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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见大惊,如风趋前跪伏在地,喊了声:“师父。”
众人听得谢云岳称老憎师父。不禁一怔,纷纷上前执礼甚恭。
老和尚道:“不敢,诸位不可拘束、”说着又向着跪伏地下的谢云岳,沉声说道:“你如今成为武林奇人。目中怎有我师父在!”
谢云岳在第一眼瞥见明亮大师神色时;就觉不对,在山时,明亮大师慈祥中有种庄严,但从来就没有用如此神色对待他,他直觉地忖出:“不要是为了自己伤了无量师叔祖的事地广一听明亮大师严厉语气,不禁冷汗如雨。快地不起。
遂所明亮大师怒声道:“天下哪有你这率性妄为的人、明知无量师叔祖是本门长辈,你竟敢用出绝脉手法将他老人家点成重伤,若非为师施救得快,岂不使为师有负师祖重托,象你如此目无法长,大逆不道的人,使为师甚是追悔传你武学!现为今之计,只是废除你一身功力,免得贻害武林、”
字字雷厉,有如万钧重物,敲击谢云岳心胸,听得最后两句时,不禁魂飞天外,只是战颤说道:“徒儿知罪了!”
众人皆做声不得,周赵二女听得花容失色,只有巧手昆仑齐鸿恭瑾说道:“老前辈,千万不可过责令徒,令徒也有逼不得已之处。”随着将无量上人来意及交手经过说了,又笑道:“倘或令徒直认无量上人为师叔祖,晚辈等现在岂能如此安稳自在,万一无量上人命令徒随他心意行动,那么令徒可依违两难,无所适从,所以令徒坚不承认,万事均须经权并用,岂宜常执一法,深望老前辈有以宽谅令徒。”
明亮大师听说不无道理,神色之间渐趋缓和,微皱眉头道:“虽说如此,云岳也不可率性猛施煞手呀!这还不是恃着艺高,猖狂无忌,他那有师门在目中?”
齐鸿接口道:“是非之问,倘非亲眼目睹,原很难明,令徒如不是身中无量上人打出一把蛊毒阴绝的无影散花针,也不致于展出煞手,令徒命在俄顷之际,尚以晚辈等性命耽忧,冒死一击,这种殉身卫护弱小的精神,可说是在目前武林中绝无仅有的,足见老前辈教徒有方,令徒也是积善多佑,得黑衣玄女殷玄薇持赠一瓶蛊毒解药,仗以救治无影散花针蛊毒,得全性命,不然,令徒早是茹恨多时了,老前辈德高望重,千万不要听一面之词。”
想木到巧手昆仑齐鸿竟有如此机智伶俐口齿,这是众人意想不到的。
明亮大师又不是不知无量上人心意狠毒,只是未知详情罢了,他在宝华山时,即知谢云岳满身杀孽情愤,今后江湖中滚滚杀孽亦由其掀起,造成无边浩劫,方才之言,一半是为了稍息他的杀心而出,于是说道:“你起来,为师还有事嘱咐于你。”
谢云岳遵命立起,一脸惶悚之色。
明亮大师凝视了谢云岳一眼,长眉一皱道:“你下山年余,曾否至嘉陵江畔祭奠母墓,为人子者岂可如此。”
谢云岳大为惶愧,忙答道:“徒儿但等长白一行后,即去嘉陵。”
明亮大师点点头道:“你无量师叔祖性情偏激,喜怒无常,故你师祖禁足天山,不得外出,你师祖蓄意保全者,实内含深意,非你所能知之,今年八月初一,你可赶到北天山插云崖上,为师的在崖上等你,看看你造化如何?”
谢云岳听说,心知必是本门重事,只不知何事,便问道:
“师父你不南回么?”
明亮大师鼻中微哼了声道:“你将师叔祖打成重伤,为师只有费上半年功夫疗治,如不痊愈,为师岂能离开!”
谢云岳垂首不语,只听明亮大师又道:“你道师叔祖真个能被你所伤么?……”语气虽不重,但具有极其严厉之意,“他不过看出你一身所学是出自本门,微露爱才之意,出手时不禁留了分寸,象他老人家百年功力,难道尚不及你那萤末之光么?……可是你大不该用神功之外,自己融合之招将你师叔祖在一时疏神之下打得气涌血翻,所以师叔祖一时盛怒,发出无影散花针,固然你师叔祖心胸狭窄,设身处地想一想,你又当如何?”
