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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岳细瞧这两人形象,一个是身形魁悟的僧人,灰色僧袍,背上斜插一柄黑甸甸的方便铲,一双鱼眼露出凶芒,酒糟鼻,四方海口,领下光秃秃的,只看他眼角鱼尾,便可猜出年岁五十上下。另外一人,俗家打扮,紫膛脸颌下一部短须,浓眉巨眼,钩鼻啄嘴,年将五旬,谢云岳端坐椅上,不动神色。
来的两人,不住打量谢云岳;紫瞠脸者向僧人说道:“大师,二鸟天到这般时分未见回转。怕是到手后私心自用,隐匿无踪吧?’”
那僧人哼了一声,冷笑道:“两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叛佛爷,拳经上满是甲骨文学,除了佛爷认得,他们得着也无用处,看来其中必有缘故,听二马说,这老狗住的就是此处,不如问问这个酸丁再说。”
谢云岳一听,暗哼了一声,未作动静。紫膛脸老者大着喉咙喂了一声,道:“酸丁,这家是不是姓傅的所住?”
谢云岳剑眉陡扬,单掌望那紫胜老者轻轻一拂,登时紫脸老者蹬蹬撞出两步,谢云岳缓缓立起,冷笑道:“问话要礼貌点,姓傅的住不住此,与你们何干,像你们这样不知礼数的狂徒,少爷不屑与之说话。趁早快滚吧。”
紫脸膛老者定住身来,气得面目变色,那僧人嘿嘿冷笑道:“佛爷眼中不揉砂子,凭你这点道行,敢在佛爷面前卖狂,真是自找死路,酸了……”言未了,啪地一声,僧人脸上已着了一掌,僧人怒极如狂,大袖一扬,呼地卷起劲风就往谢云岳身上撞去。
谢云岳暗惊他出手真快,也不敢怠漫,翻腕硬接了一下,只用上五成真力,两股劲风一接,碰的声响,谢云岳肩头一晃,僧人脚步微撤,两人各自暗惊对方内力浑厚。
这时,紫脸老者趁着他俩打上之际,一晃身形,便要偷闯门内,谢云岳也恐他入内,傅六官三人正在静坐吐纳吃紧之时,岂不要糟。此时一眼瞥见那僧人双袖再度排出,谢云岳借着他抽出袖风,身形后飘,一把捉住紫脸老者头皮,硬生生地抛了回去,他这一抛用上了巧劲,使紫脸老者在空中无法用力,摔在地下,只觉眼冒金星,瓜棚架也被他身形撞倒,哗啦哗啦,乱成一片。
紫膛脸老者一跃而起,心生怯意,那僧人也自暗暗大惊,心想:“我这铁袖风力,无异千斤,怎么这酸丁竟能夷然无损,真是怪事。”当下满面杀气,狞笑道:“想不到我大凉铁佛竟遇上了高人,来来来,佛爷要看看你有多大道行。”
谢云岳一听,竞是十三邪之内人物,不禁仰天长笑,笑定喝道:“少爷只道是谁,竟是十三邪内么魔小丑,苍须老怪尚自不敌少爷,你还自夸什么海口。”
大凉铁佛闻言,只骇得心神欲飞,心想:“苍须老怪听说伤在一个怪少年手下,俺只道传闻失实,看来这酸丁所说必有几分可信,俺不如用上铁袖劲力试试,暗藏玄阴指法,侥幸而中也未可知,别为他大言所唬、”当下也不再说,阴侧恻地低声狞笑,陡地惊天大吼一声,身形猛出,大袖离谢云岳面前一尺处蓦地挥起,袖内藏掌,中指凸出,就往乳中穴点到。
