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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追悔万分,方才自已登上千松崖时,正值铁指琵琶游四姑被括苍三老震飞之际,其时,但闻两声尖叫同时传出,显然凌玉露与她师妹隐匿暗处,自己若不多管闲事,只朝凌玉霜与她师妹藏身地方寻去,挟持她回归玉钟岛,待木已成舟时,燕山神尼不应允也不行。
想在此处,他不由暗暗叹气,喃喃自语道:“此身未化穿花蝶,恨难随香款款飞!”
止止庵最后一间斗室中,坐着铁指琵琶游四始与凌玉霜、倪婉兰,凌玉霜的一身白衣,显得超尘脱俗,姿容俏丽,风华绝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令人爱怜而不忍侵犯,梁丘琪对她爱极,而又狠不下心肠染指,其因即在于此。
这时只闻倪婉兰问道:“四姑,你被括苍三老击成重伤,究为何人所救?还没告诉我们,你卖关子卖到几时,真是气人!”说着小嘴一翘。
游四姑目含深意地,望了倪婉兰一眼,面上泛出淡淡笑意道:“这个老婆子也不知道,他一身黑衣,面目模糊不清,只看出是一猿背蜂腰,身长玉立的俊俏少年罢了。”
倪婉兰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连人家面目均未看清楚怎知道是俊俏少年?”
游四姑哈哈一笑,道:“我老婆子昔年浪迹江湖时,闯人多矣,容貌姘艳丑俊,估量之下,准是八九不离十?”
倪婉兰道:“真不要脸,亏你说得出口。”
游四姑笑笑,又道:“他治好我的伤势后,问明千松崖双方何事结仇,他因着不惯梁丘琪居傲无忌神情,传了老婆子一招精奇莫测的手法,最后问了一句……”说时目光落在倪婉兰的脸上,微笑道:“你知道他问了什么?”
倪婉兰鼻中哼了一声,道:“我怎知道他问了什么?”口中虽如此答复,满腹确疑云不解,为何游四站老挑着自己来问,难道是他来了吗?星眼不由泛出迷惘的神色。
游四姑故作神秘道:“他最后问了一句,兰姑娘可好,烦代致意,说后即隐入夜色中不见。”
兰姑娘不由急躁难安道:“究竟他是谁?难道你近在飓尺还未看清楚?”
游四姑手还提着铁琵琶,手指拨弄钢弦,冬的一声,摇摇首说道:“恕我老婆子重伤之后,眼目昏花,瞧他不清楚。”
倪婉兰急得直跺脚,凌玉霜只是凝眸微笑。
蓦然,门口立着一个白影,三人一惊,抬目望处,只见梁丘琪白衫微飘,两目直视凌玉霜。
凌玉霜花容黯淡,低垂螓首。
咚咚咚三声丝音作响,一蓬牛毛飞针,向梁丘琪电漩激射而去。
白影一闪,梁丘琪已失去踪影,那蓬飞针全打在门外对首板壁上。
梁丘琪又现身在门外,游四姑一声大喝道:“你还不走,赖在此处则甚?”
梁丘琪面寒似水道:“我不过来此问凌玉霜姑娘一句话而已,要你张牙……”
“舞字”尚未出口,宛如中了蛇蝎一般,面色大变,电闪晃身倏又不见。
在梁丘琪现身,倪婉兰即欲拔出秋霜剑跃去,被凌玉霜一把抱住,此刻倪婉兰挺剑窜出,至庵外一瞧,哪有半个人影,只是狂风锐啸飞雪涌袭,黑沉沉的一片,她呆立须臾,才回至房中。
但见游四姑与凌玉霜交头接耳密谈,倪婉兰一进来,两人即止口不言,他更是疑云满腹。一头扑在游四姑怀中,软声催磨着四姑,要她说出黑衣人是谁?
正是四姑为兰姑娘磨得不可开交的当儿,门外急走进燕山神尼,兰姑娘慌不迭立起身来。
燕山神尼皱了下眉头,道:“兰儿,你去佛堂顿毕老前辈去东厢房静室安歇。”
倪婉兰嘟着一张嘴走出室外。
凌玉霜低声唤了一声:“师父。”
燕山神尼微笑道:“霜儿,这次真难为了你,不是你引着这孽障来,为师尚无法与毕老前辈握手言和。”说着,转眼望着四姑,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游四姑唤了声:“庵主,遂低声与燕山神尼说出千松崖上经历。
燕山神尼颔首道:“只要兰丫头身有归宿那就好了,你与兰丫头说吧!”
