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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块白绫长宽不过五寸,非丝非帛,极为细薄,不知何物织成,白绫上亦无字迹,仅以浓墨画了一些山川木石,亭台楼榭的轮廓,着笔不多,极难辨认。
谷寒香乃是天资聪慧之人,她初初看去,只觉得不着边际,再看下去,忽感到颇为眼熟,继续再看,却是愈看愈为心惊,越看越是骇然。
忽听庞士冲冷声道:“江湖之上,立即就要因此轰动,说不定尚要掀起一场滔天的风浪,时间宝贵,若有不识的字,还是请教老夫吧。”
谷寒香心头有气,玉腕一震,将那块白绫掷了过去。
庞士冲伸手接住,双目炯炯,低头望去。
他才只看了一忽工夫,立时脱口说道:“果然在‘万花官’!可是老夫搜遍了那块地方,偏又毫无所获,难道那酸丁的遗物,已被佟公常捷足先登了不成?”
谷寒香何尝未将“万花宫”踏遍,只是搜索枯肠,也想不出尚有何等隐秘所在,未经自己发觉。
但听庞士冲问道:“佟公常的武功,你是否都摸清了?”
谷寒香道:“摸清了又怎样?”
庞士冲听她语气不善,不禁为之一怔,重又向那白绫凝视几眼,问道:“这草图的形式,你可记全了?”
谷寒香冷冷的道:“记全了又怎样?”
庞士冲微微一笑,将那白绫揉成一团,双掌一合一搓,霎时变成了一片黄粉,洒落在地。
谷寒香暗暗忖道:“毒火成全,阴手一魔,以及范家庄的人,俱已知道‘问心子’和‘寒犀刀’同时落入了自己手中,毒火成全和阴手一魔二人美梦成空,势必将消息泄露出去,鼓动江湖,兴风作浪,趁机图渔人之利,夜长梦多,看来自己确实应该尽快的下手才对。”
心意一决,立时对酆秋将手一挥,拔步往前奔去。
庞士冲暗暗皱了一皱眉头,袍袖一拂,默然随在酆秋的身后。
一路之上,谁也不开口讲话,奔到日中时分,三人在汝南城中匆匆吃了酒饭,然后奔出东门继续赶路。
江湖上消息虽是不胫而走,叵耐这三人的脚程过于快捷,因而三妙遗珍出世在即的风声,始终未能赶到三人的前面。
三人昼夜兼程,斜贯皖省,不消多日,由豫南赶到了浙东,抵达天台山下。
才入山内,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刺耳怪声,一双铁翅大鸟划空而过,霍地又折翼转回,在空中打了两个盘旋,突然怪叫一声,铁翅一敛,俯冲而下。
只见谷寒香左臂一抬,嘬口低嘘一声,那怪鸟半空中几个翻滚,忽地落在她的玉臂之上,左顾右盼,嘎嘎嘎乱叫。
谷寒香玉手一伸,抚了抚怪鸟身上的羽毛,含笑道:“你倒是优游自在,可知你的主人,度日如年吗?”
庞士冲见她与一只怪鸟谈话,不禁哑然失笑道:“好丑的鸟儿。”
谷寒香玉掌一翻,倏地抓住怪鸟的两只钢爪,震腕一送,喝道:“通知九峰,说我回山来了!”
那怪鸟腾起半空,盘旋数匝,果然向山中飞去,口中嘎嘎嘎长鸣,叫得空山响应,回声四起。
她自与胡柏龄结识后,流转江湖,居无定所,计算起来,倒似在“万花宫”成了她的家业,如今小别数月,重返家园,由于几月来出生入死,迭经风浪,这时重归旧居,不禁兴起一种游子远乡之感。
第二十八回圣地觅宝奋不顾身
三人加快脚步,一阵疾奔,穿过一段参天蔽日的树林。
再行几条山道,忽然眼前一亮,山道尽处,一片广坪,广坪西方,矗立着一座高达四丈的紫石牌坊,石坊横顶上书“天台仙境”四个隶体大字。
那须发如银,名叫包九峰的驼哑老人,早已得了怪鸟传信,率领着两个青衣婢女,恭立在石坊之下迎候,一见谷寒香驰近,齐齐躬身行礼。
谷寒香才到近处,石坊两旁的树枝上面,立时“索索”一阵轻响,数百只红色小鸟,激飞而起,满空翔舞,同时远处的两道削壁之后,也响起了百犬齐鸣之声。
忽听庞士冲冷冷地道:“有福不享,一心造劫,老天爷倘若有眼,也不会容你有好的下场!”
