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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吞彦淡淡一笑道:“原来你知道了。”
祝薇华道:“此乃忖测之词,我知道什么?但人同此心,武林中人对你也不外如此猜测,然你的刀法虽精奇迅厉,却不能纵横天下。”
“不!”柏春彦傲然一笑道,“老朽毫无气馁之心。唐公子那手刀招可算得独步武林奇绝天下,刚好克制老朽刀法,但世无第二个唐梦周,老朽又不用来行恶武林,你不必言语嘲讽相激。”
祝薇华凤目中闪出惊异光芒,诧道:“前后不过一刻,你思想上竟有如此大的转变。”
“是的!”柏春彦淡淡一笑道,“老朽已想通了,物物相克,信如你所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况老朽从来就未作天下第一人梦想。”
接着柏春彦深深注视了祝薇华一眼,道:“不知霞儿与这位唐公子是否相识?”
祝薇华冷冷答道:“这与你何干!”
柏春彦仰面打一个哈哈道:“老朽不是什么糊涂人,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对我有所隐瞒,别人不说,老朽最知夫人为人,你那个性执拗偏激,此老朽有过之无不及,绝不会贸然相求唐梦周相助。”
祝薇华冷冷笑道:“你知道就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救霞儿,只要误了霞儿性命,我不与你拚命才怪。”言毕转身腾空而去。
柏春彦忙道:“且慢,你……”
祝薇华已走得无踪无影,柏春彦不禁顿了顿足,身形疾闪迅杳。
大隆客栈后院梅傲飘香,玉琢银白,除窗纸振风猎猎作响外人声寂寥。
一条身影由墙外飞掠而入,悄然落下,现出祝薇华,黛眉深锁,面无喜容,伸手一推房门,纤指正欲触及,突迅疾缩回,暗道:“这几个丫头,昨晚一夜未睡,想必却睡着了。”低唤道:“燕春!”
只听燕春道:“夫人回来了么?”似梦中惊醒。
祝薇华暗道:“果然都睡了。”伸手一推房门,疾闪而入,不禁面色大变,原来四婢均倒身在地,显然被制住穴道。
忽闻门侧阴恻恻笑声送入耳中,道:“祝妹子别来无恙!”
祝薇华闻得语声入耳心神一震,忖道:“她怎么来了?”旋面一顾,只见一形貌丑恶,发鬓斑白的布衣老妪,目中棱芒逼射立在门角,忙道:“郭大姐,你因何离宫前来。”
布衣老妪狞笑道:“这个要问你了。”
祝薇华愕然答道:“小妹何事有差,自两年前小妹离开魔宫,从未向人吐露过魔宫隐秘……”
“住口!”布衣老妪喝道,“两年前你坚欲离去,向主人禀白欲报父兄之仇,主人为偿你心愿勉为应允,那知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祝薇华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郭大姐,你难道不知小妹苦衷么?”
布衣老妪面色一冷,道:“昔年你父兄惨遭杀害,不明仇迹,惟柏春彦发现你父兄丧身之处,但言语闪烁,你心疑柏春彦有意隐瞒,为此反目仳离……”
祝薇华双眉一皱,怒道:“大姐不用说了,小妹两年来已查出真凶另有其人,柏春彦未必目击当时情形,即是有所隐瞒也有其不得已之隐衷,所以小妹决心独自查明真凶来历。”
布衣老妪冷笑道:“狡辩无益,主人曾派出三拨门下请你回宫,但派出三人俱未回宫,不言而知遭你杀害。”
“胡说!”祝薇华声色俱厉道,“大姐不要含血喷人,小妹始终不知此事。”
布衣老妪喋喋怪笑道:“此次我与区护法同行,已探明你的下落在大隆客栈内,我因有事耽误,区护法先来,因何只见其来未见其返……”
“不好!”祝薇华面色一变,道,“小妹迄未与区护法相见,但小妹深信区护法已遭了白衣邪君毒手。”
布衣老妪不禁一呆,道:“你怎知道。”
祝薇华道:“点苍之会,武林中人皆尽知,胡拙庵武当无其人,乃白衣邪君化身。”
布衣老妪道:“你怎知这般清楚?”语言森寒无比。
祝薇华道:“小妹父兄实白衣邪君所杀,为此天涯追踪……”
布衣老妪冷冷笑道:“你要报仇么?委实自不量力,与他为敌无异以卵敌石,螳臂挡车。”
“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祝薇华面色一变,沉声道,“此乃小妹私仇,大姐不但不与相助反出言奚落,此乃何意?”
