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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希罕了!”那渔人听黄蓉说出了“金娃娃”的来历,微感惊讶,骂道:“哼,吹得好大的气,家里养著几对!我问你:金娃娃干什么用的?”黄蓉道:“有什么用啊?我见它生得好看,叫起来呀呀呀的,好像小孩儿一般,就养著玩儿。”
那渔人听她说得不错,脸色登时和缓,道:“女娃儿,你家里若是真养得有,那你就须陪我一对。”黄蓉道:“我干么要赔你?”渔人指著郭靖道:“我正好钓到一条,却被他莽莽撞撞的一声叫,又惹出一条来,扯断了钓杆。这金娃娃聪明得紧,第二次休想再钓得著它。不叫你赔叫谁赔?”黄蓉笑道:“就算钓著,你也只有一条。你钓到了一条,第二条难道还肯上钩?”渔人无言可对,搔搔头道:“那么赔我一条也是好的。”
黄蓉笑道:“若是把一对金娃娃生生拆散,过不了三天,雌雄两条都会死的。”那渔人更无怀疑,忽地向她与郭靖连作三揖,叫道:“好啦,算我的不是,求你送我一对成不成?”
黄蓉微笑道:“你先得对我说,你要金娃娃何用?”那渔人迟疑了一阵,道:“好,就说给你听。我师叔是天竺国人,前几日来探访我师父,在道上捉得了一对金娃娃,十分欢喜。他说天竺国有一种极厉害的毒虫,为害人畜,难有善法除灭,这金娃娃却是那毒虫克星。他叫我喂养几日,待他与我师父说完话下山,再交给他带回天竺去繁殖,那知道……”黄蓉接口道:“那知道你一个不小心,让金娃娃逃跑啦!”
那渔人道:“咦,你怎么知道?”黄蓉小嘴一撇道:“那还不容易猜。这金娃娃本就难养,我先前共有五对,后来给逃走了两对。”那渔人双眼发亮,脸有喜色,道:“好姑娘,给我一对,你还剩两对哪。否则师叔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黄蓉笑道:“送你一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先前干么这样凶啊?”那渔人又是笑又是急,只说:“好姑娘,你府上在那里,这里去不远吧?”黄蓉轻轻叹了口气道:“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几千里路是有的。”
那渔人吃了一惊,根根虬髯竖了起来,喝道:“小ㄚ头,原来是在消遣老爷。”提起醋钵的拳头,就要往黄蓉头上捶将下来,只是见她年幼柔弱,这一拳怕打死了她,拳在空中,迟迟不落。郭靖早已抢在旁边,只待他拳劲一发,立时抓他手腕。黄蓉笑道:“急什么?我早想好了主意。靖哥哥,你呼白雕儿来吧。”
郭靖不明她的用意,但依然呼雕。那渔人听他喉音一发,山谷鸣响,中气极是充沛,不禁暗暗吃惊:“适才幸好未曾动手,否则怕要吃这小子的亏。”过不多时,双雕寻声飞至。黄蓉剥了一块树皮,用针在树皮背后刺了一行字道:“爹爹:我要一对金娃娃,叫白雕带来吧。女蓉。”郭靖大喜,割了二条衣带,将树皮牢牢缚在雄雕足上。黄蓉向双雕道:“到桃花岛,速去速回。”郭靖怕双雕不能会意,手指东方,连说了三声“桃花岛。”双雕齐声长呜,振翼而起,在天空盘旋一周,果然向东而去,片刻之间已隐没云中。
那渔人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喃喃的道:“桃花岛,桃花岛?黄药师黄老先生是你什么人啊?”黄蓉傲然道:“是我爹爹,怎么啦?”那渔人道:“啊!”却不接话。黄蓉道:“数日之间,我的白雕会把金娃娃带来,不太迟吧?”那渔人道:“但愿如此。”望著靖蓉二人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怀疑神色。
