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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刚正不阿也都不相上下,直言敢谏也是半斤八两,本应该惺惺相惜,竟是弄成了死不对盘。
但也紧紧是针对个人而已,在政事上,都不会因此而刻意和对方反着干,所以李世民也常常拿两人开玩笑。
“听说宋国公昨日就回歧州去了?”李世民问道,“可是襄城惹他不快?”
萧颂明白,圣上其实是想知道父亲心中对他还有没有积怨,心念一转,道,“回圣上,并非如此,襄城公主知书达理、贤惠端方,自然不会触怒父亲,其实……是臣下把他气走了的。”
萧颂这话也算滴水不漏了,之前李世民问起宋国公,萧颂便知道圣上可能是准备问此事,便先开玩笑似的铺垫了一下,使得之后的答案能够更可信。
李世民嗯了一声,轻缓的道,“宋国公脾气犟,作为儿子,你要退让些才是。”
“是,臣下谨记圣上教诲。”萧颂不觉得圣上会全然相信他说话,不过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面子上能过去就行,铺开来说,里子面子都得扯破。
李世民淡淡一笑,示意内侍把御案上的一个折子递给萧颂。
萧颂心中一凛,身子也更挺直了几分,等内侍把折子捧到萧颂面前,便听李世民道,“你先看看这折子。”
“是。”萧颂接了辽来,上面是笔画端方的楷体字,一看便知道是御史台出品,连忙一目十行的过了一遍,心中稍安。
上面说的是巴陵公主圈养众多美男,还涉及交易阿芙蓉的事情。萧颂暗忖,他上次把事情捅到御史台,圣上应该不知道啊!那么这次叫他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败露了?还是知道闻喜县主一案涉及巴陵公主的别院?
李世民也没有让他猜太久,便直接了当的问道,“据说,闻喜的案子还牵扯到巴陵?”
萧颂眼眸微垂,思虑究竟该怎么回答,肯定不能说不知道,他是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若是连案情牵扯到谁都不清楚,就应该收拾收拾包裹回老家了。那到底是牵扯了呢,还是没牵扯?
这些问题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几乎毫无停顿的便回答道,“启禀圣上,此事确实与巴陵公主有关,涉案人员中有一位叫做瑜郎的,便是公主别院中的亻卜人,只不过他们所得到阿芙蓉的途径是在城东半山坡的一个几乎荒废的破庙,破庙中有五名僧侣,经查,他们的确不知此事,只说出有个虔诚信佛的胡商经常给他们添香油钱。至于此事与巴陵公主有无关系,臣下就不知了。此事已经转交给京畿府衙。”
萧颂知道这间破庙肯定就是巴陵公主与胡商交易的地点之一,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由他嘴里说出去。这更事儿不是他负责的范围,即便不知道,也不是失职。
第315章本家兄弟
把调查破庙里阿芙蓉来源和去向的事情交给京畿府衙,即便查出来结果,也多半是不了了之,毕竟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敢像魏征一样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说话呢!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快至午时的时候,内侍轻声提醒了一句,李世民道,“我就不留你用午膳了,新婚燕尔,需得珍惜。”
他语气里有着一丝怅然,笑容更亲切了几分。萧颂知道他这笑定是又想起了长孙皇后,而不是对着他亲切,因他也不曾言明,出言安慰反而逾越,便只道了谢匆匆告辞。
李世民看着萧颂大步离开,不由和内侍笑道,“这小子真是猴急。”
内侍也笑道,“萧大人才新婚二日,自然与夫人恩爱深浓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情绪明显的低落下来,喃喃道,“我的观音婢如今不知可还好,也不知有没有惦记我……”
观音婢,是长孙皇后的小字。李世民堂堂一代英主,一句话说到末尾,眼中竟是有了闪烁的泪光。
“娘娘对陛下情深意重,定然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呢,奴婢还记得,当年您御驾亲征时,娘娘可是心心念念陛下能否吃得饱穿得暖。”内侍也抬起柚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李世民作为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一般情况下基本温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内侍这么说,是因为知道此时此刻李世民怀念的是一个妻子,而非一国皇后。
“观音婢走了一年零九个月了。”李世民道。
内侍见他神色郁郁,连忙转移话题道,“陛下,该用午膳了,娘娘若是知道奴婢不按时提醒陛下吃饭,准会怪罪奴婢。”
“先去看看晋阳#吧。”李世民欲起身,内侍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阻止,“你不必跟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世民心情不愉,内侍也不敢多加劝阻,只得静静的退到一旁,看着他一个人带着无边的落寞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艳阳天,三月下旬的风里夹带着一些凋落的花瓣,蔫蔫的,带着即将腐败的香气。
萧颂出了宫门,便策马疾驰回到府内,在内门道将手中的马鞭丢给小厮,边大步往内走,边道,“夫人呢?”
