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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飞驰着两位少年,清-色的玄缎皮袍,背上斜搭着一柄斑剥苍古宝剑,头减四楞毡帽,人皮面具掩面,打扮装束都一模一样,若不是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纤细,还分不清孰彼孰此呢。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飞步急驰着,穿林越位,宛如星泄电射,行在一条山涧前停住。
这条山涧,涧面几达两丈,其实可以称作小溪,蜿蜒曲折,涧水清澈见底,风过处,波纹粼粼。
其中一人不禁口中念道:“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另一少年笑嗔道:“云哥,你真是,还有兴致吟那对联,此地涧水甚好,附近必有人家,我看,任七姑贼巢必不在远。”
这两少年正是怪手书生谢云岳及顾嫣文姑娘。
谢云岳沉吟一会,笑道:“我们沿着溪流方向走去,大概就在这十里方圆。”抬头望了望天色,时已将午刻,两人顺着涧边驰去。
顾姑娘心情异常复杂,一种喜悦的情绪渗融着忧虑,似一杯黄连苦水和蜜糖在胸臆交汇,这滋味究竟怎样,自己也无法分辨。只因她患失之心作祟,她不知她苦命的娘亲还在人世否,如此也怕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倘或离开人世,这不是抱憾终天了吗……想至此处,双眸几乎流出泪来。
谢云岳随在她身后,姑娘忧愁的心情,他无从可知。
突然,顾姑娘惊叫了一声:“云哥,你看……”
谢五岳顺着她手指方向凝视,见是到了离山涧尽头处不远,溪水尽头是一片断崖,冲激而下成为一条飞瀑,轰隆之声不绝,山谷回音,异常清澈,来途为林木所蔽,又是逆风,飞瀑响声被北风激起林间涛音所遮盖,是以他俩并无所闻。
只见溪水尽头处,水气充斥,竟似一层浓雾,被风吹得动荡流转,只是不见开朗。
谢云岳此时眼力可透视重雾,已看清水气之外,竟是一块盆地,当中是一片绵延屋宇,气派甚宏,顾姑娘则一无所见,这固然是他服了千年何首乌之故,但主要的是其内功造诣特深,视力增强,不要说是水气,就是云掩之物,也依稀可辨。
且说谢云岳见盆地中有大片屋宁,心知必是龙门五怪的巢穴,不禁大喜,急道:“龙门五怪巢穴在那边了,我们快去”。拉着姑娘便窜近断崖瀑布源头,姑娘这时才看清了,不由喜得心内卜卜乱跳。
两人看准崖下落足之处,就要涌身飞下,攀闻一声极微小之喝声“且慢”,两人不禁身形停住,只见瀑布源头对涧三条人影急扑过来。
三人均是长得十分清瘦的中年汉子,全部双目精光炯炯,为首一人唇上尚蓄有两撇山羊胡须。
“两位怎不听话,连唤数声不应,这云雾山庄是好去的么”。山羊胡须汉子冷冷地说,神色甚是傲慢。
谢云岳大为不悦,冷笑了一声,说道:“尊驾说话怎么这样无礼,想那瀑声甚大,岂能闻及尊驾蚊呐之音。”
那山羊胡须之人登时被谢云岳激怒,哈哈狂笑道;“你这两个后辈,真不知天高地厚。我陇西三岛与云雾山庄,是敌非友,这才好意拦阻,只要你们跃下,踏入庄外三里,便被飞芒毒弩狙杀,何况庄内除任七姑以外,还有两个极利害的魔头,氓山二毒在内,毕大爷是看出你们也是寻仇来的,不然,还用得着费唇舌么。”
另一人笑道:二位请别见怪。我毕大哥就是这样火爆脾气,出言无忌,事实上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俱败,不管我们为的是什么,总之俱是对任家不利而来,二位意思怎样?“
谢云岳听出他们话中涵意,是想与自己两人联合,心知他们看出云雾山庄有凶险,存心利用自己两人,我何不也利用他们呢。当下微笑道:”三位尊姓大名,可否见告,怎样联合出手。说说在下也可有个计较。“
山羊胡须汉子大笑道;”俺叫华鹭。用手指着两人道:“这位是罗鸿,那是雷燕,二位高姓?”
