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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低头进了房,立即先喝叱小僮出去。
宗钟抬头见是先前在大厅之上,出言无理的魁梧黑汉,又见他脸上隐伏杀机,忙站起身子暗中戒备着问道:“你来干什么?”
黑汉浓眉双皱,恶声道:“老子也是堂堂一名香主,因为你这小子,害老子受到斥责,你小子有种,咱们便好好打一场,生死由命,谁也不要声张!”
宗钟心中暗怒,同时也急想试一试新学成的“挖肉医疮”的功夫,究竟学到了几成?当下立即说道:“打就打,谁怕你来!”
那小僮吓得脸上变色,连连摇动双手,求道:“裘香主,客人,你们都不能打,打不得的呀!”声音差点就哭了。
姓裘的香主没理睬小僮的央求,说道:“好!咱们到前面园子里打去!”一说完,低头出了房门,又低头出了客厅。 宗钟见对方比他要高出一个人头,想着此人的蛮力定然不小,便琢磨应该如何打法。
两人来到园子里,裘香主往上首一站。
“我是主,你是客,动手吧!”
宗钟也不客气,暗自用了九成真力,口里刚说一声:“得罪了!”一招“车前马后”,立即向对方打去!
裘香主不避不让,右臂一抬一伸,硬生生接了一掌!
两股强大掌风一经交接,顿时激出一声闷响,响声中,各人的身子都摇晃不定。宗钟暗赞道:“此人功力果然不凡,我若施用‘挖肉医疮’功夫,看来还非得使出全力不可!”
忖念中,一掌挟有“挖肉医疮”功夫的劈空掌,已聚足十二成功力向对方劈到!
便在这时,那小僮迫出来哭叫道:“我要告诉二先生去!”哭着叫着,飞一般地跑了。
裘香主可无暇理会这些,一见宗钟的掌力挟着劲风袭到,哪肯示弱,把那周身早巳凝聚的真力,运行到右臂之上,硬接一掌!
但觉自己的掌风,一经与宗钟的劲力接触,立刻感到有股不可思议的压力,因势利导,自己的内力,也由不得源源发出抗衡!
这虽只一触之瞬,双方的感应可截然不同:裘香主但觉一掌之交,比对了三五掌还要吃力;宗钟则不独没有耗损内力,似乎还略有增补。不禁心头狂喜:“挖肉医疮”功夫之妙,端的匪夷所思!
奇的是双方虽见厉害,两人的身子全都安若磐石,摇也没摇晃一下。
宗钟一阵狂喜之下,胆气大壮,喝声:“你再接我一掌试试!”
随着喝声,又打出一掌劈空掌力!
裘香主骑在虎背,欲下不能,只好提真力,奋力再接一掌!
一切与前无两,裘香主只觉对方这一掌的压力比前番更大更重,而自己源源涌出的内力也较前番越快越长,正如黄河决口,有不可遏止之势!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宗钟弄的什么玄虚!
宗钟心里有数,第二掌才罢,紧接着挟有“挖肉医疮”功夫的第三次劈空掌力,又已出手!
裘香主的内力,原只稍逊宗钟半筹,但经过这一消一长,实力陡见强弱,裘香主发出的这一掌,已是外强中干了!
宗钟停手说道:“你还打不打了?”
裘香主的眼里,突然射出两道无比怨毒的眼色,狠狠瞅住宗钟,嘴唇也在微微蠕动着,但没等他说出声来,门外陡然掠来一道绿影,宗钟不自主地低叫一声:“哦!二先生”
她勉强笑了笑,马上回头吩咐:“绿玉,把裘大勇先押去刑房,等我亲自发落!像这般不听号令,擅敢开罪本教贵宾,那还了得!”
宗钟反倒过意不去,低低说道:“二先生别处罚他,这事我原也有不是的地方!”
