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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宗眼见郝天登后劲不继,想要上去帮助,又白知插不上手,只有干着急,暗恨道:“怎么越是坏的人武功就越高?这姓郝的偏偏就打不过陆中宝!”
恨念刚了,猛听郝天登暴喝一声,立见陆中宝哈腰弯背,佝偻着转身疾走,看模样,大概受伤不轻。心道:“这姓郝的原来是骗陆中宝上当的!”便在这刻,郝天登赶上一步,毫不留情,一掌便把陆中宝当场击倒!
钟宗大喜过望,赶上前拜谢道:“多谢郝前辈搭救!”
郝天登哈哈一笑道:“谢我?我还要谢你哩!”
钟宗一愕,郝天登又道:“你真的不懂?我是谢谢你的‘三目螭蛙’血啊!”
钟宗—听不对,登时低下了头,低叹道:“爹,还是你的话对,我这时候才真知道。唉!迟了啊!”
郝天登一把抓过他来,喝道:“你在说些什么?”
钟宗低头不答。忽然外面有个人轻轻笑道:“你不知道就问我好了。”声音虽小,入耳却十分清晰。
两人同吃一惊,急忙回头望时,门外走进一人。
这人身材修长,大概三十来岁,五官俊秀,神采飞扬,只是瞎了一只左眼,未免美玉沾瑕。
钟宗想道:“真是怪事,怎么老是一个接一个的来?看来这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又是为三目螭蛙的血来的,我还是找个机会逃走好了。”
郝天登见来人一表斯文,喝道:“你干什么来着?”
来人微微笑道:“我为‘三目螭蛙’的血而来呀,碍你的事么?”
钟宗暗暗恨道:“是吧?果然是为这东西而来的!”不觉偷眼四望,打算找机会开溜。
只听郝天登大笑道:“阁下真是快人快语,来见真章吧!”他根本就投有把眼前这斯文人放在心里,故而态度很是狂傲。
来人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很爽直,小心我进招了!”说时,慢慢走到郝天登面前。郝天登昂然不动,斯文人右手一伸,郝天登抬臂便往上格。岂料抬起的臂膀隔对方的手还差尺把远,便再也抬不上去,心知糟了!脚下急忙使劲退时,已来不及。斯文人手指伸处,郝天登闷哼一声,登时了帐。
钟宗并没看到斯文人是怎样下手的,等到郝天登的尸体栽倒,他这才惊震不已,一言不发,回头就跑。
斯文人一把抓住他,笑道:“如果我想喝你的血,你还跑得了?”
钟宗没有做声,心里却在想道:“天下只怕没有这样好的人,除非不知道我身上有三目螭蛙的血。”
斯文人把他拉到对面坐了,欣然问道:“你没下谷底去?怎么又跑回来了?”
钟宗又惊愕不已,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谷底的事?”
斯文人道:“我指点你去的,后来我也去了,怎么会不知道?”
钟宗略一回忆,大惊道:“你指点我去谷中?后来你也去了谷中?如此说来,在半山中跟我讲话的是你?在山谷中杀人的也……不是的,你在骗我。”
斯文人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倒说说凭什么不相信那两人便是我?”
钭宗道:“跟我在山中讲话的,和在山谷中杀人的两个人,我都没看到,但我听出他两人不是一个声音,你如今的声音与那两人又不相同,所以你绝不是那两个人!”
斯文人哦了一声,马上换了个声音,说道:“你听到我在山谷中讲话的声音了?当时你在哪里?怎么我找你不着?”他变换声音,正是山谷中讲话的声音。
钟宗留心一听,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来了,喜道:“对了,这才是跟和尚们讲话的声音一模一样,你怎么会讲几个声音?”
斯文人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个人武功练到炉火纯青地步,身体也可以藉内力,顷刻间伸缩几寸,像我这变换几种声音又算得了什么!”
