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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虎愤然道:“爹,这不能怪谢姑娘,贼人心毒手狠,无缘无故杀人,我们岂能示怯于人,莫非世雄、之宏的仇就不报了吗?”
吴玉芹怒道:“飞燕在‘鸿雁班’跳舞,‘鸿雁班’与她的家仇无干,怎么向‘鸿雁’下毒手呢?道理上说得过去吗?这些人是蜈蚣遇到眼镜蛇——一个比一个毒!克虎说得对,两个男娃的死,我们难道就算了?”
张大成跺足叹道:“我没有说燕姑娘不对,也没有说此仇不报,但来人武功之高,无人能敌,只怕往后几天还有人遭殃!”
这一说,姑娘们都吓坏了,一个个相互望着,不敢出声。
吴杰道:“我们演我们的舞,与世无争,这样乱杀无辜,神人共愤。只要贼人再来,我们就与他拼了!”
陈子仪也道:“吴贤弟说得是,人家找上了我们,躲也躲不掉哇。”
张大成烦透了,喝道:“住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凭你们几手三脚猫拳脚,也要与人家相抗吗?还不是白白送死!”
这时,张婉玉叫道:“谢姑娘走了!”
众人朝门外瞧去,只见飞燕提着个花布包,正从门里出来,后面跟着泪狂汪的张云雁。
吴玉芹连忙赶出门去,一把拉住谢飞燕,道:
“姑娘,你忙什么?咱们是枯藤缠大树——生死不离。你这么一走,咱不是成了扁担挑水走滑路——心挂两头了吗?你暂且留下,有什么事大家好商议。”
“嘻嘻,说得好,说得好,我屠夫就最爱听你这娘们说话。”
忽然有人插话,声音又尖又细。
众人闻声看去,房头上站着鬼屠夫东野骧老儿。
吴玉芹大喜,忙招呼道:“前辈,咱们这里已经是晨雾炊烟——一吹就散啦,还不快些来指示迷津吗!”
东野骧回头嚷道:“老不死的醉鬼,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张口骂人啦!”
忽然,院子对面的屋檐下有个苍老的声音笑道:
“屠狗的,你不是已经骂人了吗?”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白头发、白长髯的矮老头,正笑嘻嘻从屋檐的阴暗处走出来。
谢飞燕一见连忙过去行礼口称师伯。
张克虎、张云雁等年轻人也忙向这位老寿星行礼。
班主夫妇则称前辈,双双行礼。
醉寿星东方木笑道:“好、好,都是些乖孩儿,有话屋里说吧。”
这间旅社只一个院子,全由“鸿雁班”包了,故没有别的旅客。店主及小二住在外间的楼上,下面兼营酒饭。此刻他们正在好梦中,哪里知道后院发生的事?
班主夫妇房内容纳不下许多人,班主只留下克虎兄妹及谢飞燕作陪,其余打发睡觉去。
东野骧道:“燕姑娘,你要走到哪里去?”
谢飞燕道:“前辈,晚辈已拖累了无辜,如果再不走只怕会……”
东野骧一瞪眼道:“胡说,你不但没有拖累‘鸿雁班’,他们反而沾了你的光呢!”
这话不知说些什么,大家一点也不明白。
东方木笑道:“屠夫,别那么一说话就瞪眼,小心吓坏了乖孩子们,事情嘛,要说就从头说起,不然谁听得懂啊。”
“就你醉鬼罗嗦,要说你说吧!”
东方木笑嘻嘻看着张大成道:
“班主,若不是飞燕在你们班里,只怕早出事了呢。”
张大成惊道:“请前辈道其详。”
东方木道:“去年端午节,你们在何处演出?”
张大成道:“在山东兖州只演了一天,晚上来了两个浮浪子弟,要叫姑娘们站出来排队,由他们挑五人去离城三四里的童家庄陪酒跳舞。”
东方木道:“后来呢?去了吗?”