甘草粉面含嗔,摆手道:“这是本教教规,宗兄弟别理会这事。”
此刻门外已走进一个十六七岁,使女打扮的丫头,她狠狠地瞪了宗钟一眼,走到裘香主面前悄声问道:“裘香主,你没受伤吧?” 裘大勇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忽地进出一句话来:“没有!”
宗钟看得出,裘大勇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非常痛苦,但他不便道破,只有埋在心里。
绿玉丫头领着裘大勇走后,甘草顿时换了一副笑靥,问道:“你们如何会起手来的?”
宗钟尴尬着脸,照实情说了,甘草笑道:“那是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啊!”
宗钟心头一震!她怎么知道的?因道:“他也没吃什么亏啊!”
甘草妩媚一笑,说道:“你何必谦虚,刚才他流露出来的眼神,不全都表明了么?”心中呵在暗骂:“裘大勇吃你的亏吃得不小哩,你还隐瞒个什么!”
宗钟脸色微微一红,没再作声。
甘草也不追问,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便自离去。
宗钟想道:“看来金光教的教规还是很严的嘛!”
二更时分,下弦月仍然躲在东山背后,天上只有满天的繁星,闪出暗暗的光,照映在大地上。
宗钟躺在床上,耳听万籁俱寂,正是夜探“怡园”的好时辰,轻轻托开窗扉,绕到小僮卧室门边,只听到里面鼾声均匀,便遮掩着来到“怡园”外面。
四顾无人,也没动静,倏即翻身越入园内。
举目一望,星光之下,但见园子大得出奇,花木满园,还有好几处亭台水榭,景色端的幽美。心想:“这偌大一座花园,教我从哪里找起?也罢。我只好尽人事而听天命,今晚先且找东边这个角落吧!”
于是,他不惮烦劳,耐心地一一搜寻,小至花盆、树孔、松土……都不放松。
就这样仔细地搜寻了近一个时辰,却是毫无发现,他一点也不气馁、不灰心,依然耐着性子继续搜寻下去。
这些时间里,经常听到一批批巡守的人往来巡视,宗钟都机警地适时躲开了。
便在这时,耳际忽然听到一种与前几次都不相同的轻微脚步声,向他潜身之处慢慢走拢——
宗钟吃了一惊,随即停止搜寻,隐在一座假山背后窥着。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丫环,点起脚尖,一步一张望,慢慢走来。
走到宗钟刚才搜寻的地方,似乎因为宗钟的突然不见而感到惊讶,张望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双手在唇边圈成喇叭形,悄声唤道:“宗相公!宗相公!”那种既怕宗钟听不到,而又唯恐外人听到的焦灼神情,下弦月光之下,只得宗钟越发不忍,但因不知她究竟是谁,未免取决不定。
小丫环又叫道:“宗相公,你藏起来干什么嘛?”声音比前番更小,而焦急之情,则犹过之。
宗钟不再犹豫,从假山后面现出身来。
小丫环略一端详,认出是宗钟,脸上立露喜色,连连以手示意,叫他跟她前去。
一前一后,弯弯折折地走着,谁也不出一语,一直到离“怡园”很远很远的一丛杂草深处,小丫环才停不走,悄声道:“我叫素玉,是泉姑娘打发我来的。”
宗钟狂喜之下,急急问道:“泉姑娘不是被禁闭起来了么?如今放出来了?”
“没有!我家姑娘对我说,教我转告你。‘怡园’里面巡守的人很多,‘万象宝录’并不一定就在里面,要你赶快死了这条心算了。还有,你还想面见教主,究竟为了什么事情,两位教主都不好说话,若是一言不合,你便没有命在,我家姑娘打从知道这事之后,便坐立不安,冒了天大的险,才要我特别关照你。你……”
宗钟已忍不住截住说问道:“她在哪里,我能见她一面么?”
