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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岳阳、蒲析、咸宁,到达武昌。
他在武昌,一住两日,四处留记,依然没有姑娘影子,遂又渡过长江,无精打采北上。
在这段时间,不知碰上多少惹厌之事,而他那匹照夜玉狮子,更不断有人觊觎掠夺。
他虽是一个生性极为醇厚之人,见这些江湖人物,如此贪婪、卑鄙,渐渐引起了他的愤怒,何况,他此时心境不佳,出手较重,无数黑道枭雄,都跌翻在他手里。
由于他容貌英俊,风度潇洒,而又穿着一袭青色襦衫,不知谁给他喊出了一个青衫美侠外号。
未几,青衫美侠的大名,震撼武林。
青衫美侠龚钰,才入豫境,后面的畹香姑娘,依然不见追来。
于是,他又折回湖南。
他在这条湘鄂官道上,往返驰骋,引得一般江湖人物,窃窃私议,不知这位青衫美侠,是否要找自己的晦气。
凡是自量不足相与抗衡之人,谁也不肯招惹这位煞星,远远趋避。
因此,沿途倒显得甚是平静。
这天,他从岳阳到汨罗,刚出麻塘,隐隐闻着一丝马嘶之声,这声音一入耳,青衫美侠龚钰,不禁“咦”了一声,心说:“这好像‘玉聪’的声音啊!”
就在这时,坐下的“玉龙”,陡然引颈长啸,啸声高昂入云,原来照夜玉狮,一雌一雄,雄名“玉龙”,雌名“玉聪”。
远处果然有着回声相应,“玉龙”双耳一竖,四蹄如云,向着前面官道疾驰而去。
龚钰坐在背上,身躯微俯,两耳微闻呼呼风响,这千里名驹,真个是追风逐电。
他心中不时掠过畹妹妹娇俏的丽影,暗暗欢欣,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已是二十余日的阔别!
他胸中有许多话,必须向她倾述,不过,他想起一个疑问,心中陡然忐忑难安!那就是:她为什么不北上追寻自己?反背道而驰?难道她一直在生着自己的气吗?
这一切,在他心中梗塞住,把那行将相见的惊喜之情,冲淡了不少。
前面马嘶的回音,甚是清晰,两骑距离,自然越来越近!
而他,胸中却充满了不祥的预兆,从直觉判断,既然自己能够听出“玉聪”的鸣声,她何尝听不出”玉龙”的长啸!
可是,畹香妹妹啊,为何要逃避自己?
他又想起了在冷云谷中,一些往事,畹妹虽是火爆性儿,爱向自己发脾气,不到半盏茶时间,便又云消雾散,和好如初。几曾像这般生气过!
念头未落,两马已然只差半里之遥,抬头望去,前面飞驰的那朵白云,果然是那匹“玉聪”,马上不是畹香妹妹是谁?
丝鞭在空中一挥,“玉龙”长嘶一声,四蹄奋飞。
须臾之间,两马首尾相接。
青衫美侠龚钰,疾呼一声。
“畹妹!”
马背上那少女,蓦地,回过头来,向龚钰瞪了一眼、那眉,那眼、那垂直高耸的鼻梁、还有那椭圆的脸蛋,龚钰看得清楚,是畹香姑娘没有错讹。
然而,那眼神却有一种陌生之感。
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那马已折向岔道,从荣家湾,奔向新桥,直抵长乐街,沿汨罗江东走。
他在马背上,不断狂呼。
“畹妹!畹香妹妹!……”
前面之人,仍是充耳不闻!幸而这条道路,行人不多,否则,这样快马奔驰,要不肇祸,也必引得路人诧目相望!
龚钰见畹香妹妹一个劲地狂奔,不理自己,心中那份难过,就不用提了!
转念一想:难道我堂堂六尺之躯,就这样长久低首下心不成?
真想勒转马头,各奔前程,继又一想:她毕竟还小啊!何况,下山之时,师父一再吩咐我好生照拂于她,就让她一点,也是应该,谁叫我作哥哥来着。
恁般一想,也就不再生气。心想:我就这样尾随着你,等你气消之后,咱们再来理论!……
在他坐在马上怔怔地想着心事之际,前面那骑,一入平江,便自踪迹不见。
心说:“妙啊!你竟跟我捉起迷藏来了!”
