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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道人经历了凶险的一击,神色并没改变。
“姥姥,您真的不愿谈条件?”
“不谈!”
“贫道只是忠人之托,不然早就走了!”
“你有多大道行?”铁杖姥姥口里如此说,心中却确实震惊于对方的身法,放眼江湖,具备这等身法的还不多见,这等人物必非无名之辈,是自己封闭在坤宁宫太久,对当今江湖情势隔阂了么?
“道行不高,但还有自信全身而退。”
“在老身面前没你呼么喝六的份。”铁杖又扬了起来道:“你就退给老身看看?”
就在此刻,一条红色人影从远处飘闪而来,顾盼间便临切近,是奉命外出联络的梅芳,她停了下来,朝铁杖姥姥眨了眨眼,随即又穿鬼树林而去。铁杖姥姥面现困惑之色,显然她没完全明白梅芳眨眼暗示的是什么。
“姥姥,您真的不愿谈?”
天星道人没放弃原则。
“不谈!”仍然是那两个字。
“宁愿牺牲公主的性命?”
“你少废话!”铁杖一振就要劈出。
“别打!”喝声传处,一个形态猥琐的瘦小老头飞快地进入现场,赫然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偷的狐精卓永年。
钞杖姥姥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缓缓垂落拐杖。
天星道人的灼灼目芒盯在卓永年的脸上。
“卓大侠!”铁杖姥姥唤了一声。
“姥姥,跟他谈!”卓永年笑了笑,此时此地此情,他的笑非常不恰当,与现场的气氛可以说完全不谐调。
“跟他谈?”铁杖姥姥满面困惑。
“对,坦诚地谈!”
卓永年的神态很正经。
“为什么?”
“为了救公主的命!”
“莫非……”她本待询问莫非东方白求药失败,但只说了两个字觉得不妥,把后面的半句话咽回去了。
“这位是……”天星道人的目光不移。
“老夫卓永年。”卓永年自报姓名。
“啊!失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卓大侠,幸会!”说着打了个问讯,又道:“贫道天星,源出崂山!”
“嗯!”卓永年面色一肃,捋了捋鼠须道:“崂山辈出奇才异能之士,想来道长阁下也是有道全真!”
“不敢当此谬赞。”
“道长此来谨是传话?”
“不错!”
“那就请捎话回去,我方接受所提条件。”
“什么?”铁技姥姥的眉毛竖了起来道:“卓大侠,事涉不为老人,你能全权答应?”
“公主的生命比这更重要,不为前辈不会反对。”
“如果他反对呢?”
“老夫愿负全责。”
“放他走?”
铁杖姥姥扫了天星道人一眼。
“当然,他是传话人。”说着,不理铁杖姥姥的反应,目注天星送人道:“就此一言为定,道长请便!”
“这倒不必。”
“道长身边不是没带解药么?”
“水到渠自然成!”
“好,很好,现在争取时间最重要!”卓永年连连点头,转注铁杖姥姥道:“姥姥,现在就请道长入林吧?”
铁杖姥姥面有难色,不知道这“狐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当着天星道人又不便追问,深深一想之后,转了个弯问道:“物药交换,卓大侠还没见到不为老人,老人的意向不明,卓大侠到底有什么打算。”
“水到渠成,姥姥不必担心,老夫在您面前不敢言老,但也活了一把年纪,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借用了天星道人刚才水到渠自然成的一句现成话。
铁杖姥姥又思索良久才下了决心,目光扫向松筠和竹青道:“你两个先行回宫禀报,老身和卓大侠他们随后就到小屋,快去!”
松筠和竹青齐应一声:“是!”飞奔入林而去。
略停片刻之后,铁杖姥姥摆手道:“我们走!”
在铁杖姥姥前导下,三人穿越鬼树林来到小屋,梅芳与兰馥左右分之门边,见铁杖姥姥来到,齐齐施了一礼。
铁杖姥姥引卓永年与天星道人进入陈设简陋的堂屋,上首房门是关着的,松筠与竹青并肩站在房门外。
这表示小屋已有了部署,公主小玲也已移到此间。
竹青上前在铁杖姥姥耳边低语了几句,退回原位。
铁杖姥姥点点头,然后肃客入座。
“道长!”卓永年先开口道:“已到地头,怎么说。”
“照规矩来!”
天星道人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堂屋。
“什么规矩?”
“卓大侠应承以物易药,贫道要先看东西。”
“道长的解药呢?”
“先看过东西验明不假,自然就会有解药。”
“这么说……解药就在道长身上?”
“恕贫道不回答这问题。”
铁杖姥姥没开口,沉着老脸注定卓永年,她不知道这“狐精”有什么点子,但确信他绝对拿不出东西,可是小玲在垂死待救,看情况解药很可能就在天星道人身上,难道卓永年准备用强?可是天星道人又怎敢坦然入虎穴呢?
“这无关紧要!”卓永年居然不坚持道:“反正这是桩交易,先看货色鉴定真伪当然也是应该的,老夫同意。”
“那就请卓大侠出示。”
“道长的解药呢?”
“卓大侠!”天星道人目芒缓缓扫过堂屋中各人,沉着地道:“贫道已然身在禁区,假若是玩弄花巧,插翅难飞,这一点卓大侠和姥姥尽可放心,有真的‘须弥经’自然就有解药,绝对是一桩公平诚实的买卖。”
“公平这一点老夫相信!”说着,探手入怀,像是要摸取什么东西。
铁杖姥姥瞪大了眼,她不相信卓永年身上真的有“须弥经”ⅩⅥ馐蔷淙蘅赡艿事(原书中此处为此乱码),因为她深知这公案的经纬。
“老哥且慢!”声音发自堂屋门外。
“啊!是老弟,你来得正是其时。”
不速而至的赫然是“无肠公子”东方白。
东方白举步进入堂屋。
天星道人脸色微微一变,瞬又恢复正常。
“这位是……”
“在下东方白,江湖人称‘无肠公子’!”
