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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宛若急荡的流水冲激一睹高大的石墙,涌去折回,折回涌去,一次又一次;终于,石墙抵挡不住那股强大的冲激之力,被一下撼塌了。
澎湃的真力呼呼涌进了左臂,彷佛一把怒火烧了进去,龙尊吾全身大汗淋漓,面赤如炭,左臂的僵木感觉迅速消除,体内的寒冷之气也全幻为水雾,热腾腾的自毛孔里排出升起,贸然一见,就像他是坐在蒸笼之中。
良久……龙尊吾长长舒了口气,他缓缓伸展双臂,运动肢体,但觉血脉流畅,百骸轻松,精神充沛而抖擞,灵台之间,更是无比的宁静与澄澈。
朋三省瞪着独目直楞楞的瞧他,异的道:“老弟,你,好啦?”
轻轻揉动着左臂,龙尊吾笑笑道:“是的,寒毒已退。”
朋三省朝龙尊吾脸上细细的打量,嘴里啧啧有声的道:“好快,从你开始运功调息起,到寒毒驱尽为止,这中间只有半盏茶的时分,而且,老弟,你这双招子,怎的竟突然有这么个亮法儿?”
龙尊吾“哦”了一声,道:“是么?我只觉得气净神爽,观物更见清晰,却不晓得眼睛有了什么变化呢。”
朋三省且不回答,先伸手拍了三下,当第三次击掌声甫落;门外已闪进一个褐衣汉子来。
舐舐嘴巴,朋三省道:“李义,取一盆热水来,多带两条面巾。”
叫李义的褐衣汉子躬身应是,迅速退了,他的步履声尚未消失,外面的碎石小路上,又有一阵步履声急促响了过来。
朋三省目注门扉,门被推开,鬼眼樊盛急匆匆的踏进屋来,后面还紧跟着一个腰粗膀宽,尖颔突眼的中年壮汉。
一进门,樊盛吐出口气,拉了一把椅子自行坐下,那中年大汉则垂着手立在他的背后,朋三省拉开嗓门道:“小樊,情形如何?”
樊盛约莫也是没有吃过早饭,他反手抓起桌上的食物往嘴里塞,一面向他身边的大汉示意跟着吃,嘴里嚼着东西,他边道:“大哥,难怪昨夜赤玉庄的人物退得那般仓惶法儿,他们这次前来夜袭咱们,为首的几个硬把子全栽了!”
朋三省嘻开大嘴,道:“真的?”
点点头,樊盛道:“赤玉庄的钱老五,执法红旗萧立宗,完全吃龙兄一个人解决了,这次对方行动,便是以钱老五为首调度,萧立宗居侧协助,以他们的硬手『黑蜈三爪』范光、陶雄、魏耀生,『曲剑两雄』潘兆和、陈云,『朱铜掌』柯超等人为辅,率同手下三百名向我们进攻,这等声势,也委实不算小了。”
朋三省道:“『黑蜈三爪』约莫就是和我们较斗的那三个老小子,他们都使的一式『倒蜈钝』,本事还真老辣,后来吃我放倒了一个,其余一双便逃之夭夭了。”
眨了眨眼,樊盛道:“这次他们带头的几位仁兄,除了范光、魏耀生、柯超三人留得残命之外,其他一个不剩,全摆平在咱们这里了;三百爪牙也损了近两百名,逃出去的百多人闻说还有小部份带了伤!”
大笑了一声,朋三省又道:“不过,咱们自己的场面怎么样?”
樊盛咬咬下唇,缓缓地道:“孩子们伤亡了一百七十余人,兄弟的得力手下『三面书生』杜青被震伤了内腑,『大皮索』孙成的一只耳朵搬了家,胡毛子瞎了左眼,马望波也伤了腿,其他倒是没有什么损失。”朋三省裂裂嘴,道:“只要没有人翘辫子就阿弥陀佛了,挂彩的不算什么,这样一说,赤玉庄的损失比咱们大得多,他们夜来一战,蚀足老本之外,连昔日的声威也一下子落了五百丈,老曹兄怕要气晕了!”
眉宇间微微打个结,樊盛道:“大哥,目前的胜负尚不能算数,大场面恐怕还在后边,老曹这一口鸟气不会忍得下的!”