郭靖打了一躬道:“不曾请教大叔尊姓大名。”那渔人不答,却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是谁教你们来的?”郭靖恭恭敬敬的道:“晚辈有事求见段皇爷。”他原想依瑛姑柬帖所示,说是奉洪七公之命而来,但他一生诚实,忽然要他撒谎,却是呐呐的说不出口。
那渔人厉声道:“我师父不见外人,你们找他干么?”依郭靖本性,就要实说,但又恐因此见南帝不著,误了黄蓉性命,说不得,只好权且骗他一骗,正要开言,那渔人见他神色不定,黄蓉容颜憔悴,已猜到了七八分,喝道:“你们想要我师父治病,是不是?”郭靖被他喝破心事,那里还能隐瞒,只得点头称是,心中又急又悔,只恨没能抢先撒谎。
那渔人大声道:“见我师父,再也休想。我拚著受师父师叔责骂,也不要你们什么金娃娃、银娃娃啦,快快下山去吧!”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绝无丝毫转圜余地,只把郭靖听得呆了半晌,倒抽凉气,过了好一阵,上前躬身行礼道:“这位受伤求治的是桃花岛黄岛主的爱女,现当丐帮的帮主,务求大叔瞧著黄岛主与洪帮主两位金面,指点一条明路,引我们拜见段皇爷。”
那渔人听到“洪帮主”三字,脸色稍见和缓,但摇头道:“这位小姑娘是丐帮帮主?我不信。”郭靖指著黄蓉手中的竹杖道:“这是丐帮帮主的打狗棒,想来大叔必当识得。”那渔人点了点头道:“那么九指神丐是你们什么人?”郭靖道:“正是我们两人的恩师。”那渔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你们来找我师父,那是奉九指神丐之命的了?”
瑛姑柬帖之上,书明要他们冒认是奉师父之命,但郭靖生性忠厚老实,不会撒谎,一时迟疑未答,黄蓉忙接口道:“正是。”那渔人低头沉吟,自言自语:“九指神丐与我师父交情非比寻常,这事该当如何?”黄蓉心想,乘他犹豫难决之际,快下说辞,又道:“师父命我们求见段皇爷,除了请他老人家疗伤,尚有要事奉告。”那渔人突然抬起头来,双目如电,逼视黄蓉,厉声道:“九指神丐叫你们来求见‘段皇爷’?”黄蓉道:“是啊?”那渔人又追问一句:“当真是‘段皇爷’,不是旁人?”黄蓉知道其中必有别情,可是无法改口,只得点了点头。
那渔人走上两步,大声喝道:“段皇爷早已死了!”靖蓉二人大吃一惊,齐声道:“死了?”那渔人道:“段皇爷死时,九指神丐就在他身旁,岂有再命你们来拜见段皇爷之理?你们受谁指使?到此有何阴毒诡计?快快说来。”说著又踏前一步,左手一拂,右手横里来抓黄蓉肩头。
郭靖见他越逼越近,早有提防,当他右手离黄蓉身前尺许之际,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一招“见龙在田”,挡在黄蓉身前。这一招纯是防御,却似在黄蓉与渔人之间布了一道坚壁,敌来则挡,敌不至即消于无形。那渔人见他虽然出掌,但势头斜向一边,并非对自己进击,心中微感诧异,五指继续向黄蓉左肩抓去,又进半尺,突然与郭靖那一招劲道相遇,只感手臂一震,胸口微微发热,这一抓立时被反弹出来。
他只怕郭靖乘势进招,急忙跃开,横臂当胸,心道:“我听过洪七公与师父谈论武功,这正是他老人家的降龙十八掌功夫,那么这两个少年确是他老的弟子了,倒也不便得罪。”只见郭靖拱了拱手,神色甚是谦恭,这一招虽是他占了上风,但无半点得意之色,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说道:“两位虽是九指神丐的弟子,可是此行却非奉他老人家之命而来,是也不是?”郭靖不知他如何猜到,但既被他说中,无法抵赖,只得点了点头。