“方才见到夫人去了厨房。”小厮恭敬的答道。
萧颂心情大好的转道厨房。
还刚刚穿过拱门,便闻见了浓浓的肉香。厨房外一干亻卜婢恭立在门口,有些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屋里张望,却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
“郎君。”一个婆子发现了萧颂,连忙屈膝行礼。
眼见其他侍婢也要出声,萧颂微一抬手,阻止了她们,放轻脚步走进了厨房。
正午的光线透过窗户上薄薄的高丽纸,在冉颜身上留下耀眼的光斑。她身上着一件很平常暖紫色窄袖襦裙,如缎墨发随意挽了一个低矮的发髻,上面簪了一根桃木雕的桃花簪子,几丝散落的发从额际垂落,随着她切菜的动作晃荡,面上未施粉黛。
萧颂目光落在冉颜的手上,她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晶莹洁白的藕臂,纤纤玉指压着半透明的鱼肉,飞快的将其片成薄薄的片。
旁边锅里蒸腾的热气尿尿,将她素颜的样子衬托的犹如仙子。
萧颂忽然想起一句话;洗尽铅华呈素姿,洗手为君做羹汤。
“回来啦?”冉颜早就发现他杵在门口,口中随意问着,直到切完最后一片,才转头看向他。
“才新婚,你怎么就下厨了?”萧颂索性走了进来。
冉颜盯着他道,“不是新婚就要下厨?”
萧颂知道冉颜是在故意挑他语病,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夫人下厨那就是对在下的赏,说明昨儿晚上努力没白费。”
萧颂最后一句是靠在她耳边轻声说的,冉颜抬脚便狠狠才踩了他的脚,“我发现你和刘青松还真是蛇鼠一窝。”
萧颂也不恼,见冉颜继续准备食材,便围着她转悠,时不时的闹她一下。
“萧钺之,你难不成想吃晚膳!赶快走,少在这里给我添乱。”冉颜嫌弃的道。
“诶哟,有人才新婚两日就被嫌弃咯!”蓦地,门口传来刘青松幸灾乐祸的声音。
冉颜听见刘青松的声音就头疼,更烦人的是他还时常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兀的来一句奚落。而且,她深度怀疑刘青松是故意挑饭点来,专程蹭饭。
萧颂见到刘青松,神情便自然而然的便严肃了许多,轻咳了一声,走了出去,“你来有事?”
刘青松抄着手,笑嘻嘻的道,“九郎你说这话可就伤人了,没事就不能来瞧瞧你们么?”
刘青松以前就是跟着萧颂蹭吃蹭喝,没想到这次被撵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人家新婚夫妇,总不好过来打扰,当然以刘青松的性格,完不好意思,只是怕被太夫人教训。
萧颂语气也柔和了一些,边走边道,“你现在住何处?”
