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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离床前五尺处,突施猛袭,剑尖一伸,两匪身形疾俯,只听得“喀嚓”两声,双剑业已插在床板上,两赋意会出是什么情形,忙反身猛然往外窜。
“哎哟””一声惨嚎,其中一贼“扑隆”扒在地上,原来姑娘一枚制钱,正好打在那贼肌骨上。
另外一贼情知不妙,黑暗中又不见对方隐在何处,逃为上策,念头在脑中电闪掠过,双足一垫劲。竟要撞窗逃出,谁知身才跃起,便听得一个极其冷峻的声音:“回来。”猛觉双足勒上了一道钢箍般,其痛彻骨,一拉一送,竟撞在墙上,眼前一阵金星直冒,昏死过去。
火褶子“呼”的一声,亮起了火焰,燃亮了案头红烛,姑娘用脚尖挑开两贼面巾,仔细瞧清了后,不由惊叫了一声。伤肋贼人瞪着怪眼,冷笑道:“顾姑娘,你现在知道了,舍弟对你并没有什么不好,你讨厌舍弟弟是另一回事,但总不至于使你狠得实杀死他,是好的,放咱们走…”
姑娘柳眉倒竖,刷的一巴掌,恨声道:“你那贼兄弟,不如禽兽,几次三番当着姑娘的面,做出下流动作,死有余辜,你们还有脸来替他寻仇,今晚姑娘赐你一个全尸,以免留在世上害人。”说完,就要点他死穴。”
谢云岳虽不明了个中详情,但听他们说话,已知大概这时,瞥见姑娘要制他们死地,急道:“且慢,这旅邸之中,岂能伤人。”迈步上前,在那贼人肩头一拍,道:“朋友,你走好了,下次再碰上可没有今晚好说话。”
这时,昏死的贼人渐渐苏醒过来了,爬起正待怒骂,谢云岳一晃落在面前,用手一扶贼人肩胛,笑道:“朋友,请免开尊口,乘着我心意未变时,赶紧滚。”
贼人怒目一睁,把话强咽了下去,嘿嘿一声冷笑,回面道:“二弟,咱们走”同时一掠足形,托开窗隔飞出。
姑娘坐在床沿嘤嘤哭泣,似是不胜委曲。谢云岳抚着姑娘笑慰道:“文妹,你怪愚兄放走两贼么,其实他们走出百丈,便是鬼门关,你愁什么。”
姑娘听了,泪眼一收,“噗”’的笑了,说:“你这人呀,真是杀人不见血。”
谢云岳道:“我这叫做除恶务尽”。说着,俯身将刺在床板上双剑拔下,两贼想是使出全力,刺穿深度竟有足余。
姑娘见谢云岳闭嘴不间两贼之事,便自动要说出,谢云岳笑笑道:“文妹,这事不用说愚兄也可猜出八九,说出徒乱人意而已,这些淫邪之徒还做得出什么好事,就凭夜闯人家居室之罪,已足可论死,何况其他。”
姑娘见他阻止自己说出详情,心知他是不愿挑起自己伤痛回忆,先是嫣然一笑,柳腰一侧便倒头睡下。
谢云岳和衣睡在床沿,担忧宫门二杰之事,竟一夜未曾合眼。
夜来响动,店伙亦未起身讯问,想是熟睡方酣。
第二天一早。店伙觅好一辆油壁毯布骡车,敲门而入,一见长窗震塌,倒在地上,惊得目瞪口呆,姑娘娇笑道:“店家,昨夜闹贼,被我们驱退,你不知道吧,这损失姑娘负责赔偿就是。”
店小二暧喃道:“那里,岂有姑娘赔偿之理,姑娘,骡车已经租来了,这就动身吗?”心中可惊疑不止,怎么也瞧不出他们文弱之躯,意能赶跑贼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姑娘点首道好,随身携带之物,已收拾定妥,命店伙拿去车上,谢云岳手提“太阿、灵龟”二剑藤匣,两人双双走出客栈。
这时,店门外停了一辆黑幕绿漆骡车,四匹颀壮的健骡,业已上套,车辕垫板上坐定了两个北方大汉,手执长鞭,不时微扬着。
