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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刮骨一定很疼,看着他那样的坚强,她也想要给他一些力量,而这样的举动,只出于道义,无关情爱。
骨头上的毒素终于被清除干净,赵夺满身大汗地把见扔掉,整只手直直地垂了下来,再也施不出半点力气。
花想容挣出赵夺的怀抱,半怒半嗔地看着他,他却不以为然,撕开了衣服的下摆,将伤口包扎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地坐着,隔着神像遥遥相望。期间,赵夺总是劝她回到自己的身边,而花想容一声不吭,丝毫不为所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人越来越少,风有些硬了,花想容坐在破庙里,觉得越来越冷。她不自禁地往对面看去,只见赵夺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完全没了刚才絮絮叨叨的架势,变得安静起来。
她悄悄地起身,走到门口,大着胆子往外望,发现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觉得是逃走的好机会。她凑到赵夺的身边,见他紧闭着双眸,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由得推了推他的肩膀。
“喂,你快醒醒,你看,外面没人了,是不是可以逃了?”
赵夺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脸上晕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把他一向刚毅的线条描得十分柔和。
花想容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些微烫,她又继续道;“喂,你到底起不起来?”
赵夺依旧没有吭声。花想容想了想,觉得如果把他叫醒,他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放自己走,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先逃的好。于是,她捧了一捧稻草,将赵夺盖住,自己则背紧了包袱,溜出了破庙。
也许是赵怜找不到花想容,以外她在城外,又或者是他为了发动政变,把所有人马都召集回去,大街上,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晚风萧瑟,吹起几片落叶,孤单而又无助地走在大街上,花想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应该说,离自由只差一步之遥了,可是,花想容忍不住自我反省;就算你要逃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更何况他是你曾经爱过的人,是你未休离的夫君,是能够反败为胜、救皇上与太妃于水火的最佳人选之一,你怎么放下他自己逃命呢?
她回过头,刚要迈步向回走,心里又忍不住在想:他以前那么对你,你怎么能轻易地原谅他呢?他死了才好呢。
如此反复几次下来,花想容紧皱着眉,内心矛盾的,就差将自己分两半儿,一个跑,一个回去……
经过几番思想斗争之后,花想容还是决定要回去。
天气总是变化多端,刚刚还是朗月星空,这会儿却是乌云压顶,滚滚而来。霎时间,狂风大作,雨水瓢泼而至。花想容迎着风雨走在街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哗哗落下,淋湿了衣服,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圈刻的十分精致。
破庙里,赵夺紧紧地缩成一团,脸色苍白无比,嘴里轻轻地呢喃着;“容儿,不要走,不要走……”
外面的雨水被风一吹,全都灌进了破庙之中,虽然他坐的比较靠里,但还是被雨水沾湿了裤腿。
花想容皱了皱眉,赶紧跑过去,想要拉着他换一个地方,可是手却被赵夺滚烫的会搜紧紧地握住。
“你……”
花想容故刚要呵责,却发现,赵夺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如同得到了玩具的孩子,完全无害的似是要照花的眼睛。
花想容愣了几秒,随即挣脱了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外面在下雨,我知道你身子可能扛不住,但是这里不安全,今晚,我们必须出城去。”
花想容吃力地扶着他往外走,赵夺处于半昏迷状态,双脚虽然本能地跟着她的脚步运动,可丝毫施不上任何力气。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沉重的身体整个压在花想容的身上,只由她咬牙拼命地支撑。
幸好,破庙的角落里,藏着一辆小推车,被压在一堆稻草的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花想容撇开稻草,让赵夺躺在上面,又用稻草将他盖住,然后开始用力。
车轮终于开始滚动,风雨中,花想容坚强地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花想容才发现,她们根本出不去。赵怜的思维果然不同一般,竟然跟她玩了一个“以逸待劳”的游戏。他假意把巡逻的人都撤走,却在城门布下了重兵,他料到花想容必会急着出城,只要在城门处设了关卡,花想容就是插上了翅膀也难以飞出他的手心。
花想容心有不甘地望着城门外一闪一亮的灯火,不得不把赵夺再推回去。
风雨飘摇,花想容那单薄的身体如同一只折了翅的蝴蝶,摇摇欲坠。眼前越发地朦胧,远处的灯火渐渐地分出好几个火影,混着雨水,模糊不清。
花想容一脚深一脚浅地咬牙前进,终于因为体力不支,摔在了泥水里。
意识开始混沌,她努力地想要使自己清醒,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雨中,响起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明显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她绝望地闭起眼睛……
088 逃亡
当花想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跟一群人并排躺在一起。雨早就停了,周围铺满了稻草,她扭过脸去,借着月光,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躺在她旁边的是个男人,脸色铁青且发淡淡地发白,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花想容忽然想起赵夺,一直到他怎么样了,慌乱之下,连忙坐了起来。她看看了四周,原来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
花想容望着前面赶车的两个人的背影,开口道;“请问,你们看到我的……哥哥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介意了,花想容竟然没有承认赵夺的身份,而是随口编了个瞎话。
前面赶车的小厮回过头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败无比:“老……老爷子……诈……诈尸了……”
说完,那小厮作势想要跳车而逃。旁边的老大爷一把便揪住他的衣领道;“别怕,她是活人。”
“活……活人?”小厮将信将疑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花想容,抱怨道,“老爷子,怎么不提前说,你要吓死我?”
