乾净净,没有取走属于你的一件一物,她是在与你毫无瓜葛
牵连的情形下才走的。“
屠森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岑二瘸子又接着道:“如果硬要指她有什么不对,就是她在离开之前未曾征得你的同
意,就是不顾你对她的感情束缚,可是,这不能构成她的罪名,屠森,你想想,我有什么地
方可以同你比,甚至还优于你的?当然没有,我年纪超过你许多,既丑且残,也并不富有,
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亦未见能与你相拟,表面上的一切,我全不及你,然而贾仙仙为什么宁
肯冒险放弃你跟着我走?”
屠森火躁的迸出一句话:“她犯贱!”
摇摇头,岑二瘸子道:“不,她一点也不犯贱,屠森,她离开你而跟了我,只因为一样
──我有人性,贾仙仙是个女人,是个有血有灵气的女人,她也需要相对的情感温慰及精神
寄托,而不是仅仅供人泄欲,供人凌虐,供人像一件装饰般冷冰冰的摆在那里!”
屠森忽然阴沉的笑了,笑得好毒:“说得真动听,岑二瘸子,你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来
为你们这种无耻淫行作辩解?”
岑二瘸子老丑乾瘪的面孔上浮现起一种无比安详又澄静的光彩,他和悦的道:“当然
有,屠森,在你与贾仙仙相处的那段时光里,她得不到快乐,得不到慰藉,得不到一点点情
感的温润及心灵的充实,你只是给她吃穿,你从没向她说过一句柔和的话,表露过丝毫爱悦
之情,连任何体贴的举止都没有,你对她一直冷淡漠视,一直专横霸道,更一直只把她当作
一件附属品来看,你言语无味,生活毫无情趣,你完全忽视了她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女
人,她也需要过正常的日子,真正像一个主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