布衣老妪面色一冷道:“愚姐奉主人之命,令你返宫,不知其他。”
祝薇华道:“郭大姐真是铁石心肠,小妹若不允返山呢?”
布衣老妪道:“你不要后悔。”
祝薇华毅然道:“小妹决不后悔。”
布衣老妪忽长叹一声道:“柏月霞是你女儿么?她现在魔宫,主人爱她根骨,意欲收作衣钵传人,授她仙术,她若能习成可制白衣邪君死命,怎奈她抵死不从……”
祝薇华大惊失色道:“霞儿怎在魔宫?”
布衣老妪道:“你女儿因缘际会,才得主人青睐,只有你可以说服她。”忽面色一变,身如电闪掠出,翻掌疾拂。
只听一森冷笑声道:“这点微末道行,也敢班门弄斧。”
祝薇华闻声暗惊,飞跃出房外,只见柏春彦面覆一方玄巾立在檐下,布衣老妪目光怨毒逼视着柏春彦。
柏春彦冷冷一笑道:“魔宫弟子自不量力,胆敢与本门为敌,如非门主要事在身,久覊关外,魔宫早就鸡犬不留,片瓦无存。”
布衣老妪厉声道:“好大的口气!”
柏春彦哈哈大笑道:“你如不服,稍时你我见个高下。”
布衣老妪冷笑道:“现在老身就要领教。”
“不行!”柏春彦面向祝薇华喝道,“是你杀了老夫师弟谈灵么?”
祝薇华认出是柏春彦蒙住面目,故弄玄虚,暗自惊疑猜测他为何要返回之故,闻言不由心神猛震,忖道:“他为何知道谈灵,看来他城府深沉,所知必多,他此举必有用意,旦不管他,解开眼前危急要紧。”冷笑道:“不错,是我杀的。如非是谈灵,那白虹剑岂能为凶邪得去。”
柏春彦暗道:“夫人机智老朽自愧不如!”喋喋怪笑道:“血债血还,你不如自绝,免得老夫动手。”
祝薇华面色冷凝如霜,道:“阁下自问比谈灵何如?”长剑出鞘,幻出三朵碗大寒星攻向柏春彦要穴,奇奥绝伦。
柏春彦身形疾飘开去,呛啷啷簧吟过处,刀光夺鞘冒起……
只听祝薇华喝道:“郭大姐快走!”飕地身形穿空窜上屋面。
柏春彦大喝道:“贱婢,你逃得了么?”一鹤冲天拔起。
布衣老妪急拔腾空追出。
寒风如割,茫茫云野中只见三条身影前后相距不过三丈,布衣老妪猛吸了一口真气,身法加快距柏春彦身后不过丈余,猛然伸出两手拾指,箕张如钧,疾如奔电望柏春彦双肩抓去。
柏春彦闻风知警,身形稍顿,钢刀回旋疾挥,啸风电动,寒芒过处,兢擦一声,布衣老妪一条左臂离肩生生削断,鲜血飞溅而出。
布衣老妪闷哼一声,身形斜冲出去,面色森厉。
柏春彦冷笑一声,回面急赶祝薇华而去。
布衣老妪练就一身太阴气功,浑身金铁不入,尤其两臂拾指更硬如坚钢,怎知会为柏春彦寻常长刃所断,不由气极冲心,哇的满口喷出一滩鲜血,仰面昏倒雪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布衣老妪悠悠醒转,只觉躺在一茅屋内,断处奇痛,低面一瞧,不禁呆住,原来断臂已然续上,用一方蓝布层层捆扎,突闻一个清朗语声传来道:“老人家不要动弹,你那断臂为在下秘制独门‘续断琼玉膏’接上,两三日后便可痊愈运用自如,但不能施展武功。”
窗檐立着一个俊美少年,宛如临风玉树,风度翩翩,布衣老妪不禁一怔,道:“阁下为何相救?”