谢云岳被斥责得冷汗直淋,星目含泪,垂首不作一声。
明亮大师长眉一皱,又冷冷说道:“满则损,谦受益,古有明训,你年来所行所为,均落在为师耳中,手狠心辣,比你父不为稍逊,又滥用情爱,误人误己,为师来时曾遇过矮方朔荆方,详知一切,你不得成见甚深,处处不留人余地,又无故将耿长修打成重伤……”,谢云岳俊面一时青,一时白。
他心中可何曾不追悔拒兰姑娘千里之外,做得太嫌过份,使她难堪气极,转爱成仇,自己无时不刻,尚耿耿于怀。
只听明亮大师接着说下去道:“似你这种无情无义,目无尊长的人,如非齐檀樾替你说情,就该废除一身武功,驱出门墙,为师命你此间事了,即赶赴燕山神尼请罪,化解与否,只看你机缘造化,燕山神尼那一身武学博奥绝伦,除你师祖外,难有人企及,你若应付不当,匪特你父仇不能报,更将使你步入你父后尘,最后命你此后非至生死关头,不得施展你父遗下秘学。”
谢云岳喏喏连声,心内不自禁地叫苦。
只见明亮大师的眼凝视乐扬与赵周二女一眼,又与群雄微笑道:“老衲尚要掺扶无??师叔赶返插云崖,无暇久留,有缘再为相见。”说着大袖一飘,飞云纵电似地闪出,没入漫天风雪中。
谢云岳急唤了一声:“师父”,随着掠去……
待谢云岳转来时,见赵莲珠、周月娥两人玉颜铁青,泫然欲泣,跃上马背,带着从人正要离去。
谢云岳一见她俩神色有异,心中多少猜出必是雷啸天受不住她们逼间套出详情,便佯作镇定微笑问道:“你们去哪里呀?”
赵莲珠竟沉着脸,叱道:“谁要你管!”对周月娥道:“妹妹,我们走!”手中马鞭叭的一声脆响,十数骑亮蹄翻雪,刹那间,已自隐入风狂雪舞内。
谢云岳立在雪地中痴痴发怔,无言长叹了一口气,他此刻的心情,一千愁万绪,百感交集,回忆年来所行所为,自觉并无过分之处,不意仍是不获谅解,被恩师斥责,她们又怀恨远离,他不禁扪心自问,是否自己做错了……?
忆起方才雪中相送恩师,二十里途中恩师神色凝重,默默无言,最后才说了几句诫言:“过载者沉其舟,欲胜者杀其生。”又说:“仇家宜解不宜结,冤怨相寻,何时可了。”谨记斯言,刚终生受用不尽。
他乃聪颖绝顶之人,怎能不体会出明亮大师话中涵意,他也感觉到年来对敌时,毫不留人余地,予对方改恶迁善之途,故恩师才会说出此话。
于是,他长叹一声,暗暗自责道:“积怨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他失神地想着,连飞雪扑面,冰水渗衣而不自觉。
良久,才如梦方醒,回面一瞧见众人立在户内凝视着自己,雷啸天一脸尴尬之色。
谢云岳心想:“事已如此,何苦责备于他,”遂神色安详,满面春风地走回大厅。
雷啸天却忍不住,唤道:“三弟……”
谢云岳却微笑示意制止,而向着吴奉彪道:“听说还有两名哨官被场主幽禁,可否释出,容在下与他们说几句话!”
飞云手吴奉彪“哦”了一声道:“不是少侠提起,吴某几乎忘怀了。”立命释出。
两哨官一见吴奉彪等,就要破口大骂谢云岳面色一沉,喝道:“本大人已命额阿撤去兵卒,你们回命额阿,塞北牧场此后若有风吹草动,唯额阿是问!”