吴玉芹接过话头道:“前辈,我们虽然卖艺可也相当自重,我一听他们来意不善,就跳出骂道:“狗打哈欠——一张臭嘴,你们是瞎子爬树——不知高低,我‘鸿雁班’都是规矩人,你们快给老娘滚出去!”
东野骧哈哈笑道:“骂得好骂得好,你这娘们聪明得很,一出口就好听!”
东方木道:“后来呢?人家就滚啦?”
张克虎道:“滚是滚了,不过是晚辈们把他俩打趴下的。”
“后来人家不找麻烦吗?”
“当然找呀,当晚就来了二十多个汉子,为首的叫什么来着?”
张云雁接口道:“那小子好像是叫童子民,自称是童家庄的大少爷。”
张大成道:“在下知道那些地头蛇难惹,就连夜带着大家走了。”
东方木道:“后来再没人找麻烦吗?”
“是的。”
“你知道这童子民是何等人吗?”
“大概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
“童子民回去后为什么不追你们呢?”
“不知道。”
“告诉你吧,童子民被你们打得口吐血,一条命只剩下一半了,所以,暂时没顾得上找你们。直到四个月养好伤后,他就转你们的念头了。童子民是山东一霸神火帮帮主童震东的侄子,是白面秀士童宝旺的堂兄弟。明白了吗?”
张大成惊得灵魂儿出窍,嘴大张着说不出话来。
东方木又道:“大概是童子民亲自到济南府找童震东哭诉,童震东便派人四出打探你们,幸而你们早已远走高飞,不在山东境内。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自谢姑娘加入班后,童宝旺不准他叔叔手下的人侵犯‘鸿雁班’。要不然,你们早就遭殃了。”
张大成叹道:“老前辈这么一说,在下总算明白了。这童宝旺不准神火帮的人找‘鸿雁班’的麻烦,是因为四海魔枭令狐宣让童宝旺欺骗斗方三老,要将谢姑娘生擒活捉!”
这话反使东方木、鬼屠夫大吃一惊。
谢飞燕又把去斗方山的事讲了。
东方木叹道:“我老儿原本跟在你丫头后面的,不料中途忽然不见了你,原来你是在夜晚赶路。那晚我在靠湖北边境的一个小镇上,听到隔壁屋中有两人谈话。这客店异常简陋,中间只隔一道板壁,说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个说:‘谢飞燕那妮子果真去了黄鹤楼吗?’另一个道:‘怎么不是?童宝旺与斗方三老约定,在黄鹤楼把那丫头活捉。’先前那人道:
‘听说这丫头是雪山圣母的徒弟,不知可是真的?’后面那人道:‘听童宝旺说,是真的,我追问他为何要捉那娃儿,童宝旺说不要刨根问底,他也是受人之托。我想原本就不与我们相干,又何必多管闲事?’先前那人道:‘对对,祸从口出,不谈也罢,睡觉睡觉!’如此听来,他们是局外人,老夫半信半疑只好去碰碰运气,于是空跑了一转。”
东野骧道:“亏你老江湖,还上当?”
东方木道:“因为不见了飞燕,又怕果真到了黄鹤楼怎么办。”
飞燕道:“我别师下山的情况,两位前辈是如何知道的?”
东方木道:“你回家后,老夫到昆仑山探望你师傅,你师傅说你艺满出山,要我老头儿多加照应。之后,老头儿从山上回来,便想顺便到沧州看看你,再到邯郸探望七义。哪知到了沧州才知你家失火的事。说来凑巧,邯郸七义风闻你家出了事,也到了沧州。他们先我先到了两天,经核察,怀疑你家遭人暗害,那是你走后的第十天。老夫与七义约好,老夫去探访你的行踪,由七义和三星剑士丁强竹访察真凶。他们先到山西洪洞县去找丁强竹,然后联袂到江湖探查。老夫七找八找,总算碰巧在‘鸿雁班’见到了你,便暗中跟随,看看有无人暗算你。到了洛阳,又碰见了东野老儿,我二人均觉你家血案非同小可,人家必然会找到你斩草除根。果然,你们到开封后,就发现童宝旺在盯住你们,还有神火帮的五个高手。刚才所说诸般情形,都是从他们的谈话中断断续续听来的。”
张克虎道:“前辈,在开封东门外死的那几位呢?”
