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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兆荣眨眨眼睛,道:“贺哥哥您怎地越来越小气了。”
贺云卿轻哼了一声,道:“对别人我绝不会小气,唯有对你这小鬼头可不同。”
东方兆荣道:“为什么?有道理么?”
贺云卿道:“道理就是对你绝对大方不得!”
东方兆荣笑嘻嘻地道:“贺哥哥,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贺云卿道:“打什么商量?”
东方兆荣道:“您对我小荣大方些,多请几次客,我小荣不但一定听话,并且还帮您的忙的,不然呢……”话锋故意顿了顿,诡秘的一笑,接道:“我这个‘小鬼灵精’,可就要变成个‘小坏蛋’了!”
贺云卿双眉忽地一扬,瞪目哼声道:“你敢!小鬼头,你要是不怕我整治你,你尽管做‘坏蛋’好了,看我能不能剥你的皮!”
东方兆荣吐吐舌头道:“好凶,贺哥哥,你不但越来越小气,可也越来越……”
这时,十三郎忽地抬手一摆,截断了东方兆荣的话锋,说道:“荣弟,好了!不许再顽皮胡闹下去了。”语声一顿即起,望着贺云卿说道:“贺兄,今晚且由在下作东请客好了。”
说罢,也不待贺云卿接话,人已离座站起,一手拿起蛟皮长袋,神情潇洒抬手作了个肃客先行之势,道:“贺兄请。”
贺云卿连忙站起身子,拱手道:“不敢当,十大哥您先请。”
十三郎淡然一笑,也就不多作客套,洒脱地举步先行,东方兆荣也拿起桌上的黑布长袋和贺云卿同行随后。
三人刚跨出后院,迎面快步走来了那名年轻精壮的店伙计,朝三人一哈腰笑问道:“三位,要出去么?”
十三郎微一颔首,一伸手递过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道:“这是房钱,够么?”
店伙计慌不迭地道:“尽够尽够了,还有得多呢!”
十三郎道:“多下的赏你了。”
店伙计哈腰谢了谢,忽地凑近一步,鬼祟地低声说道:“刚才有两个人来查问过公子。”
十三郎星目寒电一闪,冷哼一声,道:“查问我什么了?”
店伙计道:“查问公子是不是姓十?”
十三郎一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姓十,小二哥,你是怎么回答那两个人的?”
店伙计道:“小的因为不知公子是不是姓十,所以就回了个‘不知道’。”
十三郎道:“那两人还问了什么没有?”
店伙计摇头道:“没有,那两位要小的转告公子,公子如是姓十,便请于今夜二更时分前往城东十里地一会。”
“哦……”十三郎微一沉思,问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样的穿着和打扮?”
店伙计道:“一个是四十多岁,满脸虬须的青衣大汉,一个是六旬开外的灰袍老者。”话声一顿,接着又问道:“公子认识他们两位么?”
十三郎淡淡地道:“不认识,也许曾在什么地方会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吧了!”
店伙计忽然低声问道:“公子今晚要去么?”
十三郎颔首说道:“他们既然邀我,岂能不去。”
店伙计眼珠转了转,做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公子,依小的看,您还是不要理他们,不去算了!”
十三郎星目一凝,问道:“为什么?”
店伙计做作地微一犹豫,道:“小的看他们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公子去了,只怕……”
十三郎微笑接口道:“恐怕会吃他们的亏,是么?”
店伙计连连点头道:“是的!小的正是这个意思,公子明白就好了。”
敢情他劝十三郎不要去的原因,是怕十三郎吃那两个人的亏,以此看来,这店伙计的心肠倒是蛮不坏呢!
可惜,十三郎对他的这份好心并不太领情,只淡漠地一笑,道:“谢谢你,小二哥。”话锋一顿,倏忽注目问道:“小二哥,你又怎知他们不是什么好人的呢?”