刘青松见状立刻逮住机会大诉苦水,“唉!别提了,我住在桑随远家里,白天的时候,一群侍婢婆子堵在门口,院子里就住了我们两个英气逼人的美郎君,真真是危险,晚上桑随远非扯我陪他下棋,还死活不让我子,他是国手好吧!我能玩的过他?我算是发现了,这个人就是外表纯洁,内心阴暗,他接近我其实并不是为了和我交朋友,而是因为你抢了他心上人,他怀恨在心,便毫无人道的摧残你的兄弟!”
萧颂听着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半晌才淡淡的道,“说完了?”
萧颂与桑辰打交道的时间不算少,从一开始萧颂就把桑辰当做对手,所谓知己知彼,他又怎么会摸不清桑辰的底细、脾性?
正如刘青松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天才,一定在某些方面很弱智。萧颂对桑辰的心性人品,还是很欣赏的。
“你若是去东市喊出这番话还能活着回来,我便立刻让你搬回来住。”萧颂在花园的凉亭里跪坐下来。
刘青松蹲在毡子上,幽怨的看着他,“歹毒。”
“嗯?”萧颂微一挑眉,这个表情虽然幅度不大,但是颇具威胁性。
刘青松立刻端端正正的跽坐,挺直身子,正气凌然的道,“九郎你抢了人家女人,为兄弟两肋插刀,帮你偿还是义不容辞的!我决定,无论他用何种残酷的手段虐待我,我都绝不退缩绝不反抗,以一颗包容的心感化他……”
有侍婢奉茶进来,萧颂端起茶盏,忍不住打断他道,“说正事,我没空听你胡扯。”
“我就问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回本家。”刘青松变脸飞快,立刻收起满脸的激动,缩起伸长的脖子,拢着袖子从善如流的问道。
“打算五月初,倘若脱不开身,就只好让阿颜先去。抑或与本家商量,八月十五的时候新妇再祭祖。”萧颂道。
刑部一般小案子也用不着劳动他,发生在京畿之地的大案多半也都是大理寺管着,地方上必须得等刑部审核的文件下达,才可以执行死刑,各个地方送上来的死刑卷宗三个月之内批复即可,有时候案件特别多,就会积压到年底,所以若是当年三月之内回不去,就年底一定批复,不管是本年还是次年,执行的季节基本上都集中的秋季,所以又有“秋后问斩”之说。萧颂一年到头都很忙,只有春初和秋季有几日得以喘息。
“我昨日在老太太那里,说是十郎和十一郎来长安了,就在路上。”刘青松挠了挠大腿,打了个呵欠道,“到时候免不了要打扰你一番咯。”
“他们来做什么?参加明年春闱?”萧颂微微蹙眉。因为今年的科举已经于二月都考毕了。
刘青松撇撇嘴道,“不然他们还能来做什么,族里一直留着他们,至今才放考,想必对明年科举前三甲势在必得了。”
“他们定是要去国子监的,到时候会叨扰你也说不定。”萧颂唇角弯起。
刘青松瞠目,也反应过来,桑辰可是万千考生的偶像,当之无愧的“考神”,虞世南年事已高,早已经谢绝士子拜访,更别提把文章送到他面前,其他大儒门槛太高,只有桑辰最好接近,能得他说一句好,仕途也有出路。
而萧十郎,便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她倒是有胆,敢把儿子送到我眼皮底下。”萧颂疏懒的倚在圆腰胡床的靠背上,面上笑容淡淡。他与前面两任妻子,一个新婚见过一面,一个见到面的时候就是尸体,要说有什么感情是不可能的,最多是一种责任感,还有便是觉得被人掴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仇是要报的,更要防范她对冉颜下手。
“你觉得她这次把儿子送过来,是示弱还是挑衅?”刘青松可不想成炮灰,搞清楚状况,能避则避,避不开,就防患于未然。
“不管是示弱还是挑衅,我都没有留着她的道理。”萧颂缓绂道。萧颂从来不是仟么良善之辈,不会给敌人回头是岸的机会,既然当初敢做,就必须承担后果。但万事也都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