于是,我们的青衫美侠,便在平江城内,大兜其圈子,四处打听他的畹香妹妹。
他做梦都未想到,前面那位姑娘弄了狡狯,在一个转拐之处,乘龚钰微一怔神之际,将“玉聪”隐入一丛幽篁内。待他进得城去,姑娘一声脆笑,策马朝着来路,一阵得得蹄声,便自远去。
平江,虽是一个县城,总共才有几条街道?不消多时,便已打听得清清楚楚,压根儿就没有见着这么一个姑娘,骑着一匹银鞍白马,进得城来。
难道她,上天?下地?忽然脑海里灵光一现,不禁“哦”了一声,“啪”
的一掌,击在脑袋上,自言自语地说道:“绝对是这丫头,捣了鬼,我怎的想不到?”
聪明之人,被骗只是一时。龚钰出得城来,向路边的农人一询问,果然不错,那姑娘已转回长乐。
他马上挥鞭急赶,才入长乐,已是日落崦嵫。
略一打听,便又穿城而过。
他此时一心只想追赶畹香妹妹,自然不觉肚中饥饿,出得城来,夜幕已是一寸一寸地低垂。
幸好这是一个十五月圆之夜,一轮明月,倒是真的上了柳梢间,人儿啊!
却是追向黄昏后——。
如此一想,不觉自我解嘲一笑!
笑容未敛,陡闻连声马嘶,来自汨罗江畔。
他听得出,这是遭遇突变时,马嘶之声。
他焉能不急?丝鞭猛然一挥,划过静寂的夜空。“玉龙”四蹄翻飞俄顷即到。
当他追到汨罗江岸时,“玉聪”已没了影子,微闻一缕呻吟之声,自芦苇处传来。
青衫美侠龚钰慌忙翻身下马,循声纵到,借着蟾魄清辉,俯身细望,他不禁“呀”了一声,原来地上躺着那个白衣女子,不正是畹妹么?
地上女子睁开微弱的双眼,向他微一瞥视,便又缓缓闭上,脸上流露着一丝痛苦之色。
龚钰这时已俯身下去,替她检视伤痕,一见伤处,不由大惊!
原来这姑娘所中暗器,竟是一种细如牛毛的毒针,而所中之处,又在两乳与丹田下三寸,真个恶毒之极!
他不禁发出一声诅咒,极其小心地将这姑娘搂在怀中,驰向汨罗镇。
在一家客店,开了一间雅洁上房,立刻关上房门,褪去姑娘衣裙,现出一身美妙的胴体,玲珑剔透,曲线毕露,真不愧是天上的杰作。
青衫美侠龚钰虽说是与畹妹妹在冷云谷中,是一对未来的小夫妻,轻怜蜜爱,何曾一丘一壑,尽收眼底,不禁心中一荡。
毕竟,他是一个灵台明净的人,很快便将心神收摄,先以一粒“万灵祛毒神丸”,用舌尖渡入姑娘口中,然后再施展“太虚玄天神功”,将两乳细如牛毛的毒针吸出,已是累得他额上沁出不少的汗珠。
他用青衫袖,在额上拭了一下,不禁望着那隐隐桃源,和隆然凸起的部分,心头宛如小鹿乱撞。
青衫美侠龚钰,恁是毫无邪念,像这种美术浮雕,和男人禁地,他真没有犯禁的勇气。
他惘然地出神,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床上的姑娘,发出一声低呻。他想:这是无可奈何之事,畹妹必会谅解的。于是他鼓起勇气,伸出那颤抖的手掌贴上伤处。
姑娘骤似触电,全身一阵痉挛,那隆起的部分,兀自颤动不已,一缕奇妙的快感,透过掌心。
他银牙一剉,闭起眼睛,猛收心神,将“太虚玄天神功”源源吐出,再用力向外猛吸,那牛毛细针,终于被吸了出来,迅用早以备好的床单,给她盖上。
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擦去满头大汗,心里有一种好似从炼狱中逃出的舒爽感觉。
是啊!这种救人之事,尤其青年男女,弄得不好,便将误人误己,走火入魔。
