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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了。渐渐有意识在体内苏醒过来,身上轻搭着柔软的锦被,隐约有婉转的鸟叫声传入耳中,无不让我觉得一切还是那么安定宁合。那一瞬我觉得也许我睁开眼,还能看到昱天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我不过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有惊天动地的战斗,有黯然惨淡的生死离别,现在我醒过来了,而那些血雨腥风那些愁云惨雾不过只是一个噩梦。
但是我只能在心里对自己冷笑,我知道这不过又是逃避心理在作祟。只房间内的淡淡药香,我就已经清楚的明白,这里之于我,是绝对陌生的地方。只怕,出手救了我的,不是若乱,就是当时在天宫唯一的大夫——风清啸。
“你醒了?看来,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了。”一个稳稳的男声响起,证实了我的猜想。
立刻就感到有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不由得一阵紧张,想到一个外人将我个人的私事满满看了个遍,心里又不免别扭了一下。于是继续闭着眼,打算继续装睡。
一声低笑传来,那个声音说:“不必再装了,习武之人,若是连你气息紊乱都觉不出来,也就不必在江湖中立足了。”
我翻身欲坐起,四肢立刻传来让人窒息的疼痛,我只是略微抬了抬头,睁眼愣了愣,就吸着冷气重新重重的倒回了床上。
又是一声闷闷的低笑,那个声音懒洋洋地说:“我看你还是老实躺着比较好,没什么大碍不代表你这就可以生龙活虎。”说着,还伸手帮我掖了掖被子。
面前传来他的气息,感觉他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心中好不恼火,于是开口怒道:“风清啸,你救了我是不假,于情于理都该谢你,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与礼不合吧。”
感觉他的目光明显的一僵,然后勃发的怒气扑面而来:“我不是告诉过你,风清啸只穿白衣,风清湮只穿黑衣,你现在已是连黑白都分不清了吗?还是根本就没记住我的话?”
我一怔,脑中浮现那张散发着冰冷的危险,英俊得近乎邪气的脸,这才想到,风清啸,怎么可能会这样漫不经心的说话。
只是……我努力的向着那个目光的方向璀璨的一笑:“不,我记得,只是,我现在确实连黑白都分不清了,我看不见了。”
我看不见了,方才一睁眼,我就发现我的眼前,已是永远的一片黑暗。我不敢相信,担又不能不相信,也许离我不远就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因为能感到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窗外的鸟语花香,无不告诉我屋外仍是艳阳高照。
“你……你说什么?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我帮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清啸,清啸,”他应该是站起了身,转头向外喊着。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阵细碎的脚步传了过来,不用问,这回,肯定是风清啸没错。
“怎么了?哦,原来是离刹姑娘醒了,姑娘感觉可好?”
“清啸,她的眼睛,好像失明了。”
风清啸应是愣了一愣,接着,就有一双温柔的手,摸索着过来翻了翻我的眼皮,又摸了摸我的脉,接着细心的将我的手放回锦被内:“不必担心,这是因为气急攻心,再加上内伤未愈,暂时性的失明,只需静待一段时间,便可全好。风某这就再去为姑娘配副名目的药,也能有所帮助。清湮,若是没其他事情,还是让离刹姑娘静养的好。”
“知道了。”循着那懒洋洋的声音,我悄悄的抓住了风清湮的一点衣角。
很快听到门又吱嘎的响了一声,然后风清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了一丝疑惑:“他走了,你还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风清湮,你说过,再见到我,一定会杀了我。那么,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杀了我。”
风清湮没说话,我也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自然也就揣测不到他一丝半点的心思。我只能瞪着眼,空洞的望向尚不知是对是错的方向,拼尽了全力竖起耳朵去捕捉最微小的动静,却奇怪的甚至连他的呼吸也没听见一声。
是走了吗?可是既没听见门响也没听见脚步,那便是还在?可是为何一时之间连他的目光也感觉不到了?这个人,行事果真奇怪的很。
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却清清楚楚的听见风清湮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让我把他的不屑尽收耳底。
“你的命,是清啸救回来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风清湮从来不杀清啸救回的人。不过,只怕你也不是真想死吧?真正想死的人,还用的着求我出手?”风清湮的话,让我顿时语塞。是不想死吗?不,没有了昱天,我的生命整个的失明,是想死吗?可是为什么我还要在这里与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费尽口舌?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矛盾?难道我也贪恋凡尘俗事是和雷泠一样贪生怕死的丑陋之人?
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心口也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出来,掉在被子上,居然还能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突然,我仿若恍然大悟的重新抬起头,声音颤抖着急急地问道:“这里是哪里?昱天呢?昱天在哪里?你们把昱天怎么处理了?”