钟宗想起昨天在红花谷中听到他杀毙那些高手时的情形,不觉联想到他爹爹已被赫连表打死的事,便道:“你昨天说你认得我爹爹?”
斯文人幽幽说道:“岂止认识,他对我还有恩哩!”
钟宗为人坦实,闻言不悦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去帮他拿回‘万象宝录’来?害得他死在赫连帮主手里!”
斯文人微微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收了爹的尸体没有?”
钟宗便把昨天屠独步如何领他找爹的尸体,如何与赫连表动手,以及以后如何发现他爹已经安葬的事说了一遍。
斯文人听了,沉默了一阵,忽然抬头说道:“实话对你说,你爹生前和我是结义兄弟,我是他义兄,昨天我事前确实不知道他去红花谷了,更不知道他会以死相拼。”
钟宗听到这里,忍不住热泪盈眶,当场跪倒,恭恭敬敬拜了几拜,低声道:“宗儿见过伯伯。”
斯文人端坐不动,受了全礼,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沉声道:“你不要叫我伯伯,我对不起你爹,也没有儿子,恰好也姓钟,你就做我的干儿子,叫我干爹吧!”
钟宗大喜,重又扑倒拜道:“宗儿见过干……”爹字尚未出口,身子突然往前一栽,便向地上倒去!
斯文人伸手一托,把他放在床上,一面探他鼻息,一面柔声问道:“你怎么啦?宗儿!”语意之间,充满了怜爱和关怀。
钟宗喘着气说道:“我又热起来了。呀!好热,比以前几次都热!”
斯文人不觉微感忙乱,略一寻思,便道:“我背你去请教一个人去!”说着,一把将钟宗反背在背上,立刻向门外纵去。
他纵势甚快,但才一个起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钟宗悄声说道:“咱们等一等,有人找干爹来了。”
钟宗勉强睁开眼睛一望,只见前面数十丈外,正有一个人朝这边走李,便道:“那人是谁?他找你干什么?”
斯文人顿了一下,道:“她就是赫连帮主的女儿,找我……找我……”忽然声音一沉,郑重说道:“等会我和她的事,不准你多嘴,更不准你动手,听到没有?”
钟宗只觉他干爹话语之中有无比的威严,哪敢违抗,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少歇,一个三十左右,姿容秀丽,却又面色凝重的青衣女人已疾步走来。
斯文人这时放下钟宗,见这女人相距只有五七丈远近,白的,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好悔!一念之仁,却替你留下了无穷尽的后患!”
钟宗在替他拭擦脸上的血,闻言停手问道:“干爹,你说什么呀?”
宗如仪幽幽说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钟宗的燥热时退时发,不可捉摸,这时又已跟常人一般,虽然穿一条单薄的短裤,也并不寒冷,听宗如仪说要走了,便牵着他向外面走去。
宗如仪急道:“此去远虽不远,却也不近,若让你牵着我走,要走到几时?你去替我找两根棍子来。”
钟宗知道他要柱脚用的,便四处寻找,无奈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屋里也找不着趁手的东西,便向宗如仪直回了。宗如仪道:“好在外面都是冰冻一片,就这么走吧!”说着,背起钟宗大步奔去。
钟宗问道:“干爹,咱们上咖里去?”
宗如仪道:“我领你去请教一个人去,只要这人肯动手,包你以后不再发热了。”
钟宗道:“这人在哪里?”
宗如仪道:“不远,三百来里地,哦,你若热起来了,就告诉我,别勉强,知不知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钟宗大为感动,哽咽道:“宗儿知道。”说时,险些要哭起来了。
宗如仪似有所觉,停步问道:“你怎么哭了?”
钟宗噙着眼泪,笑道:“我几时哭来?干爹,你跑得好快啊!我假若也跑得你这么快就好了。”
宗如仪边跑边说道:“不是干爹卖狂,干爹如今便废了两眼,也敢说当今武林,还找不出一个能够在干爹手下走满二十招的人!”
