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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宗不知它的致命处在哪里,也不知它攻击敌方的厉害部位是嘴?还是前爪?抑或是腥气?眼看那红信距面庞只有五寸了,他整个背心已贴紧草壁,退无可退,一时情急智生,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陡地疾伸双手,连抓带捏,紧紧捏住它的脖子。
它脖子虽比身子细些,圆径可也有三尺左右,他两只小手一捏之下,竟然吃不上什么力,百忙中,迅即改用两根拇指指尖,分别抵住它两边颚下,其余八指则半绕着它的后颈。才一抵实,怪物便使劲挣扎,喉间的吼声也陡然响亮起来。
他以为这样便可以慢慢制他的死命,于是紧紧抵住,毫不放松。却不料顷刻之间,十个指头因禁不住长时间用力,渐渐感到麻痹,甚至痉挛。偶然不自禁略松一下,怪物便极力挣扎,有一次几乎就要挣脱手指!
那怪物似乎也在作垂死前的极力挣扎,一颗巨大的头突然向左右急剧摆动,两只前爪也向钟宗两条臂膀抓来,动作虽是缓慢,劲道却甚惊人。
钟宗原本就已使出全力,此刻怪物一发威,他哪里还对付得了?一时间心中慌乱,忙蜷起右脚,取好架势,蓦地全身猛一使力,人已整个站了起来。
按理,一个人站起来的力量远比坐着大得多,可是他坐着的时候有草壁支撑着他,站起以后却失掉了依凭,脚才立稳,禁不住怪物一个劲前扑的猛力,便双双跌倒。接着一人一兽,就在地上翻滚起来,但不管怎样翻腾,钟宗的十个指头,就是紧扣住怪物的脖子不松!
钟宗情急之下,一面翻腾,一面运用两只膝盖,不时朝它腹下猛撞,几经折腾,钟宗好不容易才稳住阵势,整个身子压在怪物身上,面对面地对峙着。
这时已面临最后生死关头,哪一方能够多撑一刻,哪一方就能获得最后胜利。
钟宗的确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但后力不继,已成强弩之末,而且左臂已被抓伤,正火辣辣地剧痛着,而怪物则如日中天,方兴未艾,兀自使劲挣扎着。
钟宗两手扣着它的脖子,一颗脑袋紧紧顶住它颚下喉管,右脚站在地上,左脚踏住它的右后腿,就这么无可奈何地干耗着。
耳边,那怪物喉间的“呵呵”之声,仍在有节奏地响着。这时他才猛然发觉他扣着它脖子的十根指头,并不足以制它的死命。忽然灵机一动,便慢慢转动脑袋,用嘴对准怪物的喉管,运足浑身力道,陡地用牙齿狠狠咬下去!
怪物受了剧痛,挣扎更烈,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事前就防到这一着,一面使出周身力道压住它,一面将牙齿尽量咬住不放。片刻之后,忽觉有股热的液体冲入嘴里,知道怪物的喉管已被咬破,流到嘴里的液体,可能便是它的血汁。
那血汁既腥且热,但因它此刻正极力挣扎,不敢丝毫松懈,万般无奈之下,尽管那血腥热难闻,也只好勉强咽下喉去,免得因脑袋的转动而予它以可乘之机。
渐渐地,对方的力量减低了,又慢慢地消逝了,他呢?也恍如生了一场大病,瘫痪在那头怪兽身上不能动弹了。
片刻之后,他又感到寒冷了,便吃力地从怪兽身上爬下来,又爬到麦草上面去歇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只觉遍身奇热,想道只怕这是寒泉毒掌垂死前的反应,心想我替爹收尸不得,自己却糊里糊涂死在这里,反而要人家替我收尸,唉!他不愿再动弹,耐着热,仍然躺着。
怎料热度越增越高,就如四面八方都架着火炉一般,叹道:“冷起来不好受,热起来也是受不了!”又想:“我死也得死个舒适,何不脱了衣服,先在外面冰地上躺上一会。”便起身向外面走去。
抬眼一看,东方已经露出曙光,那几间屋子里依然毫无动静,又想道:“我已经把人家的屋子弄得一团糟,何必还再麻烦人家替我收尸,我死也死远一点,死在荒山里面去。”便又大步向荒山里面走去。
他周身奇热难当,便索性脱光衣服,只留下一条短裤没脱掉,把那个踏扁了的铁盒掖在腰上,抱着衣服行走。
才走几步,便觉既沉重又累赘,而且更加燥热,想起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人,还要衣服干什么?他伤心地随手将衣服一甩,光着手走,倒是轻松多了。
走着走着,只觉越走越热,整个人体就像马上要爆开似的,好不难受!偶然一望身上,只见遍体通红,红得就像涂了一层鲜血一般!