“总算是想起龙昱天了?你这个女人,到底是太自私?还是,莫非,根本不爱他?”听着他满满的嘲讽,一阵窒息般的晕眩感暴雨般的席卷了我。
“你知道什么?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谁要风清啸救我了?谁求你们救我了!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觉得我眼睛瞎了很可怜吧,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整个生命从此完全黑暗下来是什么感受?夫妻间的相互扶持,夫妻间的灵犀感应,夫妻间种种我从来不知的情感和幸福,在一夜之间降临到我身上,又转眼的工夫就从我生命中消失得荡然无存,这样的绝望,这样的哀伤,你明白吗?你一个从未得到过感情的人可能明白吗?”狂怒的对着风清湮大喊大叫,又撕扯得我全身张牙舞爪得疼,这个人,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怎么能嚣张得如此无以复加?昱天,昱天,原来我没有了你的回应,是这么软弱无力,是这么惨淡无光,是这么不值一提。
“……龙昱天,那天你昏迷之后,龙宫就来人把他带回去了。按照龙宫的规矩,龙族之人将会在死后七日……下葬。”好一阵沉默,风清湮复又开了口,只是这次,语气中多了一丝低沉,多了一些颓然。
“七日!我昏迷几天了?告诉我,我已经昏了几天了?告诉我,告诉我……”我惊呼,慌忙之下,从床上硬生生的摔了下来,顾不得浑身的疼,勉强的爬了几下,居然很顺利的就摸到了风清湮的腿。我连忙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死命晃着他的腿,带着哭腔苦苦哀求着这个刚才我还冲他大喊大叫的男人。
“今天,是第七日。”他微微叹了叹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
一股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头,我偏了头,噗的就喷出一口血来。
现在的我,一定是异常的狼狈,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半是慌张半是悲怆地匍匐在地上,也许嘴边胸前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我就这么趴在地上,回想着方才风清湮的低语,呆若木鸡。
龙族之人,会在死后七日下葬。而我,就这么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意识的浪费了最后与昱天厮守的时刻。如果,如果当时我能够再撑久一些,也许我就能够带昱天回到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家,也许我就不会被风清啸救起昱天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龙宫,但是如果我根本从一开始就能够明白师父的苦心,能够真的领悟化解的禅机,是不是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这都怪我,都怪我,离刹,你真是蠢笨的无可救药。
深深的悔意袭来,我已分不清楚究竟是身上更痛一些还是心里更痛一些。突然脑中一个激灵!我现在这是在做什么?趴在地上痛哭只能说是继续愚蠢的在消磨掉最后可能见昱天一面的机会。是的,我该去龙宫,见昱天最后一面。
我挣扎着向着方才传来开门声音的地方爬去,可是刚才的一番吵闹哭喊已经耗尽了本就所剩无几的气力,除了微微的动了动手指,挪了挪手掌,我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劳。“风清湮,带我去龙宫,求求你,带我去龙宫。”我殷切的仰起头,这个风清湮,肯指点我寻找醉生梦死,能告诉我昱天的下落,应该也不会是坏人。
“恐怕,我没有这个义务。你只是清啸的病人,除此之外我们好像没什么牵扯,我也没有立场为你做什么。”
干净利落的拒绝,却驳得我无话可对。我只能像个年迈的婆婆般絮叨着不断哀求:“风清湮,求你了,求求你,带我去龙宫,只要你带我去龙宫,带我去见昱天最后一面,你要多少钱都可以,你要这天下什么样的稀世珍宝都可以,我离刹什么都答应。只求你成全我,让我见昱天最后一面,风清啸你说你爱澜裳,那么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你应该能了解错失了这样的机会,心里会多么的遗憾。”我突然住了嘴,尚且不提在风清啸的府邸,澜裳这个名字是不是风清湮的忌讳,单单是这样口不择言的戳到他的痛处,我就无异于是断了自己后路。
他果然沉默了下来,室内又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只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不过这样的安静也没维持多长时间,就听他紧走几步拉开了门。
“清啸……”风清湮轻呼了一声,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证实了我的猜想。刚才的话,只怕被风清啸听了个全,当然,那个叫做澜裳的名字,也一定是这两兄弟之间的禁忌。
“唔……我来给离刹姑娘眼睛上药。”故作轻松的回答,掩饰不了他的尴尬。只感觉他轻轻将我扶回床上坐下,给我眼上敷上一些东西,冰冰凉凉,还散着一股幽香,如果不是现在心情低落,我几乎就要真心的夸奖风清啸的医术了。
“谨伯,快些备好车。清啸,我要带离刹去龙宫一趟。你大可放心,人我怎么带走的,便怎么给你送回来。”
“恩,也好,离刹姑娘这一趟龙宫,是理应该去的,有你陪着,我也放心。”
风清啸说完,便不再作声,只小心细致的给我眼睛上药,上完药又唤来丫鬟给我擦净了脸,不时嘱咐着我一些注意事项。
一时只能听见乒乒乓乓药瓶碰撞的声音,这两人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好在很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这样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清湮少爷,马车备好了,已经停在大门外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稳稳的抱了起来。
“你……”我惊呼,对着一个根本还算是陌生的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暧昧的让我心生排斥,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只为能拉开与风清湮的距离。
“不是要去龙宫么?怎么,莫不是你要爬出去,只怕你爬到天黑也爬不出风府大门。”毫不在意我的挣扎,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我顿时老实了下来。确实从一开始就是我有求于他,而他这样做,无疑是最为直接也最省时间的办法。如此说来,我反而应该,谢他。
语塞,一路无话,很快便感觉他将我抱上了马车,又将我轻轻巧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