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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既然遇上了,正好管它一管,免得他们老是去打扰瞎眼婆婆。主意打定,正好伙计
送上酒饭,也就独自吃喝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汉子匆匆吃罢,同时站起身来,抓起长形布包,大步下楼而去。
君箫跟着站起,会账下楼,跨出店门,就见两个汉子已经牵过马匹,正待上马。
君箫叫道:“二位请等一等。”
两个汉子回过头来,看到跟出来的是同桌的蓝衫相公,不免微微一怔,由方才坐在左首
的汉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君箫笑了笑道:“二位不用问我是谁,方才酒楼上二位说的话,在下都听到了。”
本来坐在他对面的汉子脸色一沉,哼道:“你小子……”
右手一动,敢情要去取他背在背上的兵刃。
左首汉子伸手一拦,然后打量着君箫问道:“朋友的意思……”
君箫笑了笑道:“二位不是想知道消息么?”
左首汉子问道:“你知道?”
君箫道:“因为在下刚从曹娥来。”
左首汉子眼睛一亮,问道:“你是查宫主派你送消息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
君箫目光朝大街上一瞥,说道:“此地不是谈说之所,二位随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
对面汉子注视着君箫手中提着的长形布囊,和露出在外的白色长繐,低哼一声道:“老
大,这小子路数……”
左首汉子一摆手,拦住他话头,说道:“他既自称是送消息来的,咱们姑且跟去听
听。”
两人牵着马匹,跟在君箫身后而行。
走近街梢,行人已稀,君箫不待两人开口,便已停下步来。
左首汉子问道:“朋友奉命前来,可有查宫主的论示?”
君箫道:“我不是查天禄叫我来的。”
两个汉子听他直呼查宫主的名号,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若箫续道:“在下是刚才和二位同桌时,听了你们谈话,才要告诉二位一声,免得二位
徒劳跋涉。”
左首汉子道:“朋友请说。”
君箫道:“查天禄、袁坤山、蔡作屏三个永远也不会回去了,二位也是不去的好。”
这回,两个汉子都勃然变了脸色。
左首汉子沉喝道:“好小子,你吃了熊心豹胆,敢戏耍老子!”
右手五指疾发,一把抓住了君箫胸前的衣襟,喝道:“说,你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对面汉子刷的一声,撤出一柄雪亮的钢刀,随手一扬,厉声道:“小子,你不实话实
说,老子先砍断你的狗腿。”
君箫任由他抓住衣襟,泰然一笑道:“在下说的是实话,查天禄他们前晚都送了命,这
是千真万确之事,你信不信?”
左首汉子忽然“啊”了一声,抓着他当胸衣襟的右手,渐渐松开五指,一条手臂随着垂
了下去。
他倏地后退一步,目中厉芒闪动,喝道:“你敢出手暗算我!”
对面汉子并没真对君箫出手,但他听老大说君箫暗算了他,心头不禁大怒,厉喝道:
“好小子,我剁了你!”
钢刀一挥,朝君箫肩头劈来。
若箫一抬手,二个指头撮住了刀锋,随手轻轻一震,喝道:“你们最好安静些,听我把
话说完了。”
他震得虽轻,但对面汉子只觉虎口剧震,整条手臂,一直麻上肩头,那里还握得住钢
刀?
两条人影同时暴退出去,但听一声呼哨,两人左手一抬,不约而同射出三点寒星,直取
君箫胸口。
君箫冷笑一声,脸色倏然一寒,道:“我本有饶你们两人之心,你们却不知天高地厚,
那就让你们带点彩回去。”
左手扬起,在胸前一圈再发,六点寒星,有两点突然倒射回去,去势比来势还快,一闪
而没。
紧接着但听再入同声闷哼,左手同时垂了下去,肩头立时渗出血来。
君箫又一个箭步,掠到两人面前,冷肃的道:“我说的话,你们现在信是不信?回去告
诉七星会,不准再去打扰孝女庵,听到了么?”
左首汉子右手紧掩着左肩,咬牙道:“在下兄弟认栽,朋友总该留个万儿,好让在下兄
弟回去覆命。”
君箫点头道:“好,在下姓君,君子的君,单名一个箫字,吹箫的箫,这样够了吧?”
左首汉子回头喝道:“老三,咱们走。”
转身正待上马。
君箫喝道:“慢点。”
左首汉子道:“朋友还有什么事?”
君箫忽然笑了笑道:“在下这两天,正愁买不到马匹代步,你们七星会的东西,取不伤
廉,二位委屈些,留下一匹牲口再走。”
左首汉子气黄了脸,一声不作,放开马头,和对面汉子商人合骑一匹马,纵身上马,疾
驰而去。
君箫得意一笑,认为自己至少替瞎眼佛婆挡开了一场过节;但他那里知道他离开孝女庵
的当晚,瞎眼佛婆也离开了孝女庵,而他自己,却反而因此惹上了很多麻烦。
××××××
当天,傍晚时光,君箫赶到杭州府,他因明日一早,急于赶路,因此就在城外拱宸桥附
近一家招商老店投宿。
他刚一下马,店里伙计赶紧奔了过来,替他接过马匹,殷勤的道:“公子住店,请到里
面坐。”
不待君箫吩咐,替他提了包裹往店里让去。
君箫只当客店伙计,本来就该如此殷勤,也并未在意,随着他进入店堂。
伙计急匆匆走进柜头,跟坐在柜上的账房先生低低说了两句。
那账房慌忙站起身,迎了出来,朝君箫连连拱手道:“公子光临小店,小老儿失迎。”
君箫道:“掌柜不用客气。”
账房道:“公子一路鞍马劳顿,请先到上房休息。”
他居然走在前面,亲自替君箫领路,伙计提着包裹,跟在君箫身后而行。
走到上房,账房推开房门,陪笑道:“这是小店最好的房间,公子看看是否中意?”
