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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见到镜中的自己,没有发怒将镜子摔出去,更多的是激励内心的怨恨,她有今日这番模样,都是拜安姨娘和谢静娅所赐,她们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她就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苏氏淡淡抹了些胭脂,轻扫额眉,衣裳挑的是稳重的暗底蓝花,尽管她细心的打扮一番,最多也就是个不让人看了就想吐的模样。
谢安邦不在她房间留宿,苏氏是绝不会主动邀请她留下来的,女人没了姿本,就要让男人在别的地方找到满足感,只有让谢安邦心情舒畅了,她这个做主母的才能算是合格,她自己心里开不开心根本就无所谓。
跟很多个以往的夜里一样,苏氏提着一个食盒进了谢安邦的书房,王嬷嬷则在外面将看着,苏氏有令,今儿个任何姨娘都不必来这里打扰谢安邦,当家主母第一次发这样的话,就算是有心的小妾也不敢挑战。
苏氏进了谢安邦的书房,一身藏蓝的褂子,腰间束着墨色的腰带,侧脸刚毅而英气,曾经,这幅模样不仅迷倒了王月儿,也深深的迷倒了她;曾经谢安邦的一颗心全在她的身上,现在,怕是早就淡了。
谢安邦的余光瞥见着苏氏来了书房,也没有太多的惊讶,这样的情况都成了一种习惯,但凡一双儿女出了事,不出三天,苏氏就一定会与他商量事情,这一次,苏氏定是为着谢静嫣来求情的,做为父亲,有着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他就应该狠厉一点,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养病,免得她把谢府的名声给糟蹋了。
这一次,谢安邦决定不再听苏氏的话,无论她如何萘,他都要坚持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现在,王丞相已经退了位,而他也入了阁,想要用王丞相来压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氏见着他连头都没有抬起,心里不免一阵酸溜。
她轻呼了两口气,调整好气息,走到谢安邦的身旁,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压低声音轻道:“老爷,您先用些宵夜吧!”
“你先放在那里吧,我这会还不饿!”谢安邦淡淡地说着。
对于他的冷淡,苏氏只得装作不曾看见,继续轻言道:“想来老爷也知道妾身今晚来这里的原因,所以妾身恳请老爷给点时间。”
苏氏如此诚恳的态度,做为一家主母,谢安邦当然不能不给些面子,他放下手中书卷,示意苏氏坐下来。
“你既然来了,那就说一说吧。”谢安邦轻淡地说道:“不过为夫有些话得提前跟你说好了,谢静嫣做下如此之事,简直就是不要脸至极,你要是想为她求情,大可不必了。”
谢安邦如今的态度,与着之前相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她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也会有着如此陌生的时候,感情说淡就淡了去。
“老爷,妾身今晚来,主要是想告诉老爷一件事情,老爷知道后,想不想保静嫣都随老爷自己来决定!”苏氏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而后交与谢安邦。
谢安邦接过那封东西,望了一眼苏氏,只见她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一丝的讨好,他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封信。
苏氏很有耐心,一点也不催促他,任他在手里摸索了好一会才打开。
她仔细地观察着谢安邦看信时的表情,从最初的迷茫到后来越发凝重的神情,苏氏的心里便安妥了几分,若是谢安邦看着这信还不动摇,那他便不是谢安邦了。
“这信你是怎么拿到手的?”谢安邦质疑地问她。
苏氏不准备瞒他,一五一十地回道:“我一直留意着谢静娅的一举一动,连我这个心思细腻和谨慎的人都不得不叹服五小姐,年纪轻轻便有着如此深沉的谋划,看了这封信,老爷就不觉得五小姐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任我们摆布的人了吗?”
“不仅不是,她还是一条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毒蛇,只等着时机一到,便会咬死我们。”苏氏冷声一笑,“想来,她定是知道了她的母亲死得不是那样的干净,所以才会慢慢的聚集自己的力量。”
谢安邦拿着手上的那封信,心里的起伏很大,这完全就超乎了他的想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居然是一家海货铺子的大东家,这家海货且还是这两年在南边突然窜起的大南海商行,表面以经营海外泊来品为主,但私下里还偷着出海,能有本事偷着出海且不被官员管制,可见是使了很大的背景,这中间到底有哪些人帮了她?
“海上贸易的利润有多大,想来老爷比我这个成天在内宅的妇人懂得多,这两年大南海商行在京城都有着很强的口碑,半年前开的一间分铺,听说当天就挤暴了铺子。”苏氏当初截到那封信时,比谢安邦还要震惊,她花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让人暗中去南下广州去调查这些线索,当回报的人将一切都摆在她面前时,她在有了心里准备的情况下还是出乎意料的震惊。
若说那封信能被苏氏截到,那还真是一个意外,若不是送信的人途中感染了瘟疫死掉,这信怕是直接送去了京城女院谢静娅的手里,也轮不到她收到。
苏氏做任何事情,都不打无把握的仗,所以她将一切都调查清楚才来找谢安邦,想来他对自己的女儿暗中经营自己的实力也会非常的惊恐。
“老爷,有些事情,妾身还会继续查下去,妾身倒是很想知道,五小姐还有一些什么事情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苏氏自知道这些事后,她的内心除了惶恐还有激动,她激动的是自己在内宅横行几十年,第一次碰到让她感到惶恐的敌人,这样的对手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骨子里对斗争的兴奋。
苏氏看着还在沉默中的谢安邦,继续说道:“老爷,据妾身所查的信息中显示,在铺子的经营上主要是靠两个人,一个人是王掌柜,另一个人是叫余进的。想来,这王掌柜老爷应该知道,他便是前两年从丞相府告老还乡的大掌柜,他是只听命于刘氏的,至于那个叫余进的,老爷可知?”