倪婉兰此时已走来室内,台山神尼望了她一眼,无言离去。
游四姑笑道:“兰姑娘,我老婆子与你实说了吧,你那梦寐相思的云哥哥已来了,老婆子就是她所救,这你总明白了吧!”
倪婉兰闻言芳心一震,一时之间酸甜苦辣齐涌心头,是欣悦抑是愤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觉麻本,呆在那儿作声不得。
游四姑见倪婉兰此种神色,不由替她暗暗难受,微叹了一口气,道:“兰姑娘,理在你该听我老婆子两句话,你人虽机警,但吃了锋芒太露刁顽泼辣的亏,男女情爱牵缠,我老婆子是过来人,最清楚不过,大凡男人喜爱对方柔婉贤淑,依人小鸟般惹人怜爱,似你这种咄咄逼人,说话不留人余地,怎不令对方见而生畏,玉霜师姐为何人称广寒仙子,你却被称罗刹玉女,这道理你该知道了吧!”
倪婉兰似受了无限委曲,泪珠滚颊而下,抽噎噎出声。
游四姑道:“别哭啦!你那云哥哥大约与梁丘琪现在千松崖顶激战,你再不去就来不及啦!”
凌玉霜也在旁催促,倪婉兰一顿足跃出室外驰去。
大雪纷飞,寒风侵袭,倪婉兰泪眼模糊登上千松崖顶,眼中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突闻一声闷吭发自距身十丈开外,距看一个极熟稔之语音传入耳中,只听得道:“梁丘琪,此番饶你不死,全念在你一念成痴,未有大恶,你若再履中土,少不得砍你双足!”
梁丘琪狠狠地道一声:“好!梁丘琪十年后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之后便寂然无声。
兰姑娘循着熟稔声音方向扑了过去,心中一阵酸楚,忍不往珠泪满面了,哽咽地叫了一声:“云哥……”
莲足一沾雪面,忽觉一只手掌执着自己右腕一拉,身形制止不住,只感扑在一男子怀中。
夜色甚沉,风雪扑面难睁眼目,倪婉兰仰面凝眸瞧了片刻,只见那人面目模糊不清,甚难瞧出半点相似谢云岳形像,心中羞疑交加,却仍然凄恻恻问了一句道:“云哥哥,真是你么?”
但闻轻叹了一声,道:“兰姑娘,这是何苦,谢云岳有何德能,值得你如此痴爱。”说时,一片青蒙蒙光华夺目而起,方圆五丈以内,如同白昼视物。
倪婉兰这才着清楚了,谢云岳一身黑衣,面像已变,宛如四旬以上学究一般,手执着一块玉佩,佩上嵌着一颗径寸明珠,这片明亮光华由明珠腾出。
谢云岳见她怔怔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拉着她走进一个可容四五人崖洞内坐下,从脸上揭下那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朗目剑眉,俊秀若玉,神采迷人的面庞。
倪境兰突然感到有些迷惘了,她一只手轻轻抚弄自己的云发,有说不出的温馨感觉,她不禁埋首谢云岳怀内沉醉其中,此刻的倪婉兰如处在和煦春风内,那支离破碎而又寒冷的心,又开始凝聚回暖了。
两人默然无声,洞外狂风啸掠,一阵阵砭骨寒气侵入,夹着一片片白雪飞舞。
但洞内温暖如春,寒气全为珠光逼开,倪婉兰手中玩弄着人皮面具,她良久不见谢云后出声,不禁好奇仰面凝视,只见谢云岳双眼直视洞外,似怀着满腔心事沉思着。
她轻轻扯了一扯,谢云岳如梦方醒,随即一笑,两人互道年来经过,絮絮不休,只看她乍笑还嗔,含娇细语,显然将先前一番酸楚凄恻的心情,一扫而空。
谢云岳道:“我还有许多事待办,兰妹你可在此等我,一俟春暖花开必来此地。”
倪婉兰惊问道:“你不去见见我那恩师吗?”