小丫环立时说道:“那怎成?我们二先生就因她对你……对你好,不肯嫁给大先生,才囚禁起来的。那儿守卫重重,我是她的贴身婢子,见一面也得瞅机会,你正是这件事情的阻碍人物,怎么能见得到她!好了!你我马上都得赶回去,免得被人发觉!”话一说完,立刻便要回去。
宗钟一把抓住她,关切地问道:“她性命不要紧么?”
“如果执意不从,便很难说!”她边走边说,忽又猛一跺脚站定说道:“看我懵里懵懂,几乎忘了正事!我家姑娘还说了,你要面见教主,事情定不寻常,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我家姑娘替你琢磨一下,能说则说,万一不能说时,再作别的打算,在教主没回来之前,你是安全的。明晚这时候,你在房里听我的回信。”
宗钟见泉姑娘这般关怀自己,眼前不觉幻出她那一副多愁善感的倩影玉貌,心中大是激动,早把“地老”谆谆叮咛之言忘得一干二净。闻言立时把“地老”之托,寻访“天荒”,只因“天荒”行踪不明,目前可能知道他的行踪,整个江湖就只两个人,他们教主便是其中的一个,所以他来问问他的。
小丫环听了,脸上现出失望之色,浅浅道:“我只道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却只为这个。好了,你明晚候我的回信吧!”说完,自顾先行离去。
宗钟悄悄回到房里,已近三更,行了回功,觉得微有热意,起身拿起木架上挂着的面巾,准备擦把脸,触手处,面巾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翻转一看,赫然是张写满了蝇字的白纸,吃了一惊,忙点着灯火,看了一遍,心中大是惊疑:“究竟是那素玉小丫环说的是真的?还是这纸上写的是真呢?……可惜英儿没在一起,不然,她一看就知道谁真谁假了!”
原来那纸上写着:“你一切行动都在监视之中,花园中有无万象宝录,只是个迷,纵然你侥幸到手,金光教也必倾全力捕你,教主归期不定,所谓三两天乃是托词,必有阴谋。
“泉姑娘已于中秋前夕,由我和她相救你娘出险,生命无虞,泉姑娘也乘机远逃深山,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囚禁云者,诓你的。”
“你来面见教主,定有要事。据悉,二先生已命人借泉姑娘之名,动以儿女情愫,刺探你此行目的,好相机对付,你朝时说出真象,夕时便可能遭遇意外,千万不可中她诡计!
“看后即时焚毁。”
上下款均无称呼,也无标志月日。
宗钟发了会怔,就火上烧了,灭过灯,躺在床上反复思忖。
上官鼎 》》 《红花谷》
第二十章 羁绊香闺
朦胧中,忽觉有人侵入客厅。宗钟一惊而醒,才坐起来,甘草已在房门外面叫道:“起来!宗兄弟。”声音冷峻,远不似白天那般温柔悦耳。
宗钟暗加戒备,昂然起身开门,沉声道:“有什么事情么?”说时,已大步出房,在客厅中和甘草对面站定。
甘草脸上漠无表情,冷冷说道:“你此番来吕梁山,真是为着要见本教教主么?”
宗钟此刻已隐约听到“小憩斋”四周都有脚步之声,料到纸上写的话兑现了,想不到这般快法。事情既已临头,怕也无济于事,遂大声说道:“自然是有事才来见你们教主。”
“恐怕只是拿见教主做幌子吧?哼!你怕我还不知道呀!”
“………”一语道破宗钟心事,宗钟没法答腔。
“你知道就在你住的‘小憩斋’左邻,便有一座‘怡园’么?”
“我知道!”
“那园子门前贴了一张公告,你该见到了吧?”
“见到了!你打算怎么?”宗钟显然有了怒意。
“不知那上面写些什么?”
“那上面写着不让外人进去,可是我昨夜偏进去了,你怎么样?”词意虽然强硬,可掩不住他内心的愧歉之情。
“你进园子里去干什么?”
“找‘万象宝录’!”
甘草突然粉脸一沉,喝道:“那是本教的重宝,你狗胆不小,居然敢起觊觎之心!简直是……”
喝声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