不觉大吃一惊,哪知就在一惊之下,顿觉天旋地转,便自一跤摔倒,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当他悠悠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睡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面,身上仍是热哄哄地感到非常难受,转过身一看,忽见有个人坐在门口,脸向外面。
那人听到他转动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张望,随即笑嘻嘻地跑过来,关切地问道:“你醒来了?还热不热?要喝水吗?”
钟宗正觉喉干舌燥,连声谢谢道:“麻烦老人家给我一点水喝好了。”
少时,那人端了一大碗红黄相间的冷水,扶着他边喂边笑道:“这是最好的解渴退热药。”
钟宗确实渴极了,扶着碗沿,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得干干净净,只觉入口清凉,沁人肺腑,真的是舒适已极,吁了一口长气,咂咂嘴,笑道:“谢谢老人家了,端的好解渴退热药,老人家如果还有的话,再赏我一碗,怎样?”
那人照顾他躺下来,笑道:“有是还有,眼下不宜再喝了,等歇一会之后再喝吧!”
钟宗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打量一下这位老人,只见他身材硕大,满面红光,五官配搭得适当均匀,一部花白胡须长长悬下,步履矫健,想必也是武林中人。
就只这顷刻之间,已觉身上燥热大减,心喜道:“只怕我又死不成了!”因道:“老人家,您这药治我这热病倒是跟灵丹妙药一样,就不知道要喝多少才得好?”
那人笑道:“只需再喝一两碗就好了,小哥儿!你这病是怎么得来的呀?”
钟宗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我从来就没有像这般热过。”
那人笑道:“恐怕是不小心吃什么吃坏了吧?”
钟宗经他一提,忽然想起昨晚喝过那怪物的血,只怕是这血在作祟,便一五一十把昨夜的经过说了。
那人听了笑道:“好啊!那是‘三目螭蛙’,好东西啊!你也练过武吧?”
钟宗脸色一红,讷讷说道:“练是练过几天,哪里算得是练武?”他说得不假,练是尽管不断在练,只因限于天赋,几天还学不会一招,但有一桩,只消学会一招,也就确确实实算得一招是真的。
那人笑道:“你既然是练武之人,慢慢就会知道那血的宝贵,哦,你可以再喝一碗了。”
钟宗笑道:“不须现制么?”
老人道:“现成的,我再给你倒一碗来好了。”说着,端起空碗进里面去了。
钟宗十分感激,想道:“爹爹总说江湖上好人少,坏人多,这位老人家不就是顶好的好人么?”抬眼见那人已经把药端来,便坐起身子,接来喝了。
一老一小又谈了一会,不觉又转到“三目螭蛙”话题上去。钟宗道:“那‘三目螭蛙’既然宝贵,他们怎么不多捉几只吃呢?”
老人大笑道:“要是能够随便捉得到的话,就不稀罕了!告诉你,这‘三目螭蛙’生长在蒙古的科布多大山中,那里终年积雪,人迹罕至,守个十年二十年,还不定守得到一只。换句话说,这东西只是可遇不可求,纵然碰巧赶上了,还要懂得如何捕捉去,不然,他在冰雪上跑起来,除非轻功极好的人才勉强追得上!就算捉住了吧!还得设法用‘鹤顶红’、‘孔雀胆’、‘白鸦涎’等等极毒的东西,喂它个三年,最少两年半,才会宝贵!”
