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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心性,坐在水边石板上,将一双白嫩的小手在水中冰着。手腕上戴的翠玉金铃在水中若隐若现,极是通透鲜亮,盈玉看着眼馋,亦学了花朝坐下来,将身子半弯下去,把手放在水中,凌彻与煦却坐了一旁石凳上闲话。
“皇姐,你瞧。一条锦鲤。”花朝的声音既稚嫩又欢喜。
盈玉闻言看去,果见一条手指长的锦鲤朝这边游来,通身红艳艳地极是招人喜欢:“呀,朝儿,它游到你手边了,快抓住它。”
“呵呵,好滑呀,我抓不住呢。”花朝轻笑道。
盈玉看着那条小鱼在她手心里扭来扭去,忍不住上前帮她,小鱼却嗖的游到一旁。鱼尾巴摆了两人一脸的水,花朝嘻嘻笑个不住,盈玉却不甘心,扯了花朝慢慢接近锦鲤,那小鱼却似存心逗弄她们姐妹一般,每次将要抓住的时候它却总是灵巧的避到一旁。两人跟着小鱼不觉竟渐渐走到了浅水边儿,直到听见凌彻一声疾呼:“朝儿!”
两人赫然转过脸来,才发觉绣鞋已湿透。
“快上来,叫奴才们瞧见成何体统?”煦微有怒气。
盈玉已通晓人事,早羞的满面红晕。
花朝却浑然不觉,犹自撅起小嘴道:“凶什么凶?”
“来。”凌彻含了一抹宠溺的笑走到岸边,伸出手,却是意外的伸向花朝。
盈玉愣在那里。动也不动。
此时,贵妃已露出要她下嫁给凌彻地意思。
“鞋湿了。”花朝吐了吐舌头。
凌彻微微笑起,双手轻轻一举,便把尚不足身量的花朝将水中抱出来。素日波澜不起的冷漠面容上竟有了些许温暖的笑意。
那样的疼惜,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稀世奇珍,恍惚就是从那天起,盈玉不再以最亲的妹妹来看花朝,而是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却随时可以抢走她费尽心力得来的一切地敌人。
若不是骆倾城不顾姐妹之情,陷害萱妃,也许就不会有花朝和凌彻宿命的相遇。若不是骆倾城与凌惊鸿的一段旧情,岚若和凌彻的母亲亦不会含冤而去,也许凌彻便不会为母复仇而百般求得贵份的信赖,甚至不惜虚情假意对待盈玉、、、、、、、、、、、
前尘过往,种种种种,如同梦魇。
当花朝在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中醒过来地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无忧宫的寝殿里,耳边隐约弥漫着低低的啜泣声,她浑身无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凌彻憔悴无神的面容,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当看到花朝微微睁开眼时,他狂喜的不能自己,顾不上殿里跪了黑压压一堆人,将花朝用力揽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嵌在生命中一般,眼泪顺着花朝地脖子流下来:“谢谢你,谢谢你醒过来,你知道不知道,你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里,我都要疯了!”
那哀恸的声音叫花朝心口莫名的抽痛。
“孩子。”花朝在他怀中气息微弱的问道。
凌彻地身子微微晃动了片刻,手却将她揽的更紧些,半晌才低沉道:“朝儿,我只要你,只要有你就好。”
“孩子没有了,对不对?”花朝低低道,她在被中的双手已触碰到小腹,那刚刚隆起的小腹如今已平坦如最初,空落落的生疼,她的四肢像裸露在冰天雪地里一般的冰冷、僵硬、麻木,眼中已流不出泪来,生命仿佛也随着那两个小生命的流逝而一点一点被抽走。
萤儿哭着跪在床前:“公主,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好,您杀了奴婢吧,只要您心里能好过些,奴婢便是死了也是甘愿的。”
“这怎么能怪得你呢?”花朝双目失神道。
凌王妃掩面不忍再闻。
“朝儿,你和彻儿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保养身子。”凌惊鸿不知何时赶来,怜惜的望着花朝。
花朝冰冷的手抚上凌彻的脸,幽幽道:“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如今都偿还了。”
“朝儿。”凌彻心内一紧。
花朝苍白如雪的面上浮现一丝诡异的媚笑:“她在哪里?”