店伙计怔了怔,旋即赔笑说道:“这个,小的看得出来,他们身上都携带着兵刃,分明都是江湖上人。”
十三郎轻声一“哦”,道:“如此说,小二哥,你的眼睛倒是很亮呢!”
店伙计哈腰谄笑道:“公子您多夸奖,小的们吃这一行饭,送往迎来,三教九流的客人见得多了,眼也就自然而然地磨练得亮了些。”
这话是有理,也是实情,在客店里当跑堂伙计,招待客人,各色各样的人物见得多了,那还不被磨出来。
十三郎淡笑地点了点头,倏又注目问道:“小二哥,那么你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话问得很突然,非常出于店伙计的意外,不由楞了楞神,才迟疑地说道:“公子身着儒服,一派斯文的样子,自然是位读书人了。”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笑,道:“小二哥,你心中真把我看作个读书人么?”
店伙计神情怔怔地说道:“公子难道不是读书人么?”
十三郎道:“小二哥确实没有看出来?”
店伙计摇了摇头,道:“小的确实没有看出来。”
十三郎淡淡地道:“你既是确实没有看出来就算了。”话锋一顿又起,接道:“小二哥,那两位如果再来时,请你转告他们一声,就说今晚二更,我一定准时赴约!”
话落,洒脱地迈步自店伙计身旁走过,往外走了出去。
☆☆ ☆☆ ☆☆
“岳阳第一楼”,开设在南大街上。
时当初更刚过,“岳阳第一楼”上正是灯火辉煌,座无虚席,生意最好最繁忙的时候。
然而,此刻的“岳阳第一楼”楼上虽然座无虚席,但全楼却是一片鸦雀无声,全无半点嚣闹吵嚷的声音。
为什么?……
凝神听听就知道了,楼上正隐约的传出,那阵阵悦耳美妙的歌声,和悠扬的丝竹音响。
想是那歌唱的太好听,想是那唱歌的人儿太美妙的缘故吧!全楼的酒客都听得了入迷,看直了眼,所以才那么静!
悠扬的丝竹音响停歇了,美妙的歌声静止了,留给满楼酒客的是那绕耳的余韵,和感官上的享受与回味……
蓦地,一声怪叫喝采突起:“好啊!唱得真好呀!”
“妙呀!唱得妙极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接着怪叫。于是,赞美的词儿纷纷四起。
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面色略显苍白的蓝衫秀才,酸里酸气地说道:“珠喉宛转,甜脆悦耳,歌儿荡人心弦,人儿更美妙迷人非常。”
和蓝衫秀才同桌对座的一位中年灰衣文士,闻言轻声一笑,摇头晃脑地接口说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儿美妙胜似九天仙姬,色艺双绝,这‘岳阳第一楼’果然称得上‘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粗壮的大汉巨掌突然一拍桌子,操着北方口音,粗鲁地说:“他妈的好呀!老子走南到北?在江湖上跑了十几省,这还是第一回听到这么好听的歌儿,看到这样漂亮唱歌的妞儿呢!”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
怪叫声此起彼落,你一句他一句的叫个不停。
“珊珊姑娘,再来一个风流些儿的!”
敢情,这“岳阳第一楼”的歌妓花名叫做“珊珊”。
就当这楼上怪叫声此起彼落,闹哄哄的时候,上来了一黑一白两位,英挺俊逸潇洒的少年美书生,和一个青衣大男孩。
他们,正是那十三郎和那贺云卿、东方兆荣三人。
三人衣着虽然不华丽,但人品俊逸,气质洒脱而高华,令人一见,就会有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之感。
跑堂的店伙计本在忙碌地照应着其他的酒客,一见十三郎等三人上楼,竟连忙抢步趋前,哈腰谄笑地说道:“公子爷您三位来晚了,已经没有好座儿啦!”
十三郎浓眉微蹙地星目略一扫视全楼,抬手一指最后面紧靠着墙角,唯一的一张空桌子道:“那便是最坏的座位么?”