钟宗听得十分有趣,笑道:“老人家,你倒顶在行嘛!”
那人朝他脸上频频望了几眼,说道:“我就养过这东西啊!”
钟宗兴奋极了,忙道:“如今在哪里?”
那人微微笑道:“昨晚被人弄死的那头就是我养的!”
钟宗听了大是难过,正要说明那并不是他的本意,那人接着又道:“其实,它本身也并不怎么宝贵,宝贵的是它的‘血’和‘顶珠’。”
钟宗脱口说道:“我正是喝了它的血了!老人家,我真……”
那人不等他说完,便接口笑道:“没什么,只是多糟蹋我两碗药罢了。”
钟宗大惑不解,茫然道:“你说糟蹋你两碗药?”
那人不再笑了,沉声道:“嗯!糟蹋我两碗药!”
钟宗心中犯疑,急道:“你……你……”
那人狞笑一声,冷冷说道:“我要照样从你喉管里把‘三目螭蛙’的血吸出来,假如不糟蹋这两碗药,‘三目螭蛙’的血便不会集中,这你该懂了吧?”
钟宗听了,登时打丁一个寒噤,他爹爹的话,电一般地掠过脑际:“江湖上当真是好人少,坏人多!”蓦地跃下床来,打算尽力一拼。
那人斜斜盯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轻轻松松地绕过床铺,慢慢逼了上来。
钟宗心怯,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对方,脚下则一步一步地向后退走,退了几步,猛觉自己已经退到壁边,不能再退了,先下手为强,霍地欺身上步,朝那人兜胸就是一拳。
那人连闪都懒得闪动一下,一撩一搭,钟宗只觉打出去的那只右臂腕间,如被铁箍住了般,痛人心髓,那人冷笑道:“你跑得了!”
钟宗极力忍住痛楚,一言不发,那人毫不怠慢,伸手就来捏钟宗的脖子,钟宗本能地把头往旁边一闪,哪里闪得脱那人五指?一下就被捏个结结实实。
钭宗暗道:“罢了罢了,一报还一报,我咬那怪物的喉管,如今让这人咬我的喉管!”
便在这时,那人已躬下身子,用嘴来就钟宗的喉管,也许有些不大方便,那人用嘴试了两下,又把他按去铺上。
钟宗因脖子被捏,呼吸不通,几乎就要窒息死了,便索性闭起眼睛,任那人摆布。
突然间,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紧接着左脚上被一股劲风扫了一下,痛不可当,忙睁眼看时,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长相凶猛的人。
只听原来的那人大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陆中宝的闲事!”
长相凶猛的人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专干配药害人的‘陇山一怪’陆中宝,不消说,你又在这小娃儿身上打主意了!今番碰上你郝爷,算是你好运到了!”
钟宗暗喜道:“看他长相凶恶,心地倒蛮不错,江湖上究竟还是有好人,不过好人少而又少罢了。”
又听陆中宝冷喝道:“看你这长相,大概就是那个什么郝天登了!你既然闻听陆某的名,谅也知道陆某的脾气,讲交情,好商量,否则,放马过来,陆中宝是举手不留情!”
长相凶猛的赫天登大笑道:“休讲废话,拿命来!”说完,左手一圈,右手呼地打出一拳,这一拳好大的劲力,钟宗也只觉有股劲道撞来,忙不迭闪过一边。
陆中宝一见来势汹猛,急往斜里一跃。郝天登哪肯放松,纵身上前,哗哗哗!一连抢攻三招,陆中宝却只一味紧守,先求自保,顷刻间便已拆了二三十招,兀自平分秋色,胜负未分。
再过十多招,郝天登的攻势松懈了,而陆中宝则后劲未衰,目睹此情,立刻反守为攻,接二连三地攻击过去。
钟宗眼见郝天登后劲不继,想要上去帮助,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