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佛祖……佛祖!”她痛苦地喊道:“你告诉我,这一切,就是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大慈大悲么,你怎么忍心看人世间这样的痛苦?!”她哭诉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面对这样的一切?”
明哲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近前,眼光一偏,看见平川进来,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而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她爬过冰凉的地面,来到佛祖跟前,颤抖着双手握住了佛祖的脚,悲恸地抬起头来,在泪光中仰望着佛祖,凄切地哭道:“你既然让我生为公主,又为什么非要逼我,经历这样的痛苦?难道你也以为我有那么坚强,可以不断、不停地去承受?求求您,停止了吧,停止了吧……不要让再让我面对人世的生离死别,我真的承受不起了,我的心,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旧痕未好,新痕又增……您知道流血有多痛吗……您知道吗?您不是慈悲为怀吗,为什么要让一切,无休止地落到我的头上,求求您,停止了吧……”
她痛苦地埋下头去,只有凄惨的哭声,环绕在空旷的大殿里。
平川缓缓地靠近了,在她身侧蹲下来,安慰道:“别哭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会的,我知道,我有预感,还会有什么要发生……”她哀哀地哭道:“佛祖不慈悲……”
“人生一世,该经历的都要经历,”他轻抚她的肩膀,柔声道:“你不能怪佛祖啊……”
“我不能怪佛祖……”她喃喃道,转过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模糊眼前,忽然漫起一幅卷轴,展开来,竟是她那日的誓词,每一个字,都那么的真切……
——大慈大悲的佛祖,请您赐予我和平川一段姻缘,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保佑,让他爱上我,只要他能爱上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我愿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富贵、权势、宠爱、幸福、优越、快乐,一切的一切,换他真心地爱我……
不,我不要再看,那誓言,不该还在,我要收回……
她痛苦而黯然地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自己清晰的声音——
“我愿为他,耗尽此一生,下世入地狱,复不悔……”
“不……”她悲伤地长吟一声,睁开眼睛,却看见他的脸。
“不怪佛祖……”她定定的看着他英武的脸庞,心伤重又袭来,不禁又一次潸然泪下:“该怪我自己,还是怪你……”
“也许我真的不该爱上你,不该一意孤行嫁给你,我不该做的事情太多了……”她的泪水滚滚而下:“我只是爱你,难道,一定要付出这么多么?非让我用年少轻狂的爱,来换今日的沉重?我想用一切,富贵、权势、宠爱、幸福、优越、快乐,一切的一切,来换你真心地爱我……可是,我只能得到一段不得不维持的婚姻……”
“真如我的誓言,我失去了一切,所有!可是,我得到了什么?谎言,欺骗,看清了你的懦弱和自私,明白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看清了一个真相,那就是,你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一个李修竹,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她望着他,伸出两只手,摊开掌心,绝望地说:“倾尽所有,到头来两手空空,心也空空……”
“我到底是该怪自己,还是怪你?”她压低了声音,按住了胸口,仿佛心底的痛,已经无法承受。
“我为什么要在佛祖前发下誓言,为了这样一个你,值得么?”她悲痛欲绝地甩甩脑袋:“是我诅咒了自己,诅咒了这一切,所有的,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该爱上你,不该说复不悔……”
她俯在地上,痛哭流涕:“佛祖啊,您允许我收回誓言……让一切停止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放了我吧……”
不,别收回誓言,别说你爱错了我,别说不要再继续——
平川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却也只能在寒蕊的哭泣声中悄然心碎。他能说什么,事实看上去确实象寒蕊所说,她失去了一切,却没有得到他的爱,她是多么的后悔曾经冲动发下的誓言,甚至,埋怨佛祖。
只有他知道,佛祖是灵验的,他已经爱上了她,但他要怎么说,她又怎么会相信?一个该死的迟来的真相,不该让她知道的过去,和不再令他心海起涟漪的李修竹,还有他不是为了保命才要娶她的真心,她都不会再相信。在她眼里,他就是个骗子、懦夫、阴谋家,他要怎样,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天呐,佛祖啊!平川禁不住仰天长叹,我也后悔啊——
依我的誓言,您把北良赐给了寒蕊,但是她对他的爱,却是我真正承受不起的。她的爱已经退却,她已身远离、心远离,而我,却无法接受和面对这样的结局。
此誓言,我也后悔,后悔啊!
我不要她离开,绝不!
