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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家也感到很奇怪,再打量阿章一眼,只见他依然那么英俊满洒,但她仍旧发觉自己的感情热度正往下降。
薛陵自己也感觉出对方的敌意,他认为很可笑,当下说道:
“徐姑娘,我查看过本山各区的地形之后,就得离开,这件工作由于必须暗中完成,不可留下痕迹,因此之故,初时你和这位阿章兄陷入窘境之时,我不能贸贸然出头。”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那瓶丹药灵验得很,我曾经用指力使你留下一粒在地上,后来我趁那黄忍欲火遮眼之时,下地拾起丹药,给阿章服下。”
徐小芸道:“假如阿章不是服下那万宝丹,决计受不了这儿的酷热,唉!我们真不知应该如何感激您才好?”
薛陵道:“这也算不了什么,目下我想问问你们,以后作何打算,假如我力之所及,自是义不容辞。”
徐小芸沉吟一下,道:“贱妾必须逃出本山才行。”
薛陵道:“那条道之内,必定有极多的埋伏,你们无论如何难以通过,因此,你们只好从小洪炉那边逃出本山。”
阿章一听对方并没有撇下自己,心中敌意大减,但他根本不知道小洪炉在何处,是以无法插口。
徐小芸道:“薛大侠,贱妾和阿章都无法通过小洪炉地区,那是因为贱妾在未升任护法以前,功力有限,小洪炉区的热度与这大洪炉不同,贱妾和阿章定然无法通得过。”
阿章道:“我们回到城里,谁找得到呢?”
徐小芸觉得很不耐烦,因为他的话太愚蠢可笑了。
她不高兴地道:“城里地方那么小,又是完全在本山控制之下,你能躲在那儿?”
阿章道:“我有好几个地方,可以容身。”
徐小芸正要向他反驳说,本山多的是犯罪作恶的老祖宗,任你如何藏匿,也一下子就可以找到。但她忽然打消了此意,因为她了解阿章根木不明白很多事情。
例如他早先再往前走,就得成为大洪炉内数百名奴隶之一了,又例如自己的真正身份,薛陵的身份等等,都不是他所能明白的。此所以在阿章心目中,城中那些隐之地,当然可以供藏匿之用,就算她费许多唇舌,他也未必懂得,更未必会相信。
薛陵微微一笑,道:“小洪炉区我已经过了,跟这里的气候差不多,但既然其中另有危险,你们就毋须尝试了。阿章兄所提的藏匿意见,也值得考虑!”
徐小芸道:“假如只是他独自藏匿起来,才出不会大举搜索,或者可以躲上一段时间而无人发觉,如果是我也失了踪,问题便大不相同。”
薛陵道:“你可有办法使本山在一个月内,根本不知今日发生之事,我有一个月的时间,相信已够用了,到时万孽法师一旦授首,这洪炉区冰消瓦解,你们的事就无人追究啦!
阿章道:“我们在城里躲上一年半载都行。”
薛陵点点头,道:“徐姑娘呢?”
徐小芸道:“薛大侠的一个月限期,似乎别有隐情,莫非你想带人攻山么?”
薛陵笑一笑,道:“总而言之,我和一些朋友打算诛除万孽法师,详情不便奉告,你如果信得过我们,务请你设法掩饰黄忍之事,你也不可露出破绽。”
徐小芸道:“那就只有让阿章返城,而我则拿黄忍顶数。”
薛陵道:“黄忍是总教习的地位,如何可以顶阿章的奴隶位置?”
徐小芸道:“我可说是他到罪恶城找我,杀死了阿章,然后他又误饮清水,总之,他已有口难辩,还不是任得我说?”
薛陵想了一想,道:“这法子不大妥当,但现在势迫处此,只好见一步行一步了,请你把阿章送回去,我在这儿监视黄忍,等你回来,我才离开。”
徐小芸心中无端端泛起了欢喜之情,道:“那么我们这就动身去了。”
话才出口,方始醒悟自己敢情是因为等一会有机会和薛陵单独在一起,所以感到欢欣。
她虽然觉得这种心情大没道理,也对不起阿章,但她仍然禁不住欢欣鼓舞,恨不得马上就把阿章送回城中。
她临走之前,告诉薛陵说,那清水的药力一散开,黄忍的断臂就不药而痊,可以服各种劳役苦工。
因此,他只要验看这一点,就可知黄忍有没有作伪。
薛陵点头应了,等他们走了之后,才踱到黄忍身边,但见他目光迷惘,满头满身皆是汗水,常人见了这等情形,只以为他是热得不可开交,但薛陵却晓得他正在用尽全身功力,与那清水的药力相抗。
他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候,一面小心地考虑各种情形,到目前为止,他一切都很顺利。
假如徐小芸没有任何狡计阴谋的话,则有她这一着棋子,放在敌人老巢之中,日后攻山之时,可得有想不到的妙用。
但她也有可疑之处,例如她说拿黄忍顶缸,此一说法,根本就不能成立,就算说得通吧,但那时上头又要她继续闯过情关,她回到城中,阿章焉能让她与别的男子混勾搭。
他突然间记起徐小芸说过向上头诿称黄忍杀死了阿章之言,这又是十分显然的漏洞,因为城中并没有发现阿章的体,她那么聪明细心之人,怎会编造出这等漏洞百出的谎言呢?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但气候似是更为炎热,薛陵虽是坐在树荫中,也觉得酷热迫人。
他继续寻思这件事,突然一惊,忖道:“莫非她当真杀死阿章么,除非如此,她才能使上头确信。”
当然这个想法也有使人不易接受之处,那就是徐小芸曾经为了爱情,而陷自己于死地。
因此她眼下怎会杀死阿章,这岂不是十分矛盾的事?
