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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仰首,望着月儿,幽幽地道:“令尊是什么人杀.害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吗?难道你不想复仇吗?”
荆楚终于止住了颤抖,松开了咬紧的牙:“这个不劳吴兄挂心,本门已经找到了凶手。”
“那么,荆兄这次来洛阳,就是打算将离魂门精锐调至洛阳。准备复仇吗?”
吴越还是望着月儿,还是没有转过身。
荆楚沉默了片刻,沉声道:“看来吴兄什么都已知道了。不错,在下的目的,就是杀了那个仇人,为我爹报仇。”
“你们的计划不算很周密,想来你那五个老头儿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计谋来。”吴越冷冷道:“如果我是你,是决不会采用这么笨的办法的。”
“在下的脑瓜或许是不太灵光,但请吴兄不要辱及敝门中五老。”荆楚忍不住有些暴躁起来。
吴越转过身,浅浅一笑:“你说得对。不过,咱们是就事论事,说不上什么污辱不污辱的问题,是不是?你们是不是咬定了令狐一招是凶手?”
荆楚惊得退了一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越扁扁嘴:“你们这次的目的是杀令狐一招,我说得是对还是不对?”
“不错。”荆楚强抑住冲动,但拳头已经攥紧了。
“你们凭什么认为令狐一招就是凶手呢?”吴越装作没看见荆楚激动的样子,仍旧笑得很迷人:“就因为荆傲雪在临终前和他打过一架,而且打输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荆楚简直都快要气疯了。
吴越正色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弄错了,令狐逸不是凶手,杀害令尊的另有其人。”
荆楚突然僵住了。
淡淡的春风和着月色拂在面上,会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清幽幽的花香,伴着仙子清幽幽的叹息落在肩上,又会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应该说,这两种感觉荆楚是从来不会有的,即使是在他最宁静的时候也不会有,更何况现在他的心中已是一片混乱呢?
荆楚终于开口了:“那么,请问吴兄是如何知道令狐一招不是凶手呢?希望吴兄能给在下一个可信的解释。”
他的声音很闷,很哑,让人听起来会想起一段被露水打湿的枯树枝,让人感到很压抑。
吴越似乎就感到了这种压抑,她的声音也变冷了:
“如果我不说呢?”
荆楚道:“我不喜欢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让你喜欢?”吴越怒色可人:“你以为你有通天的本事,你以为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
“也许我可以这么猜测,吴兄和令狐逸之间一定有什么渊源。”荆楚哑声道:“我不得不这么认为。”
“我?令狐一招?渊源?”吴越逼到他脸上问了三次,才微微一扬下额颏:“你不觉得可笑吗?”
“这根本就没什么可笑的。”荆楚眼中闪出了精光:
“请怨在下不自量力了。”
吴越微微一晒:“莫非荆兄还想打一架不成?”
“不错。”荆楚后退两步,抽出离魂伞:“你如果不说出个子丑来,在下一定会迫你说出来的。”
吴越又是一晒:“如此花色、如此月光、如此春夜、春风,如此……”吴越顿了一顿,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又适:“在此时此地大打出手,岂不太煞风景吗?”
“我是个粗人,没你们那么些臭讲究。什么地方都可以打架,就是皇帝老子惹急了我,我也敢打上他的金銮殿!”
老实巴交的荆楚,竟也有如此狂妄的口气。
吴越怔了一下,叹了口气:“看来我要不说你是真的要打架了。”
荆楚点点头:“请吴兄不吝赐教。”
吴越还是叹气:“你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可以说我是淮一知道真还凶手的人,你如果不动手,或许我还可以帮帮你的忙。”
荆楚一怔,怒道:“在下认为令狐一招正是凶手。如果他不是,本门也一定能找出真凶,你说不说也没多大区别。”
“真的没有区别?”吴越冷笑道:“难道你杀了我——
一个无辜的女子,就算是大丈夫行径吗?”
荆楚一呆,火气渐渐在消:“如果你说出事情的真相来,咱们自然可以不打这场架。”
“我已经说了,但是你又不相信我,反倒异想天开地说什么我和令狐一招有渊源,这又能怪谁呢?”
荆楚见吴越十分委屈的模样,不觉有些歉疚,忙道;“好吧,适才在下言语冲撞,尚乞吴兄海涵。”
“这还差不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吴越马上又是笑靥如花了:“荆兄果然不愧是个大丈夫!”
荆楚冷冷道:“你说吧!”
吴越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认为令狐一招是凶手,有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
荆楚沉吟片刻,道:“可以。我可以告诉你,当然,这也是门下五老告诉我的。六年前,我父亲因事来到洛阳,住在林老板店中……”
“嗯,林老板店中。”吴越重复了一句,旋又道:“荆兄请接着往下说。”
“当时令狐一招正因为和少林派闹别扭,和龙门派争地盘,在武林中名声大振,几有成为中原武林第一人之势。我父亲在洛阳办完了事,便欲找令狐一招切磋一下武功,结果……”
吴越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荆兄,请你讲得详细一些。因为有很多细节,只要你仔细推敲,就会找出极大的破绽来。”
荆楚心中一凛:“好的,我尽量说详细些。当时我父亲到洛阳,实际上也是因为林老板报告说,离魂门在洛阳的发展很困难,令狐一招和龙门派的龙俊臣都暗中整治我们。我父亲到洛阳后,先和龙俊臣交涉,结果龙门派退让。而后又准备去找令狐一招,林老板在介绍了令狐一招的情况后,劝我父亲不要冒险,因为令狐一招武功深不可测,皆只用一招就制服枪、剑王,很不好惹。
林老板认为,打胜了固然可喜,若是败了离魂门的名望势力将一落千丈。你知道,当时离魂门在江湖上虽未公开出现,但暗中势力很大。”
吴越点点头:“我冒昧地问一句:令尊的脾气是不是和你差不多?”
