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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妇人的苍白脸上,却有一个血红的五瓣桃花。
沙无赦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桃——花——血——令!”
纪无情游目四顾,极眼逡巡。旷野寂静,哪有半个人影。
只有“五毒青竹帮”五毒蛇姐妹的五个尸体,静静地躺在地面,微风,吹拂起她们雪白
的衣角,仔细听来猎猎作响。
沙无赦略一探试地上的尸体,目凝远方,像自言自语,又像对其余的人道:“好快的手
法,最多半盏热茶时分,五个人就这么了断掉。”
司马骏对纪无情道:“五条毒蛇也不是等闲之辈,是谁有这么高的身手?”
纪无情幽然一叹道:“唉!除了蓝秀姑娘,恐怕没有第二人办得到。”
司马骏忙道:“还有一个人办得到。”
“谁?”纪无情失声的问。
司马骏道:“桃花老人陶林。”
沙无赦摇头不迭道:“非也,依在下之见,绝对不是陶林。”
司马骏不悦道:“怎见得?你未免太也的武断了吧。”
沙无赦指着地上尸体脸上的桃花形伤痕道:“陶林的手指,没有这等纤细吧?”
果然,五瓣桃花形指印,玲珑纤细,五瓣相距完全一样。
除了排列得十分整齐之外,印痕的大小也分不出是拇指与小指,但不像是粗大的手指印
止的,小巧得很。
司马骏一见,不由脸上飞红,但口中却道:“指印虽然细小,并不一定证明是女人所留,
这等凭内力施为的断血手法,全在功夫的深浅,难道要扎出五个血洞来?”
他二人虽没当面冲突,但是言来语去,分明是彼此心中有了芥蒂,互不服输。
纪无情微微一笑道:“二位之见,都有道理,就不必为了此理急执,因为谜底不难揭
穿。”
“哦!”
“啊!”
沙无赦与司马骏二人,不约而同的喊了声,四目疑望着“黑衣无情刀”纪无情。
纪无情微笑道:“两位有疑惑吗?”
司马骏道:“谜底如何解开呢?”
纪无情道:“从尸体上看,她们死了不久,从来路看,这暗香谷只有一条入山的谷口,
我们是刚刚进来,并未碰到有人出谷,因此推论,杀死五毒青竹帮五条毒蛇之人,必是在暗
香谷内。”
沙无赦连连点头道:“此人比我们后来,却比我们先进谷,必是高手无疑。”
司马骏也道:“此人先在谷外解了我们的毒,乘着我们尚未苏醒,抢先越过乱石屏,遇
上了这倒霉的五条母蛇拦阻,所以……”
沙无赦抢着道:“要揭开谜底,就事不宜迟。”
纪无情点头道:“对!走!”
四个人互相瞄了一眼,都没说话,但是,各自展功,齐向谷内奔去。
黄沙黑上的荒地尽头,乃是一片阔叶树林。
青葱—片浓荫,加上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树,使林子内黑黝黝的,看不见林子内是怎生模
样。
四人来到林子边沿,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无量寿佛!”
