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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镇江道:“这要问你,你说是不说?”
君箫淡然一笑,目视锦衣青年,说道:“董老似乎应该问问这位君兄才对。”
锦衣青年脸色微变,笑了笑道:“君兄之言,好像认为兄弟是有意假冒而来的了,既然
有人怀疑到兄弟来意,兄弟自是不便在此停留,高老前辈,董老前辈,晚辈告别。”
说完,正待转身向外行去。
高凤娇抢先一步,拦着道:“君相公留步,咱们没有人说你假冒,你干么要走?”
董镇江一下逼到君箫面前,沉声道:“老夫先想听听你到高家镇来的目的。”
君箫道:“在下是陪同万姑娘,谒见高老爷子来的。”
董镇江问道:“万姑娘有什么?”
君箫道:“万姑娘的令祖,即是神手华佗万老爷子,由江南迁隐石柱,以卖药为生……”
高如山一怔道:“神手华佗来到石柱,老朽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君箫续道:“昨日傍晚,有一青衣汉子自称他家主人身患急症,请万老爷子前去看病,
而且门外还停着一乘轿子,专程迎接,万老爷子就坐了他们的轿子而去,这一去,就没有再
回家……”
高如山浓眉微蹙,问道:“那青衣汉子没说请他到哪里去的么?”
“没有。”
君箫接着道:“万姑娘等了一天,仍然不见万老爷子返家,心头自然极为慌乱,昨晚她
看那顶轿子是往西来的,因此一路找到高家集来。”
口气一顿,续道:“在下和万老爷子祖孙二位,原是素识,在下正好路过贵地,就在连
锦堂朋友开设的面馆里,遇到万姑娘,因高老爷子在这一带声望久著,因此特地陪同万姑娘
前来,趋谒高老爷子,想请高老爷子赐助。”
高如山道:“老朽和神手华佗万老哥,昔年有过一面之缘,据老朽所知,他‘神手华佗’
的外号,并非光说他是着手回春的神手华佗,这中间却包含了双重意义,因为万老哥毕生精
研华佗‘五禽图’,当世无出其右,功力之深,已臻上乘,据说敌人只要碰上他的手,都会
莫名其妙的被摔出去,因此大家遂以‘神手’相称,下面的‘华佗’二字,才是称他医道通
神而言。”
他说到这里,目视万巧儿,又道:“老朽说这一段话,就是说令祖一身武功,绝非泛泛,
不可能会落入人家手中,而且在川东一带,如有风吹草动,老朽多少总有个耳闻,这一带并
无什么人,和令祖结有怨隙,自然也不可能劫持令祖。”
万巧儿道:“那我爷爷会到哪里去了呢?”
高如山道:“也许确是病家请去了,因对方病势沉重,把令祖留了下来,亦未可知,姑
娘还是安心回去,也许令祖已经回来了。”
万巧儿道:“多谢高老爷子。”
回过身去,低低说道:“君相公,咱们走吧!”
董镇江洪声喝道:“小子,咱们老哥哥答应放你们了,老夫也不好再留难你,不过,你
年纪轻轻,可要记住,万儿是要自己闯出来的,以后莫要再去假冒别人的姓名,你可以去
了。”
君箫终是年少之人,血气方刚,被人家冒了自己之名,还连番受他讽讥,本已勉强压制
着心中忿怒,此时再被董镇江当面训斥,一时就有被羞辱的感觉,不禁感到热血沸腾,怒火
难消,俊脸骤红,仰首朗笑一声,说道:“在下本来只道你一时不辨真伪,未免武断,如今
看来,你本来就是个是非不分之人!”
铁爪龙镖董镇江,威震川陕,名头不在忠州大侠之下,君箫冲口而出,说他本来就是是
非不分之人,这话,自然说重了!
董镇江脸色一变,大喝道:“好个狂徒,老夫今晚不教训教训你,好让你稍敛狂妄之气,
以后你行走江湖,这条小命,就得送在狂妄无知之上。”
口中说着,突然五指伸直,朝君箫抓了过来。
他外号铁爪龙镖,这出手一抓,使的正是他成名武功“龙爪功。”
(龙爪功和鹰爪功不同之处,鹰爪功出手之时,五指一抓皆须屈曲,而龙爪功出手之时,
五指直伸,直到与对方接触之时,方行抓落。)
君箫微哂道:“凭你这点功夫,就能教训在下么?”
他身子直立不动,直待对方龙爪快要触及衣衫,身子才轻轻侧了一下,这轻轻一侧,就
避开了董镇江一抓之势,但看去爪势堪堪擦身而过,十分惊险,实则身法奇奥异常。
他使的自然是“九转遁形身法”,本来施展此一身法,身子必须转动;但君箫目前功臻
上乘,最近又修习了形意门的心法,可以以意使形,意动形随,就不必拘泥于形式了。
董镇江眼看自己手指明明已经触到对方衣衫,那知眼睛一花,竟然毫厘之差,从对方衣
衫上擦身而过,一抓未中。
他以铁爪成名,几十年来,施展“龙爪功”,百抓百中,眼睛从未花过,自然也从未失
过手。
(他只当自己眼花,没想不到是被对方轻功闪避开去的)一时不禁老脸一热;但他究是
久经大敌之人,对敌经验,何等丰富,一抓落空,立即爪势一变,改抓为劈,随势反劈君箫
左腰。
这一下因抓出去的手,已在君箫近身之处,毋须再行出手,横劈之势,自然比普通出手,
更显得神速。
但君箫依然毫不在意,待得董镇江掌势快及腰际,才微一扭腰,又把对方横劈的一掌,
让了开去。
忠州大伙高如山虽未出手,但亦为君箫闪避的奇奥身法,感到十分惊异!