青衫美侠龚钰,方在吁气,床上姑娘毒针既被吸出,血液流行恢复正常,痛楚全无,立即醒转过来,双眸甫睁,那曾经追赶自己的美少年,正坐在床沿,揩拭汗粒,不禁大惊!一声娇叱,掌出如风“劈”“啪”两声,着着实实打在龚钰那张面颊上。他没有想到姑娘醒来恁快,更没有提防她会出手,虽然“太虚玄天神功”有一种自然反抗之力,但也被打得火辣辣的,隐隐生痛。
他还没有呼痛出声,姑娘又是一声惊叫,立即抓着被单,缩在床角,蜷缩一团,原来她已发觉自己身无寸缕。
龚钰豁然明白过来,向自己埋怨一声,立即打开房门出去,看也不敢看床上姑娘一眼。
他出得房来,将门关好,已是三声鼓响。
没有多久,“咿呀”一声,房门打开,露出一个美丽的面庞。
向着龚钰抿嘴一笑,然后一招手。
龚钰受宠若惊的走入房中,虽是一灯莹然,却已看得真切,姑娘满脸泪痕,宛如梨花一枝春带雨。
他可没有心情欣赏姑娘的哭态,低唤了声:“畹妹!”
讵料他不唤还好,一声“畹妹”出口,那姑娘哭得更是伤心。
龚钰立即伸手将姑娘揽在怀中,在她额角上轻轻一吻,无限深情地说道:“畹妹!……”
“妹”字才落,姑娘猛然一挣,脱出龚钰怀抱,一飘身,落在屋隅一张椅上,怒气冲冲地说道:“谁是你畹妹?”
这一下,弄得龚钰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不禁楞楞望着。
望着!……望着……终于给他瞧出这位姑娘,果然不是畹妹!原来李畹香姑娘眉心里,没有那粒朱红细痣。
这一惊骇,使得他张大着一双星目,莫知所措!
龚钰震骇情形,立刻落在那白衣姑娘眼中,“咭”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一下,你看出来了么?我可是你底畹妹!”
青衫美侠龚钰玉面羞红,知自己认错了人,尴尬不已!
不过,这事情,太以离奇!他不禁暗自思忖:“世间有这等奇事么?两人一般面貌,一般身材,一般年岁。还有头上飘拂着的万缕青丝,也是一样尺寸……”
他正在沉思一切,那白衣姑娘,此时已用手绢,拭去泪痕,莲步轻移,来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我想,这一定是个绝大的误会,因为,我已瞧出,你不是一个坏人。——”
龚钰用一种感激的目光,向她瞥了一眼,她樱唇一启,接着又道:“虽然,正如我想像的,你不是一个坏人,但因这误会所造成的后果……”
她说到这里,突然面罩寒霜,龚钰心头不禁一寒,知道难题来了!只听她冷冷地道:“你必须负完全责任。”
龚钰肚里雪亮,一个女孩儿家,将一身清白之躯,不但落在自己眼里,而且还经过抚摩,怎好再嫁他人?不禁黯然一叹!
白衣姑娘见他只是叹气,没有答复自己,她本是一个胸有城府之人,当然明白对方何以为难,眉峰一皱,说道:“对啦!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以及师承门派,还有,你究竟有何为难之事?”
那口吻,虽是较畹香姑娘老练,但其呖呖莺声,却又完全相同!要不是有着这么多相同之处,龚钰岂有不觉误认?他又再度陷入沉思之中,忽然,那白衣姑娘“喂”了一声,说道:“你这人怎么了啊?尽管想心事,却不答复人家问话!”
龚钰“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刚才姑娘所问自己的话。于是,他将自己作了一番概略介绍,只没有将自己与李畹香早经师门有口头婚约之事说出。
他并非存心不说,而是,年轻人对这种事,多少有点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