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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位定真长老,四十年前曾以“游方”和尚名号行脚江湖,除暴安良,威震武林,江湖恶徒闻名莫不色变!
黄衣人一提说起“游方”和尚的名号,定真长老慈目不由微微一睁,精光一闪即敛,倏而淡然一声轻喟,道:“岁月无情,‘游方’和尚已随岁月逝去,老木朽矣!”
黄衣人双目凶芒电射,一声冷笑,道:“嘿嘿,老和尚,你还没有死呀!”
这话,够缺德的,也够令人恼火!
然而,定真长老已耄耋,心性休养已不是当年的“游方”和尚,是以对于黄衣人这种言词,他毫未介意,神色极为平静地合十说道:“老衲虽然已是‘朽木’之人,但是怎敢占施主之先!”
好厉害的老和尚,轻描淡写的言来,竟是以牙还牙!
姜到底是老的辣,黄衣人被这一牙还得不禁怒笑皆非,双眉微挑,口齿微动,看样子似乎也有还老和尚一牙之意,不知怎地却又忍了下去,没有开口。
这是为什么?
无他,是他所要说的话不能说,说出来,便等于告诉了老和尚,报出了他自己的出身来历。
蓦地,一声震人心弦的沉喝,遥空传来:“住手!”
随着喝声,一条身形巨大的人影,自大雄宝殿右侧有如天马行空般电射掠落当场,赫然竟是那位身中“血影掌”重伤,适才之前还躺在禅床上,奄奄一息的伏虎寺住持天悟大师。
紧接着,经堂住持天慧大师也电射飞闪而至。
天悟、天慧大师身形飘落,首先双双朝天愚掌教合十躬身致礼。
天愚掌教一见天悟大师突然伤愈现身,脸上不由立时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心情十分激动而惊喜地问道:“师弟,你的伤不碍事了么?”
天悟大师神色恭敬地答道:“多谢掌教师兄关怀?天悟伤势已经复原,不碍事了!”
这时,天心监院大师和那个姓马的蒙脸黑衣汉子,在天悟大师的一声“住手”大喝下,已经止住了手。
天心监院大师,大步走了过来,满脸惊奇之色地,注视着天悟大师,问道:“师弟,你完全都好了么?”
天悟大师点头道:“谢谢监院师兄,天悟已经完全好了。”
话落,立即面对黄衣人大步走了过来。
此际,黄衣人也正脸露惊疑迷惑不解之色,木楞楞地瞪望着这位突然现身的伏虎寺住持大师发呆!
天悟大师大踏步走近定真长老身旁,恭敬地合十躬身道:“长老师伯佛驾请退,且容弟子与这位施主一谈。”
定真长老目注天悟大师沉吟时,微一颔首,飘身退返大雄宝殿石阶之上。
天悟大师目视黄衣人双手合十一礼,道:“施主,贫僧这里有礼了。”
黄衣人闻言,神情倏从惊疑失神中一震而醒,定了定神,嘿嘿一笑,道:“天悟和尚,你真的完全好了么?”
天悟大师道:“施主双眼不花,应该看得十分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黄衣人眼珠一转,问道:“是什么人治好你的伤势的?”
天悟大师宣了声佛号,若有其事地肃容说道:“贫僧乃蒙我佛垂降慈悲!”
黄衣人目闪疑光地道:“听你和尚这话,好像是……”
天悟大师接口道:“施主可是不信?”