谢云岳拱手道:“久仰,久仰,敝姓严,单名岳,这位是盟弟顾文。”
毕鹭“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严少侠顾少快,幸会,我们三人启程来此之前,听说龙门五怪中任熊,为人点上阴穴致命。驰名武林的五行掌阵威力大见减弱,俺陇西三鸟虽不怕他五行合运掌力,不过任七姑老赋婆及氓山二毒……嘿嘿,即使我们五人联手,如不小心应付,恐怕也讨不了好处。”
谢云岳似不经意地望了右侧树丛一眼,很快地回过脸,微微笑道:“天下事,当在人为耳,倘或畏首畏尾,临阵示怯,反不如不来。”
华鹭羞愧难当,面上登时一红。
这时,忽由右侧起了一阵冷笑,刷地窜出一个形像狞恶道士来,陇西三鸟距道人现身之处最近,那道士视若无物,傲然走来,面对着谢云岳冷笑道:“小子,居然好大的口气,你自信云雾山庄没人制得住你么。”
谢云岳哼了一声,尚未及发话,顾姑娘一声清喝,道:“老杂毛,你是谁?”
道士勃然大怒,陡伸十指。
这一伸指,陇西三鸟蓦时惊得倒退了三步。
姑娘见他亮出一双黑漆发亮的手指,猛然记起一人,急道:“你莫非就是鬼魔道人最幼的门人,鬼爪子林清?”了
那道士十指怪爪徐徐推来,指端透出丝丝劲风,闻说停了一停,道:“你这小子眼力到不差。”怪爪复又伸出,步履亦是一步步迈进??
鬼爪子这一着武林驰名,阴毒无比,他徐徐逼进,就是瞧不出他用何招式,令对方凝神防守不敢分神,一至近前,飞快的袭击,对方若猝不及防,必遭毒手,何况十指染有奇毒,不易救治。
这时山风紧吹,瀑声如雷,陇西三鸟面色凝重,姑娘寒着一张脸,亮掌守候迎敌。
谢云岳负手昂立,嘴角泛出一条冰冷笑容。
鬼爪子十指突然电闪地望姑娘前胸抓去。
“啊”!陇西三鸟同时出声惊叫。
鬼爪子距姑娘前胸不及盈尺,立在一旁的谢云岳一声大喝双掌已捏住鬼爪子一双腕脉,快得无法瞥见出手动作,敢情他甩出天下奇技“轩辕十八解’”中制龙手。
“克察”声响,鬼爪子两腕齐折,紧接着谢云岳单腿飞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嗥,摇曳远去,鬼爪子身形已是踢飞十丈开外,落入树丛中。
陇西三鸟一见谢云岳用出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轻轻就将以鬼爪驰名黑道高手收拾了,不由大为震骇,毕鹭心中更是发毛,方才如非罗鸿二弟出言解纷,自己卤莽出手,这后果难以想象。
本来他们三鸟看出对方年轻,江湖阅历不丰,存心利用对方顶死,自己这面坐收渔人之利,这样三来,不但看出对方武功极高,且狠辣无比,趁对方未察觉他们恶计前,若不赶紧改弦易辙,吃亏的将是自己这面,心头不由一阵发怵,半响神定,乃揖手笑道:“严少侠武学惊人,佩服得紧。”毕鹭说至此处。发现两人脸部阴沉沉地,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由心田又是一阵发毛,忙改口道:“我们三人地形较为熟悉,容先领路吧。”说着,向罗鸿雷燕一招手,三鸟倏望崖下跃落,真似三头飞鸟盘旋而下。
姑娘忽出手制住谢云岳右腕,怩声道;“云哥,你方才所用的手法,真是神奇无比,可否指点小妹两手。”
谢云岳略一沉吟,点首道好,反碗一牵,飞身纵落崖下,闪入树丛密处,谢云岳匆匆指点了三手超绝异常的“断筋截脉”手法,连说带比,姑娘玉雪聪明,不一会便应用自如。
谢云岳笑道:“这三手可以配合”九宫正反阴阳步“,反复施用,文妹聪明,用不着愚兄多舌,我们走吧。”两人展开身形,疾驰而去,那陇西三鸟早走得不知所踪了,是以两人小心翼翼,专朝视为险径处落足。
河南省黄河两侧,大都为黄士冲积岩层,处处丘陵,但起伏不大,气候干燥,尤以洛阳附近为甚,除严冬有大风雪之外,其余都是阳光普照雨量稀少。惟独龙门五怪所居的云雾山庄不然,冬季也丽日阳和,偶有风雪外,春夏秋三季则终日薄雾弥漫,难得一日清朗。是以云雾山这片狭长盆地,在四周山崇峻缭绕中。也极其凉爽,且因地质坚密之故,也无有潮湿之感。
两人正飞驰间,吆喝之声,隐隐入耳,谢云岳心中一动忙拉着姑娘定住身形,悄声道:“大约陇西三鸟被庄中人物发现,他们来意如何,不得而知,我们犯不着伸手,不如跃在树上,看看庄上有何利害人物,再没法救出令堂,怎样?”
