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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如果真已识破自己行藏,何以不向她师父或三师叔告密?
她要回到客店,掩上房门说话,那只是表示她对自己仅仅是心有所疑,设词试探而已。
黑旗令主勉强镇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故作讶容,问道:“三师姐此话怎说?”
司徒兰道:“你听不懂。”
黑旗令主道:“小弟确是不懂。”
司徒兰撇撇嘴,道:“你这份镇定功夫,倒是值得令人佩服。”
黑旗令主苦笑道:“三师姐越说越奇了,小弟……”
司徒兰轻哼了一声,道:“我觉得此时此地,咱们要坦诚相处才好。”
黑旗令主道:“三师姐太多疑了,小弟在三师姐面前,焉敢不坦诚相处?”
司徒兰道:“那么你说,你是做什么来的?”
黑旗令主骇然道:“三师姐这话又奇了,小弟和三师姐同是奉坛谕赶来杭州的。”
司徒兰冷笑一声,道:“是么?那真是我太多疑了,本来嘛,连师傅、师叙两位老人家的法眼,都不曾看出来,我又怎会看得出来?但我和刘景升同门学艺,他的德性,我多少总知道一点。”
黑旗令主心头暗暗震惊,忖道:“原来自己叫刘景升。”
一面依然镇静地说:“小弟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司徒兰道:“多着呢?就是刘景升的武功吧,我比他先进门一年,至少不该比他差,对么?”
黑旗令主道:“小弟承认三师姐的武功,高过我甚多。”
司徒兰道:“但我败在李维能扇下,你却一剑击退了李维能和燕山双杰……”
黑旗令主道:“那一剑。小弟是情急拼命,古人说的好,一人拼命,万夫莫挡。”
司徒兰樱唇一撇,道:“真该谢谢你为我拼命!”
接着缓缓说道:“但在树林子里施展的那份轻功,可真不含糊,别说刘景升望尘莫及,就是我这三师姐也瞠乎其后,无怪李维能咬牙切齿,都休想追得上了。”
黑旗令主听得暗暗一惊,心想:“这就是了,那天离开树林之后,小香守在路边,把自己领入路旁一片树林,当时司徒兰虽是缓步走出,但她胸脯微现起伏,就是说话也略带轻喘,似是经过一阵子急奔,才赶到的一般,原来她果然跟在自己后面。”
心念转动,不觉干咳一声,握握手,笑道:“三师姐真会说笑。”
司徒兰忽然抿抿嘴,嗤的轻笑出声!
她这一笑,就宛如春风解冻,毫不带敌意!
黑旗令主不禁怔了一怔,抬目瞧去,只觉司徒兰一双清澈的大眼之中,流露出脉脉情意,口齿启动,低低的道:“我如果猜的不错,你应该是江……”
江什么呢?话声未出,倏地住口,闪电般一个转身,伸手去拉房门!
不用说,她证实了黑旗令主的身份,想夺门而出!
黑旗令主心中猛然一凛,右掌疾举,正待朝她后心拍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黑旗令主手掌还未击出。司徒兰已经抢先一把拉开了房门。
只见门口正有一个店伙模样的人,弯腰侧耳站在那里,敢情司徒兰动作迅速,突然开出门去,那个连直起腰来都来不及。
这情形一看就知,他正在窃听房中两人的谈话!
黑旗令主又是一楞,急忙把举起的手掌,放了下去,心中暗暗惭愧,如若论江湖经验,自己就远不如司徒兰了。
司徒兰一下拉开房门寒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店伙大吃一惊,连连躬腰,陪笑道:“小……小的是……替客官送……送茶来的。”
他手上,果然端着一把白磁茶壶,说的倒是不像有假。
司徒兰冷冷道:“给我放下就是了。”
那店伙连声应“是”,捧着茶壶,颤颤兢兢的跨进房门,把茶壶放到几上。
司徒兰就在他进入房门之后,突然砰的一声,掩上房门,转身冷笑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你究竟是作什么来的,自己说吧!”
店伙打了个哆嗦,发急道:“小的真是替两位送茶来的。”
司徒兰道:“你来了已经有一会儿吧?”
店伙道:“小的刚到门口,因听两位客官在说话,不敢惊扰。”
司徒兰道:“那你听到了什么?”
店伙吓白了脸,急道:“没……有,小的没听到什么……”
司徒兰目中寒芒如电,直注在对方脸上,冷笑道:“你再不实说,那是不要命了。”
店伙哭丧着脸道:“小的真的……”
司徒兰寒着脸,没待他说完,哼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落到我手里的人,就是连尸骨都不会让你留下一点来的。”
店伙机伶一颠,身不由己地后退了步,慌忙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文制钱,摊在掌心,躬躬身,道:“令主垂察,小的奉派在此,监视本店可疑旅客的。”
黑旗令主目光一动,已然看清他手中那文制钱,锈着“五铢”两字,心中忖道:“敢情这五铢二字,是五凤门的暗记了。”
司徒兰哼了一声,问道:“那你早已知道咱们是谁了?”
店伙道:“是。”
司徒兰道:“好,拿过来给我瞧瞧。”
店伙不敢违拗,左手托着右手,恭恭敬敬地捧着制钱,送到司徒兰面前。
司徒兰一声不作,突然一指点了过去。
这一指出手奇快,那店伙没想到自己出示了制钱,司徒兰还会出手,双方相距极近,一时哪想躲闪的开?连吭也没吭一声,应指倒地。
这下连黑旗令主都有些意外!看她出手一指,竟然点了店伙死穴,心头也不觉一怔!