谷寒香闻言之下,不禁怒气陡生,冷冷说道:“如今到了地头,你须小心在意,防我取你的性命。”
庞士冲鼻中一哼,昂首望天,道:“你也不可大意,或许老夫临时变计,突然劫宝杀人。”
这一路之上,两人不知闹过多少别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间或斗上几招。
庞士冲似乎存心找事,抓住机会,必要撩拨谷寒香一阵,言词之间,常常暗讽丧心病狂,但知仇恨,不明仁恕之道,谷寒香空自气恼,亦将他无可如何。
适在此时,又是一阵郁雷般的吼声,传入了众人耳际,接着远处的峭壁之后,突然奔出四头身过愈丈的猩猩,两旁峙立的峭壁峰顶,每隔一段,现出一头金毛巨猩,居高临下,群向此处俯瞰下视。
谷寒香看酆秋双眼之内充满了敌意,十指箕张,微微上扬,似在暗暗凝聚功力,不觉面容微弛,柔声说道:“这些猛犬已经由我饲养驯服,不会侵犯我的。”
说话中,四头大黑猩猩,业已风驰电掣地奔到近处,在谷寒香身前欢呼跳跃,闹嚷不休,虽是丑态百出,喜悦之情,却表露无遗。
谷寒香目含笑意,凝注四头猩猩一眼,心中暗暗忖道:终老此乡,虽与草木同朽,倒也逍遥自在,可惜大哥已死,这等桃源避世的日子,此生是与我无缘了。
转念之下,不禁感慨丛生,暗暗地浩叹一声。
忽听庞士冲冷冷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毒火成全与阴手一魔两个贼坯,必然会邀集一批狐群狗党,赶来此间生事。”
谷寒香亦早已顾虑到此,当下朝四头猩猩低啸一声,那四头庞然大物顿时闭口低目,匍伏在地。
她沉吟一阵,忽向包九峰道:“督促各处的鸷禽猛犬,加强防务,任何人擅闯禁宫一律格杀勿论,来敌可能人多势众武功高强,谨记先下手为强,不必择什么手段。”
包九峰闻言一怔,暗道:“少林、武当两派的人,要侵犯‘万花宫’么?”
谷寒香秀眉一翘,对他说道:“是一个叫做阴手一魔的……”
忽听庞士冲道:“别忘了还有一个毒火成全,那家伙的‘惊天魔火弹’非人力可敌,烧光了你这‘万花宫’,你可是喊天也不应。”
谷寒香目挟霜刃,阴沉沉地朝他凝视半晌,转向包九峰道:“这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两人,都是无恶不作,凶名久著之辈,他们邀集的人,也不会有善良之辈,你只管放手去干,绝不会错杀一个好人。”包九峰躬身而去。
忽见庞士冲仰首一笑,道:“原来‘万花宫’尚有好人,这倒是出于老夫意料了。”
谷寒香怒气陡生,张口一声急啸,玉掌一扬,倏地击了过去。
庞士冲那曾将她放在眼中,大袖一挥,击出一股潜力暗劲,反袭过去。
突地,一阵震耳的咆哮,发自四头大黑猩猩的口中,声如闷雷,震得人耳膜生痛。
只见那四头大黑猩猩急跃而起,纷纷向庞士冲扑了过去,争先恐后,猛恶绝伦,火红的眼睛一开一合,塌鼻直扇,发出丝丝之声,血盆大口之内,露出森森白牙,狰狞万状,威势慑人。
庞士冲似是识得这四头畜生的厉害,但见他哈哈一阵长笑,飞身一纵,霍地激射出数丈开外,倏落倏起,直向“万花宫”驰去。
一路之上,随处都有奇禽猛犬,这批禽犬都是久经饲养训练,见有生人,顿时群起攻袭,讵奈庞士冲的身法太快,略现即逝,眨眼驰出甚远,任何鸟犬虫蛇皆难追及。
此时满宫鸟鸣,遍山兽吼,庞士冲在前,谷寒香与酆秋在后,三人流星赶月一般,直往宫内疾驰。
庞士冲在“万花宫”内窥探甚久,轻车熟路,对其间的部置了若指掌,但见他左拐右折,毫不停顿,片刻之间,奔近了宫墙之外。