他坚信,只要把她留在身边,用他所有的真心、全部的柔情,总有一天,她会被他感动,就象,就象当年,她能为他做的,他也能……
平川想着,抱定了决心,要与她终身厮守,绝不被任何困难吓倒。猛一回过神来,再去看时,寒蕊已经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竟是哭晕了过去。
“寒蕊!”平川心疼地喊一声,抱住了她。她的身体很柔软,满脸的泪光,紧闭的双眸,鼻息里,是绝望的气息。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她,忽然觉得很害怕。是的,他怕她死,怕失去她,他从来没有象此刻这样的害怕。
寒蕊这一倒下,就浑浑沌沌地在床上躺了近三个月,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有时候,她什么也不说,只瞪着一双眼,望着床顶。有时候她又自言自语,口里喃喃有词,仿佛在跟谁交谈甚欢,等红玉去问她话,她又爱理不理,答所为问。大多数时间,她都在昏睡,或者发呆,只偶尔有那么几次,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吃吃地笑,笑完了,又哭,哭得很伤心,嘴里低低地喊着,润苏、磐喜、母后、父皇,还有北良……挨着个喊,一个不漏。红玉怎么劝都不行,非得等她自己哭累了,便睡了。
红玉每天便是守着她,除了忧心忡忡,她也毫无良方。
荷花才绽的时候,郭夫人去世了。
郭家,也变得更加的清静。
平川正在房间里,替寒蕊擦脸,别看他手掌粗厚,做起这些细致活来,一点也不比红玉差,额上、鼻侧,脸颊、下巴,还有耳朵,一个地方都不遗漏,末了还把脖子和手轻轻地带了几遍,这才收手。
红玉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望着。
“寒蕊……”他轻轻地,挑起两根指头,轻柔地把她前额的发捋好,低声道:“我以前,也替你捋过发呢,不过,你不知道……”他看着她,她安静地闭着眼,好象睡着了,一动不动。
平川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握着一个精巧的瓷器,他说:“就是北良去了的那天……”他顿了顿,她还是安静的闭着眼睛,他又说:“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珠冠也没有取下,我怕你硌着你,就替你把它取了,可是,不管怎么小心,还是弄动了你的头发,所以,就替你捋了捋……”
“你不知道呢,当时我也是这样坐在床边,看着你……”他充满深情地说:“你的脸,很白很白,带着泪痕,看着你,我的心,都是疼的……”
“我总是不肯承认,我爱上了你,我对自己说,我不可能爱上你,对你的感情,至多也就是愧疚,也就是同情……”他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庞,柔柔的声音象呢喃:“我看见你,红艳艳的,骑着白马,从一望无垠的雪地奔过来,真是漂亮……我的心跳得好快,我觉得,你就是来接我的,穿着嫁衣……”
“作为好朋友,我不想北良死,可是我看见你那张笑吟吟的脸,还有那红红的嫁衣,我真的好嫉妒他,我甚至庆幸,他死了,这样,你就还有可能是我的……”
圆桌前,红玉正拿了壶给平川倒茶,听到这话,竟是一怔,手一抖,半晌失神。
他把她的手拢在自己的两个手掌中,紧紧地握住:“我就想,你那么爱我,一定是来接我的……以前我很讨厌红色,因为红色,总是让我想起战场上的血,可是从那天起,我就觉得,红色真的很漂亮,不但显得暖洋洋的,而且又喜气。真的,你穿红色,很美,要是还那么甜甜地笑,想叫人不动心都难……”
“我是很虚伪,打你一耳光,貌似为了大家的安危,其实,更多的,是出于恼怒,你是爱我的,怎么可以为北良殉节?我宁可看你无动于衷,因为我还想,做你的唯一。”他俯下身去,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是这样,让人又恨又爱,不爱你的时候,你贴过来,要你爱的时候,你又跑掉……”
“那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我还要娶你的,也要你穿着红红的嫁衣,望着我那样甜甜的笑……”他笑着,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所以,在朝堂之上,我说要娶你。不是什么大义,也不是什么忠君,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失去了,就再也不会有。我不能让你去和亲,因为,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你为什么,又要自己揭盖头?嬷嬷们没有告诉你,要想白头偕老,就不能自己揭盖头……”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还会象第一次,用不揭盖头来羞辱你么?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这正房的灯亮起来,可以透过书房的窗户,看你的身影在屋里走动……你终于回来了。”
他轻轻地俯身下去,抱紧了她:“一不过三,这是我第三次娶你,我对自己说,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将军,”红玉默默地把茶递过来:“没有用的,你天天都来说以前的事,这么久了,公主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你老是这么说,除了自己难过,还能怎样呢……”
“这样很好,以前我看到她说不出的话,现在有很多时间跟她说,可以细细的说,”平川看看寒蕊,轻声道:“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我都要说的,这本来就是我一直想跟她说的话。她现在,再也不会撇开我,不会发脾气,不会堵我的话了,安安静静的,也不拒绝我抱她……已经很好了……”
红玉黯然道:“这些话,你现在才说,是不是太迟了……”
平川默然道:“只要她还留在我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了。”
“御医说,可能是失心疯,”红玉说:“找到药根,或许就好了。”
“你不是去过归真寺了,明哲大师怎么说的?”平川问道:“去殿上求的药签服了几帖了?有没有说服几帖见效?”病急也只能乱投医了。
红玉摇摇头,说:“明哲大师根本就没让我求药签,只告诉了我一个药引,说是找到了根,公主的病自然会好。”
“什么药引?”平川好奇地问。
红玉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递过来:“我捉摸好几天,还是没弄懂。”
平川展开一看,只写着一行字: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看不懂啊,哪天得亲自去问问明哲大师。他皱皱眉头:“他有没有说,药根是什么?”
红玉说:“大师没说,只讲,药根就在我们家里。”
平川更纳闷了,他喃喃道:“那就吩咐下去,大家都来想想,找找看……”一边说着,一边就出门唤管家去了。
红玉轻轻地掩上门,收拾起茶杯来,却没留心床上,寒蕊已经轻轻地朝里侧头去,眼角,小河一样的淌着泪,枕上已经湿了大块。
平川执了信笺,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