君箫点点头道:“多谢掌柜,这间很好。”
账房陪着笑,躬躬身道:“公子爷言重,只要公子满意就好。”
一面回身吩咐道:“快去替公子爷打脸水,沏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送来。”
伙计放下包裹,很快退了出去。
账房又道:“公子爷要什么,只管吩咐,小店招待不周之处,公子爷多多包涵。”
君箫道:“掌柜不用客气。”
账房陪着笑,恭敬的欠欠身道:“公子爷如无吩咐,小老儿就告退了。”
这回君箫发觉了,客店里的掌柜,似乎太谦恭了些,当下就含笑道:“掌柜只管请。”
账房鞠躬如也的连连弯腰,才退了出去。
接着伙计打来了一盆热水,连面巾都是新的。
君箫洗了把脸,伙计又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还巴结的替他斟了一盅,放到几上,才行退
去。
君箫喝了一口,果然满口清香,是最好的龙井茶。
天色未黑,伙计已经掌上灯来。
君箫提起长形青布囊,说道:“伙计,我要出去一下。”
伙计听的一怔,忙道:“公子爷,掌柜已经吩咐过厨下,替你老准备了酒菜。”
君箫暗暗觉得奇怪,心想:“他们对我如此殷勤,莫非认错了人?”
但继而一想,也许是他们在拉生意,这就淡淡一笑道:“不用了,我要出去走走。”
伙计听他这么说,只好连声应是。
君箫出了客店,随便找了一家馆子,用过晚餐。
这拱宸桥附近,正是商业集中之处。此时夜市正盛。
君箫发觉方才出门之时,客店门前,似有一个黑衣人远远尾随着自己,如今走出面馆,
又见那人就在左近徘徊不去。
心头不禁有些犯疑,故意在街上走了一圈,回头看去,那黑衣汉子果然一直跟在身后,
只是有些遮遮掩掩的,敢情怕被自己发现。
莫非他会是七星会的人!
他们居然盯上了自己!
他虽是初出江湖,但艺高胆大,那会把此人放在心上?当下再也不去看那黑衣人一眼,
从容回转客店。
刚踏进房门,伙计已经跟着进来,巴结的道:“公子爷,你老贵姓君吧?”
君箫听得一怔,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姓君。”
伙计陪笑道:“这就是了,你老刚走,就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他手中果然拿着一封信柬,恭敬的递了过来。
“是我的信?”
君箫接过信柬,果见信柬上写着“送呈君公子亲展”字样,这就抬头问道:“送信的人
呢?”
伙计道:“走了,他把信交到柜上,掌柜的还问他要不要等公子回来,他说不用了,公
子爷看了信,自会知道。”
君箫点头道:“好,没你的事了。”
伙计哈着腰退出,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
君箫手里拿着信。暗暗觉得纳罕,自己本来姓萧,单名一个俊字,这次出门,是替师父
办一件重要之事来的。
师父曾说:自己初次出门,江湖上人心险诈,不可露了身份,才要自己把姓名倒过来,
化名“君箫”,免得引人注意。
但自己见到孝女庵瞎眼佛婆时她就一口说出自己姓君。那也许是师父就和她约好了的!
但杭州府,自己可并无熟人,这人怎会知道自己姓君的呢?心中想着,随手撕开封口。
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书奉君公子,今宵二更,在三里外茶亭侯驾,幸勿爽
约,李如流敬订。”
“李如流”?
这李如流又是谁呢?
他约我今晚三更,到三里外的茶亭外去做什么?
君箫心头猛然一动,想到了方才跟踪自己的黑衣汉子,暗道:“是了,这李如流一定是
七星会的人,在萧山遇上的两个汉子,吃了自己的亏,心有未甘,他们使用飞鸽传书,当然
要比马匹要快得多。”
“既然下书订约,自己自然非去不可!”
收起书信。看看时光还早,就熄去灯火,在床上运气调息,做了一回功夫。
时近二鼓,君箫一跃下床,佩好箫剑,推开窗户,穿窗而出,然后又轻轻掩上窗门,长
身掠起。
穿越过几间民房,找了一处阴暗之处,飘身落地,已在长街梢头,这时夜市虽阑,街上
还有疏疏落落的灯火,和疏疏落落的行人。
君箫走近一摊馄饨担旁,朝卖馄饨的老者拱手问道:“请问老丈,离这里三里,有一座
茶亭,不知如何走法?”
卖馄饨的老者道:“有,有,那要往南去,只是那里很冷僻,相公……”
他忽然看到君箫腰间佩着长剑,就倏然住口。
君箫一拱手道:“多谢指点。”
举步奔行而去。
三里路,当然不需多少时间。
茶亭,是从前当地居民替行路客商准备茶水的地方,大路边盖上一间凉亭,可以歇足,
遇上括风下雨,也可以稍蔽风雨。
今夜月色甚佳,石板路上,就像铺了一层轻霜。
君箫踏月而来,奔近茶亭,就看到一棵高大的树影下面,已经有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是个年轻人,锦带束发,身穿一袭锦衣,腰束玉带,悬着一柄长剑,一手正按在剑柄
上,看上极为挺拔潇洒。
他明明知道君箫从大路上奔来,依然仰首望天,连头也未回。
正因他侧着身子,并未回头,君箫无法看到他的面貌。
奔行的人,已经停下步来。
锦衣少年还是一手按着剑柄,仰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