庞士冲奔到此处,倏地驻足不前,转面一望谷寒香,漠然道:“急不如快,早点勘察地方吧。”
谷寒香冷哼一声,越身上前,当先奔去。
一段横路,一道石桥之后,并排立著八个身躯异常高大的大汉。
这八个形体惊人的大汉,每人手中,执定一杆一丈三四的长矛,矛尖之上,发出一片紫蓝湛堪的光芒。
谷寒香才一现身,八人已齐齐拜伏下去,只是八人口中,俱无丝毫声息。
她玉手挥一挥,娇躯微晃,转往左侧一条小径奔去,顺着宫墙奔了一段,接着转而向右,发足疾驰。
绕来绕去,终于绕至一处花如繁星,流泉似瀑的所在,谷寒香停下身来,目凝神光,朝四处打量不止。
庞士冲双目之内,倏的精芒逼射,环顾四周一眼,自语道:“果然不错,那图中所指的正是这个地方。”说罢分花拂柳,往一旁的山石处走了过去。
谷寒香暗暗忖道:“‘万花宫’一草一木的布设,都是匠心独具,格调极高,若非胸有丘壑之人,决难有这等手笔。”
她转念之下,愈信这“万花宫”,必然与三妙书生有所关连,对于发掘遗珍的信心,亦愈为坚定。
此处靠“万花宫”的后方,一面是高约八九丈的石壁,一面通往宫殿,其余则是奇花异卉,浅水短桥,和一座修整得焕然一新的八角凉亭。
谷寒香心中暗暗忖道:“高人奇士的遗珍,想来总不致于埋藏于土内,瞧这四周的形势,关键定然在那石壁之上。”
忽听庞士冲冷峭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谷寒香,你就不怕老夫先找到了宝物吗?”
谷寒香分开花木,朝石壁下走了过去,口中冷冰冰地道:“此处经常有人整理,如是容易寻到的宝物,只怕早已被人取走了。”
只听庞士冲哼了一声,道:“你若不信,何不过来瞧瞧。”
谷寒香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庞士冲立在石壁之前,双手抓住壁上茂密的藤萝,目光熠熠,盯注一个小小的洞穴发怔。
这个穴宽广不足五尺,其深才只四尺不到,一目了然,毫无起眼之处,唯一有异的地方,乃是洞穴的干燥异常,既无杂草蔓生,亦无半点虫蚁之迹。
只听庞士冲冷声道:“你张开眼睛,瞧瞧这洞内有何异状。”
这两人越来越不客气,言语之间,大有水火难容的样子,谷寒香妙目凝光,向小洞仔细瞧了半晌,委实瞧不出有何异状,口头上又不愿意示弱,于是岔开话题,冷笑道:“看你对此处这般熟悉,倒似早就疑心三妙遗物藏在‘万花宫’了。”
庞士冲亦报以冷笑,道:“天下的灵山胜景,哪一处未经老夫踩探?哼哼!偌大一片‘万花宫’,武林之内,却无人知道其兴建之人,这岂非大为可疑之事?”
他说到此处,忽将左手大袖一挥,朝那小洞之内轻轻拂去。
只听“卜”的一声轻响,一阵柔和的潜力暗劲,由庞士冲大袖之上涌出,向洞穴中的地面拂过,撞击在洞壁之上,直激得尘土飞扬,满洞回荡不已。
忽听庞士冲低喝道:“闪开一步。”身子一侧,大袖随手往回一收,那满洞回旋飞舞的尘土,忽地汇成一道蒙蒙灰流,直往洞外射出。
谷寒香闪开半步,心中暗暗忖道:“飞袖的功夫练得这等深厚精纯,也算是登峰造极,无可再进了!”思忖中,目光流动,瞥了悄然立在一旁的酆秋一眼,美眸一转,重又移往庞士冲身上。
庞士冲似乎洞察她的心意,嘿然一笑,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错,你大概觉得三妙酸丁的遗物,尚在虚无飘渺之间,于其舍近求远,莫如设法以药物制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