荆楚狐疑地望望她,见她一本正经的,没半分讽刺的意思,便摇头道:“听五老说,我父亲为人太过刚烈,脾气暴躁得很。林老板的劝告,他自然听不进去,因而下了一个帖子给令狐一招,约他在白马寺外相斗……”
吴越点头道:“不错,这些都没有毛病,请讲下去。”
“那天子时,我父亲准时单人赴会。到了白马寺外,令狐一招果然也已等候在那里。两人见了面,只说了几句话,就打了起来……”
“等一等。不知令狐一招是否也是一人去的?”吴越又打断了荆楚的叙述。
“是一个人。
“哦--”
“……果然,我父亲只一招之间,便中了令狐一招的‘天香掌’,重伤倒地。”荆楚咬咬嘴唇道:“他败得很惨,一招落败,连出手还击的机会都没有,他从来没败得那么惨过……”
吴越幽幽一叹,道:“江湖上的事情本来就难说的很。令尊虽已败了,但不失是条好汉子,武林中对令尊的评价还是相当不错的。后来怎样?”
“后来,林老板按我父亲的交待,在子时未去白马寺收尸。其时我父亲尚未气绝,他只说了一句话:‘找楚儿,报仇。’就……就……”
荆楚哽咽着说完,转过脸去。他不想让吴越看见他眼中的泪水。
男儿的眼泪,向来比金子还珍贵。
吴越也转过身子,装作没注意他,顾自仰望着月色中的一树鸽子花。
她知道,现在千万不要和荆楚说话,无论说什么,也都会显得很傻很傻。
尤其最不要去安慰一个正在流泪的男人。那么,他在流过泪之后,会默默地感激你的,这个道理吴越很懂。
半晌,吴越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令狐一招是一个人去赴约的?”
荆楚的声音很沙哑:“五老说的。”
吴越又问:“五老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老板说的。”
吴越摇头:“林老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不仅知道令狐一招是单身赴约的,而且还知道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便动了手,知道令尊是被一招击败的,而且还知道令尊连还手机会都没有。这是不是很有点奇怪?”
荆楚冷冷道:“林老板是因为不放心这场决斗,便吩咐门下兄弟隐伏在白马寺附近,这些情况,林老板自然知道。”
吴越笑笑:“林老板派出的贵门兄弟武功难道很高?
他们竟然能埋伏在白马寺附近而不被令狐一招发觉?他们若悬隐身在很远的地方,又怎能看清楚?这些问题,你认认真真想过没有?”
荆楚道:“你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成其为问题。因为令狐一招也有门人弟子隐在附近,自然相安无事。”
吴越不说话了。
荆楚却忍不住了:“吴兄是不是很有些怀疑林老板?”
吴越妩媚地一笑,俏皮地道:“怎么,你感到不自在了,因为他是你老丈人?”
荆楚眼中怒火大盛:“吴兄,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难道是我胡说八道,凭空造谣吗?”吴越竟也变得十分尖刻起来:“你和林素珍的事,只怕洛阳武林朋友们现在都知道了。”
荆楚浑身剧震:“你、你们……大卑鄙了!”
“你以为是我无聊到无耻的地步,跑去偷偷看你们偷情吗?真好笑!”吴越鄙夷地呸了一声。
荆楚一下变得举止失措了。他觉得有说不出的屈辱,连骂吴越的勇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荆兄……”吴越走近他,柔声道歉:“我没想到你……”
她没想到什么呢?
没想到荆楚竞是这么一个拘礼深沉,把什么都看得很重很重的人。
荆楚无话可说,因为他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是出自本心的,因为他确实什么也不想说。
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骂一场。
他并不恨吴越,因为吴越只不过是个流言的传播者,没什么可恨的。
他只是恨那个偷听偷看的人。
那个人的武功一定很高很高,所以荆楚才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他想起了那个蒙面大汉,那个使木剑的蒙面大汉。
那人的武功高得令人难以相信,而且那人确实是在天明时分出现的,会不会是他干的呢?
“荆兄,咱们谈谈香木剑派的事好吗?”
吴越讨好地媚笑着,想转开他的注意力。
荆楚一惊而醒,摇头道:“先不忙谈香木剑派的事,这件事迟早你也会告诉我的。因为你一定也是某个组织的首脑人物,香木剑派的出现,对你也是一种严重的威胁。合则可以一拼,分则必败无疑,只有你我联手增强实力,才能躲过香木剑派的这次打击。”
吴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分析得十分透彻。只是荆兄又是怎么知道,吴某是某个组织的首脑人物呢?”
荆楚不答。
他不需要回答,傻子也能知道这些的。
于是吴越也只好苦笑着摇摇头。
荆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