朋三省道:“那么,你的意思如何?”
樊盛道:“兄弟一向是抱着『先下手为强』的主意,照说我们应该不等对头再次反扑以前就得杀将过去。”
犹豫了一下,樊盛又道:“只是夜来血战方休,须要善后整顿,而且孩子们俱皆疲惫不堪,也要歇息两天,如若立即兴兵北进,未免太也仓促了。”
朋三省沉默了片刻,道:“虽则如此,兵贵乃在神速,时间一耽搁,对方就有准备了;再说,咱们不先打赤玉庄,赤玉庄也必定来打咱们,早晚都是一战,又为什么非要等着挨揍而不先去揍人呢?”
樊盛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蹀踱着,神色焦灼而急燥,榻上的龙尊吾轻咳一声,启口道:“樊兄。”
樊盛转了过来,低声道:“龙兄可有高见?”
徵微一笑,龙尊吾道:“在下有个主意,提出来大家商量商量看。”
樊盛忙道:“龙兄请说。”
龙尊吾平静的道:“请樊兄派遣两位较为得力的弟兄随在下先去,其他各位立即休息准备各般事物,如有变化,在下便请随去的两位弟兄快马回来报信,敌人前锋若到,在下就独力先挡一阵,以拖延时间。”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明三省已双手乱摇道:“不可不可,老弟,慢说这样做太过冒险,你的伤又才好,怎能如此奔波辛劳?”
樊盛道:“什么?龙兄受伤了?”
龙尊吾笑道:“不妨,方才已用药物治好,如今己与寻常一样了。”
朋三省摇摇头,固执的道:“不行,你他妈又不是铁打的金刚,怎经得起如此接二连三的劳累?要去放线探息,也该由我去才是!”
龙尊吾正色道:“老哥,我们自己人不说虚话,在功夫方面,我大约比你稍高一点,做这件事首要的便在于搏杀之技,能挡一阵当然最好,否则也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冲出重围,若是稍有失闪,便失去我们奇袭的意义了。”
窒了一窒,朋三省有些生气的道:“但你的身子复原……”龙尊吾笑道:“老实说,我此刻的身精神,较未受寒毒之前更为强健充沛,老哥,你休要低估子栗老儿的『牵魂水』功效!”
沉默片刻,明三省道:“那么,我陪你去。”
龙尊吾站了起来,道:“樊兄此间百事待理,老哥正应在侧协办才是,怎能舍重就轻?
我只是前去探信把风,能否遇上对方人马还在未知之数呢。”
朋三省咻咻的道:“好,你他妈就去,累断了气也是你自找!”
龙尊吾一笑无言,樊盛却担心的道:“龙兄,这,这不碍事么?”
龙尊吾摇摇头,道:“当然不碍事,便请樊兄立刻准备一切,并遣二位得力兄弟相随,哦,是了,樊兄可知大明城至赤玉庄之间,有那几处险要的必经之地?”
略一沉思,樊盛道:“『混沼』上的绝壁隘道,距此八十里,那地方焦桐晓得,焦桐……”樊盛微微侧首,他身后的那名壮汉连忙垂手应是,樊盛道:“你与『圈环刀』朱大业两人跟随龙大哥前往,一切听从龙大哥调遣,不得有误!”
叫焦桐的大汉恭声答是,龙尊吾深沉的一笑,道:“如此,半个时辰以内我们便上道。”
柳残阳《荡魔志》
第二十七章泽崖恶佳人艳
混沼,果然名符其实,是一处极度险恶的地方,一壁是亦红的高耸绝崖,另一边便是方圆百丈的泥泞沼泽,一条宽只寻丈的径道自山崖中间开凿出来,蜿蜓转向崖的那边,在这条窄小的径道上,可以清晰俯视下面的混沼,那是一片稀泥荡,颜色污混沉黑,隐隐浮动着一层薄薄的氲氤,不时有气泡冒升上来,连沼泽上生着的几撮杂草,也是那么枯萎孱弱。
静静的向混沼凝视看,龙尊吾倚在一块斜出径道的山石边,他身傍,焦桐垂手肃立,另一个身形矮胖,小鼻小眼的中年武士却在仰首山崖上面打量,他背后背着一柄皮鞘尖刀,刀柄上的红绸布正在迎风飞舞。
现在、已近黄昏。
轻轻吁了口气,夕阳的霞光来自远天,来自微微迷蒙烟里,在龙尊吾的面颊上染了一抹淡淡的酡红,从侧面望过去,这抹酡红更见虚茫落寞,有一股子特异的飘然韵息。
焦桐干咳了一声,低沉的道:“龙大哥……”龙尊吾含笑答应,焦桐又道:“赤玉庄的人马会很快反扑么?”