不过薛陵仍然觉得这想法并不无稽,亦不荒谬,他记起了徐小芸望住自己时的眼神,也记起了阿章的妒意。
当下站了起身,忖道:“假如她对我已显现出异常的感情,则阿章的妒嫉,就不希奇了,进一步推论下去,徐小芸既然对我有某种感情,则以她所受的训练,下手杀死阿章也不算奇怪了。”
他除了这个推论之外,再加上直觉,已深信事倩可能这么可怕,不觉跺跺脚,自言自语道:“这真是太丑恶可怕的事,我一定得阻止它发生。”
当下也不管黄忍怎么样,迅即奔去,他的脚程何等迅疾,不久工夫,已望见那对年轻貌美的男女,在数箭之外。
远远望去,徐小芸和阿章并无异状。
薛陵略略放慢脚步,心想:会不会是我自己多疑呢?
忽见徐小芸停下脚步,阿章走了两三步,才发觉而停下来,转身向徐小芸望去。
薛陵心头一震,因为他们所立之处,四周都有岩石树木,换言之,那是一个动手杀人的好地方。
他深知不可让徐小芸表露出杀机,不然的话,这件事就变得辣手了。
他急中生智,提一口真气,喝道:“徐姑娘………”
徐小芸听到叫声,回头一望,但见一道人影,如风驰电掣般扑到,转眼间,薛陵已自现身。
阿章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能奔跑得如此迅疾,这才了解薛陵实在不是普通的人。
薛陵道:“徐姑娘,时间宝贵,你不要送阿章兄了。”
徐小芸一楞,道:“我不要送他,为什么?”
薛陵道:“他自然会寻路返城,阿章兄,你可认得路?”
阿章道:“认得!但如若不要被别人见到,我还得躲在田里,等天黑时才入城。”
薛陵道:“那么就这样决定,你们只要耐心等一个月,那万孽法师伏首之日,就是你们自由结合之时了。”
第四十三章
阿章点点头,但临走之时,望望徐小芸,不觉又迟疑起来。
徐小芸柔声向他说道:“阿章!你先走吧,我们受了薛大侠救命之恩,当然不能坏了他的大事。何况我们目下仍然未脱离危险呢!”
阿章这才下决心,向前走去。
薛陵道:“徐姑娘,你似乎对这件事情大是忧虑。”
徐小芸点点头,道:“是的!我怕上头会看出破绽。唉!我当真一点也不怕死,但那毒刑却十分难熬,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魂飞魄散了,所以黄忍要我怎样,我都不敢抗拒。”
她突然记起了早先被黄忍剥光了衣服,加以侮辱之时,那诸般丑态,尽皆被薛陵看去了,不由得一阵脸红,垂低头轻轻道:“薛大侠可会见笑我早先的丑态么?”
薛陵道:“不瞒你说,我在江湖闯荡了不少时间,所见所闻,有些真不是你能够想像得到的,似你被迫之下的种种情形,何须放在心上?”
他这番话也含有一种暗示,表示他惯见风浪,乃是曾经沧海之人,要她多想一想,万万不可自作多情。
薛陵如此小心谨慎,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他深知这种牵涉上情感之事,最是可怕。
大凡翻云覆雨,局势变幻,往往是因为含有男女之情在内而使然,所以他必须设法妥善安排,免得将来因她心含怨愤,以致进攻这洪炉秘区的大事,为之横生波折。
他略一停顿,又道:“我打算假扮阿章,到大洪炉之内实地观察一番,并且研究一下那些奴隶们有无可救之道。”
徐小芸失色道:“此举太危险了,而且十分辛苦。那些奴隶们尽管精疲力尽,但一饮法水,立时恢复。而你却不能饮用法水,如何捱得住?”
薛陵道:“假如我不顶替阿章,这便是绝大的破绽了。况且我希望你能升为护法,其时我可以得你之助,细细□查全区形势。”
徐小芸沉默下来,忖道:“我何必劝他呢?假如他捱不住而垮了,于我只是有益无损,唉?但我却不忍得他投入虎口。”
她轻轻道:“薛大侠,你一旦化妆为奴隶,入了大洪炉之内,那时真是步步危机,弃之苦不堪言。据贱妾目前所了解,你本身武功虽强,然而有两点对你十分不利。第一点是你绝不能让本山发觉是外来之人,以致破坏了你整个大计。第二点,你身在虎穴之内,成了被动之势,实在是凶险万分之事。”
薛陵笑一笑,道:“假如我不是为了第一点,同时又顾虑及你和阿章兄的安危,自然不必假冒阿章。至于危险方面,姑娘不必替我担忧。”
徐小芸瞧着他轩昂而潇洒的笑容,不觉呆了,定一定神才能开口,道:“薛大侠,以你的武功造诣,自然觉得很有把握,不怕任何凶险之事。但问题是你身处虎穴之中,一则诸多顾忌。二则成为被动之势。三则老山主的神奇奥秘手段,天下无双。贱妾还是劝你不要冒险的好。”
薛陵道:“何谓被动之势?”
徐小芸道:“假如三爷已看出破绽,他一定不会当场指破,而是命你去做一件事。这样把你弄到某一处绝地之内,才出手攻击你,这就是被动之势了,因为你在未曾确知对方已经看穿了你的伪装以前,你一定不会贸然出手的,是也不是?”
司马翎《仙剑佛刀》第四十三章
薛陵觉得此女之言,大有见地。但他又深信此是混入敌方腹地中的唯一良机,若是交臂失之,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这等机会。
他沉吟忖想了一会,才道:“我还是去瞧一趟的好。”
徐小芸见他意思坚决,也没有法子,只好道:“那么贱妾这就带你前往。”
两人当下往回走,徐小芸猛可加快奔行,一面向薛陵说道:“薛大侠,你可曾忘记那黄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