试想董镇江成名数十年,铁爪从未虚发,但这回他两次出手,都是看似就要击中,却被
君箫轻轻一晃,就落了空!
这轻轻一晃,连自己都未曾看得清楚,只觉其中好像隐藏着许多变化,就是自己出手,
也未必能击中君箫的身子,心头不禁大为凛骇,暗自忖道:“这少年人使的会是什么身法?”
董镇江两次出手落空,才警觉到对方年事虽轻,一身武功,果然并不含糊,一时轻敌之
念,登时消失,暗暗提聚功力,沉笑一声道:“好身法!”
双手一左一右,觑定君箫,蓄势待发。
他有了两次失手的经验,是以不敢再轻率出手,当然,他这一记不出手则已,一经出手,
必然是一记石破天惊的杀着无疑。
君箫似是毫不在意,既无挥手封架的准备,也没有出手还击的意思,只是目注董镇江,
微微一哂道:“董前辈,就算你是在下尊长,也只能让你两招。”
董镇江听了他此话,心头不觉大怒,苍髭如戟,豹眼圆睁,大喝一声道:“老夫并没有
要你相让,你只管出手,接招。”
喝声出口,突然欺进,双手齐发,一记“日月双悬”,疾向君箫迎面击到。
这一招,他是含怒而发,一个又扁又阔的身躯,快似雷奔电闪,直欺而上,两股凌厉强
猛的潜力,随手而出,汇成了一道巨浪狂澜,罡风激荡,呼啸盈耳,威势惊人至极!
君箫脸上虽然仍是微露笑意,但心头却也暗暗惊凛,忖道:“此人一身功力,果然极为
深厚。”
心念闪电一转,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接你一掌。”
右掌刀立,横臂格出。
董镇江眼看自己双掌齐发,君箫只以单臂封架,心头不禁暗暗冷笑:“小子,你这条手
臂大概是不要了。”
他欺来的人,来势何等迅速,自然一下就接触上了!
这一瞬间,董镇江才突然发觉不对,那是因为自己发出的强劲掌风,撞到君箫身前,就
被迫停住,好像前面有一堵高墙、挡住了去势,再也无法推进!
掌风无法推进,那就会发生反震之力,心头不禁一骇,一时之间,还未来得及决定是否
应该闪避?
就在此时,君箫横臂格出的一掌,已然和他双掌接触上了。
这一下,董镇江但觉一股压力奇强的无形力道,循臂而上,反震过来,全身劲力,再也
无法用出,同时感觉内腑受到剧震,一阵血翻气浮,脚下那里还想扎得住桩?不由自主一连
往后退了三步之多。
董镇江心头这份震惊,简直非同小可,一张老脸,也胀得色若猪肝,一时不禁老羞成怒,
厉喝一声:“好小子……”
双手箕张,正待扑起!
就在此时,高如山霍然站起身子,说道:“董兄快请住手。”
董镇江听到高如山的声音,只得收了爪势,问道:“老哥哥,有什么事?”
高如山道:“据兄弟观察,这位君少侠,不似假冒之人。”
董镇江心里也自有数,这姓君的年轻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自然是真的无疑,但口中
依然说道:“老哥哥……”
他原待说:“老哥哥何以见得?”
但底下的话,还没出口。
君箫已经一步欺到了锦衣青年面前,含笑道:“阁下假冒在下之名,我就是不说你招摇
撞骗,你也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锦衣青年倒是十分镇定,后退了半步,淡淡一笑道:“姓名原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君
兄又何必认真?”
董镇江嗔目厉喝道:“你果然是冒名顶替而来!”
他右手作势,又要出手,此老当真火爆脾气,嫉恶如仇!
高凤娇花容失色,尖叫道:“你真是假的,你这骗子!”
锦衣青年朝她轻佻地笑了笑道:“当日在汉阳,原是姑娘看了在下身佩铁箫,硬把在下
当作君箫,在下为了不想太使姑娘失望,才姑且应承下来,在下何曾存心骗你?”
高凤娇气得娇躯发抖,风目之中,隐含珠泪,叫道:“爹……”
一下扑入高如山的怀中,抽抽噎噎地哭将起来。高如山一手抚着爱女秀发,目注锦衣青
年,说道:“阁下当日为了不使小女失望,姑且应承下来,固非存心冒名欺骗小女,但阁下
今日仍以君少侠之名前来,就不无冒名之嫌了。”
锦衣青年笑了笑道:“高老爷子这又错怪在下了!”
高如山道:“老朽如何错怪了你?”
锦衣青年道:“在下途经汉阳,原是专诚赶去忠州,拜谒老爷子而来,后来才知高姑娘
即是你老爷子的令媛,在下已经在令媛面前,承认了君箫,再来面谒老爷子之时,总不能另
外再换一个姓名,因此只好沿用了君箫之名。”
他目光一掠君箫,续道:“不想天下之大,竟有这等巧事,会和这位君兄当面相遇。”
君箫听了他的解释,心中暗道:“他这话倒也说得合乎情理。”
高如山一手捻须,朝高凤娇安慰道:“你听到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高凤娇眨动一双凤目,幽幽地望了锦衣青年一眼,没有作声。
女孩子家心里偷偷喜欢上一个人时,对他的行为,总会曲意谅解的。
高如山自然看得出女儿的心意,一面问道:“阁下究是何人?”
锦衣青年抱拳道:“在下任剑秋。”
高如山又道:“任相公方才曾说过途经汉阳,原来是入川来见老朽,不知有何贵干?”
任剑秋道:“在下奉家师之命,有书信一封,面呈高老爷子。”
说罢,果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过。
高如山问道:“任相公尊师是谁?”
任剑秋道:“老爷子看了书信,自会明白。”
高如山接过书信,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两行,一张老脸,就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