淡淡的一笑,龙尊吾道:“可能性很大,照你们瓢把子的描述,那曹老大的为人十分暴辣;这口气,只怕他是不下的。”
说到这里,龙尊吾砖了个话题道:“在以前,赤玉庄也和你们一起合作过买卖,是么?”
焦桐点点头,道:“是的,不过次数并不多,大哥不太愿意和他们打交道,而且在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暗地里我们对赤玉庄防范得紧。”
龙尊吾笑了笑,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在这块庞大的地域上,自是难以有两个以上的霸主,你们与赤王庄和善相处了这么久,可是很不容易了。”
焦桐眨眨眼,道:“老实说,我们和赤玉庄早就是貌合神离,不大对劲;赤玉庄看我们也不顺眼,瓢把子根本不买他们的帐,因而昨夜里他们一下子翻了脸大举来犯却也并不令我们惊奇,樊家帮上下的哥们都晓得,这等于是晚娘的拳头,早晚也有一顿的,只是看那一边先动手罢了。”
龙尊吾颔首道:“江湖风云,原本变幻莫测,尤其在今日的武林道里,繁杂的恩怨因缘也太多了……”后面,那矮胖汉子大摇大摆的走了遇来,尖着嗓子道:“我说,龙大哥。”。
龙尊吾侧首道:“朱兄有何见示?”
这位矮胖人物便是“圈环刀”朱大业,他不仅功力精强,个性骠悍,更是位忠心耿耿、豪迈坦率的典型江湖好汉,在樊家帮里,朱大业是樊盛最为得力的几个心腹之一,同时,也是樊家帮“九轰雷”中的一员!
朱大业呵呵一笑,道:“龙大哥真是太客气了,我是粗人一个,还有鸟的个见示?我是说,天傍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弄点东西吃吃?”
龙尊吾道:“当然,荒野进食,笑观烟岚,却是别有风味。”
朱大业嘻开嘴巴道:“那边有一片小小洼地,四周有石块挡着,倒还相当干净,龙大哥,我们这就过去如何?”
一傍的焦桐了口唾沫,道:“同意之致,真也有点饿了。”
朱大业“呸”了一声道:“你小子少多情,我陪龙大哥先去用膳,你给我乖乖守在这里把风,我吃完了再来换你。”
焦桐急道:“不行,由我陪龙大哥先去用饭,你在这里把风。”
小鼻子小眼皱到了一堆,朱大业才要再说什么,后面,一阵清脆的鸾铃声已遥遥传来,铃声里,响着有节奏的蹄音,显得极其轻松与悠逸。
朱大业与焦桐顾不得争执,赶忙转巧过脑袋瞧去,这一瞧,两位仁兄都突然怪声怪气叫了起来。
龙尊吾依旧斜倚在那块大石之侧,他淡淡的一笑,道:“是个女的,嗯?”
嘴巴里啧了两声,朱大业口沫横飞的道:“正是,隔得太远看不清脸盘,不过那身段儿可窈窕得紧,只有一个人,骑了一匹好神骏的大黑马。”
自来装得一本正经的焦桐也露了原形,他舐着嘴唇,搓着双手,挤眉弄眼的跟着道:“穿的是一身水儿绿的衣裙,头发上扎着水儿绿的丝巾,啧啧,那么佾生生的,喝,她像是正朝咱们这边瞧。”
朱大业了一口唾液,忙道:。
“小子,你不是要陪龙大哥先去吃饭么?好,我老哥哥就慷慨一次,咬牙忍饿拍着胸脯答应了。”
焦桐哼了一声,道:“算了,还是你先去吧,我便在这里挨着,好歹也尊你比我大上两岁,呃,吃一次亏也无所谓。”
小眼一翻,朱大业念念的道:“你他妈真是不识抬举,我……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