东方白自我介绍,晶亮澄澈的目芒直照在天星道人的脸上。
“久仰,幸会!”
“的确是幸会!”东方白漫应着,目光移向卓永年道:“老哥,幸不辱命!”
“老弟,你求到了解药?”
卓永年离座而起道。“是的,为了争取时间,小弟是兼程赶回来的。”
“太好了!”
天星道人脸色不变,但眸子里掠过一抹阴森光影。
铁杖姥姥也站起身来,神情显得很兴奋。
“东方少侠,辛苦你了!”她头一次在东方白的姓氏下加了少侠二字,以往她一直是直呼其名的。
“谈不上辛苦二字,希望公主药到毒除。”
天星道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在当场的各有不同反应,但卓永年和东方白的反应是一致的。东方白先瞟了卓永年一眼,然后望着天星道人,脸色沉了下来。
“道长因何发笑?”
“听了少施主的话,贫道不能不笑。”
“噢?有何可笑之处?”
“少施主说药到毒除,贫道看来恐怕是药到命除!”
铁杖姥姥和房门边的梅芳、兰馥勃然色变,卓永年不动声色,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东方白却是怒火上冲的样子。
“药到命除?”东方白两眼发了红。
“不错!”天星道人一甩拂尘,站了起来。
堂屋里的空气突然呈现一片紧张还渗着诡谲。
“什么意思?”东方白寒声诘问。
“独门之毒,必须独门解药才能解,药不对症,反而会加重其毒,此所以贫道说药到命除这句话……”
“嘿!”东方白冷笑了一声道:“在下的解药是得自毒道圣手‘三恨先生’,任何绝毒奇毒无所不解……”
“贫道说过独门之毒必须独门解药。”
“在下不信这个邪。”
“少施主,江湖上有些事是让人不能不信的。”天星道人语气非常笃定。
铁杖姥姥脸上现出了忧疑之色,卓永年交不出“不为老人”的“须弥经”,而小玲之毒又非对方独门解药不能解,如果天星道人所言属实,这问题就很严重了,东方白巴巴地远赴桐柏山求药,到头来是徒劳往返。
“如果‘三恨先生’解药有效怎么说?”
“贫道断言无效,而且等于是毒上加毒。”
“道长敢打赌?”
“无量佛,少施主不要把人命当儿戏!”
“在下说道长敢不敢打赌?”东方白紧迫不放。
“稳赢之赌,为何不敢,赌什么?”
“赌命!”
两个字,但却震人心弦。
“赌命?”天星道人似乎大为意外,先是一愕,继而眸子里泛出一抹很诡橘的芒影,沉声道:“如问赌法?”
“如果在下的解药不灵,当场自决谢过。”这句话更惊人,可以说是最大的赌注,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
除了卓永年,在场的人人变色。
“敢赌么?”东方白逼问一句。
“敢!”天星道人沉凝地吐出了一个字。
“道长的赌注是什么?”
“照样,如果少施主的解药生效,贫道也当场自决!”顿了顿又道:“事实上如果少施主求得的解药真的有灵,贫道不自了,你们也不会放过贫道,赌与不赌结果是一样。”
这句话有其道理,这牛鼻子居然想到了。
“话就这么说定了?”
“唔!”
“老夫作见证人!”卓永年接上一句。
铁杖姥姥的眉头紧攒在一起,这不是两人赌,而是三人赌,要是东方白输了,公主小玲也将赔上一命。
“东方少使应该镇重考虑?”
“在下考虑过了!”
“两命赌一命!”
“如果稳操胜算,十命博一命也无妨。”
铁杖姥姥还想说什么,口唇动了动又止住。
卓永年道:“公主命在旦夕,不能久待,话说定了就立刻行动,老弟,把解药拿出来交给姥姥,快些!”
东方白早已经准备好,左手抬起,掌心中有粒丸子。
铁杖姥姥没有立即伸手去拿,这关乎公主小玲的生死,她实在不放心有这赌注。
就在此刻,房间里传出一个声音道:“姥姥,赌吧,立即把解药拿进来。”
显然,这在房里发话的是坤宁夫人。
铁杖姥姥不再犹豫,用两个指头从东方白手里抢过药丸,走到门边,把门推开一条缝,伸手递了进去。
天星道人神色阴沉,他似乎也有相当信心。
卓永年从怀中摸出一个黄布包。
天星道人的两眼陡然睁大。
卓永年揭开布包一角,露出了线装册子的一部份,悠悠地道:“这就是‘须弥经’,少林镇寺的秘典,老夫保证,即使东方白输了,道长仍可带此经回去。”
铁杖姥姥大奇,想不到卓永年真的有“须弥经”在手,他是如何从“不为老人”那里拿到的,这真令人难信?
天星道人贪婪地望着黄布包一目不瞬。
卓永年又把布包放回怀中,场面静止下来。
所有的目光集中向房门,等待下文,下文是两个极端,生或死,只是各人的表情不一样,东方白是气定神闲。
空气仿佛已经凝冻。
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当然没多久,但感觉上是很长很长。
房门悠悠开启,一个俏丽但略带憔悴的面影出现了。
所有的眸子突然放亮。
“啊!”随着是惊呼。
出现门边的赫然是公主小玲,她的目光只注定东方白一人,而东方白的目光也在刹那之间变直,原本沉静的脸色起了异样的变化。
天星道人顿时面色泛紫。
铁杖姥姥栗叫一声:“小玲!”横跨一步把小玲搂住,老眼里涌现泪光,那份激情溢于言表,着实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