那渔人脸上已不似先前凶狠,说道:“纵然九指神丐自身受伤至此,小可也不能送他上山去见家师,区区下情,两位见谅。”黄蓉道:“当真连我师父来也不能?”那渔人摇头道:“不能!打死我也不能!”黄蓉心中琢磨:“他明说段皇爷是他师父,可是又说段皇爷已经死了,又说死时洪恩师就在他的身旁,这中间许多古怪之处,却是教人难以索解。他师父在这山上,那是一定的了,管他是不是段皇爷,我们总得见上一见。”抬头仰视,只见那山峰穿云插天,较之铁掌山的中指峰尤高数倍,一片瀑布恰如从空而降,实无上山之路,心想:“李白说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一片水才真是天上来呢。”
她目光顺著瀑布往下流动,心中盘算上山之策,突然眼前金光一闪,水底有物游动。她慢慢走到水边,定睛一瞧,只见一对金娃娃钻在山石之中,两条尾巴却在外面乱晃,忙向郭靖招手,叫他过来观看。郭靖“啊”的一声,道:“我下去捉上来。”黄蓉道:“唏!那不成,水这么急,怎站得住足?别发傻啦。”郭靖却想:“我若冒险将这对怪鱼捉到,送给渔人,许能打动他之心,引我们去见他师父。否则,难道眼睁睁瞧著蓉儿之伤无人疗治?”他知黄蓉必会阻拦,当下一语不发,也不除衣裤鞋袜,涌身就往瀑布中一跳。
黄蓉急叫:“靖哥哥!”站起身来,立足不定,摇摇欲倒。那渔人也是大吃一惊,伸手一扶黄蓉,立即奔向茅屋,似欲去取物来救郭靖。黄蓉坐回石上,看郭靖时,只见他稳稳站定水底,一任瀑布狂冲猛击,身子竟未摇晃,慢慢弯腰去捉那对金娃娃。
但见他一手一条,握住了金娃娃的尾巴,轻轻向外拉扯,只恐弄伤了怪鱼,不敢使力,岂知那金娃娃身上全是粘液,滑腻异常,一摇一缩,挣脱了郭靖掌握,先后窜入石底。郭靖急抢时,那里来得及,刹那间影踪不见。黄蓉失声低呼,忽听背后一人大声惊叫,一回头,见那渔人不知何时已从茅屋中出来,站在自己身后,左肩头抗了一只小船,右手握著双桨,想是要下水救人。
郭靖性子沉毅,两足用劲,以“千斤堕”功夫,牢牢站稳石上,恰似中流砥柱,屹立不动,同时闭气停息,伸手到怪鱼遁入的那块大石之下,用力一抬,只感那石微微摇动,心中大喜,使出降龙十八掌中一招“飞龙在天”,双掌向上猛举,只听得一声猛响,那巨石竟被他抬了起来。他变招奇速,巨石一起,立时一招“潜龙勿用”,横推过去,那巨石受水力与掌力夹击,擦过他身旁,蓬蓬隆隆,滚落下面深渊中去了,响声在山谷间激荡发出回音,轰轰然良久不绝。只见郭靖双手高举,一手抓住一双金娃娃,一步步从瀑布中上来。
瀑布日夜奔流,年深月久,在岩石间切了一道深沟,约有二丈来高。那渔人见郭靖站在沟底,那里跳得上来,当下垂下桨去,想要让他握住,吊将上来。但郭靖手中握著怪鱼,只怕一松手又被滑脱逃走,于是在水底凝神提气,右足一点,身子斗然间从瀑布中钻出,跟著左足在深沟边上横里一撑,人已借力跃到岸上。黄蓉虽与他相聚日久,却不料他功力已精进如此,见他在水底定身抬石、闭气捉鱼,视瀑布的巨力冲击俨若无物,心中又惊又喜。其实郭靖为救黄蓉,乃是豁出了性命干冒大险,待得出水上岸,回头见那瀑布奔腾而下,水沫四溅,不由得目眩心惊,自己也不信适才居然有此刚勇下水。那渔人更是惊佩无已,知道若非气功、轻功、外功俱臻上乘,别说捉鱼,一下水就被瀑布冲入下面深渊去了。
两尾金娃娃在郭靖掌中翻腾挣扎,哇哇而叫,宛如儿啼。郭靖笑道:“怪不得叫作娃娃鱼,果然像小孩儿哭叫一般。”伸手交给渔人。那渔人喜上眉梢,放下船桨,正要接过,忽然心中一凛,缩回手去,说道:“你抛回水里去吧,我不能要。”郭靖奇道:“干么?”渔人道:“我收了金娃娃,仍是不能带你去见我师父。受惠不报,颠倒不教天下英雄耻笑?”郭靖一呆,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