谢云岳额外赏了店伙十面白银,搀着姑娘登车,赶车骡夫吆喝一声,长鞭猛挥,四匹健骡立时放开脚程飞奔,车后尚隐隐听见店伙送别嚷道:“两位好走,一路顺风。”
车行而后泥道上,仆仆声响,荡起一片泥浆。出了祁县,迳奔洛阳取道长治而去。
晴空碧关,丽日详和,但北风仍阵阵吼啸,寒气袭人,两人坐在车厢内,帘幕密垂,当然较外面温暖得多。
谢云岳与姑娘,在车幕隙缝内窥视外面的情景,官道上不时来往着一拔拔快马,马上人都是身怀兵刃。劲装黑衣的武林人物,个个几乎都是双眉紧皱,默不作声,似负有极重要任务似的。
姑娘见了不禁暗暗称奇,低声问谢云岳这是何故,谢云岳摇头表示不知,说:“若不是为了俞云,就是前途将有事故发生,决不是冲着我们”。他竟将俞云当着另外一人似的,姑娘听了哑然失笑。
车行如飞,只见道旁哀草枯树在眼底如飞而过,赶车骡夫高扬着长鞭吆喝连声,辘辘长途,两个时辰过去,姑娘不禁有点神疲,竟倚着靠垫阖目假寐起来,谢云岳知她昨晚闹贼后,也是一夜未寐,便不再惊扰她,一意留心道上武林人物,竟是为了何事来去匆忙。
车行过去约莫甘余里,果然发现了些端倪,他略为扯开布幕,遥遥瞧见前路数十辆镖车,护镖武师多达十数人,均亮出兵刃将镖车前后左右护着,缓缓搅辔动,想是对当前情势已有所觉。可疑这些绿林健骑仅只不时夹得镖车,来回驰骤呼啸。谢云岳心中一动,仰面叫道:“赶车的大哥,前面有无打尖处?”
其中一人俯面答道:“大爷。此去十余里就是高家沟子,是个打尖的好去处,不过……”
谢云岳见他吞吐其词,心知他们为途中形势担忧。他们赶车这一行,长年奔波在外,见多识广,像这江湖劫杀一类的事件,司空见惯,经验使他们一眼就知,逐笑道:“你们不必为此担忧,大爷早就看出,既然前面不远就是镇集,贼人决不会在镖车未出高家沟以前动手,何况我们是过境旅客又不干他们什么事,只管放骑马超越他们去罢。”
骡夫见谢云岳这么说,大为宽心,客人能那么从容,已猜到一点,这乘车客官定非常人。
姑娘本是假寐,听他们说话,已是睡眼睁开了,窥望外面的情景,笑道:“云哥,我猜你又要多事,是不?”谢云岳坦笑不言。
骡驴如飞,已自赶在镖车身后。
姑娘紧窥着车外,忽然“噫”了一声道:“云哥,你看那镖旗上仅绣了四只马,别无标帜,与别人分外不同,这不是透着怪事嘛”
谢云岳也瞧出每架镖车上插着一面白锦缎旗儿,迎风飘扬,旗上红丝线织着四匹骏马,形像姿势互有不同,心知是在韩翔所绘的八骏图摹印下来,刺绣而成的,他思索片刻,猛然记起乾坤手雷啸天在振泰镖局,谈起武林人物,雷啸天说起河南开封相国寺侧,有一家天马镖局,暗寓“天马行空,无往不竟”之想,总镖头司马仲明,江湖尊称奔雷剑客,武功精深,尤以机智深稳著称,年岁已逾七千,与其父谢文为多年老友,如果是他,那非要伸手相助不可,遂暗暗与姑娘说了。
前面镖车竟让开道来,骡车从中疾驰而过,谢云岳见内中果然有一须发银白老者勒住马注视着,满面红光,双目精光奕奕,腰子挺直。一点都不显老迈,只见他一人空着双手,背上长剑竟未亮出,愈显得从容若定。
不到一盏茶时分,已自赶到高家沟子,镇口就有一家高升客栈。
骡车一勒而停,谢云岳与姑娘相率下车,店伙抢步出迎,领着两人入内,店内川堂中有五个面目狰狞劲装大汉,坐在长台上低语,一见两人,好似为姑娘艳光吸引,不由停住了语声,竟木然出神呆视着姑娘。