黄衣人冷冷一哼,道:“老夫实在难信,泥塑木雕的……”
话未说完,突然,他神情猛震,心头倏起剧颤,脸上立刻变了色,自动地停了口,强自吞回了未出口之言。
原来就当此际,奇事发生。
大雄宝殿内,突然冉冉飞出了一盏佛灯。
那盏佛灯,有如人托着般地,冉冉自并肩岳立于石阶上的“三真”长老的头顶飞过,直飞至黄衣人头顶五尺高处,停在了半空。
这时,天愚掌教和一众僧众弟子,目睹如此奇迹,立时全都双手合十,低眉垂目,神情肃穆,口中不住地低诵佛号。
在众僧心目中,都以为这是佛祖显了灵。这也难怪,佛灯陡自大雄宝殿中冉冉飞出,停空不坠,这不是佛祖显灵而何?但是,这真是佛祖显灵么?当然不是,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天慧、天悟大师心中雪亮明白外,谁也不知。
一时之间,梵唱声震夜空,远传十里之外。
那盏停在黄衣人头顶五尺半空的佛灯,灯芯竟忽地爆起一阵“毕卜”的声响,爆出五朵灯花火星,分朝黄衣人和其身后的四名蒙脸黑衣汉子当头罩落!
黄衣人心头骇然突生巨震,陡地一声低喝:“走!”
声落,身形斜飘,冲空而起,和四名蒙脸黑衣汉子电射地飞驰向伏虎寺外。
随着黄衣人的撤走,现身四面屋顶的一众蒙脸黑衣人,也立即纷纷腾身电射飞驰而去。
夜空中,飘传来黄衣人的话音,道:“天愚掌教,记住,限期已只剩下三天,老夫仍希望你掌教和尚再作慎重三思……”
黄衣人走后,佛灯转即冉冉下落,天悟大师赶忙急步上前,双手接住。
天愚掌教凝目注视着天悟大师道:“师弟,你的伤势?”
天悟大师含笑躬身说道:“且容天悟先将佛灯送回大雄宝殿中,少时自当详禀掌教。”
话落,双手捧着佛灯,迈步走向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中,静静地,已经悄无人迹,天慧大师心中不由暗暗惊异,也万分佩服无已!
黄衣人飞驰出寺外,心中突生疑念,连忙招呼四名蒙脸黑衣汉子停住身形,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立即返身回扑伏虎寺墙,双手搭着墙头,探首窥视。
可是,就这一刹那工夫,大雄宝殿前的广院中,已经不见了人迹,黄衣人只得松手落地,怅然离去。
☆☆ ☆☆ ☆☆
距离伏虎寺百丈开外,有一座深长十五六丈.阴森幽暗的古柏森林。
黄衣人怅然离开伙虎寺墙头,飞身疾驰,甫才驰抵林前,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凛心惊魄之语,说道:“夜深沉,正是息歇的好地方,何妨停下来喘喘气,息息脚再走多好!”
黄衣人闻言,心头不禁猛然一震!
倏地刹住身形。
适才之前,他自己曾在伏虎寺中说道:“不是强龙不过江,不是猛虎不下山。”
此时此刻,竟然有人突发是语,要他“停下来喘喘气,息息腿再走”,这情形,岂是偶然,显非什么好兆头!
同时,只闻话音不见人影,而且话音传来的方向,飘忽不定,更显得对方的诡秘莫测!
这情形虽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黄衣人素来骄狂,自恃身怀绝顶功力,艺高人胆大,他略微定了定心神,立即双眉一挑,沉声发话道:“是哪位朋友出言相戏,请现身出来说话!”
林中人一声冷笑道:“朋友,你可晓得‘朋友’二字如何解释?”
黄衣人目射寒芒地紧盯着林中发话暗处,沉声道:“这是老夫看得起,才叫你一声‘朋友’,你若不识好歹,在暗中装神弄鬼,可就别怨老夫心黑手辣!”
林中人再次冷笑道:“刚才还称人‘朋友’,三句话未完,就要‘心黑手辣’,出尔反尔,到底是不上路的东西!”
这话,够重的,也够令人听得冒火的。
林中人实在胆大得很,竟然转到煞神头上来了,然而,要不是有所仗恃,便该是活腻了!
黄衣人一生纵横武林,几曾挨过这种“黑骂”,一双凶睛连转,注定林中,心中杀机已起!
不过,他心里可也十分明白,这个隐身在林中暗处戏侮他之人,绝非是易与之辈,因此他心念电转,倏而嘿嘿一笑,道:“阁下好利的嘴皮,请问尊姓高名?”