谢云岳前次在周维城家中与苍须怪叟对敌时,突然施出轩辕十八解独门点穴,是乘其不备,攻其无防,故而得心应手,固然“轩辕十八解”及“弥勒神功”两种是天下罕有的绝学,但自己实在是名头太大,连番施出,若被人认得出历,易后父亲仇家的警觉,或群施围袭,或潜匿无踪,岂不令自己愿望成空?这半年来江湖经验渐渐增多,只觉江湖道上荆棘重重,有道是树大招风,只要你做下广芝麻大的事情,直到传遍遇遐迩,自己的行踪,就被暗暗监视,如此即就是自己武学盖世,也难防暗算。再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人才辈出,自己这一点实学,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一物尚有一物克制,更觉盛世难继,于是决定把这“轩辕十八解”“弥勒神功十四式”,深藏不露,非至性命悠关处,不予施展。暗中主意才一打定,即见大凉铁佛欺身猛上,双袖卷起一片狂风巨飓望胸前袭到,他微微的一笑,用“玄大七星步”晃在大凉铁佛身后,右掌以“伏虎金刚掌”用上十成真力,印在大凉佛后胸。
大凉铁佛心中打下了好算盘,凭佛爷数十年修为铁袖劲功,及玄阴毒指,并下并施,看酸丁怎样逃命,哪知袖中‘玄阴毒指”伸出时,只见面前一花,酸丁已失去踪影,自己袖风及指力都已用出十二成真力,身形俯窜回撤不及,即知不好,但仍自持浑身气功,凝成铁躯,即就换上一掌,也可无妨,岂料大谬不然,猛觉胸后一震。有如铁锤撞上,蹬蹬蹬冲出三步,只觉眼冒万点金星,胸口血翻,他吸了一口气,施出“千斤坠”身法,硬硬才将冲出之势收住,但他那铁袖劲风可把傅六官门前一方土墙震倒塌下,巨声大作,灰土漫天,烟雾尘中傅六官祖孙三人已自飞窜而出。
大凉铁佛一眼看见傅六官祖孙三人留了来,脑中闪过一丝恶毒念头,心想:“若不是今日为着你这老儿,佛爷哪会来此受酸丁一掌,眼看酸丁身法奇快,逃走无望,佛爷何不先出手制住这娃儿,以此要挟,那么佛爷及紫煞神就可安然而退。”
青儿正拿着一对判官笔,满面惊讶之容,就要由大凉铁佛身旁溜过,大凉铁佛乘此时机,右手三指疾出,才一运气陡觉右臂酸麻如脱,胸口阵阵剧疼,疼得发颤,一丝力气都使不上,心知酸丁这一掌恶毒得紧,全身功力均被震散,此后若是不死,就如同废人二样,不由凄惨地长叹了一口气,手臂缓缓垂下,两道目光转为呆滞,步履歪斜,倚在塌落的木梁条边,呆木立着。
紫脸老者乍见傅六官窜出,神色大变,当时一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窜逃。
原来紫脸老者为紫煞神巨光,与博六官一年前共事洛阳一家缥局。巨光为人习性阴狡,后来不知为着什么事,与傅六官闹翻,两人同时离开镖局,其后也曾偶然相逢,但他们都如陌路不相识,这次紫煞神所以来此,意在趁他之危,因而为他听杨山二鸟说,傅六官中了红砂毒掌,咳喘得很厉害,根本不能与旁人动手,在镖局时,傅六官身手比较他高得太多,这时却见傅六官窜出,哪有半点病态,他良知未泯羞见故人,是以反身图逃。
不意他在回身后窜时,被谢云岳举掌一撩,紫煞神身形被撩回落在青儿面前,青儿以为紫煞神要向自己下手,旋风般撤出两步,一对判官笔如飞地插在紫煞神胸口,鲜血们汩汩流出。
傅六官不想紫煞神为自己稚龄孙儿杀死,黯然一叹,鼻子微哼了青儿一声。
青儿小脸一红,分辩道:“爷爷。这是他自己要碰上判官笔嘛,可怨不得青儿啊。”
傅六官听说,不由转笑了,说:“爷爷又不是瞎子,什么事还看不清楚,下次不要胡乱动手。”
谢云岳笑道:“青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机警,将来一定了不起,傅大侠你责怪他做甚”,说着把紫煞神与大凉铁佛两具尸体抛在户内,原来大凉铁佛支在木梁上,已是心脉震断,死去多时。
谢云岳又道:“傅大侠,我看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你们不如就此离去,有没有什么朋友家中可以寄往?”