司徒兰跨上一步,一手掀开店伙头上戴着的帽子,只见他顶门赫然露出戒疤,原来是个和尚,不用说他是圣果寺派来的了。
司徒兰也不说话,迅快地从身边摸出一个小磁瓶,挑了少许药粉,弹在那和尚尸体之上,不到盏茶工夫,尸体渐渐化去,只剽了一滩黄水。
司徒兰取起茶壶,用茶水冲去地上痕迹,才缓缓吁了口气。转过身来,朝黑旗令主看了一眼,幽幽地说:“我杀他,不是为你。”
黑旗令主淡淡一笑,道:“但我还是感激你的。”
司徒兰道:“方才咱们话还没有说完呢!”
黑旗令主道:“那要问你有何打算?”
司徒兰双目眨动,低声道:“你真是……”
黑旗令主点头道:“你猜对了。”
司徒兰心头似是起了一阵激动,失声道:“你真是江……”
黑旗令主道:“不错,在下正是江寒青。”
司徒兰明知他是谁,但听他自己说出口来。还是呆了呆道:“我早就猜到是你了,唉,你胆子太大了。”
黑旗令主潇洒地站在她面前,徐徐说道:“姑娘已知在下来历,不知要待如何?”
司徒兰道:“刘景升呢?”
黑旗令主道:“已经死了。”
司徒兰道:“你杀了他?”
黑旗令主道:“是他服毒自杀的。”
司徒兰避开他的视线,粉颈低垂,双手互握,不住地揉着掌心,显出她内心充满了矛盾,有些无所适从。
过了一回,才抬眼道:“我觉得你应该走了。”
黑旗令主道:“为什么?”
司徒兰道:“我是为你好。”
黑旗令主微微摇头,道:“在下目前不能走。”
司徒兰目露幽怨,望着黑旗令主道:“你实在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啊!”
黑旗令主道:“家兄还在你们手里。”
司徒兰沉吟说道:“令兄不在这里,据我所知,此事是胡俊才办的,你还是回去问问胡俊才的好。”
黑旗令主点头道:“多谢姑娘,但姑娘应该知道,目前刘景升已死,我不能就走,因为一旦离去,再来就不容易了,姑娘一番成全之意,在下衷心感谢。”
司徒兰听的一呆,道:“那是说,你不肯走了。”
黑旗令主道:“事实如此。”
司徒兰幽幽地说:“就算我甘冒天大风险替你遮,也只怕难于瞒过师父……”
黑旗令主笑了笑,道:“只要姑娘肯曾在下遮掩就好。”
司徒兰幽幽一叹,道:“我不向师父告发,知情不报,已是犯了本门律条,若要让大师兄他们发觉,我也唯有一死。”
黑旗令主道:“姑娘切莫如此,在下若有差池,也决不会连累到姑娘。”
司徒兰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臻首低垂,说道:“但愿你能平安离去。”
黑旗令主看看地上,忍不住问道:“姑娘杀了圣果寺的和尚,又如何交待呢?”
司徒兰微晒道:“非镜大师不是说目前杭州城中,形势很乱么?他派出来的人,忽然没有了消息,最多只是失踪,总不至于怀疑到我们头上来吧!”
黑旗令主心中暗道:“此女机智过人,自己可得小心应付才好。”
一面点头道:“姑娘说的极是。”
司徒兰道:“别叫我姑娘啦,我是你三师姐。”说完,抿嘴一笑。
黑旗令主赶忙唱了个诺道:“三师姐说的极是。”
司徒兰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道:“油腔滑舌,原来你也不老实。”
话声未落,人已转身往外行去。
黑旗令主长长吁了口气,一手提起包裹,跟着追了出去。
两人会过店帐,回到圣果寺,径向后园而来。
到得方镜堂,紫旗令主和白旗令主已经先搬来了,两人上前见过了礼。
紫旗令主目光深沉,问道:“你们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司徒兰娇笑道:“大师兄还不知道呢,咱们进城不久,就被人缀上了。”
紫旗令主注目道:“是怎么样的人?”
司徒兰道:“是一个挑夫模样的人,一直随到客栈门口,小妹和四师弟进入店堂,那人还在店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才走。”
白旗令主道:“师妹怎么不让他吃点苦头?”
司徒兰轻声道:“依小妹的脾气,早就出手啦,只是师父要咱们不许露了身份,小妹可不敢违拗。”
紫旗令主问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曾发现有人蹬踪?”
司徒兰道:“没有,据小妹看,那人可能是从这里暗中尾随咱们去的。”
紫旗令主颔首道:“看来对方已然对圣果寺起了怀疑!”接着说道:“快吃晚餐了,你们先上去放好东西,回头再说吧。”
司徒兰应了声“是”,便和黑旗令主一同往里面行去。
白旗令主望着两人背影,低笑道:“看来三师妹和景升感情不坏呀!”
紫旗令主冷冷一笑,道:“三师妹眼高于顶,刘景升哪会在她眼里?”
第二天早晨,由紫旗令主为首,率同其他三旗令主,赶到五间精舍前面,只见三宫主手下的拿云,已经站在门口。
她看到四人,急忙道:“四位令主快进去吧,三宫主早就来了。”
紫旗令主不敢多说,急步进了院落,直趋阶前,果见三宫主一手托着茶碗,侧身坐在一把交椅之上。
偌大一座敞厅,所有陈设家俱已搬走。除了三宫主坐的一把交椅,和她身边所放一张茶几之外,就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四旗令主跨上敞厅,一齐躬身说道:“