谢云岳摇摇头道:“我不能去,因毕晓岚在庵内,毕晓岚一代青城耆宿、折在梁丘琪手中,怎不愧恨怨欲死,倘他知道我也亲眼目睹,他那心情更是不好受,先前在此千松崖上,暗中瞧毕晓岚神色,其心内之愧恨,实难自抑制,不是令师唤住,恐他离此返山,必行那自绝下策,说此一顿,又道:“梁丘琪一身内外功夫,果然精绝,奇诡非凡,若不是我使诈,焉能幸胜,但他虽然中了我一指,点在“精促穴”上,我也受了他一掌。”
倪婉兰大惊失色道:“你……不要紧么?”
谢云岳目睹她一片真挚关怀之情,暗暗感动,摇头笑了笑道:“无妨,你可知梁丘琪‘风云人爪’源出何派么?据我猜想,现在毕晓岚在庵中,心情该是十分激动,这‘风云八爪’奇学实派出于青城一册无用的经册,那经册弃掷在青城藏灵观阁楼上,任其尘封蛛结多年,一日,梁丘居士至青城访晤天孤道长,在阁楼上偶睹这卷经册,梁丘居上便留下意来,次晚,阁楼上独失窃这卷经册,在梁丘居士离去之后,才始发现。
天孤道长先还不以为意,然而越想越不对,只觉梁丘居士为何对这本无用之“风云真经”垂青,心知内中必有蹊跷,便下山径赴玉钟岛,梁丘居士避而不见,推说云游未归,天孤道长怏怏而回。
三年后,天孤道长无意在十六代掌门人遗谒中,发现有关这本风云真经为一疑奥难懂的掠人武学,自己尚无法领悟,此后门中第子倘有根骨天姿绝乘者,可命他秘修风云真经,期望能将青城一派发扬光大。
天孤道长恍然大悟,为何梁丘居士避而不见,原来在秘修那本风云真经。
于是他又去玉钟岛,这次梁丘居士竟然延见,天孤直问风云真经是否他拿去了,梁丘居士直承认是他所取,笑道:“风云真经,确是武林绝学,一任尘封,未免何借,你弃我取,有何不可。”
天孤道长涨得满面通红,便问他索还风云真经,梁丘居士坚不允还,一言不合,交起手来,天孤道长被梁丘居士“风云八瓜”印上八处重穴。
这风云八爪阴毒无比,气血逆走攻心,天孤道长强提着一口真气,万里跋涉,赶回青城藏灵观后,已是奄奄一息,本想说出失去风云真经始末,但羞于出口,只说出十六字遗言,方始气绝。
倪婉兰诧问道:“你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谢云岳道:“方才在庵中听得毕晓岚与令师,在佛堂倾谈,故而知道得这么清楚。”
倪婉兰柳眉一蹙,道:“天孤道长失经始末,怎么家师知道的比毕晓岚还要详细?”
谢云岳道:“这就不知了,据我臆测,必是天孤道长负伤,途中遇上令师,想那‘风云八爪’阴毒无比,怎能推延至奔返青城,想是得令师适时救治,谈起始末经过。”
倪婉兰点点头,认为有理。
两人娓娓细谈,不觉破晓,灰暗曙光映入眼廉,谢云岳将玉佩收置怀中,一股砭骨奇寒立即涌入洞内,倪婉兰不由打了两个寒战,直嚷:“好冷!”
放眼望去。雪势已止,狂风仍然甚劲,呼呼震山撼岳,只见环宇皆玉,天地同白,崖上奇松千棵,虬干盘纠,放扬垂枝,尽都在茫茫白雪的掩盖之下,往昔奇逸绝古之神态,被烟失色。
攀见四条灰白人影,飞窜崖顶,娇捷轻灵,一跃就是两三丈远高下,显然来者均是武林高手。
倪婉兰低声道:“怎么这早就有武林人物光临?家师威望,名闻海内,订下此庵方圆五里,不准武林人物无故踏入的戒条,北六省黑白两道,无不熟知,他们想来找死不成?”
谢云岳微笑不语。
眨眼,四人登上崖顶,都是五十开外老者,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