那少年轩眉一笑,神采迷人之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人家臂断血流不止,倒在冰天雪地中,在下如不及时救治,老人家你必僵毙雪中。”
布衣老妪双目中不禁闪过一抹感激之色道:“难得阁下仁德为怀,老身日后必有以报,阁下尊姓。”
少年微笑道:“在下唐梦周。”
布衣老妪似想起一人,面色微惊道:“阁下就是武林盛传的威震玄灵宫唐少侠?”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在下是去过玄灵宫一趟,威震只是江湖上讹传罢了,老人家可否将姓名来历赐告?”
布衣老妪呆得一呆,道:“少侠真不知老身来历么?”
唐梦周神色一肃,眉宇间英气大盛,正色道:“在下随家父客居济南任所,只因迩来武林人物频频在济南现踪,用意不明,在下因此出外侦查,无意路经此处发现老人家身受重伤,断了一臂昏睡在雪中,焉能知道老人家姓名来历。”
布衣老妪点点头道:“少侠所言显然是真,老身叫郭素芳,乃天魔宫一级香主。”
“天魔宫!”唐梦周不禁惊诧道,“魔宫距此甚远、郭香主不辞万里迢迢,奔波跋陟来此则甚?”
布衣老妪摇首一笑道:“奉命追踪本宫强仇,歉难奉告!”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在下远行在即,不能在此久待,郭香主调息片刻后只要不运用伤臂,便可行走自如,在下告辞。”说着抱拳一揖,转身出得茅屋而去。
布衣老妪眉稍皱了皱,高声道:“少侠请转!”
唐梦周刚跨出门外,闻言疾又转了回去,道:“郭香主还有何赐教?”
“不敢!”布衣老妪道,“少侠方才言说远行在即,但不知要去何方?”
唐梦周道:“在下日内即将赴京,探望亲友,事了或许去关外一行。”
布衣老妪略一沉吟道:“江湖中事无不息息相关,老身相信少侠日后终必去魔宫一行,大德不足言报,届时老身当稍尽心意。”
唐梦周暗中一怔,道:“世事沧桑岂能预料,在下日后或身不由己卷入江湖是非中,为友为敌难知,郭香主亦未必能帮得上忙。”
布衣老妪笑笑道:“老身虽帮不上大忙,略尽棉薄总可以。”
唐梦周谢道:“如此,在下先行言谢了。”长施一揖,疾闪而出。
无忧谷主柏春彦刀伤了布衣老妪,追上祝薇华道:“你为何传声相阻不可杀死老虔婆,只能伤她是何缘故。”
祝薇华回面冷冷一笑道:“你不是想救霞儿么?”
柏春彦道:“不错!”
“那就是了!”祝薇华道,“杀了她于事无补,反而有害!重伤她,她可逃回天魔宫说我被白衣邪君门下追踪甚急,就是她自己亦被白衣邪君门下断去一臂。”
柏春彦赞道:“好,嫁祸江东,老朽怎没想到。”
祝薇华冷冷一笑道:“你亦可追踪他身后上得天魔宫,救出霞儿,岂非一举两得!”
柏春彦皱眉道:“老朽这一刀伤中要害,她恐未必留得性命在,何况她现在尚在原处否,叫老朽如何追踪。”
祝薇华冷笑道:“你太小觑了天魔宫!魔宫高手均擅接肢之术,只要不死,必可接合复愈,可惜的是魔宫人手不多,假以时日,当成一方雄主。”
柏春彦目中神光一闪,道:“那么你我转回追踪而去。”
祝薇华道:“要去你去!”
柏春彦诧道:“难道你不去相救霞儿么?”
祝薇华嘴角泛出一丝森冷笑意道:“你我已成陌路,为了霞儿逼非得已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还有何求,我还要赶回客栈救治四婢,你我就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