林子内一声如洪钟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四人不由全是一凛。因为,这声音高亢入云,震得入耳鸣心跳,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假若是“施功示儆”,来者定是敌人。
假若此人没有“敌意”,并无敲山震虎的企图,他的功力修为之深,可以想见。
就在四人一愣之际,阴暗的树林之中,缓步走出一个细高瘦长的老道人来。
那道人瘦骨嶙嶙,通身上下仿若一付骷髅,找不出半点肉来。
脸上白森森的,两个深邃的眼窝,像两个黑洞,洞内,闪闪发光的是一对白多黑少的眼
球。鼻子,像一个三角的立体骨架子,嘴唇咧开,显出两列多于白的板牙。特别大的耳朵,
像是两片薄皮“插”在鬓角的两边,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一身蓝晶晶的道袍,白银色的绣着太极八卦,敞开来没扣没紧腰带,赤着双腿,不屐不
履。
道长好像比一般人都要长的一双手臂,左手不住的前后晃动,右手抱着枝白鬃拂尘,步
履厚实。
由于这道人脸上无血无肉,所以看不出他的喜笑哀乐,更摸不透他的来意了。
不过,由于他刚才一声“无量寿佛”,展示了功力不凡,因此,司马骏等四人,全都格
外小心,也停下步来。
四人对望了一眼。
沙无赦低声道:“咱们现在可是祸福与共了,少庄主,司马山庄的名头最高,由你出面
吧。”
司马骏双眉一皱,就待喝叱发作。
纪无情忙道:“司马兄,此时不要露出怯意,不过,小弟瞧不出这妖道的来历。”
司马骏才按捺下怒火道:“我也没听说过黑白两道中有这么一个道人。”
沙无赦微微一笑道:“我听说过!”他说完,并不等司马骏与纪无情回话,越众而前,
朗声道:“九华枯骨子,竟然在暗香谷出现,莫非暗香谷花银子请你来守大门,那未免委屈
了些儿吧。”
那道人闻言,脚下略略一顿,中气十足的闷声喝道:“咦!小辈,你是什么来头,居然
认识道爷?”
“探花”沙无赦冷冷一笑道:“小王爷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不记得,未免忘恩负
义了吧?”
枯骨子手中拂尘一挥,沉声道:“小辈,一派胡言!”
沙无赦道:“胡言?嘻嘻!记得吗?十五年前你在大戈壁埋在黄沙之下的事吗?”
枯骨子不由气焰低了下来,犹豫一阵,语声也随之低沉下来道:“小辈,十五年前本道
长确曾在大戈壁遇上沙漠飓风,险些被沙潮埋葬在风眼之中。不过!嘿嘿!小辈,这事与你
何关?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拿这件事来唬道爷吗?”
沙无赦仰天一笑道:“哈哈!小王爷今年二十六,当时是十一岁……”
枯骨子冷然道:“十一岁的孩子懂得什么?”
沙无赦却道:“本小王爷与众不同,回族的孩子十一岁就算成人,小王爷我就是十一岁
受封的。”
“小王爷?”枯骨子两个眼睛转动着,寒森森的目光,电光般在沙无赦身上打量。
沙无赦道:“十五年前,小王爷率领第一次狞猎,这是咱们回族酋王必经的例行考验。
路途中遇见你已在飓风中打滚,眼见就要被卷起的风沙掩埋,命手下将你抢救上来,拖到牛
皮帐中,住了三天三夜,飓风过后,才随大队出了大戈壁,又赠你水囊干粮行李盘缠,护送
你到隘门,难道这不是救命恩人?”他娓娓道来,一面口说,一面手比,说得有声有色,绘
形绘影。
枯骨子沉吟了一下道:“事是有的,可是……可是贫道当时并设见过你,你……”
“哈哈哈……”沙无赦仰天一阵大笑,朗声道:“枯骨子,那时的你呀,嘿嘿……你还
没有资格见到本小王爷。哈哈!我可以问你,你当时的一切照拂,是不是一位名叫塔塔木小
头目?”
枯骨子似乎怦然心动,不停的挥动拂尘,口中像自言自语的道:“事情嘛是完全不
错……”
沙无赦早已又接着道:“我记得你,因为那时你一手拈着拂尘,另一手执着一枝杏黄长
幡,上面写着‘九华枯骨子游方救世’九个汉字,汉字一边还注着回文,所以我记得清楚。
嘿嘿!加上你这个少有的枯骨样儿,就是烧成灰,我也记得。”
枯骨子的眼神不像先前冷漠,手中拂尘一垂,喃喃的道:“塔、塔、木、塔、塔、
木……”
沙无赦豪气的道:“你不必犹豫什么?现在你是站在哪一边?”