林中人道:“老小子,你少动鬼心眼,阴沟里永远翻不了船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实在厉害,有两把“刷子”,这林中人嘴利,心智也不差,黄衣人心中暗暗一凛!
随又嘿嘿一笑,道:“阁下真会说笑话,如无指教……”
话未说完,突然弹身电射,快疾绝伦地直向隐身林中暗处的那个人飞扑了过去。
他不信阴沟里翻不了船,凭他的身手,也不信这一扑之势会落空,摸不出对方来!
哪知,今朝就偏出了怪事儿,他那一扑之势,虽然迅逾电闪,奇诡绝伦,可是就扑了空,连对方的影子也未见到。是扑错了方向么?凭他的听觉,当然不可思议,那么……
一扑落空,黄衣人心中,不禁又惊,又凛,又怒!
这时,他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冷哼,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说阴沟里翻不了船,就绝对翻不了船,这下子怎样?该死心了吧?”
听声音,估计对方似在身后三丈距离远近。
黄衣人心中一声冷笑,暗暗锉牙,双足陡地一点地面,出其不意地倏然仰身倒射!
方向没有扑错,恰好正是暗中那人二度发话之处。
他倏然仰身倒射,迅逾闪电飘风,实在不能说是不快了。
可是,暗中那人比他更快,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晚了一步。
黄衣人直气得浑身发抖,满嘴钢牙咬锉,双掌陡挥,横扫猛劈,借以发泄胸中的气愤怒火!
这一来,附近的古柏可就倒了邪霉了!“卜察”之声连响,枝叶横飞!
只听暗中那人语含讥诮地说道:“老小子,这些千年古柏何辜,它们惹了你了,拿它们发火出气,何况上面还有个大活人,你就不怕……”
话声发自近处古柏顶端,不过事实很明显,暗中那人话未说完,便已经又转移了方位。
他既然已经又转移了方位,上面又何来“大活人”?
这话有因,实在有点耐人寻味!
此刻,黄衣人早已气极狂怒到了极点,气极狂怒之下,他哪会想到这什么“因”与“寻味”,双掌猛地挥扫向近处的那棵古柏!
突然,他眼前黑影一闪,“噗通”一声,古柏顶端落下一个庞然大物!
黄衣人心中一惊,身形电闪后退,他生性狡诈多疑,在情况未明,在未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前,自是不会轻举妄动,以免上当受暗算。
他身形后退两丈开外,双目寒光如电灼灼地注视着地上的那个庞然大物,暗中凝聚功力戒备,以防变起意外不测。
这时,三丈开外的暗处又响起了那人的话声,道:“告诉你保准没有错,那确实是个大活人,别紧张,绝对没关系,走近点看看清楚,他是你的伙计!”
黄衣人早已看清了,那确实是个人,闻言心中一动,立刻小心戒备地走近几步,凝目一望之下,他心头不由猛震,身躯倏起暴颤,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四个蒙脸黑衣汉子的武功身手如何,黄衣人心中十分明白,堪称当今江湖一流好手。
他们四个和黄衣人分开只不过片刻时光,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竟已被人制住,黄衣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然而,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不相信也不行。
由此可见,对方功力身手实在高得骇人!
那躺在地上的蒙脸黑衣汉子,人确实是活的没有错,可是就是不能动。这情形,很明显地是被制住了穴道。
黄衣人毫不迟疑的双手齐动,在蒙脸黑衣汉子身上一阵敲、打、拍,竟是瞎子点灯,完全“白费”,蒙脸黑衣汉子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显然,对方用的是独门手法。
这更令黄衣人心凛胆颤,脸色连变!
黄衣人一身所学功力高绝,纵横江湖数十年,历经大风大浪,场面见得可说多得不可胜计,可就是从未遇上过像今夜这样的情形。
但是老江湖到底是老江湖,深知此时此地敌暗我明,情势对他极其不利,武功再高,也无可奈何对方,恼怒发火,也是徒然!
同时,黄衣人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