店伙计讪讪笑了笑,哈着腰道:“是的!也就只剩下那张桌子了,公子爷您三位要是不嫌……”
十三郎淡淡一笑,接口道:“不要紧,我们就坐在那里好了。”
话落,举步洒脱地朝那张桌位走了过去。
那张桌子两面靠墙,只有两面可以坐人,而且座位均面对墙壁,是以凡是来这“岳阳第一楼”的酒客,大都宁愿和不相识的人同桌,大家挤挤,谁也不愿意去坐那个抬眼就碰着墙壁的位子。
的确,“岳阳第一楼”上既有着一位美若天仙的歌妓,谁又愿意放弃那眼睛“吃冰淇淋”的享受,去面对那墙壁呢!
十三郎、贺云卿和东方兆荣三人才落座坐定,忽闻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诸位请先静一静,且听在下说几句话。”
十三郎侧脸望去,只见通往内楼的帷幔前,站着一位身材颀长的青衣人,正向全楼酒客摇着双手,含笑着说。
于是,那些个怪叫的声音,立刻静止了下来,目光都集中投射在这身材颀长的青衣人身上。
店伙计这时正站立在十三郎的身旁尚未离开,立刻讨好地低声说道:“公子爷,他就是珊珊姑娘的哥哥。”
十三郎淡笑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那青衣人待至全楼酒客都静止下来之后,这才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承蒙诸位的爱顾捧场,在下这里代珊珊姑娘,向诸位谢谢了。”
说着拱手朝全楼酒客作了个环揖。
酒客中突然响起一声沙哑的轻笑,说道:“你是什么人,大爷们来捧珊珊姑娘的场,要你谢什么?大爷们不收你的,拿回去,快叫珊珊姑娘出来唱个风流些儿的吧!”
这人说话好不讲理,好蛮横!好邪气!
青衣人那张含笑的脸孔倏地一沉,说道:“朋友,你说话最好放客气些,也最好先静听在下把话说完……”
那说话声音沙哑的是一个突额凶睛,颊上有条寸多长的刀疤,穿着黑短衫裤的粗壮汉子,那副派头样子,谁都能一望即知,是地痞流氓之类混混儿。
青衣人话还未说,胡永彪凶睛倏地一瞪,嘿嘿一笑,截口道:“混账东西,竟敢顶撞你家大爷,大爷偏就不要听你的,有什么话,你去叫珊珊姑娘出来对大爷说吧!”
青衣人被骂,双眉忽地一挑,脸上泛起一片怒意,沉声道:“胡永彪!在下警告你,你最好放安份点儿,这岳阳城中你还能混口饭吃,不然……”
“不然”怎样,却未接说下去,话锋一顿而止。
青衣人虽然话未接说下去,但其言下之意,谁也听得懂是什么。
胡永彪脸色微微一变,瞪目道:“朋友,你认识我胡永彪?”
青衣人冷冷道:“胡永彪,我们见过面么?”
胡永彪凶睛瞪视着青衣人,摇头道:“大爷好像从未见过你。”
青衣人语调冰冷地道:“既是没有见过,我又怎会认识你胡永彪!”
胡永彪目光闪动不定地说道:“那么,你朋友是?……”
青衣人一声冷笑道:“你胡永彪是岳阳城内有名的地痞混混,我们既然跑到这岳阳来开码头,对于岳阳城中的人事行情,岂有个不向人问问清楚不知道的,如此,你明白了么?”
这么一解释,胡永彪哪还有个不明白的,显然青衣人没有把他胡永彪放在眼内,否则怎会……
心念电闪,凶睛倏瞪,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你也该知道我胡永彪的规矩了?”
青衣人目中寒芒一闪倏隐,道:“如此,你今晚是找麻烦来的了?”
胡永彪阴声一笑,道:“你明白就好,胡大爷向来是宽三不宽四,你们来此已经是第四天了,总该有个表示交待才行!”
原来,这青衣人和歌妓珊珊姑娘来到这“岳阳第一楼”才只第四天。
青衣人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