“我暂时把她囚禁在秋安宫了。”凌惊鸿沉声道,眸中暗光一闪。
花朝微笑着落下泪来:“这澜氏皇宫到底要改姓凌了。”
下卷 第九十三章 探
一场雪后。
花朝渐能起身了,她已经在无忧宫住了近月余,这些日子凌彻和凌王妃都陪着她寸步不离,花朝每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很少说什么,即使压根睡不着也总是闭着眼睛,唯有当彻儿来的时候,她才强打起精神坐起来,琛儿每日要来瞧姑姑三次,小手紧紧的攥着花朝,黑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姑姑,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姑姑吹的无影无踪,这样毫不掩饰的依赖让花朝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每当此时,凌彻总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握着花朝的另一只手,恍如他和彻儿紧紧攥住的并非只是花朝的手,还有,花朝的命。
又是半晌昏睡。
花朝睁开眼,静谧的寝殿中悠悠浮动着素心腊梅香,身侧只余了萤儿一人,此时正伏在床榻小睡。窗外,大雪初住,好一个清雅琉璃世界。
“公主,您怎么醒了。”萤儿蓦然睁开眼,揉着惺忪的眼。
花朝温和一笑:“想起来走动走动。”
“奴婢扶您。”萤儿欢喜的直有些泪光微闪。
花朝叹息道:“痴儿。”
琉璃镜中映出一张惨白的面颊,眸色迷离无神,缕缕青丝垂在消瘦的身子上,萤儿取了象牙碧梳一下一下为她顺着,口中犹自道:“前半晌,王妃娘娘还说呢,园子里的素心腊梅开的极好,只是您懒怠的出去。这不,世子巴巴地出去为您采了来,您闻闻,香的紧呢。”
“盈玉还关在秋安宫吗?”花朝恍若未闻。
萤儿手一颤抖,小心答道:“是。”
“给我梳妆,咱们去瞧瞧二皇姐。”花朝腕上一串玲珑玉钏叮叮作响。
萤儿迟疑道:“公主。不如等世子回来一道去吧。”
“傻丫头,你怕什么?如今这天下不是凌家的天下吗?堂堂御封永平大长公主,当今皇帝的嫡亲胞妹都可以在这天子脚下,皇城内苑被囚禁,我身为凌府世子妃,有什么可怕的?”花朝木然道。
萤儿愣了半天神,方依言为花朝梳了芙蓉归云髻,又敷了厚厚的脂粉。好歹遮住了苍白地面色,花朝只着了件素色锦衣,外头拢了霞彩千色白狐斗篷,携了萤儿悄悄出了无忧宫。
冷清的九曲回廊下,不时有积雪从树梢飘落。
“这些日子,皇上在做什么?”花朝忽道。
萤儿屏气道:“听说云贵妃有了身孕,皇上已数日不曾上朝,日日守在紫匀殿。”
“哦?好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痴情种子。”花朝嘲讽道。
萤儿只不敢接话,过了半日才道:“昨儿个傍晚,皇后娘娘来瞧您。您一直睡着,便没有惊扰。”
“不曾说别的什么?”花朝蹙眉道。
萤儿道:“只说了改日再来瞧您,别的什么都没说。”
“那亦是一个可怜人。”花朝叹道。
说话间,已到了秋安宫。
花朝站在宫门前,静静打量着这座皇城内最精致奢华的宫苑,高高的主殿矗立在汉白玉台阶之上。飞阁勾檐宛如一只高傲的凤凰朝阳而立,随时蓄势待发,自幼起,她便对这座宫苑和宫苑地主人有一种莫名的排斥,她们太疏离太凌厉。
“奴才们参见公主。”
秋安宫宫门外,不知何时多了带刀侍卫,此时见花朝靠近,齐齐跪下道。
“起来吧。”花朝微微抬手。
不必问也知道。如今这皇宫内外除了凌家父子,还有谁有这样大的权势敢公然将皇帝生母,胞妹囚禁在这秋安宫内,只是。凌惊鸿的意图怕是要保护心上人,而凌彻、、、、、
“我要去见二公主。”花朝命道。
领头的侍卫利落起身道:“是,奴才这就给您带路。”
言语间极是恭敬,并无多加阻拦。
素日热闹非凡的秋安宫,如今却门可罗雀,就连宫女太监亦不见踪影。
“公主,您请。”侍卫在一处低矮的房门前停住脚步。
花朝皱起眉头:“这不是宫女的住所吗?怎么,二公主如今安置在这里?”
“是。”侍卫谨慎答道,又道:“这是世子爷的吩咐。”
“知道了,你下去吧。”花朝冷冷道。
萤儿忙道:“公主,让他陪了咱们进去吧。”
“既安置在此,想必不是五花大绑,定然也再无伤人之力。”花朝缓缓道。
侍卫赔笑道:“是,公主说的极是。这位姐姐不必担心。”
花朝待他走后,深深吸了口气方推开房门。
阴冷潮湿地小房子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灰尘布满了低劣的家具上头,花朝和萤儿立了片刻才适应了房内昏暗的光线,半晌才瞧见,盈玉被反剪了双手绑在床边,正沉沉睡着。
“公主,要不要奴婢去叫醒她?”萤儿一见她,便恨的牙根痒。
花朝拣了齐整的绣凳,慢条斯理地在上头铺了帕子,正对了盈玉坐下方道:“不必。”
萤儿不甘心的站在一旁,眼中怒火几欲将她烧死。
仿佛是头次相见般,花朝细细的审视着她,那是一张丰盈俏丽的脸庞,眉眼隐隐有几分骆倾城的模样,只是嘴角微微翘起,象是随时在不屑一顾,记得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毛总是弯成一抹淡淡的月牙,极是可人的,花朝回想起她将自己推入水中那一刻地面目狰狞,心内登时全然凉透。
过了许久。
盈玉总算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二皇姐睡的可好?”花朝柔声道。
盈玉这才瞧见她,先是惊了片刻,半晌才定下神来,淡淡道:“你总算来了。”:“二皇姐在等我吗?”花朝温润笑道。
下卷 第九十四章 恩怨
惨惨的白烛下,映着花朝消瘦面庞,越发秋波如电,
盈玉不觉心中一凛。
“皇姐等我,可是有话要说?”花朝淡淡道。
盈玉兀的冷笑:“你如此妆扮,是为我送丧,还是为你那不曾出世的一双孩儿?”
“妹妹的记忆中,皇姐自幼却是个温润的女子,不知何时起变的这般尖锐凌厉,从不肯为自己和旁人留下半分余地。”花朝已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狠狠刺痛起来,脸色惨白。
盈玉显是没有想到花朝竟说了这些,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言。
“我不怨皇姐,皇姐心中想必很苦吧。”花朝叹息道,眸中却隐然有泪光。
盈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身在帝王家,虽显赫人前,却悲苦自知。”花朝幽幽道。
盈玉被触动了心肠,紧咬住牙关忍住泪水:“不必再说了,我知道我难逃一死,即便你放过我,凌彻和凌惊鸿也不会放过我,把你推入水中的那一刻,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皇姐这又是何必?”花朝竭力压抑胸中凄切,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盈玉眼中露出杀机,惨笑道:“母后疯了,皇兄又这样不争气,朝政大权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