老大爷嘿嘿一笑道:“那小姑娘跟一群死人躺在一起都不怕,你只不过跟活人说了句话,至于吓成这样吗?”
听了老大爷的话,这下,轮到花想容害怕了。她看着周围直挺挺的一排人,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女娃娃,别叫,你要是再叫,可真要诈尸了。”老大爷回过头来,明明笑的十分和蔼,可在花想容的眼里,却透着万分的诡异。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放在死人堆里?我哥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老大爷嘿嘿一笑道;“别看我岁数大,男女还是分得清的。女娃娃,你别着急,你哥哥好好地躺在我们的后面,你就走不了了。你哥哥受了伤,也可以当成死人蒙混过关,而你,他们连看都没敢看……呵呵……”
听着老大爷爽朗的笑声,花想容这才稍有释怀。她把身子两旁的尸体往边上踢了踢,又迫使自己尽量不去看他们的脸,尽量把他们当成活人,这才问道;“我们出城了?这是要去哪里?”
老大爷笑道;“傻孩子,我们早就出城了,现在我们要去邺城。”
“邺城?”花想容皱了皱眉道,“我没打算去那里,老伯,我要去天竹寺,您要是不能送我回去,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老大爷目光矍铄地捋了捋胡子:“天竹寺?那里被官兵围了个结结实实,你去那儿干什么?”
花想容心下一沉,连忙答道;“我只不过是想上柱香的,既然有官兵,那随便找个庙也可以。”
老人没有说话,花想容却无不担心起来。为什么官兵不做正事,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小小的天竹寺?唯一的解释就是小翠被赵怜提了,而且很有可能扛不住重刑,迫不得已把要在天竹寺会和的时告诉了赵怜。
天竹寺暂时是去不得了,眼下,也只能跟着他们去邺城。到了邺城,先安顿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打听小翠的消息。
马车颠颠簸簸地走了一夜,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邺城。花想容睁着眼睛,看着城里直直的街道,心中有些肠然。
“小姑娘,如果你们没地方落脚。可以先跟我回去,我膝下有一儿一女,也没有外人,可以腾出一间厢房来给你们暂住。”
花想容猛一抬头,正见老大爷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她警觉地道;“可是,我们并不相识啊。”
老大爷看着花想容,忽然仰头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女娃娃还挺谨慎,怕我老汉是坏人?嘿嘿,就算我是坏人,现在你已经在我的车上了,你以为你还跑的了?”
花想容闻言,勾起唇角笑答;“老伯,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我素不相识,你把我们兄妹带了回去,就不怕我们是坏人么?”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老爷子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好人坏人,我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若不是瞧着你们绝非恶类,我才不会管这闲事呢。”
花想容暗想:到了邺城,总要有个地方落脚,且不说自己身无分文,只怕赵夺的身上也没有几个子儿,倒不如先跟这老汉回去,说什么也得先找个住的地方,让赵夺养养伤才是。
想到这儿,花想容连忙拱了拱手道:“老伯,那我们兄妹就打扰了。”
马车一路直行,仔细一看,牌匾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义庄”两个字,吓得她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寻老大爷和赶车小厮的影子,看到他们脚下黑乎乎的一团,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赶车的小厮跳下马,跑了进去,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跑了出来。
“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小伙子扫了一眼花想容,道:“爹,他们是谁?”
老大爷道:“那是我路上救的兄妹二人,他们要暂时在我们家里住下,你和你妹妹先去收拾一下厢房,腾出来给他们住。”
说完,老大爷开始一个一个地往义庄里背死尸。花想容站在一旁,看着老大爷略有吃力的样子,总想伸手帮了一把,却又不得不因为那是死人而收回了手。
花想容扶着赵夺傻站在门口,小丫头笑嘻嘻地凑上前来道:“我叫上官媚月,我哥哥叫上官洪杰,姐姐,你叫什么?那位哥哥叫什么?”
花想容想了想,笑答:“我叫陈容,我哥哥叫陈夺。”
陈容……陈夺……上官媚月口中呢喃着,忽然又道,“他受的什么伤,看起来好严重啊。”
花想容摇了摇头,一脸痛色道;“被坏人射中了腿,还中了毒,只怕性命堪忧。”
上官媚月凝起了脸;“姐姐,你放心,我爹虽说是个仵作,但医术也相当不错,一会儿,让我爹帮你们瞧瞧。”
说完,上官媚月便伸手,扶住赵夺的胳膊道:“姐姐,你一个人扶的太累,我帮你。”
花想容感激地朝她笑了笑,随即别过脸去,欣赏起四周的景色来。
不一会儿,上官洪杰才从屋里出来,他把赵压扛在肩上,一直扛到屋里,安置在床上,叮嘱道;“二位先在这里休息吧,家里太小,委屈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或者家妹提,我们自会准备。”
说完,上官洪杰便拉着上官媚月退了出去。
厢房不大,只有一张通开的大铺,足够并排睡上三、四个人。赵夺安静地躺在床上,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包裹的非常整齐。花想容跪在旁边,把赵夺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才算是摸出一块上等的白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