“余进?”谢安邦脑子里转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到这个余进是谁。
苏氏一笑,坚定地说道:“这个余进有个妹妹叫秋菊,秋菊就是两年前因着四少爷而死掉的丫环,五小姐这样的心机,让妾身不得不怀疑,谢府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如果真是,那五小姐的能耐可真是让人后怕呢。”
谢安邦听了这些之后,握着信的手紧紧的攥住,心里的情绪怕是与着当时的苏氏一样。
苏氏很聪明的先将谢静娅给挑出来,只要谢静娅于谢安邦没有一丝的利用价值,谢静嫣这颗废掉的棋子也比谢静娅有用。
正中一击
谢安邦抬起眼,轻眯了一会,再次睁开,望向苏氏的眼神也带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静娅是个让人后怕的,那你呢?”谢安邦与她在一起十几年,对她也算得上深入了解,可是从她调查谢静娅看来,谢安邦对她了解的似乎并不全面,至少有一些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苏氏只是苦笑一声,道:“妾身不过是占了些运气,若不是那送信之人得了瘟疫,这信也送不到我手上,这信若是送不到我手上,那妾身也就没有机会查到五小姐的事情。”
“要查清楚静娅的这一些底细,难道就不需要一些实力吗?”谢安邦淡淡地回了一句。
在谢安邦心里,苏氏只不过是一介聪明的妇道人家,她的聪明和手段也仅是限于内宅的,能把手伸到外面,定是有什么人与她接应,这接应她的人是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头,与着苏氏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些,谢安邦却是不知的。
苏氏心里一沉,有些事情,她确实是瞒了谢安邦,因为他也不曾问过她,所以她就当他不需要知道。
“老爷,妾身的实力都是沾了您的光,外面与我接应的人不过是几个得力的管事罢了,妾身现在也是当家主母了,对外面的一些行情也是需要了解的,自然也得安置几个得力的帮手,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妾身回头拟一份名单给你,那里面的好些人都是咱谢府常年在外跑生意的掌柜,在能力上自是不错的。”
苏氏这样一说,谢安邦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谢府的开支如果只是靠谢安邦的俸录那是绝对养不活这么一大家子的,自然也有着别的营收,除了下面孝敬的分子钱之外,谢府也有好些田产铺面。
谢府的大部份铺面和田产都是交给二老爷打理的,也有小部份的铺面和田产是苏氏管着,自苏氏当了大太太之后,又从二老爷那里转了一部份产业过来,对于这些事情,谢安邦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氏有这个心去管好,他自然也不会去挑破了说。
有着苏氏和二老爷平分管着,自然就能制衡她们二者在铺面和田产上的权力,当年谢安邦宠着她,在她还是姨娘的时候便接管着王氏打理的那些铺面田产,转正之后,自然是管得更宽了一些。
所以,苏氏有着几个得心的帮手,也是在情理之中,甚至,谢安邦对她有些刮目,能培养出得力的帮手,是体现一个主子的作为的。
往往聪明的主子,不是自己多有能力,而是自己能管理好一帮有能力的人替她卖力。
“有些事情,你别玩得太过火了就行,二弟那边要是生了抱怨,对于我这个大哥来说,面子上那也是过不去的。”谢安邦只适当的点了她几句。
“妾身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了,这点子分寸还是能拿捏好的,您就尽管放心好了。”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退守,苏氏都把握得宜。
苏氏见着谢安邦已经慢慢的转了方向,便进一步的劝进。
于是,她把谢静嫣目前所处的环境,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二皇子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安邦。
坦诚得没有一丝的私心。
说完后,苏氏便跪在了谢安邦的腿下,说道:“静嫣这孩子走到这一步,都是妾身没有教导好,老爷心里有气有怒尽管冲着妾身发便是,这是妾身应有的惩罚。”
卑谦的态度,是良好交谈的开端。
提到谢静嫣,谢安邦的怒气始终都是浮的,苏氏再怎么求错,也免不了谢安邦心里那团簇动的火。
“我谢安邦在官场几十年,没想到到头来,还要受女儿的名声影响,她活在世上,活在众人面前,那就是谢府的一个污点,她但凡有些脸面,就应该一尽白绫给了结了自己。”
“老爷说的都是理,大户人家里,如若有小姐出了这起子事,但凡有些脸面就该以死明志,全了家族名声。”苏氏一点一点的顺着他的话说,而后在转折,“现如今,妾身不想着静嫣就这样死,那也是因为静嫣身上有着别的小姐没有价值啊。”
谢安邦听了她话,没有立即应道,便是默许着苏氏继续说下去。
对此,苏氏心里一喜,继续说道:“咱们谢府与着宁国公府的亲事,那是势在必行的,如果真的让五小姐嫁了过去,老爷您就不担心吗?”
“就算她成了一介妇人,再通天又能怎样呢?”谢安邦心里还是有些看轻女子的能力,就像他眼里苏氏,再聪明那也只是限于内宅,却忘了去想,这苏氏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她虽然是一介私生女,可她的母亲是出身于官宦之家,经历过抄家惨案,她的父亲曾是权倾朝野的王丞相,为了进入丞相府,为了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的母亲要教她如何生存在富贵家族,苏氏得学会多少技巧和心机,不知不觉中耳濡目染的政治思路……这一切,成就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在内宅里能斗争的苏氏。
无论是遗传还是后来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