傅六官想想也是,慨然道:“只有迁住昌平赛华陀家中。婉儿,我们收拾紧要物件,早点动身。”两人匆匆入内。
本来傅大官寓所就在街头隘口,何以大白天里不被人察觉,只为被参天古树隐蔽,又两次出事时,正将没有线人经过,不然惊动地方,可就有点麻烦。
稍刻,傅六官及婉儿携着几个包袱走出,在后园牵来两匹骡子,谢云岳笑道:“你们祖孙三人分乘两骑,恰好不过,快走吧。”
青儿睁着一双秀目,奇怪道:“言哥哥,那么你呢?”神情似无限关注的样子。
谢云岳不禁一笑:“言哥哥自信脚程不比你们那四条腿为差,不过路上我们不可能相见。”
青儿听说,不禁大急道:“言哥哥,你就这么离开我青儿么。”
谢云岳用手抚摸青儿秀发,心中甚是感动,黯然说道:“青儿,你乖乖地听爷爷及姊姊的话,勤习言哥哥教的你一点武学,言哥哥现在有急事,两年之内我一定去昌平看你”。说着,伸手往自已的包袱中取出一锭赤金,递给青儿,说道:“这个送给你买果子吃吧。”
哪知青儿推辞不受,连说不要,谢云岳面色一沉道:“青儿,你不收下,言哥哥是要生气了。”
青儿这才收下,鼻中一酸,眼泪就要滚了下来,婉姑娘也是眼圈微红,傅六官也不禁伤感,谢云岳沉着睑催他们上骑。
眼看着他们走远后,回身双掌一推,傅大官原居轰隆塌下,再驰离二十里铺,一路暗中跟随傅六官一行三人身后,一直护送抵京,才撒手不管。
芦沟晓月,为燕京八景之一,桥本建自辽金,址在京兆宛平县,桥长六百六十尺,凡十有一孔,共百十四柱,柱下各伏一狮,镌刻十分精巧,狮体有毛,毛中隐有小狮,游者数小狮之多寡,往往不易明了,千百年来,没有人能知狮之确数,而石狮形状,百无一问,幅广二十六尺,跨永定河,每当黄河泛滥时,波涛汹涌挟着万吨泥沙滚滚而下,但在平时河水鸣咽,一钩新月斜挂柳梢,晨风飘拂,立在桥上,见些河山壮丽、心胸开阔,令人不禁为之寄情思古,多少古今诗人墨客,题诗唱赋。
晨跟初上,甫曙光时,谢云岳即望芦沟桥奔来,桥上已是车磷磷,马萧萧,一踏上桥端,就听二人大笑道:“三弟真是信人,一早就来了”,谢云岳抬头望清楚了,不禁得大喜颜开,原来是乾坤手雷啸天,身后立着九指神丐苍玺。
三人怕招人眼目,同去宛平一家小客栈歇足,互道衷曲,谈了一会,谢云岳忽笑问雷啸天道:“二哥,高邮湖畔,三手蜈蚣伏令铎之死,是不是你的杰作?”
雷啸天眨眨眼笑道:“你猜是不是,除了我还有什么人可作,后来想想,觉得大为不妥,深恐旁人假借名义,行凶作案,对贤弟报仇之事,大有阻碍,来京后,多方打听,当年暗袭谢伯父之人多达九十多人,经愚兄查出有三人落在关外千山帮中,‘千山俗名长白山,不过千山是一条通俗山脉名称’。首领为白山一鹤宫天丹,此人是一义簿云天的人物,并不为恶,你可大去辽宁许家庄地方,伺机查出才可,不然被惊动逃匿,又要多费好多手脚,照我想法不如对当年暗袭谢伯父之人逐个击破。易收其功,我与大哥今着重调查敌踪你向仇家下手,如何?”
谢云岳大喜,接着问乾坤手雷啸天抵京后,办好了事没有,雷啸天点点首,笑道:“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只为九门提督衙门总捕头方杰是愚兄多年知交,职司所限,做事未免太过于极端,得罪了太多江湖朋友,在五十大庆酒宴时,寓中失窃,竟将九门提督赏赐他的一付唐猊宝甲偷去,本当他可以暗访来踪去迹,不过贼人偷取去,也太过于开玩笑了,竟当众投柬,于是都城传遍,这事发生将近有大半年了,方杰知这是存心羞辱他的名头,并没有真意想夺取宝甲,在出事时,他就派人寻找踪迹,请愚兄来京,因为愚兄眼皮子宽,人缘广,因友及友,总可找出一点端倪,无奈愚兄有如脱辔之马,萍踪无定,五月后,在三湘地面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