店伙引着两人来在一所跨院,东西各有两间,都是一明一暗,谢云岳与姑娘便要了东首两间,吩咐送酒饭上来,又叮咛另送酒饭与两骡夫食用。
谢云岳独自走出房外,立在客栈前观望,暗暗留意五个大汉的神情举止,是否是向天马镖局踩线之人。
天马镖局早派有趟子手去高升客栈,五个大汉见着天马镖局趟子手,嘴角均泛出一丝冷笑,谢云岳已看出端倪。这时天马镖局大队赶到。人喊马嘶,喧成一片。
奔雷剑客司马仲明当先进入,身后随着一大群,面色显得十分沉重,猛然瞥见谢云岳立在门内,不由注意了两眼,大概为谢云岳俊秀不群之气度倾心,竟向谢云岳含笑点首为礼。
谢云岳见老镖头气慨非凡,也报之微笑,大声说:“老镖头,长途跋涉,一路幸苦了吧。”
司马仲明停了脚步,呵呵大笑道:“老朽这一行,长年累月在刀尖上讨生活,那敢说辛苦,老弟,你尊姓。”眼光望了店后外停着骡车。“不敢,贱姓严,严子陵的严。”谢云岳笑答,又道:“在下夫妇两人,昨日由太原动身,去洛阳姻戚家,适才路途曾睹及老镖头风采,甚是心仪。”
司马仲明手捋颔下银须,微笑道:“哦,是严老弟,幸会,幸会…”。他见谢云岳不问起他的姓名。于是自动说出,道:“老朽贱名司马仲明,这到巧得很,老朽也是去洛阳,若不是路上有事,还须稍作逗留,到可与老弟一路亲近呢。”说话时,眼角不时在打量五劲装大汉。
谢云岳朗声笑道:“老镖头,在下虽是书生,但老镖头的名望,在河洛关中一带,几可说是妇孺皆知,无人不晓,在下何幸,得亲芝颜欣喜何之!老镖头,你有事请便吧,稍时,在下还要讨教咧!”
老镖头笑说:“好说,老朽暂时失陪了。”拱拱手转身入内。
五个大汉望着老镖头背影互相冷笑了一声,迈步跨出店门,望前途走去,谢云岳亦回至跨院。
奔雷剑客司马仲明几乎将整个高升客栈包下了一半,谢云岳与顾姑娘正在用膳,不时闻到司马仲明豪笑声,声音就在跨院隔邻房内传出,清晰可辨。
姑娘忽笑说。“云哥,你猜猜天马镖局对头是谁,匪党是否等摸准了虚实才动手,依小妹看,镖局此行凶多吉少。不定就在傍晚便将出事。”
谢云岳惊诧道:“这个你从何处着出?”
姑娘格格一笑,道:“亏你还是名驰八表的大侠,这点还瞧不出,这些绿林巨魁上线开扒,一定要预先约好动手地点,出得高家沟四十里;便是崎岖山径,有一处蜈蚣谷道,正是下手的好地方,贼得手后,便可由小道劫往西南王屋山,我知王屋山有一九子母金环蚁元凯。此人是独霸一方大盗,除了他没有谁敢在此处做案。”
谢云岳笑道:“看不出你能知道这些绿林人物,这样说来,准是在蜈蚣峡行劫吗?”姑娘点点头,谢云岳沉吟不语,垂着头风快地扒了两碗饭。
就在此时,店小二引着司马老镖头迈步走来,身后尚跟着一位四十上下,面像清奇的武师。
两人惊“哦”了一声,纷纷起立迎接。
司马仲明豪笑道:“严老弟,我们虽都是天涯作客,却一见如故,有一句话本不该讲,可又非说不可,但不知贤梁孟今天起程,还是明天起程?依老朽说,在这儿歇上一天再走比较妥当。”
谢云岳假作惊诧道:“老镖头这话必有缘故,可请明白告知。”
司马仲明庄容道:“这话非一言可尽,老朽与老弟引见一位朋友。”说着,用手指着在身后中年武师,道:“这位是老朽得力膀臂,日月仙人掌卢堏’。
谢云岳连说幸会,为姑娘引见过了,笑道:“两位请坐,老镖头所说要在下延迟一日上道,莫非途中有什么不清净么?”
司马仲明拔髯长吁了一口气,笑道:“老朽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