东方木叹口气道:“听你跟屠夫所说情形,只怕就是三星剑士丁强竹和邯郸七义戴功禄等人了。山西广胜寺广宁大师、崂山上清宫玉阳真人都与他们交好,至于他们为何罹难,与什么人交的手,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当今之世,要将这十位高手通统诛除。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可想见对方是怎样厉害的魔头。历数当今黑道高手,只怕无人能做到。因此,老夫猜测定有隐世的魔头在暗中作祟,否则,三星剑士等高手,岂能无一幸免?特别是三星剑士,他的三星剑法出神入化,内功也达上乘境界,居然也难逃毒手!”
东野骧道:“如此也好,屠夫多年无人交手,只能找你醉鬼比划,这些年也比划得腻烦了,既有魔头出山,屠夫就找他们热热闹闹吧。”
谢飞燕听醉寿星一番话,特别听说是丁强竹叔叔等人为己罹难,早巳悲痛难忍,只因人多不便放声痛哭,只伏在张云雁肩上啜泣。
张大成道:“前辈,今晚敝班两个后生遭人暗害,是神火帮下的手吗?”
说着,把纸团儿递给东方木看。
东方木看完,沉思着道:“这可不一定,看样子,他们是想让飞燕与你们分开。”
张克虎道:“前辈,常世雄、范之宏胸前都因戮了一指而死的,这是什么指法,如此厉害?两位前辈可要看看吗?”
两个老儿同时起立,面现惊异之色,异口同声道:“走!”
验完伤势,回到房里。
两个老儿神情严肃,众人也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阴云笼罩心头。
醉寿星东方木道:“是他!”
鬼屠夫东野骧点头道:“不错,这世上除了他还会有谁?”
东方木道:“确实想不到,当年不该手下留情的。”
东野骧道:“就是你这个醉鬼充善人,老屠夫从来主张除恶务尽,这下可好,又要大动干戈,兴师动众了!”
东方木叹道:“屠夫,你怪我何用?当年主其事的是玄中寺印真大师,老前辈以慈悲为本,将其困在西域的鸣沙山,他当日立誓,永不出山的。”
东野骧道:“错了,还有个条件你忘了?”
东方木道:“没有忘。他说,只要他的随身宝物出现在他眼前,他就要破戒出山。”
东野骧道:“对啊。我问你,当时那宝物是谁收去了?”
东方木道:“阁皂山白玉观太华真人受印真大师之托保存,太华真人功臻化境,难道还有人能从他老人家那里取出宝物不成?”
东野骧道:“糊涂酒鬼,当时在场的有少林、武当、峨嵋、青城、九华、华山各大派的人,年代一长,难免消息不透出江湖,太华真人早已飞升,下一代的人定能保住它吗?”
东方木道:“不错,可是那老魔不也到寿终正寝的岁数了吗?”
东野骧道:“那么黑煞指何人所为?”
东方木搔搔头,忽然跳了起来:“不是说那魔头还有个儿子吗?”
东野骧一拍大腿:“对啊,怎么把他忘了?当年并未找他麻烦啊?”
东方木道:“他那时年青,也未跟老魔在一起,也不知住在哪儿,又未听说有什么劣迹,谁还去找他?”
东野骧道:“从黑煞指力看来,修为还浅,说不定真是他儿子干的!”
东方木道:“有了儿子就有孙子,保不定是孙子干的呢。”
他二人这一大通对话,听得人人莫名其妙,但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关系武林正道的生死盛衰,都想开口问个清楚。
吴玉芹先开口来:“哎呀,你们两位老人家卖的都是老太婆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