顾嫣文想了一想。说道:“这样不好,云哥曾应允相助,为人岂可言而无信,不如小妹孤身人庄,营救家母,云哥与三鸟绊住他们,较易收效。”
谢云岳暗忖姑娘现时武功,足可应付强敌,便笑道:“这样也好,愚兄尽快去庄内寻你,万一失去联络,可在方才瀑源会面。”
姑娘心急救出其母,连声应好,说时,一掠身形斜刺刺跃去。
谢云岳等姑娘身形消逝之后,才顺着吆喝声音方向走去。他虚掩在一株古树后,觑眼过去,前面庄外疏疏落落的短林内,毕鹭正与陇西三怪中老二任虎对掌,云雾山庄出来的有十数人,龙门四怪俱已出来,尚有一白发如银,鸡皮怖面,身材矮瘦的老太婆,手拄着一柄精钢龙头拐杖,怪目闪闪地凝视着场中,谢云岳心想:“其中不知有没有三岛所说的氓山二毒在内,这老太婆敢情就是任七姑。”
只见毕鹭左腕一沉,“铁锁沉江”封住任虎右手,右掌踏洪门吐气开声,呼的猛撞任虎前胸,这两式用的异常快疾,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任虎大出意外,只见毕鹭竟走中宫进招,且式猛招速,封闭已是不及,倏地仰天一翻,足跟钉地,双膝一弓,身形陡成水平。
毕鹭存心把任虎折在手下,竟然不让他有缓气功夫,右掌化撞为捺,手腕倏地猛沉,这一打上,任虎非至胸骨齐折不可。
龙门五怪武功也并非泛泛之辈,任虎右腰一拧,左掌支地,右手两指望上疾出,“苍龙入海”直戳毕鹭气海穴。
毕鹭不料任虎变招这等快疾,右掌已捺在任虎胸前不足三寸。忙回手一圈疾变“拨草寻蛇”,带起一溜尖税风声,拨开任虎袭来之招,人也由左翻了出去。
任虎也乘机往右窜了出来,毕鹭这一招用得漂亮之极,谢云岳也不由暗中点首称赞。
毕鹭立在那边嘿嘿冷笑道“料不到名动江湖的龙门五怪,竟干出以黑吃黑河当,趁早还出一箱金珠,把真象公诸武林我陇西三鸟还可有个商量。”
谢云岳忖道:“原来都是一丘之貉,陇西三鸟也不是什么好人。”
只见任虎哈哈狂笑道:“毕朋友,怩错了,财帛见者有份,得手者为高,只怪你们学艺不精,到手之物又被我等取去,怨得那个,当时任二爷为着你们均是一条道上人物,才不为下手为难,那知好心没有好报,你们还敢来云雾山庄惹事生非,哼哼,你们可是想全用在此地么?”
毕鹭勃然大怒,未及喝骂出口。三鸟中雷燕最是沉稳机智,此时,也耐不住了,嗖地窜在任虎身前,呸地一声,喝道
“任老二,谁是你们一条道上的,我陇西三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虽然为盗,但劫财不伤人,谁像你们人间兽心,将我等到手之物盗去不说,反将一干老幼尽予诛戮,诬陷俺三鸟所为,你这是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