枯骨子道:“你所说的哪一边,指的是什么?”
沙无赦道:“是站在暗香谷的一边为暗香谷拼命,还是让我们进去?”
枯骨子冷冷的道:“念在十五年前的一段香火缘,你同这位回回姑娘可以立刻退出谷去,
贫道我只当没看见,其余另外两个小辈,给我留下来。”他说话大剌剌的,仿佛司马骏与纪
无情已是瓮中之鳖,成了他手到擒来的囚犯。
司马骏不由喝道:“狂徒,你不怕风吹了你的牙齿!”
纪无情也怒道:“凭你还不配留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沙无赦接着道:“枯骨子,你要听清楚我的话。”
枯骨子问道:“什么意思?”
沙无赦不疾不徐的道:“第一,我们四人既然—伙儿来,行动就是一致的。第二,我不
是要你放我们走,而是要你闪开,我们要进去。”
枯骨子道:“这……这恐怕办不到。”
沙无赦谈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暗香谷化大把银子请来守大门的了?”
枯骨子拂尘一扳道:“贫道的忍耐是有限的。”
沙无赦道:“我并不要你忍耐,只要你表明态度。”他说着,一只手已按在腰际的紫玉
横笛之上,意味着不惜一战兵刃相向。
这时,侍立在沙无赦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耶律香儿,也已浓眉上扬,作势欲发。
纪无情与司马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运功戒备。
枯骨子怎能看不出当面的四个年轻人都是一派高手,而且每个人都在运功,只要一言不
合,就可能放手一搏,群殴群斗。
他冷冷一笑道:“四位打算动武?”
司马骏早巳不耐,“呛!”擎天剑出鞘。
枯骨子不慌不忙,左手向敞披着的怀内摸出两个酒杯大小的木制葫芦来,扬腕丢向抄无
赦,口中道:“接着!这是两份解毒之药,你与那回族女娃儿每人一份,算是我的一点意思,
回报在回疆的不死之情,我们从此谁也不欠谁。”
沙无赦扬掌接过两个小葫芦:“这解毒之药是进谷之后用的?”
“不!”枯骨子冷冷的道:“是现在用的。”
沙无赦奇怪的道:“现在?你是说现在我们已中了毒吗?”
枯骨子摇摇头道:“还没有!”
“那……”
“因为我还没有放。”枯骨子口中说着,忽的退后两步,大声道:“回族朋友,小心!
道爷的拂尘划着圆圈顺着拂尘就有缕缕黄烟,那就是毒。”他说时,已扬起拂尘,划了一个
圆圈。
毒!可不是什么功夫,凭你铁铮挣的汉子,绝顶一流高手,也无可奈何。
因此,司马骏本已扬剑欲发,闻言也不由急的后撤三步。
纪无情在急切之际,抽刀护定面门。
这都不过是人的本能,极其自然的反应而已,真的毒岂是如此就可以抵挡化解的。
枯骨子冷笑道:“老道我放你先跑出十丈之外,也难逃劫数。”
沙无赦却并没动。
耶律香儿原是紧随在她的“小王爷”身后寸步不离,所以也依然俏立原地。
枯骨子道:“回族朋友,打开解药葫芦,塞在任何一个鼻孔之中,毒可就要发出了。”
不料——沙无赦不但不照着枯骨子的话办,将解药小葫芦打开塞入鼻孔,反而手腕一扬,
把原先接过来的解药葫芦丢还给枯骨子,口中朗声道:“咱们不领情,这解药还给你。”
这一招人出在场之人的意料。
司马骏与纪无情不由暗暗佩服这位回族小王爷的豪气。
连枯骨子也大大不解。他一面伸手接过沙无赦抛回的解药葫芦,一面也把正在划着圆圈
的拂尘停了下来,眨动阴沉的眼神,大声问:“为什么?这解药可是救命灵丹,找不到第二
处求得的唯一保命妙药啊!”
沙无赦却不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