两哨官一时摸不清头脑,眼见谢云岳气度高贵,闻言忖测必是京中派下来的钦差,立即改容领命离去。
谢云岳这时对雷啸天道:“烦请二哥携同乐扬先赴长白,小弟待燕山事了,即可赶去。”
吴奉彪郑金吾坚欲挽留再住两日再走,谢云岳谦辞不允,说声再见,身形一动,穿入风雪中……
承德府这日来了一个俊逸的少年,走进一间大街上饭庄,唤了几样酒菜,独自饮酌。
天色已自放晴,然而只见得一圈日环,迷蒙雾绕,透射出一丝热气,仍自凛冽异常,较甚于下雪之时,寰宇皆白,地上坚冰成冻,骡马套车驶行其上,只闻铛挡叮叮之声。
这家饭庄是承德府卓具盛名的长兴记,不独菜肴好,而且自酿的竹叶青极为香冽,食客趋之若鹫,虽在此天寒地冻时,也上了八成座。
忽然,厚重的门帘一揭,如风走进五人,在先来的俊逸少年邻座坐下。
那五人肩头均插着兵刃,十分触目,初时他们尚沉默俯首饮洒,到得后来,带有三分酒性,渐渐把话匣子放开了。
只听傅二人低着嗓门说道:“陈兄!咱们这次至布达拉寺,该是凶多吉少,点苍神剑羽士金一鹏至今还没来,缺少一个最大帮手,只怕劫难重重。”
又听得一人说道:“王老弟说话也太泄气了,固然布达拉寺喇嘛个个武功高强,但我暗他明,审慎而行,也不见得救不了蔡山主出来……”
邻座俊逸的少年,一听得蔡山主三字,不禁星目一亮,暗忖道:“那蔡山主莫非是野人山主祭福,他为何被布达拉寺喇嘛擒住?”倾耳听下去,目光微掠了那说话的人一眼。
只听那人说道:“布达拉寺喇嘛多至三百余人,但除了首座五大黄衣喇嘛外,其他均是武功平平,话虽如此说,但众寡悬殊,实如王老弟所说,前途堪虞!”说着,剑眉微皱,低饮了一口酒。
这时又一人说道:“我等也非无能之辈,虽然艰险重重,也要放胆一行,哎,说实在话,点苍神剑羽士金一鹏倒是个真正好帮手,想他未出道半年,就剑劈了十八名泯江好手,剑学之造诣,已达炉火纯青阶段,他素重言诺,怎么还不见来”,说着忽噫了声,道:“瞧!这不是他来了么?”
俊逸少年循声外视,只见一面如朗月,三咎短须,看起来尚未到三句年岁的道士,掀开门审后,用目略一扫望,发觉五人在座,遂面含微笑走过来,打了招呼坐下。
那俊逸少年正是谢云岳,他从塞北牧场赶往燕山,费时两日才赶抵承德,燕山主峰雾灵山仅距承德才不过百余里,他藉酒解愁,正犹疑不决去见燕山神尼时如何措词,倘或倪婉兰伤心欲绝,转爱成仇,将又是一种尴尬的局面,他自始至终就不想卷入这漩涡之中,极力闪避,但事实大谬不然,偏偏临到自己头上,正感踌躇为难时,忽闻五人所说话,纷乱的思绪也就暂时消失,暗暗听他们究为何事,野人山主蔡福被布达拉寺拘禁。
他一见得神剑羽土金一鹏肩头两只长剑,不禁微微一惊,原来那两柄剑鞘薄如层纸,通体雪亮隐泛淡蓝光采,剑鞘头如此薄,剑身必薄如蝉翼,一望即知这两柄剑是上好缅铁铸造,锋利无比,非内力绝顶,不可能力贯剑梢。
但是神剑羽士金一鹏微笑说道:“途中因伸手管一闲事,不觉略为滞留,竟使诸兄久候,甚是抱歉!”
姓陈的汉子答道:“岂敢,兄弟等正因群龙元首,正忧虑间,金老师翩然降临,现在就请金老师发号施令吧!”
金一鹏忙谦逊道:“小弟才出道半年,经阅尚浅,何敢当此,此又为贵门之事,外人又何可干越,小弟又不过滥竽充数而已,久闻智狐陈百城陈老师才智卓绝之名,依小弟看来,还是陈老师主持,小弟唯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