钟宗回忆起红花谷中的情形,立刻满口应承道:“这个我昨天亲耳听到了,像那老和尚、老尼姑、赫连帮主、以及一干要抢宝录的人,武功想来都甚了得,可就没有一个人能在你手下走上……走上……”他没有看到他们究竟走了几招,因此说不上来。
宗如仪接口笑道:“走上三招的!”
钟宗一听,兴奋到了极点,高声道:“干爹,你已经天下无敌了!”
宗如仪听了,不觉意兴飞扬,生气勃发,纵声大笑道:“想我宗如仪十九岁出道江湖,十多年来,闯荡南北,纵横西东,历遍三江五岳,会尽隐士奇人,嘿嘿……”
钟宗问道:“你笑什么?”
宗如仪狂笑了几声,得意地道:“休道没逢敌手,便是走个十招,好教我报出姓名的人儿也没遇上一个!宗儿,干爹就只算是天下无敌?”
钟宗脱口欢叫道:“干爹,你算是纵横天下了!”
宗如仪大笑道:“好个纵横天下!呵哈哈……”笑声正酣,忽然脚下一踏空,忙吸一口丹田真气,人便平空掠前数丈,钟宗猝不及防,险些摔了下来。
宗如仪嘱咐道:“宗儿,假如遇到前面有阻碍的地方,便用手招呼我一下,左边不能走就用手拍我的左臂,右边就拍右臂,知道吗?”
钟宗心里一连念了几遍,牢牢记住了,复诵道:“我记住了,左边不能走拍你的左臂,右边不能走拍你的右臂,对不对?”
宗如仪暗一皱眉,连连颔首道:“对对!”他好像突然触动了什么,又道:“唉?!干爹如今失去双目,至多只能自保,再也不能纵横天下了啊!”
钟宗也是十分替他难过,便劝慰道:“你瞎了眼,普天下还没人奈何得你,你应该很……很……”他本来想“很自傲”一类的字眼,可是他头脑笨拙,反应迟钝,又拙于口讷,很了半天还很不出来。
宗如仪接口低叱道:“很满足,是吧?没出息的东西!”
钟宗本想分辩,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到现在仍没想出适当的字眼来,便不作声。忽然宗如仪停步问道:“咱们此刻是不是仍在朝南面走?怎么方向有些不对了?”
钟宗四下望了一下,嗫嗫嚅嚅道:“没有太阳,我也弄不清。”
宗如仪又好气,又好笑,暗骂一声:“笨蛋。”,又侧耳辨了一下风向,自言自语道:“只怕是转了风向了。”说着,又继续向前奔去。
钟宗不敢答腔,心中却在自恨:“我怎么不跟我干爹一样的聪明呢?唉!”
猛抬头只见前面几个丈深的深坑,慌忙用左手拍了一下,只见宗如仪左脚忽然向左边横跨一大步,正向左面那深坑落下!
钟宗一见,登时丧胆亡魂,急叫:“去不得!去不得!”
这时宗如仪左脚踏空,重心已失,闻叫连忙上身急俯,两腿后翘,一式“飞燕回翔”旋回地面。宗如仪大概是气急了,双脚刚一落地,便愤愤骂道:“你爹和你娘,都算得上是顶尖儿的秀外慧中的人儿,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蠢才来!”
钟宗此刻早巳省悟自己拍错的原因,不禁又羞又愧,脸上涨得通红,木讷讷地低声道:“我本来是教你不走左边的,没想到我攀着你胸前的两只手,正好右手放在左边,左手放在右边,当时心里一急,就用左手来拍了。”
宗如仪被逗得啼笑皆非,喝声“下去”,托着钟宗臂部的手便松掉了。
钟宗只知道宗如仪要惩罚他,认为咎有应得,一落地就跪在宗如仪面前,低声道:“干爹,宗儿委实该打,干爹打重些吧!”
宗如仪忽然抚着钟宗的头顶,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